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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般死心眼,他可是在救他。孟向东环视一圈,众人窃窃私语满是兴味表情,不由觉得后背上慢慢渗出了一层冷汗。
“你个右。派份子,搞不懂自己立场是不是,这有你说话的份吗,还不给我滚出去,耽误了最佳救治时间,害死母牛,看我怎么处理你。”刘蒙怒道,上前推了一把高玉蝉。
“他个右。派份子,来凑什么热闹,还不快滚。”也有人跟着起哄道。
高玉蝉一脚不得受力,被刘蒙推出一个趔趄,孟向东忙扶住他,低声劝道:“走吧。”
“要是有个意外,队里损失一个好劳力不说,这头母牛才三岁,还能生好几胎呢。”高玉蝉心痛道,“强力牵引,一个弄不好,子宫脱落,这头母牛就完了。”
“啊,会子宫脱落。”拉高玉蝉过来的那个大叔惊道,“母牛就完了!”
“谁说会强力牵引,我们当然会看情况的,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我干了二三年了,也没你说的情况出现。”那年青人用抹布擦完手,整理着牵引绳,不悦道。
“就是,人家齐医生可是公社里派下来最好的兽医了,你胡搅蛮缠,想拖延时间不是,居心险恶,快赶出去。”刘蒙凶狠骂道,又对齐兽医陪笑道,“别理他,齐医生,你忙你的。”
钱雪也看出不妥了,忙上前扶住高玉蝉,“爷爷,听哥哥的,我们快走。”
就因为他是右。派,没人信他。高玉蝉长叹一声,颓然垂下脑袋,抬脚落寞道:“那走吧。”
“哎,别走,别走,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会子宫脱落。”那拉他过来的大叔急了,又转头急唤村支书,“刘支书,他说得也有道理,让他看一看吧。”
他家孙子发高热,那次是高玉蝉撞见了,搭了脉息,给了他一付草药。他将信将疑熬下喂孙子喝了,没想到第二天,孙子烧就退了。
药到病除,称呼神医也不为过。他心头很清楚,这人可是有真本事的。
再说,队里喂养大黄牛的活计,也是他争取来的,要是大黄牛没了,挣不到工分还是小事,治他个喂养不力那就是大事了。
故他抓住高玉蝉的胳膊,就是不放,“看一看,给看一看吧。”
“不看了,不看了,省得赖上高爷爷,你们拉吧,出了事找诊断的人就好。”
钱雪声音清脆,巴巴说完,瞪了眼刘支书,又使劲掰那位大叔的手。
“你们什么意思,我在这儿诊治,跑过来冷嘲热讽,什么出了事找我。”那位齐兽医不干了,停了手冲着高玉蝉喊道。
“爷爷,你是好心,想大黄牛平平安安生下小牛牛,可你瞧瞧,有谁相信你,你治好了,别人也不会说你的好,要是出一点点事,绝对骂你。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帮不得。”钱雪仗着人小,噼里啪啦炒豆子般把话甩了出去。
这话说得好。孟向东心中一喜,故意去握她的嘴,靠近耳朵作窃窃私语状,声音却能让每个人都听见,“你乱说什么,村支书他们都是好人,大家也都明理呢,肯定不会因为我们过来看了一眼,就把牛的事怪到我们身上吧。”
“哼,我们快走,别耽误他们。”钱雪哼叽道。
“别走。”
刘支书终于开口了,“既然来了,那就检查一下吧。”
“爸,他,他能相信吗。”刘蒙气鼓鼓道。
“你别说话。”
刘支书瞪他一眼,刘蒙不情愿地闭嘴了。
齐兽医的脸色一下变了。
钱雪、孟向东和高玉蝉的脚步都停住了。
“你给看一看吧,这头牛还算小牛呢,真出了事那才叫可惜。”那位大叔诚恳道。
“爷爷,你?”钱雪抬头看向高玉
蝉。
孟向东知道拉不住他了,这位医者仁心,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就算是牛也一样,接下来只能希望一切顺利。他打起万分精神,跟在他身后,密切关注事态发展,随时准备帮忙。
高玉蝉也不多话,上前检查了黄牛呼吸、心跳,找了清水洗干净双手、指甲,又不客气地拿过齐兽医的0。1%高猛酸钾溶液洗手,给黄牛清洗阴。门、阴。户消毒,双手又涂擦肥皂,再把手臂伸进产道探摸。
孟向东就在一旁帮助。
这一番清洁消毒,细致周到,竟比齐兽医做的要到位得多。
围观群众也都有眼睛,见此,议论声没了,全都屏息等待他的检查结果。
过得一会,高玉蝉抽出手臂,抬头道:“胎儿正位,稍有些大。”
“哼,我就说胎儿过大不好生,用牵引是正确的。”齐兽医抢着说道。
众人齐齐嘘了声,原以为会怎样,竟是一样的检查结果,由不得,一时轻蔑不屑的目光全投到了高玉蝉身上。
“白耽误这么多时辰。”刘蒙哼了声。
“不过,”高玉蝉面不改色,恍如根本没听到别人的奚落,自顾说下去,“这例是产道性难产,子宫捻转一百八十度,要给胎儿顺时针转个方向,母牛出汗、摇尾,都是因为这个原因,疼痛剧烈,我们要给母牛翻个身,再一齐内外帮助校正胎儿和子宫。”
长长一番话,不紧不慢说出来,有听懂的,有没听懂的,大家一道傻眼了。
齐兽医在一瞬间,从脖子根到脸颊涨得通红,他有心想反驳一句,可喉咙里好似堵了块东西,自刚才起压在心头的不适感终于有了解答,原来是子宫捻转,他怎么没有想到。
“子宫捻转,转身,校正胎儿子宫,妈妈呀,这情况可真复杂啊,幸亏又检查了一下,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那位大叔激动地喃喃道。
刘支书看看高玉蝉,再看一眼齐兽医,只说了一句,“那现在就开始吧。”
要给大黄牛翻个身,本是背脊朝向窗户左卧,现在要四蹄朝向窗户右卧。
大家一齐动手,合力抬起,小心翼翼给它转了个身。
高玉蝉又拉着齐兽医,也不在意他带了些敌意的冷冷态度,仔细给他讲了他伸手臂在里面校正,齐兽医在外腹部配合顶动。
这时,众人没有打扰的,连那个高傲不屑的刘蒙都挤过来认真听着。
助产开始了,高玉蝉再次清洁消毒一遍,伸手进入子宫后,伸到胎儿的捻转侧下,把握住胎儿的某部分,向上,向对侧翻转,外头齐兽医帮助顶动。
齐蒙也上前搭了手。
钱雪站在孟向东身后,想看又不敢,只不停问他,“要好了吧,要好了吧,大黄牛没事吧。”
孟向东全神贯注看着,嘴里轻声回应她,“快好了,快好了。”
就在这样的问答声中,牵引绳放进,众人吸着气,就见高玉蝉慢慢把胎儿牵引出来。
“哇,出来了,出来了。”众人低呼。
钱雪实在忍不住了,探头睁开眼睛,只见一只小牛顺利滑了出来。
新生命的诞生,巨大的感动袭上心头,这一瞬间,让人禁不住热泪盈眶。
当剪断脐带,清理口鼻处粘液,小牛在微弱呼吸时,众人欢呼了。
母牛哞得一声,似是欣慰叹息。
高玉蝉忙把小牛抱到母牛嘴边,让它舔舐。
“小牛生下来了,小牛生下来了,好小的小牛啊。”钱雪欢呼。
小牛相对婴儿可要大多了,可挨在大黄牛身边,那真是小牛牛了。
众人欢呼议论,高玉蝉却是一脸平淡表情,用消毒液给母牛消毒着子宫和产道,又用齐兽医药箱内的青霉素粉给它涂擦,又让齐兽医开了药瓶,给大黄牛打青霉素消炎针。
“大黄牛平安生产了,齐兽医,接下来的消毒消炎工作也要做好,可不能马虎了,万里长征就差最后一步了,不能倒下。”
孟向东见他磨蹭,故意大声道。
“对对,齐兽医,好药都给用上,别不舍得,大黄牛生了小牛犊,是我们山洼村的大功臣,一定要照顾好了。”刘支书笑着吩咐道。
齐兽医无法,只得给大黄牛用药。
刘蒙看一眼高玉蝉,终于不再用眼白对他了。
“大叔,大黄牛可辛苦了,接下来就要辛苦你啦,好草好料喂上,给他好好养养,夜里也得有人照顾它,养个十天八天的,保管就好了。”
钱雪拍拍那位大叔的胳膊,笑道。
“要得,要得,我从今夜起就在牛棚里睡了,怎么也得伺候好了,等大黄牛能带着小牛犊溜弯了我再搬回屋子住去。”
大叔乐得合不拢嘴了,众人听他说话,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第47章 芒种抢收()
钱雪死活缠着齐兽医;不顾他铁青的脸色,硬是拿到了可打三天的消炎针剂。她思考一下;把针剂交到刘支书手上;“让高爷爷每天给大牛牛打针,大牛牛就会好啦。”
“好;让他给大牛牛每天打针。”
一直板着脸的刘支书终于露了笑;说话也和蔼起来。
孟向东就怕最后消炎不到位,损了母牛,见事情解决了,终于松了口气。
众人帮着那位大叔一起给牛栏里垫了厚厚干草;把个窝弄得舒舒服服才陆续离开。
齐兽医自有刘支书、刘蒙等人去送,高玉蝉带着孟向东和钱雪默默离开了。
这么一耽搁;已到了半下晌;原想帮着他去收菜;也不成了。
“回吧,回吧;家里该担心了。”高玉蝉跟他们挥着手,一脚轻一脚重地往学校后山走去。
老人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轻轻扬起,清瘦的背影怎么看都能感受到一种坚强不屈的执拗;就算他倒下了;估计也是挺直的。
“真是个倔老头。”钱雪笑。
“有本事的人都这样。”孟向东应。
“哎哟,我头疼;向东哥;你背我回去吧。”
刚才激动了半天;此时才觉出脑袋昏沉来,钱雪撒娇,扶额转到他背后。
孟向东无奈而笑,蹲下,把她背了起来,往村外走去。
钱雪高兴,少年的肩膀还不算宽厚,可她这样趴着,却觉得很安心。
她双手环住他脖颈,说道:“你的书包还在学校呢。”
“没事,不会有人偷的。”孟向东应道。
“向东哥,你说我跟高爷爷学医术,怎样?”钱雪侧着脑袋,笑微微在他耳边说道。
“学医术很好,医生是很受人尊敬的,特别是一个好医生。”孟向东耳朵动了下,答道。
“你说做了医生,是不是就不愁饭吃了。”钱雪再问。
“再过几年,上头就会下达文件,在农村培养一批赤脚医生,到时你做赤脚医生,等积累了经验,以后就可以当大医院的医生了。”孟向东道,“还可以当军医,那更受人尊敬了。”
“好,那我就学医吧。”
一个少年背着一个女娃,缓步走在山间小道上,三言两语就定下了女娃将来要走的路,小风儿轻轻吹着,金子般明亮的夕阳把余晖洒到俩人身上,身畔一个重叠的影儿拖得老长,晃晃悠悠,不紧不慢。
钱雪脑门被砸破,很是让钱家人心疼担忧了一下,钱根兴更是说要去山洼村讨个说法,被钱忠良劝下了。钱雪吃着闵大妮喂来的粗面疙瘩汤,心头喜滋滋的。
大宝睡在她身旁,掰着小脚丫子啃脚指头,啃得口水直流。
美美睡了一觉,到了第二日,还未起床,就听得院子里传来说笑声。
“大妮,这两张工业券是特意给你家的。这次棉毛衣销售得很好,出了力的人家都分到四五斤粮票,大伙很满意。还有两张工业券不知道怎么分,我就说,也别为难了,全给钱家吧,感谢他家不藏私,发起了这个活动。”
汪国英笑道。
“那怎么好意思,不成,不成,这工业券还是队里拿着吧。”闵大妮推辞道。
“就两张,也派不上大用场,还是给你家好,大伙都商量过了,一致同意的。曹芳,你说是不是?”汪国英再道。
“忠良婶子,你就拿着吧,汪主任跟黄支书,还有大伙一起商量过了,大伙都说给你家。”曹芳清脆的话语声透过窗户传了进来,带着年轻人的朝气和她特有的泼辣爽朗感。
钱雪很喜欢这个曹芳,飞快穿好衣服,跑出屋子,“汪主任好,曹芳姐好,有没有吃早饭了,我去后院摘两根黄瓜给你们吃。”
“不用了,不用了。”两人忙婉拒。
钱雪已腾腾跑进后院,选了两根大黄瓜,清洗干净塞到两人手里,“吃吧,吃吧,今年雨水不多,黄瓜长得清甜呢。”
“马上要收麦子,可千万别下雨。”汪国英咬一口黄瓜,赞道,“好吃。”
“要抢收了,虽然累些,可心里欢喜呢。”闵大妮笑道。
“是啊,新麦子磨的粉,烧面疙瘩汤实在太香了。”曹芳道,“阿雪,学校里也该放假了吧,到时要帮着家里烧饭了。”
“烧饭,没问题,我会用灶头了。”钱雪一挥手,豪气道。
“你个丫头,咋会用灶头了,尽说大话。”闵大妮摸摸她脑袋,宠溺道。
“我看我爸烧,看都看会了。”钱雪笑道。
老天爷真是不经念叨,刚说着不要下雨,过了晌午,轰隆隆一声雷,乌云密布,瓢泼大雨说来就来。
在田地忙活的村民一窝蜂跑了回来,全身被雨淋得湿透,连日的暑气也被一齐带走了,冷得人打个哆嗦。
大雨倾盆,茅草屋内也滴滴答答下起小雨来,钱雪惊呆了,忙拿着盆盆罐罐放到炕上接水。
外头下大雨,里头下小雨
,简直让人想发疯。
钱家几人却是习以为常,钱根兴拿着铲子,披着老旧的蓑衣,淡定去屋前屋后清理排水沟。
积聚在院内的雨水,打着旋儿,从墙角流了出去。
大雨直下了三个多小时,到傍晚时分终于停了,一轮彩虹挂在天际,人们的心情也如彩虹般绚烂起来。
两张工业券,不换暖水瓶,不换大铁锅,一定要换两张大油布,往屋顶上一盖,再也不会漏雨了。
钱雪强烈表达了她的愿望,钱家商议通过,请着汪主任去县里开会时,让她帮忙带回了两张大油布。
这年代,货物质量杠杠的,一张大油布揭开,都能盖满钱雪家的小院了,细密厚实,一点水都不透,虽说要遮屋顶,可钱雪还是没舍得,细细卷了,收在屋里。
在家歇了两三天,钱雪又去上学了。
每天上完课她都要去看一看大黄牛和小牛犊,随着它俩的康复,她额头上的伤也被高玉蝉给养好了。
伤口结了疤,带着丝丝痒意。
其间还有件小事,周蕾老师正式邀请她加入歌唱小组,被她给拒绝了。
一是周老师的水平还不如她,说实话除了玩根本学不到什么,二是那天的那场闹剧,让她对周老师的人品不大满意。
一个怕事、没有决断力的老师,当不起她人生的导师。
当然,她话说的很婉转,“周老师,我想以学习为主,唱歌不是我的兴趣。”
周老师有些愕然,“你唱得那么好,学下去完全可以成为歌唱家。”
“谢谢周老师,我还是不学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周老师垮了脸,有些不大高兴,看着钱雪,好像她辜负了她的心血一样。
“要是有活动,我也会参加的。”钱雪笑了笑,道。
“噢,那以后有活动,我喊你参加,你可不能拒绝。”周老师满意笑了。
“好。”钱雪笑盈盈应了。
人总不能脱离集体,该参加的活动她还是会参加的。
芒种节气,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