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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忠良这人,耿直忠诚,虽有些轴,可遇大事不糊涂,孟玉坤很高看他一眼的。
几句互相恭维夸赞,孟玉坤和钱忠良更加熟络了。
钱雪竖起耳朵听着,又小声问身旁坐着的孟向东,胳膊上的伤好些没有。
“好多了,摸摸都不疼了,再过两天纱布也能拿下来了。”他道。
钱雪笑着点头,等他伤完全好了,他们就可以开始干了。
“这次呢,我打算歇一天工,先去山北的村子跑一趟,看看情况再说。光让孩子去我也不放心。”孟玉坤道。
“玉坤大哥,这可太麻烦你了,你歇下来的工分,我们家”
“别,就一天的工分,你别来什么补上的,你家也不容易,再说你媳妇大着肚子,让你爹去走山路,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孟玉坤大气道。
“玉坤大哥,那真要谢谢你了。”钱忠良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的话,他们家真是占着孟家的光了。
“爸,等走过一趟,认了路下次就我去,挑上二三十斤不算啥。”孟向东插言道。
“我也要去。”
钱雪忙举手道。
“小妮子,你走得动吗?”孟玉坤哈哈大笑,伸了指头往钱雪鼻梁上刮了一道。
钱雪瘪嘴,咋他跟孟向东一样,不知道这样刮了鼻子就长不挺了吗。
“我当然走得动。”她捏捏鼻梁大声道。
“好,那就一起去开开眼界。”孟玉坤高兴道。
钱忠良担忧道:“她跟了去,路上还得背她。”
“没事,到时用筐篓挑着她走。”孟玉坤道。
第24章 前往坎子沟()
孟玉坤愿意出手,这是最好的情况了。
他们并没有急火火去,待生产队在地里翻过一轮土,四处筹措种子准备下种时,孟玉坤带着孟向东、钱雪,在东方刚泛出一丝白肚时,出了钱营村往北山走去。
他们今天要翻过四道山梁,前往坎子沟,那里前后有三个村子连着,脚程赶得快些,可以把三个村子走一遍,就是回来得走夜路了。
孟玉坤心里也有打算,实在不能赶路,就找个老乡家里借宿一晚。
钱雪很不好意思,因为她坐在孟玉坤挑的前头一个筐篓里,陶碗全都挪到了后头。扒在筐篓上,一丝力气不废,就可以欣赏风景。
当然,现在地里除了刚翻过的土坷垃,也没啥风景可以欣赏的。
而孟向东随在一旁走,经过几天休养,他胳膊上的纱布已经解下了,除了还不能吃重,没多大问题。
“阿雪,要是困,那你就再睡一觉,等你醒来,应该就能到地头了。”孟玉坤和蔼道。
“玉坤叔,挑我重吗,我也可以下来走的。”
这话钱雪说得很没有底气,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也明白真等她下来走,那就是拖后腿了。
可让她在家等着,她又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窝在那黑乎乎的泥墙屋里,房顶又矮,实在憋闷。
“你小人儿一个,轻得很,都没这些陶碗重,你就安心待着,叔走得快,很快就到地头了。”孟玉坤笑道。
由此,钱雪就安心坐在了筐篓中,看着孟玉坤脚程飞快,孟向东在一旁小跑跟上。
空气中还满是丝丝沁凉,随着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寒意被驱除,万物披上一层霞光。
前次上山,枝头刚爆出嫩芽,此时上山,绿叶葱茏,一眨眼间,好似整座山都活了。山壁上,大丛大丛迎春招展,黄黄绿绿煞是好看。
“再过阵子就有榆钱儿可以吃了。”孟向东用很兴奋的口吻说道,“阿雪,到时我带你摘榆钱儿去。”
钱雪从小家庭条件就算不错,从来没有吃过榆钱,她几乎要问出好吃吗,却在最后关头大声应道:“好!”
孟玉坤看看他俩,嘴角含笑,“阿雪,你给我家向东当媳妇儿吧!”
钱雪僵住。
孟向东的脚被草根绊了下,扑到地上,伸了一手扶地才站稳,他不由羞道;“爸,阿雪还小呢,你乱说什么。”
“阿雪,你愿不愿意给向东当媳妇儿?”孟玉坤却不理他的抗议,对上钱雪一本正经诱惑道,“来了我们家后,天天有饱饭吃,饿不着肚子,还有肉吃。”
钱雪暗底咬牙,玉坤叔啊,真是个精明的,她装作有些难为情,偷看一眼孟向东,双手对手指,嗫嚅道:“真能吃饱饭?还有肉吃?我想吃狗肉,还想吃兔子肉,上次的肉汤好好喝。”
“有,都有。”孟玉坤笑道。
“那向东哥哥要是不愿意,怎么办?”钱雪眨眨圆溜溜的大眼睛,故意道。
“他敢,这么好的姑娘,还有得他挑,你能答应,他就烧高香偷乐吧。”孟玉坤瞪一眼孟向东,板起脸道。
“向东哥哥很好的,我当然愿意了,只要有肉吃。”
孟向东哭笑不得,“爸,你别逗她,阿雪才八岁呢。”
“爸是操心你啊,阿雪这么好,你不怕别人抢去。时间很快的,一眨眼,十年就过了。”孟玉坤感叹道,“当年你妈,也是因为有肉吃,就跟了我,可惜啊,没享上两年福,生了你后就走了,唉。”
想不到,玉坤叔还是个长情的,媳妇死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再娶。
“爸,要是你寂寞,就再找一个吧,现在新中国了,再婚也是正常的事情。”
“瞎说啥呢,爸都老了,还找啊。不找了,就等你长大给我娶儿媳妇生大孙子了。”孟玉坤失笑道。
“爸,我才十二岁,我的事还得十年后呢,你倒是马上可以再婚,再帮我生个小弟弟呗。”孟向东也笑,“这事就这样说定了,我以后出去啊,帮你相看相看,那些人好的寡妇啥的,也是可以的嘛。”
“你个臭小子,调侃起你爸来了。”孟玉坤抬腿,朝他屁股虚踢一脚,就见孟向东哈哈大笑着往前飞奔。
钱雪坐在筐篓中拍手笑,“生小弟弟,生小弟弟。”
“阿雪,别听这臭小子胡说八道。”孟玉坤笑着把扁担换了个肩膀,大步往前。
翻过三道山梁,已到晌午,孟玉坤拿着个手巾把子擦汗,提议坐下歇息。
钱雪忙拿出闵大妮给她的一个油纸包,里头三张荞麦饼,她拿了一张递给孟玉坤,“给,玉坤叔,你吃。”
“阿雪自己吃,叔带着呢。”
孟向东也拿出一个油纸包,里头三个野菜窝窝,正是他给钱雪吃过的那种。
“玉坤叔,挑担走路,累,吃饼。向东哥哥也吃个饼,我吃个窝头,剩下的晚一点再吃。”钱雪伸手抓了个窝头,把另一个饼塞给孟向东。
这饼摊得厚实,闵大妮特意交待她一定要给孟家父子吃。
孟玉坤接过饼子,笑得更欢了,“阿雪真乖,阿雪,你就当我家向东的媳妇儿吧。”
“爸,吃饼了。”孟向东一扶他的手,把饼子塞到他嘴里,堵住他下面话,又把手上的饼子一分为二,“阿雪,我跟你一人半个饼,别吃窝头了,饼子好吃。”
“吃,阿雪也吃饼子,真香。”孟玉坤嚼着饼子,大声赞道,“你妈好手艺!”
三人互相推让着,最后那个野菜窝窝还是让给孟玉坤吃了,他食量大,这些吃下去只能垫巴一角。
没有油水,不顶饿。
这年头,只有年底才能凭票买上二两豆油,哪舍得吃呀,都得放着来贵客才动用。
又拿出各自带的竹筒,喝了水,歇过一阵再上路。
晌午暖和,孟玉坤走得热了,索性解了外头的棉袄,穿着粗布衬衣和棉背心,手巾把子一擦汗,拉开嗓子唱起山歌来。
“唱山歌哎,这边唱来那边和,山歌好比春江水哎”
孟玉坤的嗓音粗犷嘹亮,音调中充满豪迈之气,拉出调子悠扬,在山间隐隐回荡。
听着他唱歌都能生出无限豪情来。
这首歌曲是刘三姐的主题曲,最近一段日子,钱雪天天听到。支书黄德仁招呼队员上工,会拿着个半导机收音机站在打谷场上放,不拘什么,上头的讲话,各种鼓动士气的革命歌曲。
孩子们也喜欢围着他听,可惜,他放上一段,就会关了,喊大伙上工。
等孟玉坤唱完一遍,又重复唱第二遍时,钱雪拉开了她的童声,“山歌好比春江水哎,哪怕滩险弯又多喽弯又多”
粗犷的中年男音混着她细嫩细嫩的童音,竟也异常和谐,想像中就是一付父女天伦图。
“向东哥哥,你也来唱。”钱雪笑道。
“好,我也唱。”孟向东笑着拉开嗓子,清亮的男童声如泉水叮咚,虽还稚嫩,可内里的豪迈之情一点不输他父亲,甚或胜过一两分。
孟玉坤微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青涩的眉眼,蓬勃的朝气,炯炯清亮的双眼,他心头霎时浮上一股儿子长成的自豪感,眼眶不由有些发热了。
喉头哽了硬物,他忙收了音,听一男声一女声的童音互相唱和着。
等唱完这一曲,钱雪才发现玉坤叔早已停下,她转头笑问:“玉坤叔,咋不唱了?”
“我听你们唱得好,都有些听入迷了,你们唱,我听着。”他笑道。
“好,向东哥哥,我们来唱打靶归来,预备起,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歌声悠扬,志气昂扬,满山梁的绿色,让钱雪的心胸大开,她感受到了上辈子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激情豪迈,这里物资极度匮乏,可人的精神更加的饱满昂扬。
热血在心头激荡,世间这么大,大可放开手脚一展长才,不管成功与失败,拼尽全力大干一番才好!
钱家给了她久违的温暖,那她就用她上辈子所见识的一点生意经,先求得他们温饱,努力活下去,再想想怎么样生活得更好。
有了目标,钱雪精神大振,吼唱出的山歌更是清扬动听。
有了山歌相伴,路程好似缩短了,不知觉中又翻过了最后一道山梁,来到了孟玉坤所定的目的地,坎子沟。
钱雪要求出了筐篓,站到绿草盈盈的山梁上朝下看去,坎子沟三四十户人家的房子散落在半山腰,周围山坡上,翻垦过的泥土黑黝黝的,一块一块理得齐整。
房子围绕的山脚底下,还有一眼小湖,在阳光下,金光粼粼,恍若撒满碎钻。
山坡上一棵棵的果树,成行成列,团团的绿中夹着几树雪白几树粉红,望之令人心喜。
梨花雪来杏花粉,春光明媚,一派田园好风景。
“真漂亮啊!”钱雪惊叹道。
“他们肯定有粮食。”孟向东道。
“走,下去做买卖。”孟玉坤好心情道。
看来,这趟定不虚此行了。
“走,下去做买卖。”钱雪高兴道,主动拉上孟向东的手,也不愿再让玉坤叔挑着,跟紧孟向东的脚步,往山脚下飞奔而去。
第25章 良善徐家村村长()
坎子沟徐家村的村口有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枝桠伸展开来,比两间房子还要大上许多。在大榕树下墩着个大石磨盘和辗子。
孟玉坤带着两个娃儿挑着担子在村里吆喝过一圈,见着村民闻声陆续从自家屋里出来,他就慢悠悠踱到大磨盘处,把筐篓内的陶碗拿了一半出来,一个个摆上。
“换陶碗了,大叔大娘,快来看一看,换陶碗了”
钱雪鼓了鼓勇气,喉咙里绕过一圈,自第一道蚊子般的声音喊出,第二道也就不那么难了。
村民爱看热闹,此时正好吃过晌午饭歇息,一个大叔靠过来后,很快就围起了人墙。
“原来是陶碗啊。”一个大叔拿起一只碗,摆起很精通的样子,用指头敲了敲陶碗,放到耳朵边听了听,“不错,是好碗。”
“你们换陶碗,怎么换呀,鸡黄皮换吗,牙膏壳子换吗?”有个大娘问道。
“大娘,我们想换粮食,红薯地瓜山药蛋子这类的粮食都可以换。”孟玉坤笑呵呵答道。
“啊,用粮食换。”
有人惊叹一声,马上退缩了。
“现在粮食可紧张了,舍不得换。这碗好是好,可用粮食换不值当,不值当。”说话之人摇了摇头,转身爽快离开了。
“大叔,婶子,你们看看家里确实要用碗的,就换上几个,现在换,还是划算的。要不是年头不好,这样一个大海碗,怎么也得一角八分钱,还还价,也得一角五六分呢。现在我走远路挑过来,就三只碗换一斤粗粮。”
孟玉坤也不气恼,一脸和气,语声徐徐说道。
“三只碗换一斤粗粮。”一个大婶子手上拿着陶碗,翻来覆去地看,有些意动,“这位大哥说得倒也不错,集市上这样的大陶碗确实得卖一角六分一个。”
“这还是贵了。”
一个上了年纪,五六十岁,头发已花白的老头拿起碗看了看,摇头道,“六只碗换一斤粗粮。”
他的声音一出,众人全都望向了他。
徐家村主事的来了,孟玉坤精神一振,跟他谈好了,生意也就做成了。
“这位大伯,您这个价也实在太高了,不说碗价,就说我走了这么长远的山路过来,带着两个娃,要不是为了换口吃的,我也不来干这个了,说老实话,出来干这个我还担着投机倒把的风险呢。要不是两个娃一直喊饿,我也不敢的,可怜我的娃早早没了娘,跟着我吃苦受累的。”他先诉苦,模糊概念,让人以为两个娃都是他的,又接着说道,“六只碗不成,不成,四只碗换一斤粗粮,一个稍微大些的地瓜蛋子也超一斤了,换上四只碗,还是很合算的。”
“哟,两个娃,没了娘,是挺苦的。”那个大娘看看一旁孟玉坤和钱雪,脸面上打理的挺干净,可身上棉袄子补了又补,满脸菜色,确实光景不大好。四只碗换一斤粗粮,她心下已是同意了,却听村长道,“五只碗换一斤粗粮。”
众人心头一喜。
孟玉坤愁眉苦脸,握拳挠头,最终一拍大腿,道:“好,就五只碗换一斤粗粮,谷糠我是不要的,红薯玉米山药蛋子大豆什么的都可以。”
众人皆欢,已有人开始挑捡起碗来。
钱雪偷偷拉了把孟向东,原来这小子的精明一大半遗传自他老爸啊,贩马起家确实有一手。
“村长,那我们就五只碗换一斤粗粮了。”徐家村村民对着老头笑道。
“嗯,家里缺碗的回去拿粮食吧,换好了赶紧下地,春耕不等人。”老头威严道。
“好,好,我家里前些天被毛头失手打碎了一个,正想下次去集上买两只碗呢。”一个青年汉子笑道,一边把他挑捡出来的五只碗放到一旁,交待孟玉坤看好了,快步回来拿粮食去了。
你一斤,我一斤,也有两三家人合买的,零零碎碎,一下八十个碗换了出去,共换回十七斤粮食,有大豆红薯山药,还有半只熏兔。
这半只熏兔是那个老头给的,许是心疼两个娃儿。
也有心善的村民,换的时候秤头多压了一些,所以最终一称,十七斤粗粮。
孟家父子和钱雪,那是相当满意了。
“这位大伯是徐家村的村长吧,我这里还有攒下的五块钱,想再跟你们村里买点粮食,不知您是否愿意。”
孟玉坤从棉袄内兜里摸出一沓钱,一角两角的,他数了数,正好五块钱,递到老头手里,恳求道。
“这”老头想拒绝,可看到孟向东和钱雪一脸眼巴巴的,一咬牙应下了。
“不过价钱不能按集市上的来,二角钱一斤粗粮,你愿不愿意,我换给你。”
“愿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