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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误会了,杜振熙却不知道怎么解释,脑子随着马车颠簸越发乱成一团,闻言忍不住啼笑皆非道,“没有。我本来就对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如今两家都撕破脸了,怎么还会想要娶她?”
那就是少年面嫩,无法狠心拒绝姑娘家的“深情”,干脆放任唐加佳剃头担子一头热?
他知道杜振熙遇弱则弱,却没想到心软到这个地步。
要是软着软着,真被唐加佳打动了,难道他还能强逼着杜振熙不准喜欢唐加佳,喜欢他这个大男人?
陆念稚生平头一次尝到作茧自缚的滋味,他眼底藏着涩意,不让杜振熙看出来,逼近杜振熙不放心的确定道,“真不想?真不喜欢她?”
杜振熙抬眼看近在咫尺的陆念稚,听他说过不止一次的“喜欢”,这一次再不觉得刺耳,只觉得心里更乱,一对上陆念稚半垂的目光就错开视线,点头道,“真不想。真不喜欢。”
有那么一霎那,心底冒出一道声音告诉她:她答的这样肯定,是想说给陆念稚听,也是想说给自己听的。
至于为什么,她没有深想,也不敢深想。
“有你这句话,那我就当唐加佳今天这一遭真的是巧合。”陆念稚眼脸微抬,触及杜振熙有些恍惚的神色不禁一怔,心里还没琢磨透这神色代表什么,卷到舌尖的话已经出了口,“小七,你得陪我。我在先父母牌位前许下过什么,你是听明白了的,对不对?
就陪我这两年,我只喜欢你,你也别再议亲,更别看别人家的姑娘小姐。就帮我这两年的时间,好不好?最后你还是不肯接受我的心意,我定不会再拘着你,不该有的心思,我也会尽数收回,好不好?”
他连问两个好不好,语气不再沉而冷,只余低而柔的绵绵情意。
这些日子他要她时常陪他,打理正事闲时对坐之余,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她敷衍着答好,此时此刻心里一乱,敷衍的心思却没了踪影。
杜振熙紧紧攥着手炉,想不明白吃过两口酸得发涩的酸白菜后,她的心境怎么就翻天覆地变得她自己说不清理更乱,回复陆念稚的话却没有半点犹疑和不甘,她张口说,“好。”
这声好很低很轻,份量却很重。
和之前不可错辨的敷衍不同,陆念稚听得出来。
他心口重重一跳,怕自己听错又怕只是一时空欢喜,但他更知道机不再来,不确定的事就更不能放过,他倾近几分靠近杜振熙,俊脸几乎贴上杜振熙半垂的侧脸,犹豫再三终于道,“那就说定了。小七,别人是歃血为盟,我们……文雅一点,我亲你一下,你这声’好’就算落实了,好不好?”
他再问一声好不好,说起歃血为盟是因杜振熙喜欢江湖传说,那些个侠客武人不就是这么做的?
有意将话说得揶揄,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他亲他一下时,他的心跳的有多急多快。
时常相对,他早就想亲他,再亲一亲他。
低而哑的话音,裹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蜜意。
还透着一点点急切,一点点小心翼翼。
杜振熙觉得掌心贴着的手炉忽然烫起来,顺着指尖一路烫进心里,她莫名一瑟缩,胡乱点点头,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说好,“我听您的。”
她答应要帮他的。
现在是他帮她,帮她确定一下缠绕在心尖不肯淡去的酸,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不讨厌他亲她,现在再让他亲一下,会和之前的不讨厌有所不同吗?
杜振熙侧过脸去,心里揣着疑问,就想去看让她心乱的那个人,才动一下,就碰上了陆念稚的鼻尖,随即是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软热。
她想让他亲脸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被堵住了嘴。
杜振熙端坐的身形立时紧绷,仿佛稍微放松一点,她的精气神都要跟着散落一地。
“小七,有没有一点不同?”陆念稚本来只是试探,见杜振熙这样乖巧听话,哪里肯轻易放过,轻轻啄过一下,嘴唇若即若离的没退开,吐出口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我对你好,照顾你,这些天下来,有没有一点不同?”
他想问他,对他的心境有没有一点不同,是不是有一点,有那么一点从不讨厌,变成喜欢了?
但又怕真的听到杜振熙回答他。
如果不是他想听的答案呢?
陆念稚心下患得患失,勾唇笑得有几分自嘲,话说得却没有半点软和,“小七,张开嘴,好不好?”
还不敢听明确的答案,那就看他肯不肯让他……得寸进尺。
148怎样才算惊世骇俗()
张开嘴要做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
陆念稚这一声“好心”问询,话说得实在太直白了点。
杜振熙顿觉呼吸困难,暗暗吸一口气却发现鼻端全是陆念稚胶着在眼前的气息,她抱着手炉想隔开一点距离,手往陆念稚身前推,僵直的脖颈往一边歪,呐呐道,“四叔,您说好只是亲的。”
她本意是想让他只亲脸,他却亲了嘴,这一下已经够落实她所说的“好”。
她心里想要验证的似乎已经得到了验证,陆念稚亲她一下,她乱糟糟的心仿佛平静了一点,如果答应他从亲变成吻,她只一想,就觉得心又有要乱起来的迹象。
杜振熙遵循本能拒绝张开嘴,不允许陆念稚得寸进尺。
陆念稚的失望才冒头,捕捉到杜振熙字眼间细微差别,不禁眉眼大动,含笑低声道,“只是亲,不可以吻你对吗?小七,原来你还记得?”
记得他教过他,亲和吻是不同的。
杜振熙赧然,不懂以前面对毛手毛脚的陆念稚她说怼就怼,现在面对柔声细语的陆念稚自己怎么就别扭起来,怎么说怎么做都不对劲,手下推拒陆念稚的力道更重,用力一点头,嘴角无声噏合。
这副一径沉默的小模样,倒让陆念稚想起爱冬眠的黑猫,小奇也是这样,不想陪他“玩”又架不住他顺毛顺得舒服,欲拒还迎撒娇撒得软绵绵的。
陆念稚看得好笑,心头也跟着软绵绵的,拿杜振熙当黑猫顺毛摸,任杜振熙推着他退开一些,大手绕上杜振熙的背一下下的抚,“好,我说话算话,我们亲过了,你得陪我一起独身两年,嗯?小七,你在念叨什么呢?”
没能加深难得求来的亲亲,他心里失落却不露出来,越发柔声发问。
杜振熙噏合的嘴角抿成直线,顿了顿才开口答道,“念算珠口诀。”
心里烦,她就喜欢默念算珠口诀平复心境。
陆念稚一愣过后沉声大笑,顺手将杜振熙按进怀中,循循善诱道,“我倒忘了,你小时候一遇上课业或生意上的难题,就喜欢背算珠口诀。现在呢?遇上了什么难题了?和我喜欢你有关,对不对?”
之前只是一味拒绝抗拒,现在却会因为他的心意烦扰了,这算不算是开窍了?
陆念稚低头看杜振熙,没瞧见脸颊或耳朵有羞意,一时竟有些可惜杜振熙这点怎么不像他,如果像他一激荡就耳朵发热,他也就能轻易看透杜振熙的心思变换了。
他目光停留不去,杜振熙忙暗搓搓上移手炉,抵在二人胸腹之间,隔开她又开始重跳的胸腔,不敢让陆念稚发觉,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不知道怎么答陆念稚的话,干脆继续沉默。
陆念稚久等不见杜振熙回应,正想扳起杜振熙低垂的小脑袋,身下马车突然一跳,随即就听赶车的明诚急急一声“吁”,马车才停稳,也不等一路无言的桂开出声,性子跳脱的明诚就厉喝一声道,“大年节的哪个嫌命长不想过好年的,这么大一辆马车瞧不见还往前撞!你不要命,老子还嫌晦气呢!”
险险停在马车前的是一人一马,马上之人满身风尘,背着光居高临下勒马看过来,瞧不清样貌装扮,却瞧得清身下骏马实乃良驹。
盯着唐加佳主仆离开的桂开和明诚并肩坐在车辕上,一路都闷闷不乐的不搭明诚的话,此刻打眼一看立即醒过神来,皱眉扯了扯还要再喝骂的明诚。
明诚也瞧出拦路的人身份只怕不低,定睛细看略觉眼熟,想不出在哪儿见过,闭上嘴神色愣怔。
“你算什么老子?你家主子坐在车里,你也敢自称老子?”马上青年一出口就透着爽快劲儿,回怼的话不带半点火气,反而有些打趣明诚的意思,目光转向印着杜府标记的马车,攥着马鞭一指,“车里是哪位杜府主子?”
明诚又是一愣,车内陆念稚听清来人话音,竟露出惊喜之色,扶着杜振熙松开手,推开车窗讶然道,“西臣?”
西臣是余文来的字!
杜振熙心中纷乱心思顿时卷入角落,忙跟着探头去看,余文来不是说要年后才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恩然!竟然真是你!”余文来哈哈大笑,也不翻身下马,驱马踱到车窗边弯身靠近,满带风霜的笑脸放大眼前,“我甩下车队提前赶来广羊府,就是想先见见你!瞧见杜府马车赶车的是明诚,就想碰碰运气,还真让我撞上大运了!”
说着目光落在杜振熙脸上,眼中惊艳一闪而过,“这是……你那个便宜七侄儿?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只听你说过,现在见着人,才知道什么叫男大十八变!生得还真是比姑娘家还精致!”
全然善意的话,让杜振熙生不出一点被陌生人打趣的不快。
旧日同窗弃文从武,经年不见全然换了副武人的豪爽作派,陆念稚短暂惊喜过后略觉唏嘘,轻柔眼风扫向满脸好奇的杜振熙,笑着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余文来的话,再看高坐马背的余文来时,眼中柔意变做复杂,“天冷风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一车一马停在大路边,确实不是详谈叙旧的好地方,且看余文来这副不下马不调转马头的架势,陆念稚就猜到余文来提前赶来广羊府,想先见见的不单是他一个。
“听见你家主子的话没有?往庆元堂去!”余文来和陆念稚没有断过书信,岂会不知陆念稚是怎么安置、照顾曲清蝉的,他攥着马缰扬蹄,越俎代庖的帮明诚鞭了下拉车的马,“认出我来没有?还跟不跟我自称老子了?”
明诚和明忠早年也随陆念稚出入官学,一来一往哪里还对不上号,以前嫌余文来文人做派太温吞,现在只觉余文来的脾气对胃口,当下一吆喝,边打道回庆元堂,边叽叽喳喳和余文来说得热闹。
原路返回后,自有庆元堂守门的小龟奴往无名居报信。
千柳伸长脖子杵在院门外,一瞧见余文来的身影,又觉得陌生又觉心酸,捂着脸惊呼一声,“余大少爷变化可真大!”
变得又高又壮,走路带风眉目清朗,阳刚之气和以往大不相同,直叫千柳为曲清蝉高兴,又为余文来扑面而来的威武雄壮而脸红。
当年的余大少爷,如今该叫余大将军了。
而当年的曲家三小姐,如今却成了烟花地的曲大家。
千柳兴奋又激动的红晕稍敛,曲清蝉却全无异样,不理会颜值至上的千柳,叉手福礼的动作一如往常,待荣归故里的青梅竹马,和待打回马枪的陆念稚、杜振熙一般无二。
先还边走边和陆念稚说话的余文来脚步越来越慢,眼中再看不见其他人,嘴里也忘了和陆念稚说到哪里,抿唇站定无名居门外台阶上,平视着曲清蝉,半晌才张口道,“小蝉,我回来了。”
曲清蝉微微一笑,垂下眼脸应道,“西臣哥,你回来了。”
称呼不变,彼此的境遇却已翻天覆地。
一个语气里满是久别重逢的温馨情意,一个语气里全是寻常交际的有礼。
千柳红脸转白,忙低头掩饰泛起酸涩水光的眼,陆念稚无声叹息,拍了拍握拳直立的余文来笑道,“有客至远方来,曲大家就代我做个东道,给西臣接风洗尘。”
笑语同样纯粹,仿佛只有乍见故人的欢欣。
余文来松开握紧的拳头,顺着陆念稚的话音笑看曲清蝉,“那就麻烦小蝉出钱出地方了!”
曲清蝉微笑着道一声不麻烦,转身领着千柳置办接风宴,摸了摸千柳低垂的小脑袋,语气有些无奈,“别发愣了,去堂子里点一桌上等席面来。”
她什么都不说,千柳心里更难受,却也开不得口,闷闷应声,提起裙子出院子打点。
有陆念稚在,庆元堂的妈妈就算还没摸出余文来的身份也不敢怠慢,八冷八热的席面上得又快又好。
曲清蝉不肯同坐,只在一旁端茶倒酒,全然一副尽守花娘本分的作派。
余文来捏着筷子没说话,闷头和陆念稚闲话对饮,杜振熙才刚灌了满肚子茶点,只意思意思动了两筷子,斜刺里伸过来陆念稚的手,夹着凉菜往她嘴边送,“吃不下就别吃了。这道凉菜还算开胃,你尝尝?”
他喂她消食的凉菜,杜振熙不好当众拂陆念稚的好意,礼尚往来道,“您少喝些酒,明诚留下来伺候您,我就先回去了?”
她只是故人重逢的陪客,尽过礼数就打算先回杜府,余文来提前到来,定南王府那里也不知收到消息没有,她想先回去给沈楚其通个口信。
陆念稚心下了然,握了握杜振熙的手确定是暖的,就放杜振熙和桂开先走。
曲清蝉见怪不怪,千柳无心再关注陆念稚和杜振熙,唯有余文来看得暗暗心惊,等送走杜振熙撤下席面,他就和陆念稚转去无名居的厢房,胡乱沐浴换过满是风尘的衣裳后,就和陆念稚对坐屋内,打量着陆念稚的神色,半晌才犹豫着开口,“恩然,你对你那便宜侄儿是个什么……心思?”
他未家破人亡出外谋出路之前,也算是个富贵大少爷,官学里穷苦学子住的是通铺,他和陆念稚住的却是二人一间的好宿舍,日夜相对意趣相投,比曲清蝉更了解陆念稚的为人,更懂陆念稚的心志。
起先乍见杜振熙时,只有对杜振熙好样貌的惊艳,方才见陆念稚席间对杜振熙的体贴温柔,再一回想,就觉得杜振熙五官生得好归好,让他惊艳的其实不是长相,而是杜振熙眉眼间的绵软神色。
天知道他拦下杜府马车前,陆念稚和杜振熙在马车里做了什么!
他问的意有所指,且直指红心。
陆念稚答得坦然,“我喜欢他。是不是很惊世骇俗?”
余文来饶是心里有准备,依旧忍不住愕然,随即又是一阵大笑,“惊世骇俗?怎样才算惊世骇俗?”
他笑声微顿,强压着的涩然忽然翻腾上脸,自嘲道,“我和小蝉,算不算惊世骇俗?”
149对的人错的人()
“我家的事你都知道。我爹是因为替小蝉父亲开脱,才代为顶罪而问斩的。”余文来脸上还残留着笑意,不等陆念稚回应,自顾自接着往下说,语气里却没有半点笑,“而我娘,自从知道我爹是因为什么而死后,就拿曲家当罪魁恶首,和那些附庸曲家的族人撕破脸不说,还恨上了小蝉。
就算知道我娘是迁怒又有什么用?我爹一死,两家做亲的意思本就淡了,加之我娘对小蝉的’厌恶’,我哪里还有可能娶小蝉。我放不下,我娘比我更放不下,知道我暗中救济曲家,竟气得一病不起……”
余母带着气和恨身亡,余文来又愧悔又迷茫,体体面面办完余母的丧事后在广羊府再也待不下去,只给陆念稚留信一封,托付陆念稚代他看顾曲清蝉后,揣着所剩无几的盘缠,只身出了广羊府。
最后能扎根在京城,自有一番挣扎拼搏的漫长过程,其中艰辛苦难不足为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