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知道老娘总想着他能讨房媳妇回来生个小孙子,好传承接代,可他哪里养活得起,就是他跟老娘两个,这日子就已经过得是紧巴巴,想吃口干的都难,他哪里敢讨会媳妇。没见村头的黄二柱就是好容易弄个了媳妇回来,家里攒下点钱都花得精光,娃儿倒生出来,为了哄那婆娘粮食倒吃了不少,可就是这样,没过多少日子,不照样跟着货郎跑了。
林祖文还想再求一求这个似乎愿意给他吃的老婆婆,可天若倒是努力得把林祖文抱好往前面走去,“他家没有,我们换一家。”
这两个人的时运都不高,看起来也很穷的样子,可能他们跟自己一样,也是没有钱的人。
没走几步,林祖文见天若抱他抱的很吃力,体贴得下地要自己走,“我自己走,别人也不给我们怎么办?”
这倒是个问题,天若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吃才是她最需要考虑的问题,应该问灶君伯伯借他的锅来用一用,到时候只要捧着它想什么,锅里就会出现什么。
这样小孩子肯定就不会饿了。
看着一大一小慢腾腾得往山那头走去,男人在地上啐了一口,转脸对老娘也没什么好气,“娘,咱们自己都要养不活了,你倒是难得,还要发善心了。”
老妇人仍是望着天若他们好一会儿才出声道,“你跟上去,要是真只有这一个姑娘带着个小孩子,你就把他们都弄回来。”
“弄回来干啥啊,我才不要养婆娘。”
男人抓了抓自己的胸口,比起女人来,他更想要的是猪,家里有头猪就好了,养大了卖钱,养不大自己也能吃口肉。
“那样的婆娘你也养不起,把她卖了能换个大价钱。”
老妇人露出一口黄牙,她盘算着,村正的三丫头春花卖给人伢子去富户家里当丫头,还卖了二两银子呢。
刚才那个姑娘长成那样,春花跟她一比,就像是鲜花下的牛粪!
这样的女人要是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梅花子(三)()
天若很快就发现了男人在跟着自己,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不怀好意。
她牵着林祖文很快走进了树林里,然后随便找了一个大树蹲下。
“大姐姐,怎么了?”
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娘,林祖文那声娘便叫不出口。
林祖文忍受着饥,按着小肚子随着天若在树根下等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
“嗯”
天若没注意称呼,她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说起来原来的梅花仙子自然也称不上命好,但运道好时运高,林祖文之前过的日子倒还不算是太坏,起码三餐可济(天若抽取了一些梅花仙子的记忆片段)。
怎么到了她这里,眼看着不但连应该给吃的饭吃不上,还要躲着,不然就要被别人欺负
好在男人很快就出现在两人眼前,他手里拿着根寻来的大棒,四下里找着什么。
林祖文顿时不再追问,只紧紧咬着牙,死盯着那男人不放。可恶的家伙,等他长大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等他又回过神,发现一直呆在他身边的大姐姐居然不知道在什么不见了,他慌张得站起身,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叫的时候,就看到她举起块石头把背对着她的男人给砸晕了。
“大姐姐,他流了好多血。”
林祖文牵着天若的手,看向她跟自己娘有点相似的精致容颜,她真的不是娘吧?
婆婆说过,鬼没有脚,也没有影子,她身后既然有影子,应该不是变成鬼的娘。
他再仔细看了看天若的手腕,如果是娘的话,上面应该有一个像梅花样的小小花形淡色胎记的。
之前他总是这样牵着娘的手出去,总能看到它。
而现在,那里白洁如玉,什么都没有!
她果然不是娘。
不然刚才他叫了好几声大姐姐,她怎么会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天若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孩子拆穿,她还想着怎么跟林祖文解释,她这样做是不对的,他千万不要学。
梅花仙子虽是转生投胎,毕竟是由人养成,一些普通人的常识还是懂得的,可天若根本不懂。她以仙力对照梅花仙子的容貌来变造,而梅花仙子早已经死去,天热水淋,她脸上腐败不堪,天若最多模仿出六成,更别提身上的小细节了。
天若蹲下身来仔细搜了一遍男人身上,非常遗憾得道,“他真的没钱呢。”
她拍了拍手上的土,又过来牵林祖文的手走着,“我们得赶紧去下一家才行。”
林祖文回过头看着男人倒的地方,已经渐渐渗出一摊让人觉得恐怖的鲜血,他有些困难得咽了咽口水,“我们不管他了吗?”
流了那么多血,那个人会不会死?这人不是他娘,为什么要变成娘的样子来照顾他呢?
“?为什么要管他?”天若疑惑问着林祖文,“我只照顾你就好了啊。”
其它人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他这样做是不对的,你不要学他。”天若嘱咐着。
所有的不安都消失在前一句话里,林祖文握紧了她的手,朝着天若露出一个笑容道,“嗯,我知道了。”
不管她是谁,只要她愿意陪着自己就好。
但接下来仍然并不顺利,就算是林祖文凭着自己小孩子的面孔讨了一些吃头,但更多人都在看到天若之后或是起了歹心或是生出嫉妒把两人撵走。
天若蹲在河石上摸着脸思索着,一手牵着林祖文由他掬水喝。
“您看,有鱼!”
林祖文惊喜着,他兴冲冲去折了根树枝过来想插鱼来吃,可惜他人小力弱,准头也差,忙活了大半天,只把自己的衣裳都打湿了。
天若皱着眉头站起身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随手取过林祖文手里有些尖锐的树枝,毫不犹豫得大力朝着自己的脸上划来划去。
既然是模样不好,那她就不要这个容貌就好了。
“!”
看着鲜血喷溅到水里,林祖文吓得瞪大了眼,根本没想到她怎么会突然这样的林祖文说不出话来,他惶然得尖叫着,脑子里一片空白,接下来却又被紧紧得抱在怀里。
“不用怕,娘以后就不漂亮了,这样能出去赚钱养你。”
虽然脸上确实是火辣辣得痛,但天若再顺手掷下带着鲜血的树枝,就真的戳中了一条鱼。
她高兴得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布,随便擦了擦脸上的血,对着林祖文道,“看,有鱼吃了!”
“”
林祖文觉得他并不怎么想吃鱼了。
好不容易鱼烤好了之后,林祖文最终还是在天若的坚持下狼吞虎咽得吃了起来,他眼里含着泪水,以后他也会对她很好很好的。
自我毁容之后,天若头上再戴一块黑布,凭着她的仙口直断,终于在吉祥镇混出了点名堂,拥有了一处小小的宅子。
天若一天只看三个人,因为林祖文说,要是看得多了,就不值钱了。今日她摊才摆上,就有三个外来商客看相,早早便看完了,她便又提着那一天断三的旗子,马扎这点东西,往家里走。
她住的地方不算偏远,却也没什么人敢跟她说话。
“林姑子,今日早哇。”
天若出口必应,福凶必至,除了有事问卦的都有些怕她。
倒也有不怕的,隔壁的钟大婶是个天生的热心肠,她的男人是屠夫,家里有把祖传下来的杀猪刀,连续几代人加起来杀生过万,煞气盈天,传到他们手上,一家人都镇不住,各自都生起病来,钟大婶命硬才走出来碰到天若,这种小事天若出手自然无往不利。
自己取了煞刀,回到屋里等到月满中天,对着念了十来遍的往生咒,所有煞气都被化解,再把刀送回去,自然对家畜无碍,一家人都恢复过来。
那时候钟大婶家里也没有钱,拿腊肉当谢礼,后来天若存下点钱想找房子给林祖文住,钟大婶就帮她把家安到了自己的旁边,时不时照应着。
“嗯。”
天若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话,林祖文跟她说要保持神秘,在外头跟别人就得少说话,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
钟大婶见习天若这样子,以为天若天生就是这样的性子,根本不在意,她从屋子拿了碗豆腐给天若,“今天有卖豆腐得过来,我就多买了一碗,这碗给你。”
“多少钱?”天若从腰间摸出钱袋来。
“要什么钱啊,一碗豆腐才多少钱,有着你家祖文带着我那小子就行了,不用给钱。”钟大婶摆着笑着道,林姑子是个有本事的,她弟弟也极出息,别看同样是上学堂,今年去,人家夫子就不收林祖文的束修了,心甘情愿白领着人家读书。
她那孩子就不行了,学三忘二的,只求他好赖能多识得几个字,以后比她男人出息些,连自己家里啥账目都不知道,借条子都不会写。
“好。”天若捧着一碗豆腐进了家门,屋里的陈设还很少,仅有桌椅板凳都让林祖文收拾得极干净。
把豆腐放到灶边,天若把今日赚的钱扔进钱箱里,就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一开始养孩子是挺难的,但有了钱之后,天若发现养孩子就变得简单多了,只要她能赚到钱,林祖文就能吃上饭,可惜听其它人的意思,除了吃饭之外,还得让他穿得好,住得好,可以读书识字最好,不然就得去学一门手艺,不然到时候根本讨不着老婆。
那怎么能行,她的任务就是让他好好长大成人成家呢,所以天若不顾林祖文的反对,把好容易存下来他想买家具的钱拿去替他报了私塾。
闹了两天的脾气之后,林祖文见她坚持,也只好乖乖得去按时上学,不然就真是浪费钱了。
他家里这么穷,每一分每一文都是娘辛苦辛苦赚的,怎么能浪费呢!所以他特别努力用功,加上天资不差,很快就得到了夫子的赞赏,今年还免了他的学费。
希望林祖文能快点儿长大,天若盘坐在蒲团上开始打坐。
林祖文小跑着回了家,见门没栓,就知道‘她’已经回来了,探头见她又开始坐在那里发呆,便转到灶间。
他从墙上取下一件旧衣衫正要穿起来,便看见了豆腐,“唔,有豆腐,那就做鱼汤吃好了。”
他把衣衫放回原处,跑到床上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把钥匙,使劲翻过来打开,把天若赚的钱都拿出来,“今天的客人蛮大方的嘛。”
林祖文露出一丝微笑,“那就再买点肉来吃。”一想到烧肉,他咽了咽口水,把笨重的根本不像箱子的床头柜推回原位,把豆腐换到自家的碗里,再取了篮子跑到钟大叔的摊子跟前,“钟大叔,我要割肉。”
梅花子(四)()
钟屠夫见是他过来,“割多少?”
“要一斤!”
林祖文盘算着家里的嚼用,够他跟‘她’各做一套冬装的了,就格外大方起来,上回他跟钟大婶学了怎么烧肉之后,‘她’总算是肯多吃一点儿东西了。
他才发现,‘她’不是不能沾荤腥,而是一定要做的足够好吃才行。
进了学馆,读了书,林祖文知道‘她’可能不是人,而是山林里的精怪妖灵,但是他不怕,‘她’对自己那么好,他不会像话本相声里的许仙对白娘子那样对她的。
“行!”钟屠夫一刀下去再挂在秤上显然刚好的高高翘起,拿起荷叶草纸给他一裹,还给他篮子里放了一根削干净了的大骨头,“拿去跟肉一起烧。”
“多谢钟大叔。”
林祖文又走到摊上,用他乖巧可爱的样子,以极便宜的价格买了些能放得住的菜蔬。
提着重重一篮子东西,但林祖文并不觉得辛苦,他推门进去,插好门栓,在厨房放下东西又跑去看了一下‘她’,看‘她’还是乖乖美美得坐在那里,又抿着嘴唇在厨房忙活起来。
他从来只担心一件事,就是‘她’会不会突然离开,就像她忽然变成娘的样子出现在他身边一样。
天若不用眨开眼就能感觉到林祖文来过,她还是不懂为什么林祖文只看她一眼就离开了,他跑过来不是有事吗?
她一直在等着林祖文问她什么,因为听别人说,带孩子就是要回应他的。林祖文没有,他好像只是确认自己在就可以了一样。
她没有时间意识,等到林祖文过来牵自己手,夕阳西下,她知道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一张黄松木拼成的薄方木桌,上面摆着两个菜,猪肉片儿炖白菜,还有一个小葱拌豆腐,两幅碗筷都已经放好,只等着天若坐下去吃就行了。
“吃饭吧,今天有肉!”
其实天若早发现自己不怎么需要进食,也许因为她这个身体是颗树的缘故。
树本就已经快要身死,它的本体是无法像正常凡人一样吃喝拉撒的,有些露水清风她就能活了。但林祖文每当用期待着眼神看着天若的时候,天若就陪着他吃,再趁出去给别人算命的时候吐掉。
“好。”
天若发现她每多吃一点儿林祖文就特别高兴,见今天晚上的食物足够,就比着之前的量又多吃了一些,果然他非常开心,连眼眉都洋溢着欢快。
“你喜欢吃,我明天还做。”
“天天吃就不好吃了,跟没有人会天天来找算命的一样,这是你说过的话。”
天若便多说了一句,有点担心林祖文会心情不好,他一不高兴,嘴巴就抿紧了,手也会背到背后去。
还好林祖文并没有。
“知道了,明天就做点别的。”林祖文一想到‘她’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就比吃到肉,身上暖和肚里饱饱地还要开心。他把碗筷都洗干净收拾好,又捧了水来给天若洗脸。
天若坐在小凳子上,由着林祖文解开他亲手做的每天他绑上去的黑色面巾,一层又一层,最终露出她早已经根本看不出来一点儿伤痕的雪玉美容。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林祖文望了一会儿‘她’,用家里最贵重物品之一的细绢浸入温热的木盆之中,轻轻扭到半干,然后替天若仔细又周到得擦洗,其实‘她’一点儿也不脏,可林祖文很喜欢这个时候,他愿意帮‘她’做任何事。
等他像先生说的那样,能够考上童生,拿到他的禀粮之后,他一定会买一个大木桶,可以让‘她’坐在里面的那种,到时候还可以学虎子说的,像他娘洗澡的时候放花瓣进去,那样肯定很舒服。
“你怎么了?”
天若感觉到了林祖文比平时略高的体温,有些奇怪。
林祖文很不好意思,“没什么。”
他想,到时候他长大了,‘她’不会同意再由他来给她洗脸了,她应该不会想告诉自己到底是什么变的。
两人住在一起,他早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娘,可她还是坚持说自己是他娘。
得出这样的结论,林祖文就有些沮丧起来。
“你为什么不开心?”
天若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她疑惑着问,“因为我问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你不喜欢我问你吗?你在生我的气吗?”
这就是别人说的孩子们的不听话,喜欢跟大人对着干,需要棍棒打一顿的时候吗?
林祖文赶紧分辨着,“不是的,不是的,我喜欢,你问我什么都行的。”
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她’问他一句就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