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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
没人在乎云谷生的心情,今天云富贵过寿,不能上桌的依旧不能上桌。
“好东西啊!大海哥你真牛,连酒都能整一瓶来”云建伟端起酒盅美滋滋地抿了一小口,谄媚道。
云建兵也不甘落后,一个马屁拍过去:“就是,咱大海哥就是有出息,这十里八村谁不认识大海哥?”
张菊英舀了一大勺土豆丝给何大海,面上的褶子笑得都挤在了一起,看起来竟也有几分慈眉善目的样子:“大海啊,多吃点,别饿着了。”
云富贵也眯着眼十分享受的小酌了一口,放下酒盅他满意道:“咱大海是个做大事的人。”
“哪里哪里,爹夸奖了,不值一提。”何大海文绉绉地拽着客气谦虚的话,眼里极快闪过一丝轻蔑之意。
听着桌上你来我往的对话,云雪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她斜眼瞧三个不能上桌的嫂子,腰板挺得是越发直了,自得自己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莫过于嫁给何大海。
罗美芳不关心桌上的人,她蹲在云落身旁,全副心神都在女儿身上,然后把那五个指头就能数得过来的腊肉粒一点不剩夹到云落碗中,叮嘱她快吃。
云落默默环视了一圈屋内众人,低头就着杂粮饼把肉粒卷进口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心里暖暖的又很心疼罗美芳。
她一边吃着一边竖起了耳朵听桌上的对话,云落捕捉到了几个词:革委会、红,卫兵。
何大海提的隐晦,似乎忌讳屋里人多口杂,不愿详说。
见听不到有用的信息,云落回过神来瞧了一眼对面,顿时对云招娣云来娣云引娣三姐妹心生同情,她们红着眼瑟瑟地挤在一起望着脸『色』阴沉沉的云谷生。
今天的云谷生格外生气,把气都撒在了云家三姐妹身上,她们本不多的口粮被云谷生三兄弟轮流收割了一遍后,几乎不剩多少。
“娘。。。。。。”
最小的云引娣终于忍不住,红着眼弱弱地扯了扯专心喂儿子的牛晓花。
“干嘛!没看到我在照顾你弟弟啊,有屁快放!”牛晓花神情不耐地大声呵斥五岁的小女儿。
面对母亲的呵斥,小小的云引娣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谷生哥哥抢我吃的,娘我饿。。。。。。”
她这一哭,同样不大的云来娣和云招娣也哭了起来,纷纷喊着饿。
“二嫂你不管管?”牛晓花黑着脸,张大妮几个儿子欺负自己女儿,比起心疼她更多的是觉得抹不开面子。
似乎是被这哭声败了兴致,桌上的人也看了过来,张菊英脸一沉,指着门口骂道:“还不给一声熄掉?再哭滚出去!”
张菊英吼完,牛晓花也不敢再说话,心里愤愤不平,埋怨哭闹不懂的三个女儿丢她脸。
屋里瞬间安静了,只余三个可怜女孩强忍住泪意,时不时发出抽噎声,她们挤在一起默默擦泪不敢哭出声,连最小的云引娣也不例外,可见张菊英积威已久,简直能止小儿夜啼。
第13章 “全无敌”战斗队(捉虫)()
云落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里,云招娣三姐妹哭泣的脸庞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别说现在的她帮不了她们,就算有能力帮也是件容易的事。
其实相比饿肚子,对那三姐妹来说母亲牛晓花的态度才是让她们最难过的吧。
罗美芳回屋时,云落已经洗漱好躺在炕上,她笑着问道:“小懒虫就要睡了?”
云落点点头看着她,罗美芳似乎还不打算睡,她往火盆里添了几根柴,将手悬在火盆上方烤着,“困了就先睡吧,后天要去镇上,娘再编两双。”
说完她又烤了几分钟,等手不那么僵硬时,她拿起白天编了一半的茅窝子,借着闪烁的光动作极快编着。
虽然不想罗美芳那么辛苦,但云落没有阻止她,不辛苦就只能喝西北风去,想过好日子在哪个年代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叹气闭上眼,神识之力向着堂屋而去。
堂屋门紧闭,云富贵父子三人和何大海围着火盆商议着什么,云落集中注意力听着。
何大海严肃着脸道:“上面已经传来消息,咱们清水人民公社革委会要从各生产大队上挑选两名社员,参加公社组织的‘全无敌’战斗队,在这个寒冷的冬季,革命的春风将吹遍大地,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云落暗惊,这、这不是红,卫兵么?一九六七年正是那场运动火热的开端,全国各地即将轰轰烈烈地加入这场身不由己的革命中,红『色』的飓风将在两三年内刮遍人们生活的这片热土。
听到这儿,云建兵云建伟兄弟俩儿眼睛蓦地亮了起来,眼中倒映着火光的忽明忽暗,仿佛黑暗丛林中冒着绿光的捕食者。
他们有幸见识过一次战斗队队员批斗那些被下放到蒲柳生产大队改造的右派分子,那叫一个威风啊!当时便已经心生向往,而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机会放在自己面前,他们心里瞬间活络火热了起来。
面对云家两兄弟火热的视线,何大海淡淡一笑:“我本来就是村干部,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消息我已经给你们说了,至于民兵连长丁惠民和大队长李国梁还有于海林那老家伙那儿,你们得自己看着办,这事估计过几天就会通知下来。”
云建兵急了,拉住何大海急急道:“大海哥,你可得帮帮我们啊!”
这时一直没吭气的云富贵发话了,他用烟斗敲敲火盆:“行了!你们大海哥能帮肯定会帮你们说话,这事大海确实做不了主,我会考虑的。”
云富贵人老成精,他听懂了女婿的话中未尽之意,人员挑选肯定是由丁惠民李国梁几人商议的,到时候也许还会叫上村『妇』女主任邢满凤,不过真正的决定权还是在于海林手上。
每个生产大队只有两个名额,自家如果能拿下一个就不错了,云富贵一双浑浊的老眼在两个儿子之间隐晦地打量了一圈,心里暗暗寻思着。
“天黑雪大路滑,大海你和阿梅早点回去吧,有啥事爹再找你。”云富贵拍拍何大海肩膀,起身朝屋里走去。
母女俩正聊得起劲儿,云雪梅见父亲进屋也明白该回去了:“娘,过几天我再来看你,爹,那我走了啊。”
“大海哥,我送你。”云建伟连忙提着防风灯追上何大海,云建兵心里暗骂弟弟马屁精,却也不甘落后跟了上去。
目送人走远后,兄弟俩互相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各自回房,心里盘算着如何说服云富贵帮自己。
“海哥,你看我家两个哥哥有可能被选上么?”云雪梅喘着气,娇滴滴地问道。
黑暗中何大海脸上带着一抹嘲弄地笑:“悬!谁知道你家老头有没有关系,舍不舍得拿出能打动于海林的东西呢?行了,你别管了,这事你管不了。”
“可是。。。。。。”
风中传来何大海有些不耐的声音:“没有可是,我仁至义尽,你不要再提。”
云雪梅不讲话了,与何大海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她已经『摸』准了他的脾气,心中暗想一会儿回去炕上好好表现,最好年底能怀上孩子,想到这儿她眼里闪着 幽幽的光,神情极为妩媚。
云落已经睡着,每次使用了神识都会很疲惫,罗美芳时不时抬头瞧一眼呼吸平稳的女儿,然后又低着头继续手上的活儿。
娘家借来的钱她希望能在过年前还上,毕竟娘家兄弟其实也不好过,孩子太多。
翌日,在东方红的歌声中,云落醒了过来,简单洗漱后,她捡起角落里的芦苇花动起手来,这几日她缠着罗美芳教会了自己编茅窝子,她也想帮母亲减轻负担。
广播里依旧是播报员昂扬澎湃的声音:“向先进生产者学习,坚决反对□□!mao『主席』万岁,人民公社万岁!听mao『主席』的话,去农村安家落户!我们生在城市长大,心要在农村炼红!”
听着广播里的内容,想着昨晚何大海说的话,云落不由得手慢了下来,红『色』浪『潮』要席卷过来了吗?
她又仔细回忆了一遍原书,蒲柳村是有两个人被选去当红,卫兵了,谁呢?她只知道其中一个。。。。。。是何大海的弟弟何小江。
何小江何许人也?
村里游手好闲的老光棍一个,其实人不到二十八岁,不过这个年龄在现在那可是大龄男青年了,况且他不务正业又好吃懒做,要不是有哥哥何大海照拂,他哪能过得那么滋润。
这种人当了红,卫兵简直是个超级祸害啊,云落摇头叹气。
有没有可能阻止他被选上,免得他将来为祸乡邻,不过何大海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让于海林同意呢?
临近年关又是农闲,明天队里要用牛车拉着大家上清水镇,准备去供销社买年货。
第14章 快跳到碗里来!(捉虫)()
早上十点半吃过饭,罗美芳无论如何也不让她编草鞋:“哎哟,你可别糟蹋娘的芦花了,要是没事做找你花生姐或者招娣她们玩去。”
云落闻言停下,眼睛转来转去,明显是打着什么主意,她笑嘻嘻问:“娘,我可以出去玩么?随便逛逛。”
罗美芳本不想让她去,见她期待地眼神难免心软,语气却不怎么好:“小丫头就知道玩,天黑前回来吃饭听到没?穿好衣服再出去!”
得到允许,云落声音软软地笑道:“娘最好了!”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后,云落背上放在墙角的小背篓,穿着茅窝子哒哒地拔腿往外跑,外面依旧一片白雪皑皑,天气冷得让人没勇气出屋。
云落却不在乎,村子里实在是太没隐私感了,家家的院墙那么矮,一眼就能望见别人家,没人最好。
编草鞋卖给供销社能卖几个钱啊?投入比不划算啊,顶多补贴下家用,不过显然自家娘亲编的那些草鞋卖成钱后,能够把欠娘家的钱还上就不错了。
村外不远处有一条小河,小河途经蒲柳村,挨着村后的巫林山,夏天的时候村里的孩子们在里面游水捉鱼捉虾,女人们则在河边洗衣服。
小河名为巫河,旱季时河面两三米宽,深度不到两米。初春和雨季山上的雪水汇聚顺流而下,河面宽度可达五米,深可达三米还多。
一路上人越来越稀少,出了村子云落若无其事地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又继续往前走。
根据原主记忆,云落沿着河的上游往巫林山方向一直走,大概走了五里路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这里已经非常靠近山脚了,而且离村子也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云落弯腰把手杵在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白白的雾气不断从嘴里冒出,好累!原主身子确实很弱,不过却很健康,往后好好调理就行。
休息了几分钟她抬头四望,山林覆盖着一层皑皑白雪,四周静悄悄的偶尔听到几声鸟鸣,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结了一层坚冰的河面上。
站稳后云落轻轻合上眼,神识之力向着脚下的冰面渗透而去,片刻后她惊喜地睁开了眼。
河里真的有鱼!很多!
确认了心里的想法,她立刻从背篓里拿出小锄头准备开挖,蹲下后云落又顿住了,她想起刚刚看到这冰起码有四十多厘米厚,这用锄头得挖到什么时候啊?
云落皱着脸站在原地抓耳挠腮,突然她双眼一亮,哎呀!差点把神识给忘了,这一次她把神识之力大面积释放扫向河面。
就是那!
她转身朝身后十米开外快步走去,那里靠近树林,河面也更宽,而且冰面厚度只有十厘米左右。
到了目的地她不放心又查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便将小锄头随手扔到一旁,然后从河边捡起一块合适的石头放在手上颠了颠。
将头巾往上一拉,云落双手抱住石头用力砸那个薄弱的地方,她一边砸一边不时望一眼周围,再用锄头刨几下把冰屑扒拉到一旁。
当云落鼻尖上沁了一层晶莹的薄汗时,冰面总算被挖开了一个大概七八厘米的洞口,她松了一口气,正想继续扩大洞口时。。。。。。
“咻!”
“嘭!”
突如其来的动静将她吓了一跳,手中的石头咕噜滚落掉进洞口,打了个漩又沉入了黑不见底的水中。
不等她回过神,又是“咻!”“咻咻!”“咻咻咻!”
云落忙凑到洞口看,顿时把眼睛笑成了一轮弯月,好多鱼呀,快跳到碗里来!
它们张着嘴争先恐后地挤在洞口,可洞口实在太小,导致那些挤不上来的甩着鱼尾跳了出来,嘭嘭声不绝于耳,此刻对于她来说,这真是最美妙的声音啊。
鱼儿们胖嘟嘟的,小的两三斤,大的五六斤,她笑眯眯地守在洞旁,好看的丹凤眼绿油油地泛着光。
脑海里不断循环着红烧鱼,糖醋鱼,剁椒鱼,酸菜鱼,清蒸鱼,水煮鱼,烤鱼。。。。。。
眼见越来越多,云落赶紧找了一块更大的石头将洞口堵住,然后再用雪把石头遮住。
瞧着那一地的鱼,云落不禁莞尔,看来冰封的河面把这些鱼憋坏了,水中缺氧以至于它们一看到洞就拼命往洞口钻。
也就一会儿功夫,刚刚还活泼『乱』跳的鱼渐渐不动了,她粗略一数,足足二十多条!这么多鱼加起来得有六十多斤了吧,拿是拿不回去,也不敢全部拿多回去啊,怎么处理它们呢?
云落的目光向树林扫去,脑海瞬间灵光一闪,有了有了~
她把手套一脱,弯腰将鱼拾进背篓里,背着满满一背篓鱼走进树林,也不往深处走,就在林子边停下,然后用小锄头挖坑埋鱼。
就这样来来回回跑了三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云落懂,所以她把鱼放在三个相隔不远的地方,并作了不同的记号。
做完这些她拍拍手傻乐了一会儿,再折回去把刚刚特意留下的四条鱼放在背篓里,啊~有肉吃了~
背着鱼走在回去的路上,云落心里思索为什么河中明明有鱼却没有村民敢去抓?
是了,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山上的兔子野猪,河里的大鱼小虾螃蟹那都是国家的财产!
谁敢私自捕捞和打猎,那可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是资本主义的走狗,要是被抓到,轻者被批斗贴大字报,重者不仅批斗还会被判刑坐牢。
那场红『色』的革命才刚开始,蒲柳村地处偏远山林还没这么严,夏天孩子们捕捞几条小鱼小虾是不碍事的,到了冬季偶尔在山上逮到兔子,不出去伸张也不算什么大事。
小河经过好几个村子,公社发公告不准村民随意捕鱼,清水公社组织了专门的捕鱼大队,这些鱼会被拉到粮食局,再分发到城里各个副食品店,供给城市居民,凭票购买。
当然了,逢年过节各个生产队也会组织村民捕鱼,鱼是荤菜,各家领鱼不按人头发放,按大户小户发放,五人以下属小户领两三斤鱼,五人以上属大户领四五斤鱼。
第15章 鱼汤的滋味(捉虫)()
从田大夫家出来,云落把几包中『药』放进背篓,紧绷的小脸总算缓和了几分。
“哎,阿落你等等!”在云落转身即将踏出院门之际,田春苗追了出来喊道。
云落心里一紧僵着身子面向她,是不是自己赊账抓『药』的行为惹怒了春苗?
田春苗挠挠头,有些腼腆地问她:“那个。。。。。。上次抓『药』背回去时,你比的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啊?我想了很久都没弄明白。”
春苗的话让云落悬在嗓子眼的心又放回了肚子,她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看到那个手势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