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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服丧时;所穿的孝服。
大殿外两列护卫,皆是全幅武装,从廊庑一直站到照壁处,灯火彻亮,火焰腾天,虽只是坐在平日的位子上,但两排铁甲站在门外,如此一眼望出去,他竟有种登基做了皇帝,俯视四海,睥睨天下的成就感。
李灵芸就跪在他脚边抽泣。
赵稷低眉,眼角斜眯,阴恻恻的脸上一抹笑:“当初你们一家人弃本王而媚赵穆,你爹掏光家财资助赵穆打仗,人家可着劲儿用你爹的银子,用完之后再一杀,最后还因为杀了你爹那样一个大贪官而得群臣与百姓的拥戴。
而你更蠢,居然欲拿三十万两银子去换个皇后之位,却叫赵穆踢给本王。他那是恶心本王,也恶心你了。可惜本王不是你,又贱又蠢的软骨头,本王今夜就可以登基为帝,也要叫你尝尝,自己瞎了眼,背叛的男人登上皇位之后,自己会是个什么滋味。”
李灵芸转了一圈,悔的不能再悔,如今是死心踏地要跟赵稷的,她攀上赵稷的腿道:“王爷,奴婢就是被陆敏那个贱货给害的,她心机深不可测,既敢害奴婢,当然也会害您,您怎么能相信她爹了?快脱了这件龙袍,咱们就做个闲散王爷,奴婢此生定会好好伺候您,这样不好吗?”
赵稷那明黄面的靴子在李灵芸肩上狠踩两脚,骂道:“陆敏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他忽而一声苦笑:“当初陆轻歌在皇宫里风头正盛,百尺竿头,无出其右的风光,你们一家家,一府府,那一人不是在陆轻歌面前谄媚讨好,恨不能叩烂一颗狗头。
陆敏分明是她最宠纵的那个,可她隐在靖善坊三年,不肯入宫享那等骄纵风光。
后来陆轻歌落难,人人恨不能踩她一脚,谁不曾骂过她一声妖妇荡/妇?唯有陆敏,一步步将她腐烂的尸体背回家,葬之。盛时不趋,败时不弃,不谈陆轻歌之过,只做自己该做的,不争炎凉,那是君子行径。
李灵芸,你这等蝇蝇苟苟,整日只知追名逐利的小人,可懂得什么是君子,可知这世间还有君子?”
李灵芸跪在地上,眼露不屑:“那只不过是她会做人而已,果真爱陆轻歌,当初就该求着皇上把陆轻歌放了。等死了再背回家,也不过为博个浪名而已。”
赵稷道:“与你这等愚妇,本王说不通。”
有过鱼水之欢的两个人,与旁人殊异,总能有些心灵感应。
李灵芸忽而一个激灵,攀上赵稷的膝盖道:“王爷,您不会想着,登基了之后封陆敏做皇后吧?她可是赵穆睡过的女人,难道您就不怕天下人的非议,她虽无名位,可也是你的嫂子呀!”
赵稷甩着膝盖,一脚将李灵芸蹬远:“赵穆不曾给她的,要她匍匐在地上跪着求的,我会一样样无条件送给她,比当初我父皇宠陆轻歌还要宠,因为她的君子之德,配得上那种宠爱!”
李灵芸退了两步,不可自抑的笑起来:“真真笑话,她才是趋炎附势的那一个,拿正眼儿都不曾瞧过你,你还真的爱上了她?”
赵稷手抚着胸口那块素缎面,不知为何悲伤填满胸膛:“她是不曾拿正眼瞧过我,可你不懂,若我死,她会给我一捧黄土,而你,只会给我腐烂的尸体投以唾弃。这便是妻与妾的区别。”
李灵芸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捶着地毯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难道换个男人,仍要跪在陆敏的脚下讨生活?”
就在这时,殿外四面墙上忽而箭矢如密雨射了进来,赵稷站起身的功夫,那两排威风凛凛的护卫们忽而如倒栽葱般齐齐倒下。紧接着两排铁甲撞开大门,自两侧鱼贯而入,赵稷眼疾手快,抓住李灵芸来挡刀。
火把齐耀之下,率兵而入的是傅图。他腰挎长刀,大摇大摆进了豫王府大殿,左右环顾,见赵稷勒着个女人,正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粗朗的长脸上挂着一抹痞笑,懒洋洋说道:“豫王殿下,有人请您去作客呢,去是不去?”
赵稷结结巴巴问道:“谁?”
傅图甩个刀花,一刀将那相互勒着脖子的两人贯穿,轻嘘一声哨:“阎王爷!”
刀贯穿腹部时,李灵芸松了口气,暗道:还好,这辈子不必跪在陆敏脚下讨身活了。
*
眼看三更,麟德殿前殿,皇帝还是那件玄袍,僧坐在他的龙座上,两道剑眉在暗鸦鸦的烛光下分外黑浓。
他凤眸半眯,冷冷盯着脚下那金鸡独立的铜雀,静听傅图回完话,淡淡说道:“私藏兵器,意图谋反,还穿好龙袍等登基。老四也是可惜了。命人厚葬了吧!”
傅图退了出去,再进来的是李禄。
自打陆高峰再任三军总教头之后,李禄有一大半的时间,就是帮皇帝紧紧盯着他。
一次又一次违背誓言,以老丈人的性子,赵穆没有天真到以为他会真的放过自己。整整二十一天,老丈人敬忠职守,每日皇宫、校场、陆府,三点一线,从不与人多谈,也不与人多说,就仿佛果真接受女儿如今的身份了一般。
直到前两天,李禄尾随陆严见了一回萧玉环,听两人吵架时萧玉环说了句我就跟你们一起走又如何?再然后,李禄便弃陆府而尾随萧玉环,见她当自己的金银首饰,以及太皇太后那尊辟邪兽,才敢确定陆高峰是果真动了杀机。
原来早在陆高峰回京之初,塔娜被送回陆府之后,赵稷便借着时常看护塔娜之由,出入陆府。他一直以来为人温和,算是皇子里性格最好的一个。
赵穆不肯放陆敏回家,就是意在强压陆高峰低头。但陆高峰的犟脖子,强压之下,宁折不弯。
赵稷又在陆高峰面前将陆敏入宫后受的种种磨难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并承诺自己即位之后肯定会放陆高峰一家人走,陆高峰念及女儿受过的种种委屈,才会心动,意图助赵稷登上皇位。
大年三十的夜,西明寺非但有烟火,还有十面埋伏。赵穆笃定陆敏不会投毒,但对于老丈人,生来头一回有了切骨的惧意。
陆高峰并非不懂大道义。以天下为先,他护的是百姓。但若百姓与家庭相冲突,他会选择抛弃一切,只保护自己的妻子儿女。
*
李禄知道皇帝想听,所以讲的格外慢,格外细。将方才陆敏与包氏在陆府所吵的那一段儿,一字一句重复给皇帝听。
听到陆敏劝陆高峰的那句时,皇帝起身走下龙座,在那空荡荡的大殿里,十二明的柱子间慢踱着,背影疏疏,忽而说道:“将方才那句,再重复一遍!”
李禄只得重复:“陆姑姑说:我爱赵穆,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他会是个好皇帝,我也会是个好皇后。我们不会重复曾经的老路”
“再重复一遍!”暗影里的皇帝负手,拇指轻轻揉搓着食指。于是李禄又重复了一遍。
如此重复了四五遍,皇帝不再说话,长时间的沉默着。李禄还是方才回话的姿态,站了约有半个时辰,听不到大殿里有任何动静,鼓起勇气抬头一看,柱在人空,皇帝早不在殿里了。
他虽是麟德殿总管大太监,但到如今都没有资格入后殿正房和寝室伺候过。那是御前贴身太监郭旭的地界儿。
郭旭虽和他同年,但却是从明德殿开始就跟着皇帝的老人,皇帝当太子的时候几起几落,郭旭不离不弃,照料他的起居,所受的依赖和恩宠,当然是头一份儿的。
李禄谨守主仆之礼,往日从不曾愈界过。不知为何,今夜忽而胆向两边生,鬼神使差就跨进了后殿的走廊。
皇帝的寝室是右手边第二间,今夜上夜的居然只有郭旭一个人,他习惯上夜的,打好铺盖就歪在寝室门前呼呼大睡。
李禄反手,推开了旁边耳房的门。
这耳房是皇帝宣了嫔妃们进来侍寝时,司寝女官临时歇息的小耳房,与寝室之间不以墙坯相隔,只是一道薄薄的悬屏为壁,所以隔壁的动静,在这间听起来,极为清亮。
皇帝大约也刚回去,正在给他的小女官讲豫亲王赵稷之死。
今夜去杀豫亲王的有两拨人。皇帝怕老丈人要再一回牵扯进去,自己先行一步,叫傅图下手,把赵稷给杀了。
神明()
陆敏出家门前曾吩咐过陆高峰;叫他杀赵稷灭口。
初听皇帝说赵稷死;以为老爹的事情败露;本就半夜未眠;脸色顿时苍白;直勾勾问了皇帝一句:“既赵稷死了;那只怕我们也离死不远了;我们陆府一家人,你打算什么时候杀?”
皇帝声音柔柔,语气里还有几份讨好献媚:“这与你们陆府有什么关系?
老四大约是受了那些满街算命的瞎子们的盅惑;说朕今夜必死,所以穿着龙袍在家里等着当皇帝呢。
傅图人比较横,去了之后两句话不投机;把他给生捅了;朕也很生气,狠狠斥责了傅图一通;撸他所有的官职;让他只在麟德殿门口做个擎旗卫士;如何?”
活着的时候颇觉厌恶;死了又莫名有些怜悯。赵稷那个人;两生竟都没有得到一个好下场。
陆敏脸色依旧苍白;一回又一回,她觉得总是老天在作弄自己。当初本来决意走交趾的,陆高峰不肯去;好容易陆高峰肯走了;她心一软,又舍不得杀赵穆,于是撒了个谎,说自己怀孕了。
皇帝将他的小女官推压在床上,屈膝跪在地台上,轻轻唤了声:“麻姑!”
“麻姑!”赵穆喃喃说道:“孩子会有的,很快就会有的,你说的对,咱们不会走上辈子的老路,会过的很好的。”
悬壁相隔的小耳房里,床垫连棉胎都没有,是点薄薄的稻草。
自打李禄上任之后,所有宫婢的被褥皆换了棉胎,唯这耳房不是他管辖的地界儿,所以还没有换。满室淡淡一股霉潮之气。
李禄盘膝,是皇帝方才的坐姿,就坐在那张板壁薄薄的小床上。
随着隔壁陆敏浅浅的抽泣声,他抹了把脸,轻嘘了口气起身,出门时启明星还在东北方的角落里,才不过二更。
在殿前召集麟德殿所有内侍们,压低声音一条条一列列低声吩咐差使。再过一刻钟,皇帝身穿祭服,自灯火通明的大殿里面走了出来,他们这一天的差使,也就开始了。
*
虽然从大年初一到初三,陆敏逼着皇帝连连耕耘了三天,但等到初四那一天,月信还是如期而至。她并没有怀孕。
为了不叫父母伤心,这事儿陆敏自然瞒了下来。当然,也就开始跟皇帝两个抓住一切机会,想要造个小人儿出来。
她从过完年便不再做那司寝女官的差使,也正式搬入了位于后宫的长安殿,成了皇帝身边唯一的嫔妃,位封昭仪。
长安殿虽说是后宫,但其实与麟德殿相距不远,穿过校场即是。紧临着金銮殿,是一座敬帝手上才新建的大殿。
这座大殿从角替到斗拱,再到明柱暗柱,主色调为红和蓝。看惯了麟德殿那厚沉沉的紫与金,陆敏顿觉眼前一亮。
殿内不用说,从窗幔到床榻,再到围屏并各类饰品,自然无一不精,也皆是陆敏打心眼儿里喜欢的东西。
不用说,这些全是李禄置备的。
皇帝依旧在麟德殿上朝,晚上却是宿在长安殿。如此一个多月,待来年二月水融冰消时,陆敏终于怀孕了。
怀孕之后,陆敏生活的唯一主题,就成了养胎。且不说皇帝有多高兴。陆高峰眼看要做外公,比谁人都高兴。
转眼就进了四月,这日,陆敏算着朱镜殿后面的红豆该开花儿了,也不带别人,只带着个春豆儿,俩人往朱镜殿后面,去赏那春来新开的红豆花儿。
南国的红豆早开,长安因天气寒冷,红豆开的也晚,一簇簇米珠大的小花儿,繁簇簇开了满树。
春豆儿怕陆敏走的太累,在朱镜殿的殿阶上铺上蒲团,扶她坐了,春光融融,微风习习,俩人一起静看那白簇簇一团团的花儿。
如今后宫里人少,份外清净,大约是怀孕的缘故,陆敏心情格外好,一直坐了半个时辰,推算着皇帝该要回来陪她用午饭了,才不情不愿的起身,打算回长安殿去。
走到望仙台时,迎面而来一个年约四旬的妇人,面容倒挺姣质,穿着也颇华贵,远远盯着陆敏看了许久,捂唇叫了声麻姑,提裙便跪,堵住陆敏的去路,磕起头来。
后宫虽无别的嫔妃,但几个老太妃是一见陆敏就红眼的,太皇太后也与陆敏不对付。春豆儿怕这妇人是来冲撞陆敏的,堵在前面叫道:“那里来的妇人,好好儿的你这是做什么?”
陆敏瞧这妇人有些眼熟,待她抬起头,才发现是吏部左侍郎冯柯家的夫人王氏。这王夫人当年与陆府二房的郑氏关系颇好,所以陆敏认得她。
她使春豆扶起王氏,问道:“王伯母,因何你竟入宫了?怎的还哭上啦?”
王氏连抽带泣,唠唠叨叨讲了半天,陆敏才明白过来。
原来,自新年伊始,皇帝便开始着手彻查并整顿六部。吏部管官员的委任与升迁,不查倒没事,一查混身的毛病。尚书和右侍郎被拉到午门外砍了头,唯剩左侍郎冯柯,因其牵连就少,皇帝只撤了他的职,羁押在牢,却并没有处置他。
直到昨天,皇帝下了封圣旨,免了冯柯的罪。皇帝那封圣旨写的有点长,先骂冯柯不知恩,助纣为虐,再中肯的点了些他这些年在吏部做的好事,中间还穿插了一段他在后宫的生活。
那段话的大意是,皇帝傍晚回长安殿,见有一个宫婢跪在墙角,遂问陆昭仪是怎么回事。
陆昭仪说,自己宫中失窃,主犯已经处置,这宫婢非是同伙,但知情不报,所以罚她跪在那儿反省。
知情不报便是包庇罪,自然要严惩。皇帝当然勃然大怒,直言将那宫婢拖出去打死。
这时候,陆昭仪劝道:“她知情不报,也是因为同伙的威胁,事发后又诚心悔罪。如今我这长安殿新开,恰是用人之际,如此带罪之人,总得给她一个诚心给过的态度,否则,一味用重典而不施恩,人心流散,宫婢们表面惧伏,内心却恨我手段毒辣,不肯尽心已职,岂不得不偿失?”
皇帝听完之后,以微见著思考了一番,决定宽容冯柯一回,罚他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待罪立功,继续为国尽鞠。
上司和同事都死了,冯柯在鬼门关溜了一回,居然因为陆昭仪一句话便可以升迁为尚书。可以想象,冯柯在狱中听到这封圣旨时的感恩涕淋。
他不记皇帝的恩,只记陆昭仪这句话的情谊,所以一进家门,便使着自家夫人递牌子入宫,要她当面感谢陆昭仪。
王夫人边哭边说,止不住夸道:“皇上本是明君,陆昭仪更是天下难得的深明大义,若您能为皇后,才是咱们大齐百姓的福份呢。”
陆敏心说,李禄拨给长安殿的人,全是嘴严腿快眼色好,又精明干练的能干之人,没有一个手馋眼馋的,自己进长安殿四个月,也从来没有失窃过什么东西。
至于皇帝圣旨上假她口所说的那番话,她也从未说过。
皇帝睁着眼睛说瞎话,倒是哄的冯柯夫妇如今奉她为神明一般。
王夫人左看右看,忽而自身上掏出一叠银票就要往春豆儿怀里塞,嘴里连连道:“我也听说陆昭仪怀孕了,家贫无好礼可备,这里有几千两银子,陆昭仪留着给小皇子置备些顽意儿,如何?”
陆敏顿时就拉了脸,声音也硬了起来:“王伯母,若只为说几句话,我是小辈,听了就是。您若再来塞银塞物这一套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