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齐容轩所说的好友是齐国商人王晟,此人依附齐王后母族,自幼与二皇子交好,暗庄的财务便是交与他负责。王晟继承父亲的商队后。齐国往八达镇这一块的生意大多归他所管。这一月来,来八大镇的齐国商人不多,待的时间也短,唯有在高老板这处停留的最久,因此齐容轩便来此碰碰运气,没成想还真得到好友留下的消息。
有些情况不方便与薛怀南细说。
暗庄虽被怀风所毁,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暗庄在齐国根基牢固,目前仍有一小股势力躲过怀风清洗,悄然转移至别处蛰伏,等待时机。
齐容轩这方的势力一直在搜寻二皇子踪迹,同时也将有关齐国现况的情报以密文书写,交与商队带至齐容轩可能前往的地方。幸而齐容轩先前因谨慎起见,与暗庄各头目沟通时分别使用不同密文,否则以怀风对暗庄的了解,这个关头传递情报又多了一分风险。
“明日一早我们便动身前往齐国。” 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些消息,齐容轩神『色』间透『露』出一丝轻快。
齐国,必定再入他手。
次日清晨,二人便踏上回齐国的路。八达镇的包子做的不错,临走前薛怀南特意买上一包带着解馋。老将军的喜好不多,吃算一个。他也不爱什么山珍海味,中意的大多是街边小吃,每次大捷归来,小巷里都能逮到薛怀南左手一碗面,右手一个饼,吃的满嘴流油。
八达镇到齐国的路他们总共赶了七日,待靠近目标时,齐容轩才换下一身女儿装,改为书生打扮。想来也是,二皇子总不能将脸在旧部前丢的一干二净。为避人耳目,齐容轩并未以真面目示人,而是寻了种特殊白粘土为自己捏出一个宽颚骨,一番修饰后配上他特意放空的眼神,活脱脱一读书读傻的迂腐书生。
而这次,薛怀南自然成了书童。
淮娘个子娇小,扮作少年自是合适,只是她经常面无表情,气势又足,看起来就是个不太好招惹的样子。她与齐容轩站在一块,一时倒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这一路上没引起人怀疑,亏的还是齐容轩神仙般的演技。
“气势收一收。” 齐容轩捏着炭笔为薛怀南掩盖不足,淮娘的柳叶眉看起来太违和了些。画着画着,二皇子一声叹息,感概着:“我从未觉得为佳人画眉是这么无趣的一件事情。”
薛怀南坐下时腰背挺得笔直,看她这副样子,仿佛齐容轩是拿着柄小刀在替将军刮骨去毒。
“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女子。” 替薛怀南做好伪装,齐容轩起身将他上下一番打量,二皇子忍不住直摇头。“真是白白浪费这么幅好皮囊。”
佳人?女子?
“不是。” 薛怀南果断否认,尽管此时身体确实『性』别为女,但装女人这件事情对将军来说太难,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他的行为不管怎么看都是个爷们,还是几十年混在军营里的大老粗,最爷最糙的那种。
啪……
齐容轩快速捡起刚掉落的炭条,假装无事发生。
这一路上他作女子装扮时没少占薛怀南便宜,或是挽着手或是靠着肩,若是寻常女子早就一巴掌拍了过去。偏偏这个人却神『色』自若,无半点不适。起初齐容轩还以为这人有意于他,但相处下来却又觉得不对劲。后来他便以方外之人不拘一格这点来解释薛怀南带来的诡异感。
先前齐容轩没问,薛怀南便没说。
任谁也料不到女子之身的人居然骨子里带把。
那些个接触,薛怀南就当是兄弟间在勾肩搭背。军营里这种事情稀疏平常,更过火的那些,比如酒过三巡后当场脱了裤子比大小,在老将军眼里也是家常便饭,虽然他自己不干这种丢人事就是了。
“……那您贵庚?” 齐容轩忽然又想到个问题,薛怀南既是方外之人,那么年纪自然不可能如看起来那般年轻。
“六十有八。” 薛怀南挑眉一笑,“老夫若有孙子,大概已经同你一般大了。”
你们方外之人出世都爱顶着女人壳子扮嫩吗?!
老将军头顶,3028已经笑的整个球都出现残影。它一路上看着齐容轩占淮娘便宜,又是簪花又是上妆,便知他打的什么主意。若薛怀南要将命格借齐容轩,二人距离必定不能相聚太远,否则就会被天道察觉。
薛怀南确实武艺超群,但比起多一个能上阵杀敌的将军,帝王更需要确保自己维持霸主之命。
一男一女如何才能一辈子绑在一起?那自然是纳入后宫了。
方外之人能忽然出现,也能忽然离去。只有薛怀南能像曾经的淮娘一样对他死心塌地,那齐容轩才能彻底安心。
即使齐容轩女装都能穿的风生水起,但他骨子里还是一个正常男人。
若齐容轩知道薛怀南是个年长他两倍有余的糙老爷们后,还能维持将他塞进后宫的念头,那3028敬二皇子是条汉子。
顶天立地的那种。
齐容轩失了声,沉默着收拾东西,他的眼睛盯着地顶着墙,目光在屋内飘了一转,却偏偏避开薛怀南,怎么也不肯往那挪一分。
一句老夫能带来多大心理阴影,3028深有体会。
“走吧。” 最后迂腐书生背上背篓,招呼着书童同他一起进城。
3028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得不说看齐容轩变脸,真的很有意思。只可惜二皇子脸上带着伪装,若他现在以本来面目示人,那画面肯定能够再美好几分。
天上飘着的球在那笑声不停,地下走着的人一路无话。
“我是个将军,只能待在战场。” 最后倒是薛怀南先开了口,那球一边笑一边将齐容轩先前的盘算说给他听,糙惯了的将军却是没有料到居然有人会存着把他纳入后宫的想法,现在只觉得百感交集,“出征前自会有别的法子替你瞒过天道,你别想些有得没得。”
“我知道你谁也不信,但是我既说要辅佐了,便不会食言。”
除非对人失望透顶。
齐容轩这个人一辈子都小心翼翼,谁都防着谁都瞒着。当他孤身一人,身边只有薛怀南可以信任之时,二人也曾推心置腹。可拿到了情报,他便又是那双『操』控棋局的手,所有棋子只能遵照主人指着的方向前进。
天生帝王心『性』。
薛怀南想,也许篝火边谈论天下那会,齐容轩才是最对他眼的。
可对不对眼又如何呢?将军并不需要多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只要他们二人合作能使天下按时归一。
如此,便足矣。
第11章 天下霸主 终()
齐容轩与旧部取得联系后便没了踪影。
那日二人入了齐国,齐容轩与前来接应之人一同离去,薛怀南则是被安排到王晟府中歇息。将军所居之处是个独立小院。院中栽满奇花异草,最不起眼的那株,细看之下竟也是尧国名品。整个地方环境清幽,芳香环绕,锦衣玉食无一不备,由此可见这番安排是上了心的。
可十日过去,却也不见齐容轩前来,仿佛二人一同打天下那番豪言壮语都是烟熏出来的胡话。
将军倒也不急,每日待在院子里习武,一时间竟是像回到还在张府的那段时间。
“齐容轩小妖精不信任你呀……” 3028蹲在薛怀南头顶捏着嗓子怪叫。想它不久前还是个会抨击薛怀南扎马步的文艺球,如今却能淡然面对老将军各式修行,“他在那边干大事呢,却不带上你,枉你一路护送他回来。”
3028仗着没人能看见它,时常跑去探查齐容轩那边的情报。
薛怀南没作答,闭着眼打起一套拳。
与将军平日里大开大合的那些路子不同,这套拳法着重于运用巧劲,意在以柔克刚,二十四式如游鱼戏水,灵巧多变。圆球瞧着他整套招式练下来,如蝴蝶穿花,比起杀伤力倒是观赏『性』更高些。也不知将军为何有了兴致,忽然起了练习这类功夫念头。
院子起风了。
此时正值暮春,些许柳絮随风而至,从院子外头溜进来,悄然落下。
薛怀南睁开眼,却是想到那年云京大雪。
那时门口的酒炉上冒起热气,里面煨着的不是平日里那些好酒,却是壶新雪梅花。不能饮酒的那位访客在院子里随将军习起武。念及好友身体欠佳,将军特意寻了套偏巧劲的拳法来教,可这人没练上两招,便奔着茶去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眼前似乎燃起火,刚从江里捞起来的那个少年脸『色』惨白,整个人缩在火堆边哆哆嗦嗦的抖着。
“家……家……”
这人话都冻得说不清,却还伸手沾着草木灰,在地上拼命画出一道杆
魏家次子,体弱多病却才学出众,生来温吞而待人有礼,似乎从来没有过脾气。薛怀南那时顶顶瞧不起这种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嘴里大道理还一堆一堆。却不想,就是这人将自己的手戳在宁江那头对他说:
“跨过江,我们把家拿回来。”
那日宣国外荒野上,篝火烧着,透过那光薛怀南恍若回到五十年前与好友相识那日。
元光十二年,陈王勾结西域造反,当朝皇帝昏庸无能,国库空虚,无力平『乱』,最终与陈王划江而治,自此天下不宁。
江南各族因不满陈王与异族而渡江北下。
人是走了,却将家给丢了。
“薛怀南?怀南,令尊也是因思念故土才为你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 难道我们就该放任胡人在江南欺负我们族民?”
“ 我们去把家抢回来啊! 皇帝夺不了的,换我们来!”
这就是魏开阳啊,自个身子比谁都要差,心却飞的比任何一人都要高。天下动『荡』,他却想以一己之力去平息。哦不对,还得算上一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薛怀南。
何其荒谬。
而他们却真的做到了,即便最开始许下宏愿那会,两个人都是光杆司令,连一兵一卒也没有。
所以薛怀南想,即便齐容轩拿不回齐王的位置,称霸天下也不会是痴人说梦,不过是多花费些时间而已。
可惜了……
“此一时,彼一时。” 薛怀南明白他自个不是个好相处的,行事都由着自己,并非君王能掌控的『性』子。此时,齐容轩已不再只有薛怀南一人可用。比起他这种来路不明的人,齐容轩自然更愿与旧部共事。
将军很少回忆往昔,按他的话来说就是人死如灯灭,守着亮不起来的灯盏,有什么用呢?
可如今他却陷在那雪里,火光里,出不来了。
可惜,世上没有第二个魏开阳,能够同他毫无间隙。
圆球不再说话,蹭蹭老将军的头顶,陪着他一起发呆。暮春时节,院子里的风停了又起,起了又停,带起飞花又携来柳絮,映在将军眼睛里,都变作云京那场大雪,而屋檐下,他则与故人品着新茶,难得小聚。
打那时起,将军就对这天下失了兴致。
好似有一盆冰水迎头浇下,直把那些雄心壮志冻了个结实。眼里心里都是灰蒙蒙的,薛怀南有时候觉得自个在这里就如同做梦一般,以为在梦里找到了过去,可最后却发现那都不是真的。
将军心想,齐国这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最后能归一就行。
难得颓废。
薛怀南待在小院的第十五日,王晟送来一份名单。上面列着百来个名字,皆是齐容轩让他去刺杀之人。
只把将军当刺客,等着看他会不会听令。
往后倒退五十年,薛怀南是个暴脾气。若他与人有了分歧,非得最后顺着自己的意才肯罢休,否者就提着家伙与人拼个鱼死网破。便是从军那会,与自己这边的人起争执也是家常便饭,不论对方是文是武,一言不合就撸起袖子干架。
好在魏开阳生来温和,跟在将军后面擦了一路屁股,否则还未打进云京,自个这边就被薛怀南以一己之力全部歼灭。
后来魏开阳去了,给薛怀南收拾烂摊子的任务便落在魏太子头上。薛怀南年岁渐长,似乎明白了何为收敛『性』子。可这却是假象,薛将军还是那个暴脾气,只不过不大好意思厚着脸皮在京中给小辈添麻烦,只能自个憋着气,一路忍到战场上发泄出来,才算完。
唯有病倒在床,被迫修养的那几年,薛怀南才真正懂得何为静心。
回首自己一辈子,原先看不懂的能看懂的了,猜不透的也能猜中个八九不离十。齐容轩心里盘算着什么,他清楚,却没了年轻时那种要与之一争的力气,便任由着已是齐轩王的二皇子去了。
要试探忠心便试探,将军他照着做便是。
齐容轩是君,薛怀南是臣,君臣之间判若天渊。
君让他去暗杀,他便提着剑潜入宫中;让他挂帅,他便披甲上阵,战场喋血。
这才是正常的君臣之道。
齐容轩倒也没亏待薛怀南,封地赏赐一样不落。偶尔也邀他来宫中小聚,可两人坐在软垫上,桌子摆着宫廷精心烹制的烤兔腿,却再也没了逃亡路上那份的融洽。
到底此一时,彼一时。
几十年匆匆而过,薛怀南走在街上竟生出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这些年里将军南征北战,女阎王这个绰号也被传开。齐国一统天下后,薛怀南原想回地府交差,却不料淮娘苦苦央求他留下为齐容轩续命。如今齐容轩已是天下霸主,若薛怀南不在了,天道第一个劈的就是这条逆龙,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局。
答应了淮娘,将军便将整日将自己关在府中。他倒没闲着,而是照着圆球说的法子将功德融入魂魄,开始了修炼的日子。
“将军,我们要走了。” 一日,3028忽然告诉薛怀南地府传来的消息,那淮娘在阴阳镜门口守了几十年,终于择了去轮回的日子,“还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可要出去看看?”
据说如今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想了想,薛怀南便应下。
真正的太平盛世,他可还没有见过是何模样。
齐国的道路整修过,路由灰砖铺成,比先前宽敞了不少,踩上去也比先前多了份质感。沿途碧瓦朱甍,鳞次栉比,相较以前华美不少。十里长街一路走来,人声鼎沸,门庭若市,齐容轩似乎存了将都城建成人间仙境的心,如今一人一球走在街道上恍如隔世。
如今天下到底是何模样?一条街走了个遍,却还是看不真切。
“咱们上城楼去看看。” 薛怀南指了指这条道的尽头,那城头高耸,一如这国君王的志向,仿佛要直入云霄。
到了城楼下,守卫还想拦住这步履蹒跚的老太太,却在见到薛怀南亮出的令牌后哑然无声。
昔日令六国闻风丧胆的女杀神,居然在今日出了府!
谢绝守卫搀扶的好意,老将军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这好歹也算是你一路打下来的。天下太平,你有没有一种夙愿已了的感觉?” 3028缀在薛怀南身后,随他一同登上城楼。如今将军上了年纪,身子骨从前再如何硬朗,现在也该到了头。寻常人若是活到这个年纪,怕是连路都已经走不动,只有躺在床上干瞪眼的功夫。
他们爬了许久,城楼下已燃起了灯。宵禁取消后,夜市遍也随之发展起来。夜里虽不如白天热闹,灯火下出行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薛怀南往下望去,只瞧见灯火闪烁,车水马龙。夜市倒与八达镇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