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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千钧冲身旁的艺术界人士说道:“我是模特。”
179 原来是炒作!()
棕发老头惊道:“你么?你亲自当模特?”
“要来个现代版的托尔斯泰?”银发女士半讥讽地说道。
“其实更像是张大千。”沙千钧嘱咐道,“请务必观看到画作完成,这将是对我们最大的尊重。”
话罢,沙千钧拂袖上前,径直走到李烩面前两米左右的地方,负手而立。
这正是头一天他在咖啡厅门口伫立的样子,灵感正是因此而来。
他的表情是如此的焦灼、纠结、不屈与悲伤。
李烩自画小达版《最后的净土》,不过是一朵自赏的孤芳,与世无争且骄傲。
而沙千钧,这位凝聚着一位老者最后固执的人,他顽强地站在这里,直至成为一尊雕像。
李烩凝视着沙千钧,微微调整了绘画的角度与距离,同时又目不斜视地混合颜料,他的手法极其迅速且粗暴,再没有之前的精致与高雅,即便是沙千钧也面色一抖,发生什么了?你是突破了还是突然丧失灵感了?
此时七八位各国艺术界人士也聚到了周围一圈,画家的工具与习惯都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可以推断出技法和风格。
“太粗糙了。”银发女士摇头道:“野兽派么?已经过时了。而且我不相信这里有人懂野兽派。”
“像不像一个第一次接触到颜料的孩子?”一个背头眼镜男笑着比划道,“哇!颜料!颜料!好酷啊!”
“别这样。”棕发老头抬臂喝止道,“要尊重他们,至少在落笔之前。”
“可你不觉得这很荒唐么?”背头眼镜男指着李烩道,“我儿子都快比他大了,素描都还没学好呢!”
“虽然他年轻,但是帅啊?”银发女人冲李烩努了努嘴,“哦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发出这个声音……无论东西方,这应该是极致了吧?”
“难以反驳。”
“这个是……我想不出谁了,年轻二十岁的莱奥纳多怎么样?”
“不知道,要站在一起比。”银发女人看了眼手表,“看着容貌的份儿上,给他20分钟吧。”
“好的,不能再多了。”
“我纯粹是看在奥诺雷的面子上才来的。”背头男冲棕发老人点头道。
“我相信沙千钧。”老头点头。
此时,在疯狂搅拌颜料的李烩眼里,沙千钧已经化身为流动的色彩,基于他本人对沙千钧的了解,这些色彩恍惚拥有了生命,遵从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律动流动着,旋转着,诉说着。
不得不承认,在印象派独具的色彩表现中,相比于赋予景物灵魂的表达方式,人像这种本身确切拥有灵魂的东西反而表达力更弱了一些,只因景物是如此的单纯,它往往只需要一种鲜明的特征就够了。
当我画一个太阳,我希望人们感觉它在以惊人的速度旋转,正在发出骇人的光热巨浪。
当我画一片麦田,我希望人们感觉到麦子正朝着它们最后的成熟和绽放努力。
当我画一棵苹果树,我希望人们能感觉到苹果里面的汁液正试图把苹果皮撑开,果核中的种子正在为结出果实奋进。
当我画一个男人,我就要画出他滔滔的一生。
如果生活中不再有某种无限的、深刻的、真实的东西,我将不再眷恋人间。
这也正是《星空》远比本人的自画像要出名的原因,人们可以轻易看到星空那混沌炫目的生命,却无法理解我在自画像中那种近乎绝望的冷静源于何处。
而眼前的这位老人,他眼中饱含着比本人自己更易于解读的东西,他如同一个奄奄一息的巨人,如同一个慈悲却又无能为力的祖父,他心中压抑着无限的呐喊,却又一次次孤独地妥协,甚至偶尔,他会质疑自己,放下世俗的浮华与贪欲,选择如此的苦行是否值得……
我看到了你的一生,你那未知的腐朽或是不朽,你皮肤上的每个褶皱都藏着这些呼之欲出的东西……
我控制不住了,我要开始了。
也许上帝终究是存在的,让本人拥有了这样一位绝佳的模特,看到这样一个纯粹的灵魂。
等等……难道……本人即是上帝?本人给了本人重生……
本人要分裂了……唔啊……
李烩狰狞地拿起最粗的油画笔,粗鲁地在颜料板上一蹭,更加粗鲁地将颜料几乎是甩在了画布上,一条弯曲的,偏灰色的曲线被赋予了生命。
“这是什么?!”背头男瞠目结舌,“他在搞笑么?”
“野兽派都不会粗犷到这种地步!”银发女人难以理解地摇头道,“直接画法,没有构图,轻率地将颜料像油漆一样随意甩在画上,他以为自己是抽象派大师么??”
棕发老头也微微皱眉:“我讨厌被解读过度的现代艺术。”
“我同样不喜欢,那只是米国人为了夺得艺术评论权而吹起的庞大的、恶心的气球罢了。”背头男已经准备回身离去了,“我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银发女人看着李烩的样子感觉不堪入目:“我们先走吧奥诺雷,等他完成了再来看一眼。”
正说着,一个分头西装眼镜男着急忙慌地跑出广场,见这阵仗脑袋一麻,而后快速挤到前面来冲几位老外用并不十分流利的英语说道:“论坛就要开始了,诸位为什么来这里?”
老外们都望向了棕发老头奥诺雷,好像在说,你搞的事情,现在看上去这么蠢,还是你来解释吧。
奥诺雷盯着李烩如实解释道:“沙千钧告诉我们,最出色的艺术家会在这里现场创作。”
“他完全错了先生,他只是想捧红他的一位学生。”路茫扫了一圈后说道,“你看,一切都准备好了,镜头,记者,他们就是想搞出一个新闻,国际艺术节名流围观画家的新闻,然后捧红这个画作!”
几位外国佬闻言纷纷皱眉,这就很讨厌了,拿我们作背景演员么?请我们过来看一看,拍张照片,然后做成该死的新闻断章取义?
他们再次望向奥诺雷,这一次有些质问的意思。
180 传说的原版!()
奥诺雷听过这些话,难免有些动摇,尴尬摇头道:“我相信沙千钧不是这种人,我们40年前就认识了,没有必要这样做。”
路茫瞅了眼李烩刚刚乱洒了几笔的画布,面露不屑:“那这样可以么,几位请先去论坛,最出色的艺术家都在等待着几位的发言,在那结束之后再来这里欣赏所谓的‘杰作’可以么?”
奥诺雷闻言看了看其他几位,大家都点头认可了这件事,没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而且那些照相机正在疯狂拍照,看上去我们被利用了。
“那……”
奥诺雷刚要表态,白静与谷轻依共同抬着一幅盖着布的画作走到了几人面前。
白静操着专业一百八十级流利的英语说道:“他早已预料到会这样,他的作画过程只需要30分钟,如果无法忍受的话请欣赏他的另一幅作品。”
开玩笑,专业一百八十级英语与播音水准是校花必备的技能。
外国佬们面面相觑,通常他们是该拂袖离去的,但这两位抬画的女士也的确太过美貌了,颜值这种东西放到哪里都是通行证!
“可以么?”背头男向前走了一步,“如果并不具备顶尖水准的话,我们一秒也不停留。”
“请。”白静对此信心满满。
“等等……还是先去论坛吧……”路茫是知道这幅画水平的,上前阻拦道。
“不差这几秒钟。”背头男已经掀起了盖布。
瞬间,压抑已久的光芒向四周迸裂,这幅藏在地窖中数周的画作再度沐浴在阳光之下!
《最后的净土》,赤膊的美神,孤独地抗议着雾霾的侵袭,在他绝美明亮的肌肤之外,是绿与灰的最后的战争。
难以遏制的惊呼从每个人嘴里发出,无论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的记者,还是专门跑艺术新闻的老油条,这种纯粹美的现场震撼是无与伦比的享受。
画作有一个极其重要的特点,那就是图片相比于原作的感染力,简直如同繁星与皓月,其感染力的差距,甚至远甚于枪版电影与1080P蓝光。外行经常会对那些频繁出现在美术课本中的巨作不以为然,待有朝一日亲临卢浮宫,方才能够体会到真正的震撼。
“这就是传说中的原版……”
“的确……感觉和所有油画都不一样,所有的油画……”
“我刚从展厅里出来……这简直……凭什么这幅画不能到里面去展览?”
相比于记者与美术爱好者们单纯的惊呼,几位外国大佬的脑海中,则已经浮现出成吨的解析。
“黄金分割。”背头男沉默许久,咽了口吐沫,“存在于每个细节,构图,姿势,手形……”
“他是达芬奇的深度崇拜者么……”
“不不……请看他的肌肉,尤其是腹部,那并不符合达芬奇的美学理论,再看整体这个人物的感染力,好像有某种独特的宗教感,或者说是……神性?”
“就像大卫一样!可那是个雕塑啊!”
“他同时也是米开朗基罗的深度崇拜者?!”
“这不是崇拜的问题,就好像我崇拜耶稣但永远不可能成为神一样!”
“艺术界早就放弃了追逐文艺复兴时代的经典,那必然是无法超越的……严格来说这幅画也并没有超越……尤其是细节,其实并不具备文艺复兴时期的细腻。”
“但我怎么……有种能够齐头并进的感觉?与文艺复兴三杰一起。”
奥诺雷沉默许久问道:“这幅画是多久画出来的?一个月?”
“不到三个小时。”白静点头道。
长长的嘘声响起。
“这不可能!!”
“别开玩笑了!达芬奇复活也不可能!!”
“文艺三杰合体也不可能!!”
“40岁以前的人类根本不可能!”
白静加重语调说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上千人目睹了绘画全程,并且有视频记录。这也就是为什么李烩强调要你们现场观看,否则你们不会相信的。”
外国佬们左右相望,这的确不可置疑了。
奥诺雷一步步走到画作前,面对这幅叹为观止的油画他可以滔滔不绝很久,正如沙千钧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一样,想抱到地窖中独自静静欣赏一整个晚上。
可现在,他只有一句话想说。
“沙千钧没有说谎,我承认这是一部世界顶尖的画作,从技法构图光影这些核心要素来看,几乎可以堪比达芬奇……只是……”奥诺雷同样满怀怨念地说道,“为什么他不肯多下一些功夫呢……多几层叠加……更细腻的细节……他明明可以做到的!达芬奇是不允许不完美的!”
其余人也如着魔一般凑了上去,他们无法克制住自己进行解析与点评,互相交流之中,他们引申出了海量的信息,好像画中的每一块肌肉都包含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同样地,他们对于由于求快而导致的画作不完美进行了深刻的批评。
可这完全不影响这是一部伟大的杰作,最多只是无法进入卢浮宫罢了!
奥诺雷突然发疯了一样冲周围问道:“尺子?谁有尺子?一米以上长度的尺子?”
即便白静翻译过,人们也只是面面相觑,谁出门带卷尺玩,您老要干嘛?
这种时候,不得不钦佩某人的先见之明了。
李云龙火速掏出一个军绿色的纳米级15米软卷尺,在白静等人惊讶的目光下送到奥诺雷手中。
转身的时候,李云龙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你知道,我是一名深度运动爱好者,同时我生活在城市中,我经常进行城市跑酷活动是可以理解的,在偶尔需要跳跃的时候,我需要测量跳跃距离,保证安全,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白静呆呆问道:“你会有便携式意大利炮么?”
“怎么可能,二战意大利炮早被淘汰了,现在最尖端的便携式爆破武器是以色列制造的……你知道,我是军事爱好者。”
正说着,奥诺雷已经发出惊叹。
181 是你么阿梵!()
“黄金分割!”
循声望去,奥诺雷正在不断切换尺子的角度与位置,大到测量身体,小到瞳孔内的光泽。
“黄金分割!”
“黄金分割!”
七八次重复过后,奥诺雷已经扔下了尺子:“我们需要一位数学家进行几何解析了!”
国际名流们已经完全陷入画中的世界。
这整个过程出奇地快,没有任何质疑与犹豫,《最后的净土》中包含的美感似乎如李烩的脸蛋一样绝对。
这令路茫十分难堪,等了几分钟后见外国佬们不愿移步,只得再次上前说道:“几位……参与论坛的人已经等很久了。”
大家这才想起展会的总监路茫还在这里!
“路先生,我无法理解!”银发女士回头质问道,“展览中容纳了那么多画作,为什么它没有一席之地?!欧洲顶尖的展览我都确定它能参展!”
一行人也如被引燃了一般,更多的质问投向了路茫。
“如果不是沙千钧要求我们来,我们险些错过了!”
“这才是真正的杰作,我不理解你们为什么向我们力推一些不伦不类的作品。”
“这是最值得推荐给苏富比拍卖行的作品。”
路茫面对一系列的质问十分尴尬:“根据我们的原则……他并不是美术家协会的成员,在资格上……”
“协会??协会不是为了更好的帮助那些孤立的艺术家而存在的么?什么时候成为一种身份资格了?”
“邀请我们的时候你说得很清楚,将会在这里展示10年来最出色的作品。”
“等等……难道沙千钧都没有资格推荐作品么?”
路茫被问得发毛,只好一边后退一边说道:“那……我先去宣布一下,论坛推迟到下午进行……”
话罢他愤恨地扫了一眼李烩,这一扫他立刻稳了很多。
完全……没有章法,你在画什么狗屎?
是原形毕露还是准备搞更夸张的现代艺术?
押错宝了李烩,我们请的专家都是业内知名信奉经典的人物,对现代艺术不屑一顾,你这次赌错了。
路茫就此快步奔回展厅,同时打电话交代推迟论坛的消息。
外国佬早已抛下了路茫,他们簇拥在《最后的净土》前评头论足,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如同在顶尖画廊发现了金子一般。
记者们终于可以不虚此行了,疯狂的拍摄与录音,即便他们听不懂,这也足够是段新闻了——国际专家抛弃画展独尊李烩!
他们听着达芬奇这类名字一次次从外国佬的嘴里冒出来,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的爆炸性,不过好在足球事件已经有段日子了,相比于那逆天的球技,眼前的景象好像没那么难接受!
艺术论坛的异常中断令艺术界人士满脸问号,闲着也是闲着,他们三三两两来到了广场,见本该演讲交流的大佬们竟然都在广场入口的街道上,又气又奇,不来围观是不可能的。
由于《最后的净土》处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只好去关注绘画的李烩。
的确,李烩的造型很有冲击力,会令人下意识哦呼,但当眼睛一不小心看到他正在绘制画作的时候,人们立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画里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它好像在动?在旋转!
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