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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一次的集市有最新鲜的蔬果，除此之外很多人会把家里暂时不用的、或者意外获得的稀罕玩意儿摆出来，以物易物或者等价交换，当然也有无人问津的可能。
这个星球的通用货币是种金属，通用名称是“亚里”。不过在实际生活中，它的使用范围并不广，不同部落私自铸造的钱币或者纯粹的物物交换，依然是商业来往的主要形式。
名叫阿李的男人站在某家铺面前，一次『性』买了过去两倍数量的布瑞德果。
这种果实外黑内白，磨成粉后被混进汤里，能给汤料带来更加厚重粘稠的口感。当地人的汤料中离不开它，但也很少会有什么人，一次『性』买这么多。
毕竟吃不完的话，除了把长出『毛』的果子丢掉，没人能想到第二种处理方式。
阿李听到店主的询问，并不意外的点了点头。对方正在装果实的手顿了顿，瞪大眼睛看着他：
“哇，所以这是它的食物？确定吗？听说不是我们这个星球的动物，你去族长那里鉴定过种族了吗？”
一连串问题不带喘，问完的同时果子也选好了。男人看着店主光溜溜的下巴，沉默了两秒后说：
“大概吧，昨天它要这个，应该是可以吃的意思。族长那里还没去，有空再说。”
浓密的发须遮住了他的脸，也就无从探知他的表情。大概是店主的表情并不怎么满意，阿李又加了一句：
“宠物都是自己挑的，通过抽签猜拳以及比试，一共十几只。理论上它们都是外星生物，我的没什么特别的。”
“但我听说，你的是个孕宠啊！”店主终于没忍住。
对于他们这些锰星人来说，无论是七大部落还是其他依附的族群，后代都是非常重要而无法解决的问题。
与宇盟中已知的大多数类人种族相比，锰星人属于生育非常艰难的种族。他们的生育率天然低下，一个能拥有两个以上后代的锰星人，已经可以被『政府』定名为英雄母亲了。
这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幸运的是，神给你关上一扇门，往往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或许是某种补偿，锰星人在生育率低之外，生殖隔离的门槛也异常的低——
只要是基因差异不大到分子级别的生物，都是有可能和他们交喾配并拥有后代的。
虽然被称为“锰”，但这个种族是毫无疑问的碳基生命，名字的来源只是因为『毛』『色』而已。他们的后代也会是锰星人，至少表现出大部分提供基因的锰星人特征。
有小道消息称，他们的这种天赋，和传说中的“喵星人”极为相似。
自与宇盟接轨后，虽然大多依然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但这颗星球多少混入了一些外来物种。但这对他们的生育率或生殖隔离的情况并无太多改善，包括因此而延续了很多年的，饲养“宠物”的传统。
虽然都是低，但根据一些不太靠谱的调查证明，和锰星人同族之间相比，与其他物种的生育率似乎要略高几分。这个“几分”或许只是一两个百分点，或许连一两个也没有。
虽说只要能有孩子，大多数锰星人并不在乎对象。但除了锰星人自己之外，对象的意愿显然也在考虑范围内，尤其是当它（们）是比较有威胁『性』的物种时。
于是从很早之前，饲养家宠的习惯，就与锰星人的繁衍密不可分。
但是，无论地球的经济水平发展到什么程度，依然有人一辈子打光棍。何况锰星的社会形态远没到那一步，对于不少锰星平民来说，饲养家宠比起攒钱娶媳『妇』，要掏的家底也少不了几分。
“我本来是不打算找配偶的，”阿李干巴巴地回答，“现在有这个就行了，还买一送一。以后能帮我做事，也不用担心它怀不上怎么办。”
对于他们来说，后代的意义比起血脉的延续，更多是考虑到衰老后的生存问题。
店主噎了一下。
对方说的也是实话，以他们的生活水平来说，肯定是养不了两个孩子的——何况就算真的想要亲生子，能不能生也得看老天的意思。
因此，像阿李这么做的锰星人也不少。只要宠物有基本的智力，经过训练后总能帮点忙。
不算愉快的交谈结束，阿李拿起称量好的货物，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前不久发生在峡谷那边的事，这附近的几个部落都知道了。一艘被捕捞截获的外星货船，足以引起一阵子的探讨。
所以在常去的布店里，店长只有十岁的女儿跑过来问他时，阿李一样没觉得意外。
小姑娘长着一张标准的锰星人脸，尖尖的下巴让人猜测她将来会是个美女，黑『色』的眼睛就像黑曜石一样明亮。她跳到柜台上坐着，以此和阿李达成平视，神情毫不掩饰地忧郁：
“你说过你不找伴侣，要等我长大的。”
“……”阿李默了两秒，最后还是说，“前半句我说过，不要擅自加上后半句。”
女孩没搭理他：“它长的很好看吗？比我好看？是怎样的雌『性』？其实，养宠物也不影响你找伴侣啊。”
“罗莎，”男人知道不能让话题发展下去，只好严肃起表情，虽然其实没人能看到，“我是个穷鬼。”
罗莎：“……”
“就像这个部落半死不活的贸易市场一样，一个勉强养活自己的穷光蛋。我没钱买宠物，没钱养老婆，从生下来就注定了在父母留下的房子里老死。”
罗莎：“……”
“你的家在第六部落，你母亲的生意做到半个星球都听说过她的名字。你的父亲虽然不在了，但他给了你洛尔达的姓氏，你知道它属于第六部落。”
男人叹了口气，就像个——或者说，就是个看着幼小的孩子，好笑却又不忍心苛责的家长：
“淑女或许会注意到某些穷小子，像你的睡前故事那样，但那些注视并不是真正给他的。我是你的朋友，或许可以算长辈，无论是什么身份，我的宠物或者妻子，都不会成为我们话题的一部分。”
因为遮挡面部的灰『色』『毛』发，别人只能通过声音，去推测他此时的表情。然而直到这段话说完，罗莎也丝毫没能猜出来，对方到底是什么表情。
她只能意识到一件事：在阿李的眼中，自己就是一个小孩子，完完全全的。
所以再怎么真心的话，哪怕它确实很稚嫩，也只是童言无忌而已。
她很想大声地反对，想认真列举对方的优点一二三，想说这些我早就知道，你的回答也太应付差事了一点。但她最后没说出来，只把他要的布料丢过去，跳下柜台跑了。
“给你添麻烦了。”
成熟女人的声音，却和罗莎有种微妙的相似，在阿李的身侧说。男人抓着布料转头，然后看到一张毫无疑问的美丽脸孔。
茜茜·洛尔达——罗莎的母亲站在那里，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对于女儿持续一年多的『迷』恋，她除了道歉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可做的。
太过认真应对这种情况，似乎反而有些好笑。
阿李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确认了东西就是他要的，然后『摸』出一小块金属。
第10章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听说你还没有去做宠物鉴定。”茜茜说，“你知道的，我去过大部分部落，所以——那是个人形生物？”
如果给宇盟已知的人形生物列个表，长度大概能绕一颗宜居星球两周半。而这些被称为类人种的生物里，真正接近所在星球金字塔顶端的物种，可能只有百分之一。
余下的，由于种种不可告人的倾向与审美，大多在黑市上拥有一席之地。
或者说那百分之一也在其中，不过相对数量要稀少很多。这些信息作为土着的阿李八成不知道，但身为这个星球上最耳目通灵的人之一，茜茜·洛尔达是有些概念的。
就像发生在几天前的外星货船搁浅事件，若非她当时身在万里之外，怎么可能错过那么大的一笔商机？
虽然没赶上实况，但事后茜茜不可能不进行探查。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只是一次谈资；而这个在骨髓里都流淌着生意的女人，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挖掘背后的利益。
“你是老客户了，阿李。”她说，“这块布料不值什么钱，就当做一次信息交换吧——对我来说，这可比那点亚里珍贵多了。”
“什么？”阿李说。
“我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茜茜重复道，“如果可能的话，再聊一聊你的宠物？”
那艘名为安琪拉的走私船，五天前降落在科罗峡谷的最高处。
这个处在农耕文明、大多时候无人问津的偏远星球，又是降落在南半球这片只有零散聚落的峡谷深处。但量子捕捞网可没有地域概念，虽然它的核心在第一部落，依然在探查到对应能量的一瞬间，困住了这艘不大的舰船。
只能说船员运气不好，大概。
这里偏远的太过，甚至第一部落那边收到信息后，都懒得过来查看。特别是判定了舰船的等级，估计它带不来多少好处后，就干脆的把这个人情卖给了当地人。
这也是为什么，作为一个娶老婆都困难的大龄单身汉，阿李能轮到一个宠物的原因。
人选是通过走后门和抓阄完成的，当然也有不大的竞争。那群走私犯愿意拿出来的“货物”，不可能有太难得的品质，唯一的好处只是它们都并非本土特产。
“我们当然不可能威胁到他们，愿意交换也只是因为他们急着离开。”阿李说着直白的大实话，“至于我的宠物，他们提过他的种族，似乎叫‘复原种’。”
茜茜的呼吸停了一秒。
阿李没有注意到，反正他继续说：“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这也不重要——现在它已经是我的了，财产不可争抢原则，我拥有唯一的支配权。”
“……没错。”女人点了点头，带着没人能懂的意味深长，“你是个幸运的家伙。”
“我也这么认为。”阿李纯粹是附和的说，“对你们来说，拥有宠物或者后代，都是有生之年可以预期的事。但这于我纯属意外之喜。它的肚子里有稳定的胚胎，只要能够生下来，我至少可以得到免费的后代。”
这话异常直白，直白到不文雅——可以说是粗俗的程度，但在场的两人都没在意。
“胚胎？”茜茜重复，“它怀孕了？我还以为它是雄『性』。”
“它是雄『性』，但它怀孕了，我想大概是某个生育与『性』别无关的物种。”阿李说。
茜茜没有接话。
女人的神情浮现出不易察觉地疑『惑』，似乎有什么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现实。但这异常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她是个商人。
“愿你心想事成。”最后，她客套的回答。
在如愿省下一笔开支后，阿李回到了自己的家。
开门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一串蹬蹬蹬地声音——然后在洞开的门口，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他的宠物站在桌子与窝之间的空地上，看起来有点突兀。阿李瞥了眼桌子上已经凝固的甜汤，以及上面醒目的、凹凸不平的部分。
“维维，你忘了擦嘴。”
于是阿李看着他的宠物开口，同时比了比自己嘴角的位置。
在饲养这只小家伙五天后，男人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这不算很难养的一种生物，就像他的攻击力。
“维维”这个名字，是走私船上的外星人告诉他的。阿李记得对方不怀好意的表情，显而易见在隐瞒什么，但他没法深究。
他没有那个能力。
无论如何，这只类人种是他的了，包括他肚子里终究会生下来的孩子。之后他可以和它交喾配。如果再多攒一点钱，并且更加幸运，他或许还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作为一个普通的锰星人，这就是对未来的主要计划了。
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话，但时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经过这几天的磨合，他也基本确定，对方的“维维”就是在叫他。
就像在那艘外星飞船上，那个红皮的大家伙一样。显然，那些外星人在地球上的时候，至少弄清了他的名字。
所以他条件反『射』『摸』了『摸』嘴角，然后意识到对方在诓他——他早就过了吃完东西忘记抹嘴的年纪，哪怕是偷吃也一样。
不过无所谓，反正就吃了两口剩下的汤，还是凉掉的。时维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想，站在原地没出声。
这几天他已经熟悉了这个屋子，也找到了几样能吃的东西，但始终没说过一个字。
语言不通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能简单理解对方的意思”和“能像同类一样进行交谈”，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后者带来的威胁感是前者的几何倍数，而时维不需要这种结果。
他可以装成聪明乖巧、善解人意的小动物，显然他如今的饲主就很喜欢这样的宠物。但如果他不是宠物，而是作为“人”的话……
就像当年他的卡卡西，如果哪天口吐人言，时维不确定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在时维胡思『乱』想的当口，阿李已经收起了桌上的碗。时维的目光落在对方进门时带来的东西上，其中一块布料占了最大的体积。
他不自觉『摸』了『摸』腿侧，从腰往下围着一块到他膝盖的宽大布料，是属于那个男人的衣物。为了避免着凉，布料遮住的包括整个肚子，不用看也能想象有多么奇怪。
但他的饲主很喜欢他这个样子，或者说，喜欢他肚子里的……东西？
这真是个不怎么美好的念头。
已经整整五天了，加上地球上身体发生异变的时间，将近半个月。时维几乎没法回忆这段日子，就像他始终难以面对自己的身体。
到了这个时候，说无法接受肚子里有个活物，那纯属自欺欺人。但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时维依然没法说出“我怀孕了”这几个字。
哪怕只是在大脑里。
何况，抛开身份和境况的荒谬，仅以当时的情境判断，寄生或黑科技的说法都比前者更有理有据。虽然如何定义对现状毫无意义，至少能让他的精神崩溃的不那么快。
——时维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态下滑，就像当年被确诊为x功能障碍（俗称ed）一样。
与那回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甚至没法去医院，更不知道放任下去，自己会不会变成彻底的蛇精病。
第11章 喵喵喵喵喵喵喵（）
从集市回来后，阿李开始准备晚饭。
他在外面花了一下午时间，桌上的汤还是中午忘了收的。虽然他想不通，午饭时对甜汤一点兴趣都没有的维维，为什么会在他离开后偷着吃。
就像时维不会告诉他，虽然热腾腾的所谓“甜汤”口感成谜，但它凝固之后，却很像地球上叫做果冻的食物。
晚饭是从灶台里烘烤出的“面包”，介于语言不通，时维只能暂时套用熟悉的名字。床、桌椅、柜子甚至是厨具，虽然外形不同，但多少有相似的用途。
比较麻烦的是食物，这个基本得发挥想象力。所谓的“面包”，其实是一种足有头那么大的圆球状食物，得用力按才能陷下去。它的外皮被烧成了浅褐『色』，这点和地球上的烤面包很像，内部却呈现出一种红薯一样的黄。
以时维的评价来说，口感也和红薯挺像，不过要粗糙和有韧劲的多——大概是粗制滥造版的红薯饼，不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