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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擎却淡淡挑眉道:“看见了又何妨?”
说着,见菱儿领着丫鬟们往八仙桌上走,霍元擎大手一挥,道:“设在榻上罢。”
说完,自己抱着纪鸢直接往软榻那边走去。
***
将纪鸢轻手轻脚的放在了软榻上。
软榻上有软被,这边霍元擎亲手将被子掀开,又往纪鸢身上一裹,直接将纪鸢与身上的狐裘一起包裹在了软被里,那边,菱儿命人将炕桌抬到了软榻上,见纪鸢跟个人球似的杵在软榻上,不由掩嘴笑了笑,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见了她这个奇怪的造型,都纷纷低头忍笑笑不止。
纪鸢脸有些热,不由伸手去扯身上的被子。
霍元擎往她身后一坐,压在了被子里,又将她扯下的被子给她给拉拢到了肩头,道:“别瞎动,当心着凉了”
说完,双手往纪鸢肩头一捏,被子又裹紧了几分。
菱儿命人将膳食换成了小碟子,一一摆在炕桌上,完了后,只冲纪鸢禀告道:“主子,今儿个下午您睡着的时候,长公主派了三名嬷嬷前来伺候,您那会儿睡下了,抱夏姐姐将人安置好了,这会儿还在外头候着了,您看什么时候见见?”
那三位嬷嬷可是长公主指派来的,不是寻常的粗使嬷嬷,可是前来照看纪鸢的饮食起居的,毕竟,纪鸢此番头次有孕,很多东西都不懂,又加上身子弱,胎儿不稳,她院子里多的皆是些个年纪小不懂事的丫头片子,可是,肚子里怀的却是霍元擎的长子,长公主自然是十分重视的,这三位老嬷嬷都是有资有历的,亲自侍奉长公主的,此番长公主特意分了一半给纪鸢。
那些,可皆是代表着长公主的脸面,怎可怠慢,纪鸢当即挣了挣,准备现在便将人请进来,可是,霍元擎却摆了摆手,冲菱儿道:“用完膳后再见。”
说完,又低头冲纪鸢缓缓道:“用膳要紧。”
顿了顿,沉吟了一阵,忽而又对菱儿道:“再烫壶酒送过来”
菱儿听了有些诧异,这霍元擎不是个贪杯的,鲜少在木兰居饮过酒来着,在菱儿的印象中,这似乎还是大头一回儿,不过,想想也是,大公子这日心里定是乐坏了吧,都要饮起小酒来了,当即,只欢快的应下,亲自去拿酒去了。
纪鸢亦是有些惊讶,扭过头来看了霍元擎一眼,见霍元擎兴致似乎不错,神色十分柔和,纪鸢心下一动,唇轻轻的蠕动了片刻,方故意问道:“怎么还吃起酒来了,明儿个不用去宫里么?”
霍元擎定定的看着纪鸢,嘴角微微一扬,两人对视了好一阵,只见霍元擎忽而举起筷子,道:“吃点酒儿,暖暖身子”
纪鸢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霍元擎冲纪鸢挑了挑眉,忽而抬眼往炕桌上一扫,见桌面上清一色的全部都是些清淡菜色,一道清蒸鲈鱼,一道煞白的白暂鸡,余下的汤汤水水全部都寡淡得很,霍元擎筷子停顿了片刻,从鲈鱼中挑出一块香嫩无刺的肚皮肉,放到了纪鸢跟前的碟子里,冲她道:“鱼肉多营养,多吃点”
说完,见纪鸢两只手都缩到了被子里,正费力的挪出去,霍元擎咳了一声,直接将小碟子端了起来,用筷子将鱼肉上面的鱼皮细细致致的挑开了,用筷子拨弄了一番,确定无刺无骨后,亲自夹着,喂到了纪鸢嘴边,低低道:“张嘴。”
纪鸢愣了片刻,余光瞟见候在一旁的丫鬟们纷纷在使眼色,纪鸢脸色微热,立马将手伸了出来,道:“我我自己来吧”
霍元擎却将筷子抬了抬,道:“张嘴。”
纪鸢无法,只得热着脸,张嘴接了去,只是,鱼肉刚到嘴里,纪鸢脸色微变,忽而觉得一股腥味涌上心头,只觉得胃里忽而有些犯恶心,经由喉咙传来一股恶心感,不多时,纪鸢伸手微微捂住了嘴,这是霍元擎第一次主动喂的,她想咽下去,可是,想咽又咽不下,当即,只卡在嘴里,面色稍稍有些痛苦。
霍元擎脸色却一变,立马将手伸了过来,伸到纪鸢嘴边,道:“吐出来。”
纪鸢皱着脸,犹豫了片刻,想要拨开霍元擎的手,吐在桌上,结果,他的大掌牢牢卡在她的嘴边,纪鸢无法,只得抓着他的手,吐在了手心里,霍元擎似乎一点也不嫌弃脏,直接倒在了一旁的碟子里,又拿了巾子来给她插嘴,道:“怎么吃不下?”
纪鸢有些恃宠而骄,见霍元擎待她越好,便越发登鼻子上脸,微微撒娇似的,皱着小脸,道:“有味,腥味。”
霍元擎皱眉,目光又往桌子上搜寻了一阵,举起筷子夹了一块白暂鸡过来,结果,纪鸢见那一块块鸡肉,就跟生的似的,白白的,没有一点佐料,还没尝,纪鸢便没了胃口,只冲着那霍元擎摇了摇头。
霍元擎又将鸡肉扔在了一旁,再一次看向桌面时,只缓缓呼出一口气,见着这一大桌子菜色,只隐隐觉得有些如临大敌似的,不多时,瞧见最外侧摆着一道芦笋藕丁,瞧着花花绿绿的,他知纪鸢向来爱吃这些色香味俱全的口味,想了想,支起了身子,直接将整盘芦笋藕丁端了过来,端到纪鸢跟前,让她闻了闻,随即,微微抿着嘴,难得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道:“看看,这个怎么样?”
纪鸢见霍元擎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当真凑过去闻了闻,见霍元擎微微抿着嘴,一脸凝重的看着她,纪鸢终于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道:“唔,这个瞧着好像还成酒这个吧”
霍元擎闻言,只缓缓松了一口气。
立马拿了一个勺子来,舀着盛满了整个小蝶子,随即用小勺舀着一口一口喂给纪鸢吃。
当她是个三岁的小孩子似的。
芍药合欢两个候在远处瞧着,原本还在捂嘴偷笑来着,结果笑着笑着,不多时,纷纷瞧入神了,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大抵不过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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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鸢有些饿;不过胃口不大好;吃了几口;又吃了半碗汤便吃不下了;霍元擎要抱她去床上躺着;休息;纪鸢见菱儿将酒拿来了;霍元擎还没开始吃了,想要多陪他一会儿,只缓缓摇了摇头道:“肚子有些撑;在坐会儿”
霍元擎点了点头。
菱儿将酒拿来,纪鸢接了,道:“我来。”
接过来;要亲自给他倒酒;却未料到,还压根没拿稳;酒壶便被霍元擎夺了去;霍元擎冲菱儿等人摆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丫头婆子们悉数退下后;霍元擎这才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冲纪鸢道:“你安生坐着;别瞎折腾”
说完,自己端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面上依稀有些享受的味道。
纪鸢见了;舔了舔嘴;道:“当真这么好喝么?我也来尝尝?”
说着,作势要去夺霍元擎手中的酒杯,霍元擎眼睛朝着纪鸢一瞪,道:“胡闹。”
纪鸢鼓了鼓脸,道:“怎么就是胡闹了?我渴了”
说着,还要去夺。
霍元擎小心翼翼的避开了纪鸢的抢夺,过了好一阵,只将纪鸢稳稳的紧固在了怀里,低头望纪鸢肚子上看了一眼,缓缓呼出一口气,稍稍有些招架不住道:“听话,别闹,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一语毕,纪鸢动作嗖地一停,只有些惊讶道:“您您都已经知道了?”
霍元擎笑了笑,直到从他进屋起,她眼珠子就一直在乱转着,在试探着他知不知情,纠结着要不要跟他说起,本想要一直忍着,等她亲口告诉他的,可是,即便是寡淡如他,遇到了这样的喜事儿,便是再如何忍着,眉眼间的喜悦终究还是藏不住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哪个跟您说的?”
纪鸢愣了片刻后,只稍稍有些不满的追问道。
这样的事情,理应是她第一个跟他说才是,她甚至设想了几十遍,霍元擎得知这样事情后该是怎样的表情,该是什么模样的?
虽然,早早便已经料到了对方或许早已经知情,可是,纪鸢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
霍元擎见纪鸢微微鼓着脸,不由失笑着伸手往她脸上捏了一把道:“给了你机会,瞧瞧从进屋到现在都多长时间了,大半日光景了,自己不开口,非得我主动说出来,怪谁。”
至于什么时候知道的?
霍元擎双眼微微眯了眯。
他其实一早便知道了。
事情前脚发生,后脚便知晓了。
院子里安插了他的暗卫,平日悄无声息的,无人察觉,包括连她,便是到了现如今也压根并不知情,眼下,还是打头一回瞧见暗卫急急来报,霍元擎彼时见了心里咯噔一声,难怪这一整日他都有些心神不宁,眼皮子跳了一整天,总觉得整个心不在焉的,太子还曾打趣他,人虽来了,心却留在府上了。
得知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后,他先是懵了一阵,不多时,整张脸落了下来,面色发寒,双眼里透着凉飕飕的冷意,连太子见了都惊了惊,立即跟着站了起来了,眼皮子跳了跳,道:表哥,可是发生了何事?
他当时都来不及跟太子多说半个字,只匆匆往回赶,太子见情况严重,怕是还以为朝堂之上又生了些什么变故来了。
回来后,搂着她躺了一下午,摸着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摸了一下午。
纪鸢听了一时愣住了:“暗卫?”愣了好半晌,只将目光在整个屋子里打转了一圈,讷讷道:“现在也也在吗?在何处?屋顶上?还是花圃里?该不会就在屋子里吧?”
霍元擎见她一脸懵,不由失笑的摇了摇头,片刻后,低低喊了一声:“流云!”
话音刚落下,忽而窗子大开,不多时,从窗子外钻进来一个黑衣人,一个打滚,利落的跃到了屋子中央,朝着霍元擎及纪鸢的方向单膝下跪,抱手握拳道:“见过主子。”
霍元擎缓缓颔首,随即,指着地上的黑衣人冲纪鸢道:“这是流云,打从你入住木兰居起便一直在暗中护卫你。”
又冲那个叫流云的护卫道:“还不见过夫人。”
流云立马恭恭敬敬冲纪鸢道:“流云见过夫人。”
纪鸢:“”
纪鸢咽了口口水,好半晌,只缓缓道:“呃,快快请起来吧。”
流云却抱拳跪在地上,长跪不起,道:“属下无能,今日未曾护得夫人周全,属下失职,还望主子夫人责罚。”
彼时,流云不知纪鸢已有身孕,底下事情又发生得太过突然,流云射了暗器过去,打在对方手上,正要冲过去时,双方分开了,这才作罢,然而,夫人还是受了伤。
纪鸢看了看流云,又看了看霍元擎,只有些尴尬道:“所幸今日无甚大碍,下回下回注意便是,你你还是起来吧!”
然而未曾受罚,流云不起。
最终还是霍元擎发了话,淡淡道:“去殷离那里领罚。”
流云闻言心下一松,朝着霍元擎及纪鸢叩首,这才领命而去。
一直到流云的身影如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纪鸢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竟然在她的院子安插了暗卫,她从未知情,原来,当真有暗卫这么一说,纪鸢其实稍稍有些印象,去年被那杜衡劫持,后来获救后,只听菱儿噼里啪啦的在吹嘘,说大公子身边的暗卫如何如何厉害云云,彼时纪鸢只以为菱儿夸大其词,没想到,当真有暗卫这么一说,没想到就在她这木兰居护卫了大半年,她们整个院子所有人竟然都毫无察觉。
惊诧过后,纪鸢抬眼看向霍元擎,踟蹰了片刻,缓缓问道:“那今日之事,公子都悉数知晓了?”
纪鸢指的是她有孕一事儿,及与那魏衡争论差点小产一事儿。
纪鸢话音一落,只见霍元擎脸色果然微微沉了下来,过了好半晌,霍元擎只眯了眯眼,伸手抓着纪鸢的手,淡淡道:“没有人可以伤得了你,还有孩子。”
语气虽淡,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味道。
说着,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不过,很快便稍众即逝了。
纪鸢见了,心里却是一惊,隐隐觉得这几个字带着几分危险的味道,立即回握着霍元擎的手,道:“其实其实那魏衡纵使可恶,可是其实今日之事儿,也不全是她的责任,胎位之所以不稳,其实主要是咱们俩的责任”
是霍元擎回来这两日,他们二人折腾得太厉害了,故而伤了孩子。
只是,这样的话,纪鸢多少有些难以启齿。
故而有些扭扭捏捏。
却未料那霍元擎微微抿着嘴,将她的话语打断了,只捏了捏纪鸢的手道:“好了,不说这个,饭菜就要凉了。”
纪鸢本有心与那霍元擎细细说道一番白日之事儿,可是,霍元擎似乎并不想多提。
说着,问纪鸢肚子里的积食消了没,说不能饿了她跟肚子里的孩子,又喂了纪鸢吃了一些。
自己偶尔吃一口酒,偶尔喂纪鸢两口菜,偶尔伸手往她的肚子摸了摸,霍元擎历来是个神色淡漠寡淡之人,便是得知有了孩子,神色与以往并无多大差别,可是,细微之处,却唯有纪鸢能够感受得到。
怕她摔了,无论去哪儿,都是跑着她去的,他回来后,她连一步路走未曾走过了,脚未曾沾过地。
连筷子都不用她动一下,饭菜茶水都直接喂到了嘴里。
被子狐裘将她裹得紧紧的,怕她冻了冷着了。
连跟她说话都变得轻柔小心翼翼了许多,事事迁就着她,嘴上虽未曾直说,但是,所有的这一切,纪鸢都瞧在了眼里,曾几何时,那般高高在上之人,是纪鸢压根不敢肖想的,未曾料到有朝一日,那个天子骄子竟然能够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她儿时曾是个玩劣调皮之人,有些小心思,有些小聪明,也有几分小滑头,可是,后来被生活所压,硬生生失去了自我,成了一个安分守己,隐忍退让之人,在霍家这六年,她处处谨小慎微,就跟天上的纸鸢似的,看似自由,渴望自由,可实则,却被一根无形的细线牵引着,命运掌控在了别人手里。
可是,而今,遇到了霍元擎,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他将她又宠成了昔日儿时那个没规没矩,偶尔玩劣调皮的小女孩了,在他跟前,她可以永远肆无忌惮,耀武扬威,在这个院子里,在这个府里,似乎,也慢慢可以无所顾虑起来。
捆着她的那根线,似乎渐渐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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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晚膳用了很久。
霍元擎微醺。
看着他自饮自酌,明明欢喜,却不知该如何表达的模样,纪鸢心里有些发酸,可更多的却是心中雀跃,今后他每一个自饮自酌的时刻,她都会陪着。
222()
霍元擎此番回来;忙里偷闲中又待在了府中陪了纪鸢三日。
纪鸢有孕一事;知晓的人并不多;因未曾出头三月;又加之胎位不稳;并无人多处喧哗;除了木兰居;长公主等人,便唯有瞿老夫人同魏衡二人知晓了。
然魏衡之前在木兰居行了那样的事儿,整日惶恐不安;唯恐长公主亦或是纪鸢等人肆机报复发难,哪里会跟人主动提起,更何况并不是何等光彩之事儿;又加上理亏在先;自然不会主动喧哗的。
对于那魏衡,自那日晚上;霍元擎眼神微冷;阴着脸提了那么一嘴后;便再也未曾提及了;好似乎从未发生过这么一桩事儿一样;为此;菱儿微微咬着牙,曾一脸不满的在纪鸢跟前抱怨过那么两回,只咬紧牙关一脸恼恨道:“难不成就这般算了不成?”
“她祸害咱们主子至此;难道就当作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不曾?”
“咱们主子就活该白白遭此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