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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阳方才轻轻松开弥泱，略显腼腆地笑着。
“长老。”
“弥泱，这个家伙对你做什么呢？”
“长老，元阳只是抱了弥泱一下，没有什么。”
“虽然元阳太子帮我我们，但是，弥泱是我湖族的宝贝，怎可让你如此随意就抱着？”
“对不起，长老，对不起弥泱姑娘，元阳只是，只是太高兴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元阳看着弥泱。
“好了！你出门也不带上侍卫，倒是让我们担心受怕地从山坡上跑过来，方才还见到两个人，怎么走近了一看就只有你一个了？”
“一直，都只有元阳在此处。”
“你不是回朴元城了吗？怎么战乱还跑到此地来？”
“或许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长老和弥泱怎么会出现在此地？按道理来说，边境城早就封锁了。”
弥泱没有解释，而是看着钟岚亥。
“说来话长。”
“元阳的故事也说来话长，。”
“你是南章国的太子，你认识这边境城的女主人吗？”
“认识。元阳与钟夫人之子钟灵公子是好兄弟。”
“正好，今日你且同我们一同上山。”
“这是为何？”
“老朽有一事想请太子殿下帮忙，事成之后，钟岚亥就算倾尽个人的一切都可以满足太子的一个请求。”
元阳想都没有想，直接答应了。
弥泱看着元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元阳你变了不少。”
“我好不容易是我，弥泱姑娘觉得元阳那儿变了？”
“湖族人的传统，是亲人见面要拥抱，表示久别重逢的欣喜与思念。可是，你方才抱我，让弥泱感到很奇妙。”
“因为元阳有说不尽的思念想要对弥泱姑娘说，但是又担心来不及。”
“怎么会来不及？”
“说来话长。但是，弥泱姑娘，我喜欢你，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像你一样，拨动过我的心弦。或许元阳如此实在冒昧极了，但是我怕来不及，我要将所有重要的话对你说了，你对于我来说，是最特别的存在。”
弥泱噗嗤一下笑了。钟岚亥只是脸色阴沉极了：
“弥泱绝对不可能跟南章人在一起，更不会跟南章的皇家子弟在一起！”
弥泱看得出来，钟岚亥也有几丝忍俊不禁。
毕竟元阳十五岁，弥泱此时已经二十多岁了。
“可是，元阳，你知道吗？我是你的大姐姐了。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知道，我只是想把心意告诉你。因为我害怕，我害怕来不及说出口。”
“为什么会害怕，你在害怕什么？”
“我怕，再也见不到你，再也听不见你那一日唱的那首歌。”
“呵呵，你倒是有趣。那一日的歌谣，是离别的赞歌，歌颂美好的朋友短暂的相会。那首歌，叫‘欢别’。”
“欢别”
“是个很美的名字吧。湖族商人是行走的民族，时时刻刻都要面临着离别。一次又一次，慢慢地开始学会从离别中找寻对重逢的期待。寄托了美好的期待，你若是喜欢，我还可以唱给你听。”
“弥泱，过来。”
钟岚亥心下警惕着这个突然如此坦然地承认自己感情的皇子。这又让钟岚亥想起多年前钟虞因为温桓离开的场景。
如今，父女之间或许只缺了一个借口，一个温和的借口。
姜江追了许多日，却仍旧没有元阳的半点消息。
直到一路问了过去，发现元阳并没有经过那些关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江看着前路漫漫，决定不再向前追赶。
“不能再错了，殿下，姜江最后一次将性命都赌上了。”
姜江留在了原地，再一次算好了元阳的方位，开始向南迁移。
很快，姜江叛逃的消息传遍了南章国，全国通缉，但是姜江宛若消失不见，没了半点踪影。
明公府。
“父亲，元真那孩子来过许多回，父亲为什么一面也不愿意见她？”
“兰儿，难道你也不明白吗？惠儿一走，元阳和元真两个孩子就已经到了风口浪尖，父亲这辈子做错了一件事，让你们受牵累了。”
“父亲，不要说这样的话，无论如何，我们仍然是一家人。谁都没有错。”
“是啊，谁都没有错，但是却有人，要无端受到牵累。”
此时庭院中传来一阵阵渗人的笑声。
“哈哈，诚怀，你看呀，枫叶红了，女儿的诞辰到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这是安诚怀夫人的声音，安诚怀死后，她便疯了。
安府虽然得到了抚慰，但是安诚怀夫人疯了，无法照顾八岁的幼女，于是明甫将她们带到明公府来照顾。
明兰则时常与安夫人聊天。
“兰儿，你怪父亲吗？”
“兰儿怎么会怪父亲呢？”
“当初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才让惠儿离开，进了三皇子府中，她，幸福吗？”
“父亲，姐姐她，是不幸福的。”
明兰眼中已经充盈着泪水，看着同样悲伤的明甫。
“惠儿，她会怪为父的”
“姐姐她有元阳和元真，不会孤单，但是当今的皇上如今喜怒无常，林洵还在为他卖命，但是皇帝真正看重的东西又有多少？”
“兰儿，你呢？你幸福吗？”
“当初如果没有林洵，如果兰儿按照您的意思选择了洛长平，或许今日我也不会在此服侍，长平和皇上，是最为相似的。”
“是父亲错了，是父亲错了”
元阳暂时恢复了本身，那个自称“本王”的家伙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了，元阳却试图感知，但是只是徒劳，如今竟然有了重生的欣喜。
“钟灵哥——元阳又来拜访了。”
钟灵果然从钟府出来。
“外公，弥泱姑娘，没想到你们出去这么早，怎么你们三人是认识的吗？”
“之前在望海城，元阳救过长老和我。”
“竟然还有此等缘分，先回府中，稍后我要听听有关你们的所有事情的细节。”
钟灵并没有对元阳很热情，钟灵身远远地站着一个青衣少女，虽然从外貌穿着来看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但是远看的神态和气质已经相当有力量和感染力了。
“钟灵哥，元阳有许多事情想要问清楚。”
钟灵看了一眼元阳。
“你是元阳，我便交心托付。”
这句话钟灵说来，恐怕只有元阳听得懂——莫非，钟灵知道那个海凰族神雉侵占了自己身体一事？
钟灵带着三人进入了钟府。
“咱们钟府面向南面，看不见北面的战火，但我的梦里，时常会有呐喊和刀剑的厮杀声音。”
秦珊将钟灵烧在阁中的茶用白瓷杯端来一杯，轻轻防在钟虞桌前。
“公子说您最近有心结，一定要解开才能痊愈。”
“珊儿，如今你倒是袒护起公子来了？”
“珊儿只是担心夫人身体，珊儿在您身旁这么多年，见过您面对大风大浪和危险困境的从容镇定。还没有见过您这样心神不宁。公子说的并没有错，但是夫人却将公子骂了出去。珊儿只是感到不解。”
“不解？这世上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多着呢，关于这件事，我自有定夺，何须你们来操心？”
“夫人总是事事都有自己的解释，但是，对于一个千里迢迢而来，只为了见您一面的老者，更何况他是您的父亲”
“够了秦珊！”
钟虞的语气格外凌厉，秦珊着实被吓了一跳。
“夫人”
“对不起珊儿，你先出去吧”
秦珊出了门外，正好钟灵带着三人到了楼下。
“珊儿，母亲可有空闲？”
“方才珊儿说错了话，现在夫人正在气头上，还是不要去打搅的好。”
“无妨，老朽可以等。”
“看来，这钟府真的要热闹一回了。”
洛冰看见元阳再次来到钟府，但是麒麟没有跟来。
“公子，元阳怎么会一个人前来？”
当洛冰问出口的时候，钟灵示意洛冰不要多说。
“元阳，我有些事情需要同你讨论，不知能不能到藏书阁一会？”
“正好，我也有问题想要问钟灵哥。”
二人相约藏书阁。
“我钟岚亥，这辈子没有如此放低自己过，但是虞儿的事情，我却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至今都深刻地以为着。这些年，我已经快死的人了，没有再为女儿做些什么事情的能力，但是希望她幸福。我们不和好，那孩子这么善良，不会让自己好过的”
第108章 番外（十）虹蕖（）
“虹蕖，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虹蕖一直到千岁静离开之后才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数百年前，南章国和敖北青源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家
“主人，您在大千岁身边多少年了？”
“哈哈，这个问题还真是难倒了我。”
“主人不记得了吗？”
“是啊，自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忘川了，没有关于过去的记忆，也没有关于未来的幻想。我都不知道把虹蕖留在身边，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公平的。”
“世间没有什么公平之说，虹蕖能留在主人身边就是最大的愿望。”
“你还不懂。”
千岁静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虹蕖。
无论前路是献祭，还是为了她赴滔倒火，那份生死契约的签订，都是虹蕖心甘情愿。
虹蕖是巫神族中少有的保留了过往记忆的弟子，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第一次遇见千岁静时候的场景。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二十岁的少年当时并不叫做虹蕖。那时候，他被唤作宣公子，是一个如今属于南章大陆上的一个贵族世家。
“阿宣公子长的真是俊美，绝世女子恐怕也有所不及。”
“勿要拿本公子的外貌来加以讽刺，我都听得出来的。”
“嘿，怎么夸你还不成了？”
阿宣公子整日的任务就是和三俩同时世家公子游逛市井与风月场所。
“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阿宣你脑子又犯病了？咱们除了承袭咱们父亲的爵位，还需要做其他的吗？”
“是啊，阿宣的父亲就更不用说了。南靖侯爷诶，阿宣你可别胡思乱想。”
“家中有兄长就够了，我倒是整日闲着，觉得生活无味。”
“不然咱们还要干什么？阿宣果然傻了，不如去翠玉楼中找花月姑娘给你清醒清醒？哈哈哈。”
好少年，面带春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日子就这么过着，他们依旧在沉沦，眼神中却留不住那份年少的纯粹。
阿宣莫名地感觉到了恐慌。
万一有一天，我们老去，什么都会失去，我们现在所做的，会有什么意义？
他想将这些话说给父亲，但是兄长的独断专行，除了必要的请安，都不允许阿宣打扰。
因为阿宣是一个“野女人”所生吧？
父亲的眼神从来不会是肯定的，但是年幼在父亲身边的时候，他曾经露出过那样的慈爱的笑容——一只温厚的大手抚摸着阿宣稚嫩的脸庞，阿宣第一次感受到了家人的关爱，但是也仅仅只有那一次罢了。
“宣公子，长公子催促您回去了。”
说话的是南靖侯府的管事，平日府中一切事务都会经由他之手。能让管事亲自出来找阿宣的，一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管家，什么事需要您亲自出来？”
管事的眼神不知一向如此冷漠，或是只有阿宣所感受到的那般，总之，与他们这些对话，心中永远不会有任何波澜。
这就是父亲南靖侯和兄长喜欢这位老者的理由吧。
“二公子只需同我回府，事情便了然了。”
“既然阿宣你家管事大人都亲自出来寻你，想必是什么大事。”
“是啊是啊，说不定就是让你找到生活意义的事儿呢！不用管我们，我们寻花问柳去了，你好好回去听南靖侯爷的话吧。哈哈哈哈哈。”
朋友们如此说，管家和阿宣都没有生气——这是南靖侯府所有人的特点。
“那阿宣先行告退，你们好好玩。”
“呦呦，有管家在就是不一样，还说起这般客气话来。去吧，若是突然不想找寻意义了，随时来找我们，一直都在呢！”
“好。”
阿宣随着管家回去，其余公子一路欢畅放肆地大笑着，去了属于他们的温柔乡。
“管家，今日父亲可在府中？”
“是。”
“其实不是兄长找我，而是父亲，对吗？”
“二公子聪颖，此事不消我多说的。”
阿宣只是乖乖地跟着，毕竟同这些人，都说不起什么话来。
在世人严重，他不是早就被打造成了与自己的兄长——南靖侯的长公子，截然相反的人了吗？
世人只是知道，宣公子出身煊赫，但是母亲却是个来历不明、生下了宣公子就无影无踪的卑贱女子。
世人只是知道，南靖侯所有的厚望都放在了有个名门望族的母亲的长公子身上，而他——宣公子，只是一个不学无术，整日泡在妓馆中的花花公子。
走进森严的南靖侯府，阿宣在外的潇洒气息便自然收敛起来，消失不见。这个地方，才是阿宣长大的地方。
“二公子，侯爷在后院花亭中，您上前去就可。”
阿宣意识到了今日父亲要说的话，十分重要，甚至可能改变他的一切。
他轻轻地走近，看见一个威严的贵族侯爷背对着站在亭子中央，看着平静的湖水在脚下亭下流动。
“父亲。孩儿给您请安。”
“宣儿来了。”
语气柔和着，触动了阿宣再年幼些的温柔记忆。
“父亲有何吩咐？”
“难道父亲找儿子，就一定是为了某件事务吗？这可就一点都不像父子了。”
“是。”阿宣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像往常一样，对父亲说的话只是答应着。
“为父，给宣儿的感觉，是陌生的吗？”
阿宣顿时一阵酸苦涌上咽喉，一阵难受憋着，说不话来。
这个威严的父亲却异常忧伤地笑了笑：
“不用宣儿回答，是为父失职了。为父对阿宣有亏欠”
“父亲并没有亏欠孩儿孩儿的出身卑微，各方面都不如兄长，父亲能够如此待孩儿，孩儿已经很满足与感动了。”
“宣儿很像你的母亲，温和的性子。连外貌都像极了，你更像她。”
“父亲”
“为父从来没有对你提起过你母亲的事情，外人只是说她出身卑微，但是在为父心中，你母亲永远是为父唯一的妻子。”
阿宣震惊着，突然眼眶红了起来。
“阿宣长大了，为父也老了，很快家族中的事务就会交给你哥哥，你也会分得你该有的那部分。作为长子，你哥哥他脾性或许不如你温厚，为父不希望你们兄弟二人相争，你明白吗？”
“孩儿，明白。我不会干扰兄长的。”
“你果然像你的母亲”
父子二人无话，南靖侯的目的无非在于让阿宣放弃与长公子有任何争夺的念头，虽然是温柔软语，但是意思确实带着尖锐的利刺，一点一点，深深扎入阿宣的心。
南靖侯拍拍在他面前寡言少语的阿宣的肩膀，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