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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来比以往更加明艳了,大抵是婚后过得闲适,就连眉宇之间的笑意较起以前也好似多添了几分。
她,过得很好。
柳予安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心下却还是闪过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他明明希望她过得好,可当真瞧见她这般,他却又难以开心。
他心中的思绪仍旧未曾停歇,步子却已往人那处走去,等走到霍令仪跟前,他却是又细细瞧了一回她,才柔声开了口:“晏晏。”
声音如故,面容如故,好似岁月从未更变,他和她依旧是往日那般。
霍令仪未曾想到会在这处遇见柳予安,她可记得这个男人最是不信这些了。她瞧着柳予安越走越近,又听得这话,原先面上的舒适却是敛了几分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拢着眉心瞧着人,却是过了有一瞬的功夫,她才开了口,声调不咸不淡:“柳大人如今该称呼我一声李夫人。”
李夫人?
柳予安听得这话,面上的那抹温和有一瞬的僵硬,他定定看着眼前人,却未曾如她所愿那般唤她,只是依旧问道:“你可还好?”
霍令仪惯来不喜柳予安这幅模样,端得是一副深情不过的模样,可娇妻美妾,他却是一个也不曾少她想到这便也懒得理会人,只想转身离去,只是还不等她迈出步子便瞧见远处走来的周承棠。
她看着周承棠面上的那副阴沉,步子一顿,艳色的红唇却轻轻扬起,眼中也添了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
周承棠走得快,自是没一会功夫便走到了两人跟前,她眼看着霍令仪这幅模样,心下更是不喜,倘若不是柳予安在这处,只怕她这会就该发作了。
只是如今不是以前
柳予安不喜欢她往日那副模样,她想到这是又深深吸了一口,等平了心下的那份怒气,才笑着走过去挽住了柳予安的胳膊。
等和柳予安同站后,周承棠便高仰着脖子瞧着霍令仪,恍若是在宣誓主权一般与人说着话:“李夫人也在呢。”
霍令仪闻言倒是朝人屈膝打了一礼,口中也不过是寻常的声调:“请公主安,我来此处拜祭家父”等这话说完,她是由杜若扶着站起了身,眼瞧着周承棠这幅模样,她倒是难得与人笑说一句:“我还未曾恭贺公主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双桃花目便朝周承棠的腹部瞧去。
周承棠眼瞧着霍令仪朝她腹部看来,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却陡然生出几分害怕,她总觉得霍令仪好似知道什么她想到这,原本的气焰消下,心下的那股后怕却袭上心头。她不再理会霍令仪,只拧头朝柳予安看去,口中是柔声说道:“夫君,母亲先前让我来找你,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柳予安自打周承棠出现后,便又恢复成往日的那副模样,闻言他也未曾说道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他扶着周承棠往前走去,只是在路过霍令仪身侧的时候,眼瞧着她看过来的神色,他的步子还是有一瞬得停顿。
霍令仪见两人离去,却依旧驻足不动,她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却是过了许久才说道:“我倒是有些期待以后的日子了。”
她这话虽然未曾说全——
可杜若知晓实情,自是听得明白,她依旧扶着霍令仪的胳膊,闻言也只是柔声说道:“只是不知那位柳世子知晓此事后会是副什么样子?”
霍令仪闻言却也不再说道什么,她瞧着两人转出小道,等到瞧不见两人的身影也不过说道一句:“谁知道呢?”
等这话说完——
霍令仪便也收回了眼,她转过身子刚要往前走去,眼瞧着从另一侧小道走过来的男人,她的面上闪过几分怔忡,而后却是又化开几道笑意。
杜若看着她这幅模样,自是笑着往后退了几步。
霍令仪提步朝人走去,等走到李怀瑾跟前,她是稍稍仰了几分头,口中也紧跟着一句:“您怎么来了?”近些日子,李怀瑾朝中事务繁忙,平素就连归家也比往日要晚上许久,因此这回来清平寺,她也未曾与他说,倒是未曾想到他会过来。
“今日内阁正好没什么大事,便过来接你”李怀瑾声调柔和,修长的指根撑在霍令仪的发上,却是轻柔得拂过她微乱的青丝,等前话一落,他是又跟着一句:“何况我娶你这么久,还未正式给霍大将军上一炷香,委实不该。”
霍令仪任由他的指尖拂过额头,冬日峭寒,李怀瑾的指尖却是比那凛冽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她也未曾说道什么,只是笑着握过李怀瑾的手与他一道朝佛堂走去。
佛堂离此处并不算远——
霍令仪似是想到什么便拧头朝李怀瑾看去,却是笑说一句:“您说早年与父王有故交之情,倘若父王在天有灵,知晓您娶了我也不知该是什么心情。”
她这话一落,是又笑盈盈得跟着一句:“父王往日对您最是敬佩不过了。”
李怀瑾听着这话起初倒是有几分怔楞,待瞧见她这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眉眼之间倒是也跟着化开了几分笑意。他什么也不曾说,只是把她的指根藏于掌中,口中是跟着无奈又宠溺的一句:“你呀。”
第 89 章()
除夕将至;李家已装饰一新;不拘是那窗棂还是那朱红的大门上皆已贴上了“福”字;另有对联也贴在两侧的门匾上;瞧着便是一副喜迎新年的好模样
因着昨儿个落了雪;这会外头倒是没有多少人;如松斋中却很是热闹打前几日;淮安过来了几个人,一个是李家如今掌事的四夫人,姓方;年岁较起程老夫人还要长上几岁,是如今李家本家的族长夫人。另一个却也是这位方老夫人的侄孙女,名唤容德;年岁也不过十六;模样长得秀丽、谈吐也很得体,如今两人便住在李家。
因着姚淑卿和郑宜和事忙;这平素待客的事自然便落到了霍令仪的头上。
外头天寒地冻;院子里也是一副萧索模样;委实没什么好逛的;何况李家来得这两位平日里在那江浙一带暖和惯了;哪里受得住燕京这样的风雪侵袭?霍令仪索性便陪着她们在如松斋中打起了叶子牌。
两位老夫人年岁大了,自是喜欢这东西;霍令仪和方容德两人却无所谓,左右也不过是权当陪她们高兴。
这会屋中四角都摆着银丝炭;丫鬟婆子侍立在一侧;除了那打叶子牌的声音便是几道笑语声
其中一个穿着松花青比甲、头发银白的老妇人,面容端正,看起来颇为严肃,正是方老夫人,这会她却笑着与程老夫人说道:“你那回把信送到淮安的时候,倒是把我们这一群老家伙都给吓到了”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把手中的牌打了出去,跟着是又一句:“景行在淮安住了三年,我们几个老家伙平素可没少替他张罗倒是未曾想到,他这心中原是早就有人了。”
方老夫人这话说完便又朝霍令仪瞧去,眼瞧着坐在对面的年轻妇人,即便是她这一大把年纪眼瞧着这幅好模样也不免心生几分感叹听说景行为了娶她还多等了三年,倒也难怪,霍氏这样的容貌,但凡能娶到她的男人哪个不把她放在心坎上宠着?
她想到这便又笑着朝霍令仪说道一句:“性子好,模样也好,就连我这个老太婆瞧着也忍不住多疼些,倒也怪不得你日日要把她带在身边。”
程老夫人听得这话便也笑着朝霍令仪看去一眼,眼瞧着她面上又泛起了几分红晕,便又笑着说道:“景行朝中事务忙,这都快年关了也还没个歇息,好在她是个性子静的,平日里不是在家中陪我抄写佛经就是陪着我说话”
“年岁小,性子倒是个沉静的,这样好”方老夫人这话说完便又朝坐在下首的一个粉衣姑娘瞧去,是又无奈一句:“我这侄孙女在那乡下地野惯了,这回我便是想着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等前话一落,她是又跟着一句:“容德,平日在家中,你可得多跟三夫人学学。”
方容德听得这话,面上也只是添有几分羞赧,口中却是柔柔应了一声“是”,而后是又起身朝霍令仪屈膝打了一礼,跟着是又一句:“日后要叨扰三夫人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目平和,礼数周到,哪有半点方老夫人口中的“野”?
霍令仪心中明白方老夫人这是谦辞,这几日她同这位方姑娘也是相处过几回的,自是知晓她是个什么心性因此听得这话,她便笑着抬了脸同人笑说道:“四伯母这话,晏晏却是担不得的我瞧方姑娘娇俏可人,又是个懂礼的,比起我可好多了。”
等这话说完,她便又笑着伸手托了方容德一把,等她重新入了座,是又一句:“方姑娘切莫说什么叨扰,我在家中最是闲散不过,你若得空只管来寻我便是。”
霍令仪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不动声色地朝方容德看去一眼,早在当日方老夫人带着这位方姑娘来家中的时候,她私下便同庄嬷嬷问起过
李家本家是在淮安,两处隔得远,平素无什么大事便也鲜少有往来。何况方老夫人膝下这么多孙儿、孙女,却偏偏在这样的日子带了个侄孙女来家中,自是不会单单只为过年。
庄嬷嬷眼清心明,私下倒是与她多说了一句:“这位方姑娘在淮安素有名声,去岁刚过及笈,还未曾许亲。”
这话虽然说得不算明白,可霍令仪却听懂了,只怕这位方老夫人打得是和李家“亲上加亲”的念头若当真如此,倒也不差。
这位方姑娘模样好、性子好,就连程老夫人私下也与她夸起过好几回,就是不知道李安和是怎么想的
霍令仪刚想到这,便听得程老夫人笑着说道一句“胡了”,她笑着回过神来而后是从那荷包中把输得银钱放到了程老夫人的跟前。
屋中便又响起了洗牌的声音,伴随着这阵阵笑语声,霍令仪却突然觉得有些难受起来,她停下了洗牌的动作,眉心也跟着轻轻拢了起来,旁人在说话自是未曾发现她的异样,倒是侍立在程老夫人身后的平儿先发现了她的情况,忙柔声问了一句:“三夫人,您怎么了?”
平儿这话一落——
众人便循声朝霍令仪看去,眼瞧着霍令仪眉心轻拢,面容苍白,那洗牌的动作便都停了下来,程老夫人更是忙着急问道:“怎么回事?可是哪里难受?”
霍令仪倒是的确觉得有些难受,胸口闷闷的,还有些犯恶心,只是看着她们面上的担忧,她也不忍她们担心便也只是柔声笑说一句:“没事,估摸着是午间吃得荤了些,过会就好了。”她这话刚刚落地,却是又开始有些犯起恶心,这回比起先前还要厉害几分。
她怕失礼索性便背过身去,手握帕子掩着唇连着干呕了好几下,到后头还是杜若忙捧了茶过来,她喝了好几口才把那股子恶心咽了回去只是恶心虽然不再犯了,那股子难受却还在,连带着那副娇艳的面容也是一副惨白的模样。
程老夫人何曾见到过这样的霍令仪?眼瞧着她这幅模样,她自是心疼的拧了一双眉,只是还不等她说话,坐在下首的方容德倒是轻声说起话来:“我瞧三夫人这幅模样倒像是有了身子”她这话说完,眼见众人看过来的目光,面色泛红,话语却还是平和的:“我家中的嫂嫂上个月刚诊出有身孕,模样和三夫人一样。”
程老夫人一听这话,却是又细细瞧了一回霍令仪,越瞧她这幅模样倒是的确有几分像有身子的样子,她想到这却是先朝杜若问道:“晏晏这个月的月事可来了?”
杜若原先也被方容德的那话弄得惊住了,如今听得这话才回过神来,她是先朝程老夫人打了一礼,而后便恭声回道:“夫人这个月的月事还未来”
因着霍令仪早先月事就有些不准,她们这些底下人倒也未曾多想,可如今这般细细想来,这回夫人的月事的确耽搁得太久了些
难不成夫人当真是有身子了?
众人耳听着这番回答,便皆朝霍令仪看去。
程老夫人更是忙让平儿去请吴大夫过来,这若是当真有了身子,可是李家的大喜事,自是要好生诊察一番。
平儿听的这话也不敢耽搁,她忙应了一声,而后便打了帘子疾步往外去了,出了这样一桩事,这叶子牌自然是打不了了程老夫人亲自扶着霍令仪往那软榻上去坐了,又是让人多拿了几个软枕让她靠在身后,又是让人把那白狐毯子取出来,没得人冻着了。
霍令仪原先的确是有一番惊诧,她的月事从来算不得准,此番虽然较起往常还要迟些日子,她却也从未往那处想过,只是眼瞧着她们这幅样子,她还是抬了脸朝程老夫人看去,面上也有几分踌躇倘若不曾怀孕,岂不是让她们空欢喜一场?她想到这便作势要站起身来,口中也紧跟着一句:“母亲,我——”
只是还不等她把话说全——
程老夫人便已笑着先握住了她的手,是让她重新坐下。
等霍令仪重新坐好,她的口中才跟着柔声一句:“好丫头你先别说话,且坐着,不拘有没有,你既然不舒服总归是要让大夫看一看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目平和,语调也很是平稳,只是那无人窥见的心下却是高高悬着的。
她等这个孩子实在太久了——
倘若不是怕最后空欢喜一场,让晏晏觉得难受,只怕这会她就掩不住心下的激动了。
霍令仪见此便也不好再说道什么了,她轻轻应了一声,是依着人的意思重新坐下,只是口中却跟着一句:“母亲和四伯母,你们也坐”哪有她一个晚辈坐着,反倒让长辈站着的道理?
这个程老夫人倒也未与她争,丫鬟重新搬了椅子,几人便围着软塌一道坐了下来,因着还不知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这会众人自然也不知该说道什么,一时之间,这偌大的如松斋却是一副静谧的样子。
约莫是又等了两刻功夫,平儿便领着吴大夫过来了,外头风雪大,两人身上皆是一副被风雪侵袭的模样。
吴大夫掸了掸身上的风雪,原是想先与众人请一道安,只是还不等他行礼,程老夫人便忙开了口:“行了,别讲究这些虚礼了,还不快过来给三夫人诊治下。”
“是”吴大夫听的这话也不敢再耽搁,等抹净了头上的汗,他便提着药箱走上前原先围坐在一侧的几人皆站起了身,只有霍令仪依旧端坐在软塌上吴大夫是先把一方帕子安置在了霍令仪的手腕上,而后便坐在一侧的圆墩上替人把起脉来。
屋中无人说话,众人皆屏气凝神看着吴大夫
吴大夫自是也察觉到了众人看过来的视线,好在他行医多年,心性也沉稳,即便被众人这样看着也未有什么异样。却是又过了一会,他才松了口气取回置在霍令仪手腕上的帕子,而后是站起身子转过身朝一直屏气不语的几人看去。
程老夫人眼看着吴大夫转过身,放在平儿胳膊上的手却是又多用了几分力道,她平素最是沉稳不过,此时却也显露出几分慌乱,连带着声音也不如先前那般通畅:“怎,怎么样?”
旁人虽然不曾说话,一双眼也都直勾勾得瞧着吴大夫。
吴大夫看着她们这幅模样,是先笑着朝众人打了一礼,而后口中是跟着一句:“恭喜老夫人,三夫人的确是有孕了,只是如今日子还浅,需要好生将养着。”
即使众人先前心中早就有了这个猜测,可如今听得这话,还是掩不住心下的欢喜一时之间,众人皆笑着朝程老夫人和霍令仪恭贺起来。
程老夫人更是松了一口气,她紧绷的身形放松,连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