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徐泮点了点头,略一思索,便作了悲愤状:“本想着约莫是来寻仇的,私下查探一番罢了。谁曾想,竟查到了那固原千户潘虎头上!想我与他并无愁怨,他如何突然下此杀手?!莫不是,见不得我忠勤伯府还能带兵打仗?!”
这话说出来,厅里的气氛不由添了几分诡异。
见不得忠勤伯府还能上战场的人是谁?怕是街上的小儿都会毫不犹豫地说出“瓦剌人”三个字,那他潘虎做了瓦剌人想做的事,其用意到底何在?
果见王朝恩脸色变了变,肃然道:“怕是再不是私仇!伯爷可押了那潘虎问询?”
“可惜去晚了一步,潘虎昨夜吊死在自家房梁上了!”
“好,好,咱家将此事记下了,回京必然上达天听。”王朝恩拧眉说着,又转了头对韩瑞道:“怕是还得韩大人多费些心,早日查清此事,届时皇上问下来,也有个说法才好。”
“本该如此。”韩瑞道,转眼又看见徐泮神色微现焦急,又道:“本想将此事交给忠勤伯亲自去查,毕竟他手上还有几分线索。”
王朝恩却摇了头:“皇上亲自下的命令,让伯爷当即随了江源伯世子爷一行回京。皇命不可耽搁,伯爷尽快回京,也免得再遇上这样的事!”
王朝恩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徐泮虽并不甘心,可也不能违抗圣意。
是以姜从清听到这个消息,将一张茶桌拍成两半的时候,反而是徐泮劝了他。
“那人这般算无遗策,即使你我留下来,也无甚用处,查来查去,最后还不是落到潘虎私通瓦剌人身上?你放心,他既出了手,便收不回去了。早晚,我让他以命偿命!”
寒光在徐泮眼中闪过。
有些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在西北九月的漫天黄沙里,徐泮身负皇命,一路护送自己父亲的灵柩,直奔京城而去了。姜从清却没有与他同行,转道往南,奔了扶摇山庄去了。
山庄一片寂静。
“姜六爷,您怎地来了?”守门老翁急急忙忙给姜从清开门,惊讶道:“小主子们都各回各家去了,上晌刚走的!”
姜从清扑了个空,转念一想,他这一趟来西北,本来就是拜访岳家的,便当即调转马头,往静宁去了。
静宁虽然是个州,可也就那一巴掌大,略一打听,就知道州衙在何处了。
可这会儿天色已晚,他又两手空空,如何能上门去,还是那女婿第一遭上门。
读书人家本就礼数多多,姜从清不敢不从,只好找了个客栈先住下,又去街上置了礼盒,还把在京城淘来的,给程默意备下的小物件也放进礼盒里,自己看着,咯咯地傻笑。
张迅和梁勃对了个眼神,心道,一提到未来的六奶奶,六爷就跟傻了一般,就这副模样,真真不知道程家人会不会以为他是个傻瓜。
第二日一早,姜从清捡了一身竹青色暗纹圆领袍,束了腰,坠了玉,又将他那把剑收了起来,拎了只紫竹聚骨扇拿在手里,自觉书卷气十足,信心满满。
“六爷,静宁今日冷得很,怕是用上不扇子吧?”张迅看不下去,提醒他道。
“你懂什么?文人都这样!我若是带上剑去,还不得吓着我岳父大人?!”
张迅听他如今就岳父大人叫的亲切,也知他如今正头脑发热,既然是头脑发热,拿了扇子扇几下,那也是好的,遂不再多言。
姜从清又将礼盒反复点了两遍,瞧见各处都妥帖了,便点了模样稍显文气的张迅,跟着自己同去。
姜从清兴致勃勃的来到程家门前,刚想几步上前去敲门,就见那门突然打开了去,门内隐隐有送客声传来。
“这么早就送客?”姜从清嘀咕道,觉得这个时候上门未免弄得程家人手忙脚乱,所以还是等他们送完客再说吧。
他这样想着,便拉了张迅往后退了退,恭敬地站了一旁,竖着耳朵听人说话。
“……定要替我给令尊问好,我公务繁忙不便前去探看。这会儿也不早了,快去吧。”
一个浑厚的男声道。姜从清一听,猜他定是静宁知州,程默意的父亲程思励,当即又规矩了几分。
只听要离去那人回道:“是,岳父大人,那小婿就告辞了。”
岳父大人?小婿?
姜从清闻言心中一紧,眼睛瞪得似个鸡子一般大。
这个人怎地自称小婿?他才是程家的女婿?这个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莫不是?有人假借他的名义要狸猫换太子?!
那还了得?!
惊讶之间,那人已经牵了马出了程家,还拱手请了程思励回去,程思励点头转身回了。
那人刚要翻身上马,就觉得一股大力擎出了他的胳膊,他吓了一跳,转身看去,正见一人怒目圆瞪,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假冒小爷?!”
州衙的门前静悄悄的,姜从清这一声吼,把刚往回走了两步的程思励,惊了一下。
他连忙转过身去,正见一穿着颇为文质彬彬的高挺少年,凶神恶煞的拉住卫玥,瞪着眼,扬起手里的聚骨扇,一副下一息就要跳起来打人的模样。
第一一五章 三姑爷()
“这位小兄弟,你是不是弄错了?”卫玥不明就里,讶然问道。
“怎么会弄错?!我明明听见你叫我岳父作岳父,还自称小婿!”姜从清怒道。
他这话说的极快,话里又包含了太多东西,卫玥听着一阵迷惑,过了一息才回过神来。
“你……你是不是姜家少爷?”卫玥问道。
姜从清闻言很是生气,心想此人竟还做模做样,禁不住嚷道:“你都冒充小爷了,还问小爷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到程家来有何居心……”
“从清?”一个疑惑的声音打断他,喊道。
姜从清连忙转头看去,正见程思励抬脚跨过了门槛。
姜从清一惊,不由喊道:“岳……岳父大人。”
卫玥听他也喊了程思励岳父,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见他一脸迷迷糊糊,禁不住咧开嘴,呵呵笑了起来。
程思励一过来,姜从清就有些不知所措了,此时又听此人不怕被拆穿,反而笑得欢快,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松开卫玥,只听程思励打量着他,肃了声问道:“你这第一次上门,就要打你姐夫?”
“姐夫?!”姜从清拿着折扇的手一抖。
“可不?我还问问你是何居心呢?”程思励说完这话,便握拳挡了嘴,不让姜从清看见他翘上去的嘴角。
姜从清这回总算明白过来了,自己打京城来回的这一趟,这程家大姑娘已经火速定亲了,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还当他是个冒充了自己的骗子。
饶是姜从清自来脸皮厚,也架不住第一回登岳父家的大门,就闹出这样的笑话,当即涨红了一张脸。
“是姐夫啊?!真对不住,对不住!”姜从清知错就改,连忙给卫玥行礼道歉。
卫玥笑着回了他,知他才刚到了西北,而自己又从甘肃刚回来,他不识得自己也正常,摆手道:“无妨,无妨。”
给卫玥道了欠,姜从清突然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他这半年光在路上来回奔波了,哪里知道这茬事,本来还想斯斯文文地给岳父留个好印象,谁知还没进门,就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
他苦了脸着,小意说道:“岳父大人,小婿知错了。”
说完也不敢抬头看程思励,一个垂眼盯着地下,比见皇上还恭敬小心许多,张迅看在眼里,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程思励心里笑到不行,见他委委屈屈地样子,还微微瘪了嘴,心道和自家小女儿还真是一对儿,只好说道:“行了,你姐夫还有要事在身,也不得空闲与你计较了,回头你再正经给他赔礼道歉吧。”
姜从清连声应是,卫玥直道不用。程思励见两个女婿并无芥蒂,心里高兴,撵了卫玥快快离去。
当下又是一番重新送别,卫玥走了,程思励才看着一直规规矩矩,不再似方才那般的姜从清说道:“好了,女婿认不得丈人的都有,别说你识不得他了。罢了,今日冷的很,快跟我进去吧。”
姜从清这才被程思励的一番话,暖回了心来,心道岳父大人真是开明,往后定要好好孝顺他。他这样一想,又高兴了两分,招呼了张迅,连忙跟了上去。
封氏母女三人正在封氏房里挑料子,日子一天冷似一天了,两个女儿个头正是往上窜的时候,封氏拿了料子出来,再给她们做几件冬日里穿的袄裙。
“大姐手上那块不错,我瞧见灵儿有一件马面裙是就这个色的,不过我还是穿银红色的好看……”程默意认真琢磨道。
忽然有丫鬟跑了过来,匆匆行礼道:“夫人,三姑爷来了,老爷让你过去呢!”
母女三人皆吃了一惊。
“三姑爷?你是说江源伯府的六少爷?”封氏禁不住问道。
小丫鬟点头:“正是,正是。”
封氏见两个女儿比她镇定一些,这才回过神来,打发了丫鬟下去,问道:“你们知晓他往西北来了?”
程默慧替妹妹点了点头,封氏看着小女儿一脸藏不住的喜意,止不住叹了口气,起了身去换衣裳。
她可得好好看看,这位姜家少爷到底有什么神力,把自己女儿迷成这样?
封氏端着茶点,到书房的时候,正瞧见姜从清半坐在小杌子上,仔细听程思励的教诲,那模样,倒有几分读书人家子弟的谦逊。
程思励瞧见妻子来了朝她微微颔首,面上透着几分满意之色,说道:“你来了,这是姜家那孩子,才刚过来的。”
姜从清方才听程思励的教导很是认真,一点都没发现身后来了一人,这会儿听见程思励这般口气,连忙起身看去。
原来是岳母大人。
姜从清不敢怠慢,连忙行礼问安。
封氏瞧他坐在那里还不觉得,起了身来,竟比自己高上两头,人高马大地朝自己躬身行礼,倒也没什么武夫的粗鲁气质。
再看他一张脸孔,清俊爽利,一身打扮,低调文面,封氏心里已是有几分满意了,又见他行了礼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眼睛并不乱看,暗自点头。
“一路过来累坏了吧,快吃些点心吧。”封氏笑道,说着还捏了一个往他脸前递去。
姜从清哪里好接下,只摆手道不用,封氏见他这般,心道和读书人家的孩子也没什么差别,就同丈夫说的那般,江源伯府毕竟是历经几代皇帝的贵勋之家了,早已是有传承的富贵门楣,出来的子弟,自然不会差的。
封氏出了书房,转眼看见小丫鬟拿着礼盒,心里好奇姜从清办了什么礼过来,便捡了无人处打开看了看。
都是上好茶叶绸缎,茶叶是程思励爱喝的信阳毛尖,绸缎尽是女人家贯穿的颜色,其中有好几块银红色的暗纹料子,封氏看着就想笑,那不正是小女儿极爱的颜色?
封氏翻了两下,转眼又瞧见礼盒角落里放了一个绢帕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邓大家的山水扇面,虽不如其花鸟画出众,却也是不可多得之物了。
封氏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只觉得最后一块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男婚女嫁,生儿育女,凡人的日子就像是步履匆匆的旅人,一趟又一趟地不停前行。
三年任期很快就过去了,程思励要做为百姓实事的心越发坚定起来,他打算再留此处一任,可隔壁隆德县的于家,却打点好了行囊,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第一一六章 北京城()
成华三十年,正月初一,十三岁的于小灵回到了阔别三载的北京城。
初一的京城,家家大红灯笼高高挂,新帖的春联红得映人脸,街道上行人稀少,可进了胡同,却隐约能听见家家院墙里嘻嘻哈哈,热热闹闹。
于家二房众人,本想赶在初一之前回到木鱼胡同于家的,可紧赶慢赶也没能赶上。于小灵抬头看见同一派喜庆气象格格不入的于府,止不住叹了口气。
他们这般着急忙慌的回来,确实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去岁秋,江浙一带秋雨连绵不断,两条大河决了口,流民散布。皇上临时委派于清松到江浙一带疏浚河道,监督河工。
于清松一刻不敢耽搁,也一刻都不敢松懈,历时两个月终于将江浙一带几条大河修缮一遍,强力遏制了江南的水患。可惜天妒英才,他这丰功伟绩未及等到皇帝大加封赏,经因连着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猝死在了任上。
于清松为江浙百姓献了身,消息传至京城,于秉祖一口气没上来,突发中风,卧床不起。
苦熬了两个多月,如今的于秉祖只能用人参吊着气了。这般情形,正好到了于清杨任满之时,为了见老父最后一眼,于清杨卸了任,领着一家妻小连夜奔回京城。
于家上下一片惨淡,于小灵来到于秉祖房里给他请安。
三年不见,如今的他哪里还有往日风流潇洒的模样,整个人瘦的脱了形,面颊深深地凹陷下去,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廖氏一点也不比他好,老了十岁不止,眉间那道痕迹,越发深深嵌了进去,浑身散发着,在黄连汁水里浸泡的苦意。
于清杨早已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于小灵哭不出来,可也觉得眼眶发热,胸口发闷。
老年丧子之痛,一般人哪里承受的住,于小灵看着气息奄奄的于秉祖,不用翻阎王爷的生死簿,也知晓他寿数将近了。
她轻手轻脚退出于秉祖的屋子,看见了刚赶过来的一姐一妹。
于小露还是那般乖巧懂事,看见于小灵站在门口,想热情地上前拉她的手,可想起身边披麻戴孝的人,只能朝着于小灵眨了眨眼。
披麻戴孝的人,当然是于小霏。
于小灵见她过来,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一双大大的铜铃眼空洞地不知看向何处,听于小灵张口喊了句“大姐姐”,她才聚了目光,冷冷地定睛看了于小灵一眼,没说什么,也没回礼,错过她走了过去。
“二姐姐,你别生气,自从大伯父走了,大姐姐就那般了。”于小露过来拉了于小灵的手,安慰道。
她早已长了比于小灵还高出一小截,这几年在京里白了不少,身上添了书卷气,一眼望去便是大家闺秀了。
于小灵知她好心,反过来握了她的手:“我没什么,反倒是你,这几年没少吃苦吧?”
这话说到于小露心里去了。她是于家庶子的女儿,离了父母来到嫡祖母手下混日子,便是有个亲生祖母照应,也免不了吃亏。
往年于小灵还在的时候,尚能对她有个照应,可二房一走,于小霏又是那样的目中无人、盛气凌人,于小露跟在她身后,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二姐姐回来了就好。”于小露不知道说什么好,勉强勾了勾嘴角,握紧了于小灵的手。
后边又有人过来了,是于霖。
于霖今岁也有八岁了,细细瘦瘦的身板看似经风就倒,可比起于小霏的阴冷,于霖更多的是疲惫和悲伤。
“二姐,三姐。”他喊道,又跟于小灵正经见了礼。
于小灵连忙扶起他来,见他眉目间隐隐透着几分坚毅,微微诧异,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
于霖到底才是于家的长房长孙,便是于清松撒手去了,于家往后暂时交到于清杨手里,可终究,还是要交还给他的。这份重担,于霖这个细弱的肩膀,必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