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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我，岩姐姐听得见我声音呀？”
岩敏这才知道，原来镜妖娆被关在镜子里，也是时刻可以听见外界的话的。
因此她前些日子便知道宿陌尘要去昆仑，只是早前她发出的声音别人听不见而已。
镜妖娆猜想着，应该是泯妖镜最后消化妖灵的日子快到了，所以人性化地给了她沟通的权限。
另一人显然对这个功能不甚乐意的，如此一来，她的打算便乱了。
“听得见。”
来人表面依旧是正大光明的样子，只告诉镜妖娆，宿陌尘出去了，让她常来照看她下。
这些日子以来，岩敏撒谎的本领高超了不少，脸不红心不跳的，虽然镜妖娆根本还是看不见她的脸。
镜子里的人原本还有些意外，岩敏这么一说，那日君不苍的话又乱了她的思维。
但想法简单的镜妖娆到底还是神经大条了些，丝毫没有意识到岩敏的出现不合时宜，甚至还就此和她聊起了天，她说要好好利用这些能和人对话的时候，显然是在镜子里憋得太闷了。
第214章 有了师娘怎么办？【二更】（）
黑洞洞的泯妖镜内，镜子里面连她自己的人影都照不出，镜妖娆本想问岩敏有关外面的情况，但她到底不是仙门中人，很多事情都不甚知晓。
絮絮叨叨了甚久，岩敏心底实则早已发了烦，只碍于镜中人正问在兴头，原先的情分还在，她倒有些不太好说。
不过几番敷衍下来，镜妖娆也有所感觉了，原先师父说她是妖时第一个往后退的便是岩敏，人界来的女子，到底还是敏感了些。
又一个“不清楚”后，镜子里便再没了声响，如其来的安静，倒让岩敏难免有些尴尬。
“妖儿，你睡了么？”
她如今不甚喜欢镜妖娆，有些话却不得不问，岩敏是胆子极小之人，若是要做一件大事，非要将来龙去脉前因后果理清楚不可。
“没有。”
镜子里的声音闷闷的，不再似方才那么欣喜，镜妖娆已经不抱希望在岩敏的身上，岩敏对她似乎有些怕，又像是有别的看法，不过后者她感觉不出，显然她的心思没这么细腻。
“妖儿，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隔着镜子，岩敏将浑身的精神气都提了起来，这个问题对她而言极度重要，若是得到的答案不尽如人意，那么其他问题她也不用考虑了。
“嗯。”
镜妖娆点头，略略恍惚了下才发现岩敏根本不可能看到她的动作，唇角又是苦笑蔓延，她竟然习惯了黑暗，以为世界本就是黑色的，忘记了自己被锁在镜子里。
“那个……仙尊有没有仙子喜欢啊？”
当事人不在，岩敏便问得有些大胆，镜妖娆闻言微微一愣，似乎没明白岩敏的话究竟说的是什么。
“或者说……你知不知道有没有仙子喜欢仙尊？”
镜子里又没了声音，也不知是镜妖娆没听见还是怎么的，岩敏不禁皱眉，反正里面的人也看不见她，开口又问了一遍，这才终于有了些动静。
“有……”
镜妖娆的回答有些呆滞，听在耳中就是心事重重，也不知她究竟答的是哪一个，不过对岩敏而言已经很满足了。
“妖儿，这个有……答的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啊？”
镜子外面的人又是小心翼翼道，镜妖娆却已隐隐觉得这话题的不对，对什么都无从知觉的人只对玄仙的事情处处上心，她只说仰慕师父的人天下皆是，只是师父专注于修仙，因此断了**。
“那你觉得，如果你师父哪日多个师娘，会怎么样啊？”
“师娘？”
镜妖娆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又觉得岩敏这问题问得是在说笑话，对于高高在上的玄仙而言，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如果师父哪日娶妻了，那这天下恐怕都要乱了。
“师父薄情寡欲的……不可能啦！”
于是她第一时间便否认了，就连唇角都扬了起来，岩敏却不愿意放弃，这样的问题她一早就好奇了。
“万一仙尊转变心意了呢……世事无绝对啊……”
爱上自己师父的徒弟，若是哪日看见自己师父娶妻生子，又会如何？她就不信宿陌尘当真绝情寡欲，若真如此，为何不去做和尚？
“师父早就超脱六界了。”
镜妖娆倔强道，尽管这个话题也曾经想到她发慌，但早在那破魂鞭落下时她就明白了，无情无欲的仙尊，这天下苍生便是他的一切。
“总有……例外吧？”
例……外……？
似有什么东西，自脑海中掠过，凤凰林里，白衣的玄仙和黑衣的魔女相对而立。
……
“我只是来拿无言！你把无言给我我就走！”
“无言当年就毁了，你也曾亲眼所见。”
“我不信！”
女子嘶吼狂暴。
“信或不信都不在了，你还是回去。”
……
无言剑还在不在？镜妖娆到底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仅有的一份不安也是来源于此，若是真的在……师父又为何要骗宫倾城？
镜子里又是没了声音，岩敏的追问终于把镜妖娆问傻了，本靠着镜面的人忽然直起了身子，紫眸在漆黑中沉沦。
若是有例外……她该怎么办？
倘若宫倾城就是那个例外……她又怎么办？
“妖儿……？”
岩敏又唤道，心知自己的问题果真问到了镜妖娆的心里，但那镜中却再没了声响，仿佛镜妖娆再听不见她似得，千问不答。
外面的人终于还是走了，徒留镜中之人的一场叹息，镜妖娆本以为将那段感情藏在心中就再也没事了，不想就是那样小心翼翼的感情，到底还是留了烦恼。
岩敏的这一趟到底没有白跑，那些字句果然是明了主人的意思，她本还惆怅着那什么镜子到底该如何解决，如此一说倒是也好办。
依稀记得谁说过仙尊曾经还有个弟子，似乎也是因为这样，最后弄得世人唾弃再难抬头，竟然堕入了魔道，此生难回仙门。
比起坚持于一段本就不怎么可能的感情，镜妖娆自然会选择保全名声吧？况且如今她只想让镜妖娆出来后别再整日缠着宿陌尘，她也不想去对那镜子做什么遭宿陌尘厌。
匆匆的人影一拐，便又转入了镜妖娆的屋里，床榻上的木盒子如今就像是岩敏自己的似得，打开就将内里的东西抽了出来，径直又往宿陌尘的屋子里走去。
“师兄，那女的进到了仙尊的房里！”
凤凰林里，葱茏之间落着的人影自然极少有人看见，灰袍的弟子密语传音道，四下之人便是都知道了。
“看好她。”
朗清的反应格外迅捷，当下便瞬移开去，虽说此番对外宣称的是尊者去昆仑，事实上，宿陌尘和郁敬一就在白川而已，远行只说，当真只是个幌子。
“是。”
那弟子干脆利落答道，执剑隐匿于林间双眼紧紧跟随着殿上的动静。
但见那仙尊的屋门又被打开，岩敏进去，门扉便有被带上。
当事之人完全不知，自己居然误打误撞地进入了一个更大的漩涡！
宿陌尘本是要抓天山的奸细，却逮到了岩敏的行径，不能曝光的感情也险些被公之于众，而镜妖娆往后的日子，也正是因了这样的桩插叙——翻天覆地！
第215章 肉身不见【三更】（）
“仙……仙尊……”
浮生殿里，岩敏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她万万想不到宿陌尘居然回来的如此之快，她去镜妖娆的屋里拿了东西刚回来，这殿里已经有了人！
“岩姑娘为何会来仙尊的屋里？”
傅音莫白心也在，见她就是一番试问，偏偏就在这最后的几日里岩敏进了宿陌尘的屋子，幸得泯妖镜无碍，不然又是一场祸端。
“我……我就是来看看妖儿……”
宿陌尘立在镜前，冰冷的眸色落在了岩敏眼底，泯妖镜里镜妖娆不知此刻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不敢发声，方才她说话时，已然能被岩敏听见。
“妖儿如今正在镜中，你又如何得看？”
莫白心质疑道，显然是不甚相信，岩敏看着宿陌尘的目光也变得心绪起来，她有些手足无措。
“妖儿……妖儿可以作证，她方才还和我说话的啊！”
岩敏干脆一指泯妖镜，心知如今他们说的话镜妖娆自当看得见。
“妖儿？”
玄仙质疑道，转身去看那黑漆漆的镜子，镜妖娆只呆呆看着那镜面听闻那熟悉的唤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岩姑娘，我看你还是说实话，若是妖在泯妖镜中还能与外界沟通，仙尊怎会不知？”
傅音点头，确实，虽说镜妖有控制镜子的能力，但若要控制泯妖镜，镜妖娆的修为远远不够！
“仙尊……我说的是实话啊！妖儿……妖儿你倒是说话啊！”
泯妖镜里，镜妖娆听了莫白心的话怔怔出神，护教的意思是她应当根本不可能与外界沟通，但方才她说话岩敏确实听见了！
“妖儿？”
被岩敏这么一说，宿陌尘也免不了回头看了看黑色的镜面，镜妖娆有些犹豫，想要帮岩敏，却又怕如此一来又引了更大的祸端，一发不可收拾……
“岩姑娘？”
浮生殿里，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岩敏心底一慌，手便松了。
“啪！”
干脆利落的声音，不禁让傅音和莫白心的目光齐齐落到了地上，宿陌尘也随之望去，瞬间眸底沉冰！
竟是那本手札！
原来那日去妖儿房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岩敏！
傅音盯着地上的物什看了许久，伸手弯腰便要去捡，却有一双手率先一步将那册子拾了起来。
“这不是妖儿的笔记么？”
宿陌尘的护犊，是岩敏唯一没有想到的事情，她本以为仙尊已经将镜妖娆关在镜子中了，此生便再也不会管她。
仙尊知道这册子上是什么，甚至先她一步知道，但这个名冠六界的尊者居然恍若未见，就这么张口说了白话？！
“仙尊……”
岩敏的心底突然一凉，宿陌尘寒凉的眸子正看着她，仿佛要说“岩姑娘应当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到嘴里的话便又塞了回去，素色衣衫的女子只能点头。
“嗯……”
结局之下竟是岩敏因为要还镜妖娆的手记才来到宿陌尘的房里，第一次见到玄仙信口雌黄，岩敏简直难以置信。
镜妖娆躲在镜子里，从头到尾便没听懂外面在说些什么，她什么时候有笔记了？她这么好学自己怎么不知道？！
“岩姑娘，你到底是有分寸的人，应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青峦后山，仙人的白袍飘然如梦，胜了天光，这是岩敏又一次看见宿陌尘的严厉，上次是在宿陌尘的屋里，她偷听被玄仙发现，仙尊训斥了镜妖娆修炼不用功，却也一句话说得她甚为尴尬。
“仙尊，我虽是凡人，但到底知道天纲伦常，听闻仙尊座下此类事宜早就出过了，难道您此番还要纵容么？”
岩敏胆小，但到底也是坚韧的女子，但凡她提起勇气便无所畏惧，看着宿陌尘直言不讳道。
“岩姑娘也说，你不是我仙界之人，我仙界之事，又与你何干？”
“仙尊……”
玄仙的眼中似有不悦，宿陌尘话说出口才发现似有不妥，近来他的心情愈发起伏不定了，看着像是受了惊吓的女子，仙界的尊者终于柔下了声音。
“是非分寸，我自会掌控，还希望岩姑娘莫要宣扬此事……”
妖娆仿佛又回到了刚来天山的时候，她什么都看不见，四周皆是一片漆黑，那时候是师父为她治好了眼睛。
鲜红的凤凰花，她已经很久没见了，也不知她到底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了，床榻上的那个木盒是师父闭关五年时她的唯一寄托。
这两日，师父似乎不怎么说话了，本就眼前无边黑暗的人如今就连眼前都沉寂了。
镜妖娆微微张嘴，却又怕会发出声响，到底还是放弃了，伸手要揉揉自己的喉咙。
喉咙？！
黑暗中，镜妖娆倏地睁大了眼睛，她的手放到了下巴下面，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碰到！
原先应是脖颈的地方，眼下居然什么都没有，手里竟然半点感觉都无，就像是就此穿过了脖子！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镜妖娆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又将两只手交叉而过，只是凭着感觉分明应当对上的双手，就像是被两个空间错开了似得，怎么都碰不到对方！
她甚至再不怕被师父发现，开始尝试着击掌，双手猛拍后她又从头到脚将自己拍了一边，入耳究竟半点声音都没！
浑身上下都是一样的，手掌拍去，没有声响，没有阻碍。
手下分明肯定是拍到自己身躯的方向，却像一掌打在了空气里，半点回馈都没。
伸手不见五指的镜子里，镜妖娆根本看不见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她身躯上的关联感从来不曾丢失过，前几日还好好的，竟不知那穿体而过的感觉究竟是何时开始的？！
镜妖娆缓缓坐到地上，身体与镜面间的触觉仍然是在的，却是肢体与身体间的触觉不在了。
是她在做梦？还是她的手出了问题？还是她的肉身出了问题？
即便是在做梦恐怕都难以验证了，她方才一拳打了自己的脸，都没有半分痛觉。
有此一念心竟一慌，不是说泯妖镜只灭妖的灵魂么？！那她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心里不免又急躁起来……为什么现在她会变得如此虚无，就像是彻底没有了一样……
第216章 若她还在，你便带她回终南，如何？【一更】（）
天山的钟声这几日变得混沌了起来，终南一派再上长华，众人的心境却到底都不一样了。
云阶之上是洗都洗不去的暗红色，天山的三尊都在，元宁和朗清望着那在天端都看得一清二楚的血迹，可见当时行刑的症状有多凄惨。
邱启禹身后跟着穆亦笙和谢千灵，仙界的第一美人坚持要用徒步走的，望见那缝隙中的赤红时，他的步子略略慢了慢。
素来灵动的少女也因此跟着愁容不展，师父心绪不佳，谢千灵便也就此闷声不响，看着倒是乖巧了很多。
“仙尊……”
长华殿里，今日站满了人，气氛却依旧死寂一片，邱启禹见了宿陌尘便是满目感慨，他身后立着穆亦笙，憔悴甚许。
“邱老别来无恙。”
座下的得意门生变成这样，从小如父般看护长大的终南掌门自然心疼，宿陌尘点头道，他已经在长华殿里等候多时。
“仙尊，虽说天山的事情我终南不该管，但是你也知道，我这徒儿……”
有些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憋到了肚子里，尾音深长化作了邱启禹对穆亦笙的无奈一叹，宿陌尘点头，已然懂得了邱启禹的意思。
“今日邀终南来正是此事。”
终南之所以会来，是宿陌尘去的信，有些事情玄仙已经考量了许久，今日应当做下决定。
“仙尊……妖灵……是快要清完了么？”
哭得眼睛都肿了的美人没有抬头，一路走来都魂魄不在的月白色身影突然开了口，一句话在场之人都微微侧目。
“嗯。”
玄仙的目光落在穆亦笙身上，看不出悲喜。
“丫头……会死么？”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