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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道歉。
“修仙之人，要知轻重。”
宿陌尘开口，玉润的声音暖了满室。
“无论谁收你为徒，尊师重道，是最起码的。”
“是，徒儿知错了。”
镜妖娆点头，她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该；宿陌尘见状从案下取出一物，伸手放到镜妖娆的跟前。
“这是天山的《辟谷术》，你且带回去参阅。”
“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已知会膳食堂，明日起莫要再送饭来。”
“啊？”
深沈的气氛猛一扭转，宿陌尘的一句“明日起莫要再送饭来”惊得镜妖娆小猪肝碎了一地。
她的小嘴张着，大得可以塞下包子，可惜的是从明天起她连白馒头都吃不到了，因为师父说了，他回绝了那个送饭的人。
“若是再让那弟子给你送饭，怕是过不了多久，就有人要说为师包庇弟子戕害他人了。”
宿陌尘扫她一眼，星眸暗沈意有所指。
“……”
镜妖娆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心虚，她心很虚啊……
脚上的伤在宿陌尘的坚决灌药下很快便好了，伤好的当日，镜妖娆便跑着跳着翻开了师父赏赐的祖传秘籍《辟谷术》。
听说宿陌尘之所以吩咐膳食堂第二日就不用送餐来，是因为许多弟子在一日内就学会了天山“简单易懂”的辟谷术。
听说即便有些弟子在一日内学不会辟谷术，在第二日早上也必会学得相当精通……
听说尽管有些弟子理解太差，在三日之后才学会辟谷术，但这三日里他们也并不觉得很饿，因为天山人杰地灵。
听说当年云落凡师兄上午参阅了《辟谷术》，下午就能让自己饱了，不但能让自己饱了，还能让自己饱到撑了……
对此，镜妖娆感到佩服不已，虚心接受，五体投地，体无完肤；而当同在天山的她断食三日研究辟谷术之后，她只想说
——你们这都是听的谁说的？！
虽然镜妖娆曾经是个盲人乞丐，暴脾气的小野丫头，但她自认自己是个有文化的小野丫头，刻苦学习的小盲人；虽然她曾看不见，整天生活在一团黑里，但她字也认得不少，至少还能歪歪扭扭地盲写出来。
小虎子经常在她手心上写字，教她认字，也经常念书给她听，算是她的第一任老师，可是此时此刻她好想冲回青柳巷，一把掐住老师的脖子，大喊一声；老师，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些字我全部不认得？！
师父断她粮食的第三天，镜妖娆抱着那本“简单易学”的祖传《辟谷术》，气息奄奄地躺在自己的小榻上；随着瘪得已经凹进去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惨叫，镜妖娆摸摸肚子，觉得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要升天了。
“肚子啊肚子，你别叫了……”
“叫了还要费力气，不叫还能节省点体力。”
“你说是我太笨呢还是我真的不认识这些字啊？”
“可是我明明是有文化的乞丐，怎么会不认识字呢？”
咕噜咕噜……
肚子显然没有听镜妖娆的劝诫，又开始宣誓它的饥饿了，镜妖娆眨眨眼睛动动淡而无味的嘴，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美味可口的东西。
烤鸭、烧饼、猪脚、油鸡……
一样比一样美味，一样比一样好吃。
她记得原先自己的落脚破庙里还有棵大树，每年都能结出好多红色的果子，用棍子一打酸酸甜甜的，那叫一个享受！
唉？
果子！
镜妖娆的眼睛忽然亮了亮，脑海深处浮现出一株青葱挂满果实的矮树。
她记得她是在哪看见的来着……
凤凰林里？
浮生池边？
忽然之间她全身都来了劲，放下《辟谷术》撒开脚丫子就向外跑去……
浮生殿里，仙鹤留下信笺，扑扇翅膀轻飞而去；宿陌尘一袭白衣波光流转，席地坐在仙案后，垂眸而阅。
这是天山分支在外的长老们带回的消息，用特殊的墨水书写；此墨只有天山灵修术可解，仙位须在金仙之上。
消息的大致意思是人界的近妖楼又有异样，望天山本座可以派弟子查看；宿陌尘黑眸一黯将信笺揉到手心里，再放开手时只剩一堆细碎粉末。
近妖楼，昔日妖孽的聚集之地，当时妖界为了吸取人的精元，特意在人间开了青楼……
第16章 憋屈的菩提果儿（）
“哎呀呀呀，就是你！”
“你看我们两个多有缘，简直是三生有幸！”
“我见你在无意之间，你救我于水火之中……”
“小矮子你可记好了，本姑娘从今日开始恩准你，批准你填饱我的肚子！”
……
光天化日之下，屹立了数千年的菩提树发出一阵无声长叹，树灵抖了抖叶子比划了下眼前女娃只有自己一半的身高，郁郁葱葱的浮生殿后院里，它仿佛预见了自己即将变得不堪的命运。
年轻的小徒弟睁着一双迷糊的眼睛，以高度近视的状态将眼前的矮树与破庙中的那一株当成了同类，邪恶的小手缓缓伸向较矮处的那些红彤彤的果实，“噌噌噌噌”，眨眼间，便从树上摘下了四颗。
“唔，味道怎么不一样……”
“为什么你没有庙里的那个好吃啊？”
镜妖娆将手中的果子转了转，换了块地方又咬下一大口，酸酸涩涩的感觉，还是没有记忆中的香甜。
你好……我还没成熟……
被咬了的红果子很想开口，可惜它的道行不够，还没修成仙灵；镜妖娆咬了两口果子，觉得不甚美味，心想是不是手中这颗还没熟，换一颗会不会好点。
于是，剩下的三颗果子也悲剧了。
“啊呜。”
“啊呜。”
“啊呜。”
镜妖娆同学连啃三口，在三个红彤彤的果子上悉数刻下了她的小牙印；果子君只怪自己出来晒太阳没有看老黄历，明明还没成熟，就这样夭折在了这个熊孩子的嘴里。
“一点都不好吃！”
嘿呀！你意见还挺大啊？！
爽脆的口感下，清淡的涩味让她很是失望，小小的人儿气鼓鼓地站在树边，手中抱着三颗果子，训话般地开始自言自语。
“为什么你就不甜呢？”
“你不甜为什么还敢这么红呢？！”
“身为一颗仙界的果树，你更应该有酸甜可口服务人民的追求好么？！”
“不甜不可口，都没庙里的小野果好吃，你居然还好意思挂在树上？”
……
呜呜呜呜……
果子君很冤枉，本来他就没想这么早被人吃。
明明是这丫头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把它啃个稀巴烂，到头来居然回过头来怀疑它的职业操守……
镜妖娆想再换两个摘摘试试，却发现树上剩余的果实比手里的还小；无奈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那啃了残缺不全的四个果子，继续开始絮絮叨叨。
“你说，同样是野果，为什么人家就甜，你不甜呢？”
“你是不是发育不良啊，为什么长得一个比一个小？！”
“我看你要找人给你施施肥，我修成辟谷术之前还得靠你呢。”
“不过看在你让我勉强填饱肚子的份上，我就这样暂且原谅你吧！”
……
矮树君表示她也看不下去了，眼前的小丫头居然歧视她的孩子们。
谁告诉她他们是野果了？！他们明明是大名鼎鼎的金身菩提好么？！
谁说她的娃们发育不良了？！它们明明还没到落地的时候好么？！
阳光甚好，镜妖娆斜斜靠着树干，大口啃“野果”，当真有种靠树吃树的感觉；宿陌尘路过的时候，只见树荫外面晃荡的两只小脚丫子，闲闲适适，悠然自得。
想着镜妖娆前几日便脚伤好了，这两日应该参透了辟谷之术，宿陌尘走上前去，开口，准备查验她的功课。
“妖儿。”
“唉？”
朦胧中似乎听见了师父的声音，镜妖娆的嘴里还包着刚刚咬下的果肉。
眨眼之间，四颗果实已经消灭了三颗半，吃得正欢的小人儿闻声，立时从草丛里站了起来，搜索目标的踪影。
“师父好！”
郁郁葱葱间，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身影，镜妖娆的手里还拿着半颗菩提果，见到宿陌尘后立即撒开小腿跑过去。
啃完的菩提果核被她遗弃在草丛里，这下果子君连哭都哭不出了，矮树君只能抖抖树叶算是对自己怀胎千年的哀悼，宿陌尘看着镜妖娆不停咀嚼的嘴不禁好奇，他已经吩咐了膳食堂，膳食堂应该不会再送餐来了。
“妖儿，你在吃什么？”
宿陌尘的墨玉佩扣于腰间，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洁白的衣裳垂到地上，依旧干净得纤尘不染。
“唔，我也不知道。”
他踏于青草尘土上，所经之处一片盎然；他的眸子比星夜还要深邃，衣袂间带着青莲之气。
“你的辟谷术练好了？”
自家师父这么一问，镜妖娆马上就不敢吃了；她该不该和师父说自己不认识字啊，那样会不会非常丢脸？
看着镜妖娆一副心虚不已的样子，宿陌尘当即明白是小徒弟偷懒；镜妖娆转溜眼睛悄悄一瞥，顿时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宿陌尘的眸色森凉，深沉之中带了一丝怒意，他看着镜妖娆，也不说话，似乎在等她自己上到他跟前承认错误。
怎么办，师父好像生气了……
她真的是因为不认识字啊，师父不会认为她故意偷懒吧？！
半个果子拿在手上，镜妖娆顾左右而思考，她在找隐蔽的地方，好偷偷把手里的“罪证”扔掉。
宿陌尘倒是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只希望这个徒儿可以更专心一点，倒是镜妖娆的小动作吸引了他，成功地把他的注意力引到了菩提果的残残骸上。
“妖儿，这果子哪里拿的？”
“那边矮树上摘的。”
眼见着“罪证”被发现，镜妖娆干脆撒起娇来。
“师父，妖儿真的好饿啊……”
“你给我的书，我一个字都不认识，看了三天，还是没看懂……”
“所以，你就在这摘金身菩提？！”
“啊？”
宿陌尘简直要被这小徒弟气死了，眼见着一千年又要到了。
金身菩提好容易结了十个果子，即将成熟，没想到短短半个时辰，居然被她吃了四个？！
“妖儿，为师说过，不懂便来问。”
祖师殿里，镜妖娆跪在神龛前，宿陌尘长身而立，逼自己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去教导这个徒儿。
“是……”
镜妖娆自知理亏，埋着头，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声音低低的。
“那你为何不来问我，非要饿着肚子，还摘了这树上的菩提果？”
金身菩提千年才结十果，灵机殿还等着成熟之后拿它入药，现在好了，转眼之间，三味清心丹少了近一半。
“师父……妖儿不是故意的……妖儿还以为只是野果，想拿来充饥……”
镜妖娆觉得有些委屈，并没有人告诉她这果实到底是什么；如果她知道这其貌不扬的果子这么珍贵，饿死她都不会往嘴里放。
神龛前跪着的人儿话语里带着哭腔，宿陌尘心中一软，再不舍得责备，
也罢，吃都吃完了，不过是少了四颗药。
到底还是孩子，失明至今，是他忽视了，他不该强求她自习。
“罢了，不知者无罪，此事便到此为止。”
“但因你不懂不问，还是要罚你在这祖师殿里抄祖训。”
“这几****便在这祖师殿里，好好反省。”
“祖训要认真抄，权当识字。”
“是……”
第17章 师父的报复【一更】（）
曾以为师父说抄祖训只是吓她，没想到师父来真的了。
曾以为祖训再怎么抄也抄不死人，没想到她被吓傻了。
“区区”祖训，乍看之下不过小指宽的薄薄一本，正当镜妖娆欢呼雀跃想要动笔时，薄薄的书册，却突然增厚了三倍！
“那个……师父，我眼睛没好，看不清楚啊……”
“你都吃了四个菩提果了，若再看不清，剩下几个也一同吃了。”
“……”
好吧，她承认，她被师父揭穿了。
菩提果下肚之后，她的眼睛算不上清明，但近距离地看书已经不成问题了。
于是她看清了师父的那张脸，美得如诗如画，上天入地；于是她看清了书上密密麻麻的字，晕得头痛脑热，发呆发痴。
师父说，“你既不识字，便连释义一同抄了吧。”
师父还说，“若抄完释义还觉识字不够，可来找我，我房里还有其他的。”
“……”
镜妖娆的笑容僵在唇角，抹抹小脸发现一把鼻涕一把泪。
师父……说好的不知者无罪呢？！
师父……说好的到此为止呢？！
镜妖娆很想知道，如果方才她真的回答师父“依旧看不清”的话，师父是否真会把剩余六颗金身菩提悉数拨配给她……
不过……那样的话……恐怕就不是单抄《祖训》可以收场的吧？
师父这是笑里藏刀暗箭难防啊……
师父这是面上原谅潜心报复啊……
神龛之前，镜妖娆提笔沾了沾墨水，这才抄了几页，她已经磨了四五次墨了。
跪着的人儿抄抄写写，大呼无聊，真不知祖师当时是怎么写下这《祖训》的。
字字句句所言之意令人费解，段段行行承接之法又牛头不对；更让人胸闷悲怆的是，此书正文数数翻翻不过百十来页，期间的释义却波涛汹涌流水不止地写了三百多页！
祖师，您这是在训什么呢？！
为什么训来训去，弟子完全不懂啊？
不过，令镜妖娆称奇的是，她每写一字，脑中皆会自动浮现此字的读法，她每翻一页，书上的字段便会重新组合，整合成新的篇章；如此这般地循环往复，抄写过半后，她发现已抄完的前半本居然就是《辟谷术》的前半部分，而从后半本书的字里行间中也不难看出，那边是乱序了的《辟谷术》后半部分。
妙啊！妙啊！
师父居然想出了这样的法子教她学习！
所谓的罚抄抄完，字也就认识了，此时《辟谷术》又能完整展现，她便能自习了。
真是罚抄学术两不误啊！
只要明日师父再看她偷不偷吃，便能检查她是否抄全了《祖训》，是否认真地认字，是否精通了《辟谷术》；又是一举三得！
镜妖娆暗自佩服，师父不愧是师父；想着不久之后便能修习辟谷术填饱肚子，笔下的速度不禁也加快了三分……
月明星稀，镜妖娆紧赶慢赶地终于在子时之前抄完了祖训；天山的辟谷术果然如传说中的简单易学，她只练了大半时辰，便已能采天地之气。
祖师笔下的心法口诀字字精要，辟谷之术唯求一个静字；安息吐纳，闭目凝神，镜妖娆坐了约半个时辰，饥肠辘辘之感已一扫而光。
“师父，徒儿抄完了。”
夜半十分，镜妖娆拿着满满重重的抄本轻敲宿陌尘的门；他的房中尚未熄灯，想来是见她未出故意等她的。
“进来。”
轻门一推，内室里宿陌尘正于榻上打坐，见来人如其所算参透了仙术，白衣仙人的脸显然比下午缓和了不少。
“师父，这是妖儿抄的祖训，请师父过目。”
扭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