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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修颐漫不经心地喝着茶,连眉峰也不扫旁人一下,他不关心这位陶二少爷是怎么想的,不过他多少也能看出点他的心思。不过是个路人,无甚好在意的。
陶老太太:“……”她本是想借此机会叫章修颐认识一下陶理轩,将来以章修颐的身份地位,说不定便能帮大忙的,怎么现下气氛有点怪?
陶老太太忙出声打圆场,指着孙子:“哎!你个小年轻怎么和七八十的老头子似的,倒还没我这老婆子和士衡说得上话!”
陶理轩:“……”随便吧,反正意姐儿不是他的。
章修颐含笑:“……”随便吧,没兴趣和路人说话。
陶老太太:“……”想我纵横后院几十载,沉浮多年长盛不衰,现下这场面竟然冷得能掉冰棱子?她简直不敢相信?!
几人话还没说几句,里间银宝便撩了帘子,对三人一礼道:“姐儿醒了,咱们老太太许章大人进来一见。”
陶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忙在心里念了几声佛号。
长公主将将给意姐儿喂了半只山『药』茯苓包子,意姐儿嫌味道淡淡涩涩的古怪,别过头再不肯用了。长公主只好无奈地端了『药』来,看着她喝下才放心。
章修颐掀了帘子进来时,长公主正给意姐儿擦嘴角的『药』渍。
意姐儿见了他,脸刷地就通红通红的,拉了长公主的袖口软软道:“外祖母,我困啦,要睡一会子。”一想到自己在他面前出丑就羞得无地自容了,都不敢拿正眼瞧他。
什么怪『毛』病?意姐儿心里啐道。
章修颐似笑非笑,意姐儿立马躺着闭眼装死。
看自家外孙女儿躺在床上装睡,长公主也无可奈何。这一对,可别扭着呢!
长公主离了意姐儿的床畔,便恢复了高贵从容的样儿,和章修颐一道走出堂屋。
之前的马夫长公主惊怒之下已经给活活杖毙了,大太太听说此事才觉得害怕了!她没想到这贵人出手这般狠绝,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呢!连话也不问便能弄死!
那夏婆子倒跑来安慰她道:“大太太怎能同那起子贱民相提并论?咱们这事儿知道的也不过这么几个!那马夫死了,谅那贵人天大的脸面,难不成把老太太的贴身婆子拉去审问不成!咱们老太太可是郡主!论起身份也不差甚么!况且……那姐儿好歹是女儿家,吃了亏,打落牙齿也要往肚里咽!不然才真是毁了前程!咱们自然高枕无忧。”
大太太觉着她说得有理,心里也打定主意若有甚么事儿尽管推给那夏婆子便是!她只管装她的病,她这陶家长子媳『妇』也不是这么好动的!
谁成想,不到用晚膳的时候老太太便使人把大太太叫了过去。大太太的丫鬟只推说大太太昏着呢,哪里能动的,再染了病你们谁能担得起责来?那领头的便是长公主身边得力的婆子,跟抓小鸡崽子似的一把提起那小丫鬟往旁边一扔,径直拉开了大太太的房门。也不给大太太体面,只拿了件外罩草草往她身上一裹,便把大太太提走了。
大太太顾不得甚么脸面,扯了嗓子叫得撕心裂肺,手脚不断踢打:“你是甚个东西!也敢动我!作死的老虔婆!放开!放开我!给我放开!”
那婆子只管冷笑一声,扯了大太太别在腰间的帕子便塞在她嘴里,啐道:“作死的东西!死到临头还敢摆太太谱儿!”
到了堂屋里,那婆子把大太太往地上一扔。大太太瞧见二太太和三太太具不在,便以为这事儿并不严重,在地上膝行着抖抖索索地去抱老太太的脚,瞪着一双浊目一味装可怜:“娘啊!这是怎么了!我冻得发慌!这婆子怎么能这样待我!媳『妇』好难受!”
陶老太太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风烛残年的老人像是快要闭过气去了,只叹息道:“老大家的!娘自问给你们的够多了!老大没出息!我便叫老二来佐助他!你儿子出息,我便越过理正这个长孙一味偏袒他!你们还要娘怎么样?啊?娘已是把心都掏给你们瞧了!”
陶老太太几乎目眦欲裂,转眼便咳出血来,不管不顾地拿手指戳着她的额头质问:“你作什么动意姐儿!啊?!你有脑子没有啊?!她是你能动的吗!你这个贱『妇』是要害死我们陶家满门啊!!”
大太太被她戳地坐到了地上,嘴里只“啊啊”地叫着,拼命地摇头。
陶老太太冷哼道:“夏婆子已经招了,那管事婆子早儿也招了!你还敢抵赖!”
长公主何等样人?一出事儿就想起先前那婆子的不对来,二话不说先拉去打了二十个板子,那婆子受不住,二话不说便招了!
那夏嬷嬷倒是耳目灵敏,得知纸包不住火,便弃车保卒,一转眼珠便自己跑到院里招了,把过错都推到大太太身上去,只说自己被『逼』无奈!
一边的夏嬷嬷垂着头,像只斗败的公鸡,只哭道:“老奴没有说错一句话啊!老太太明鉴!具是太太瞧着二少爷……”话没说完大太太便扑上来对着她拳打脚踢,一口锋利的牙齿几乎把她的耳朵血淋淋地咬下,她嘴里含糊不清道:“你这个贱奴才……枉费我……休要污蔑我儿!”她便是自己一根麻绳吊死,这夏婆子也休想拿脏水往理轩身上泼!
眼见着大太太同夏婆子打作一团,坐在一旁的长公主面『色』更是难看,她语声冰凉道:“都给本宫闭嘴!来人,此二人都给本宫拖下去杖毙!”
陶老太太抖着唇,让婢子扶着,生生对着长公主跪下:“魏宁,老姐姐舍了这脸面,为大房的孽畜求一回情罢!”
长公主蹙眉道:“这是作什么!姐姐快起身!”贺姑姑忙上去扶陶老太太。
陶老太太一双浊目老泪纵横:“都是我管教不严,才有此祸端!我早儿便知晓大房的于家和无益,却一次次得过且过!才酿成此番大祸!可这大房的,毕竟是理轩的亲娘啊!他是我陶家三辈最出众的了!他可是无辜的!我便是自己死了也不愿叫他心灰意懒,更不愿坏了他名声啊!”
长公主也叹息一声,若是陶大太太名声坏了,不说陶家怎样,她所出的一双儿女更是生生断了前途!她于陶老太太是同族姐妹,又和她从小投缘,受她不少照顾。母后没了的时候,更是只有这个姐姐想到日日夜夜逗她开心。
如今意姐儿受了伤,她勃然大怒之下要把这些腌臜小人全打杀了!可到底不忍心叫这老姐姐这般年纪还老而无依!
长公主合眼,沉声道:“陶家大房媳『妇』,『性』命可留。对外称,暴毙!从此长伴青灯古佛,余生不得出庵半步,若否,则杖毙!”她转头看向陶老太太,问道:“如何?”
陶老太太哪里想到长公主还肯作出这样的让步,不禁感激涕零,跪下磕头道:“谢长公主!谢长公主!”
当然这些事儿,二房和三房具是不清楚的。陶理轩和陶大老爷被陶老太太叫去院子里,半个时辰后两人出来具是面如死灰。
陶理轩遂,扔下在陶家苦心经营的一切,独自上路,只和陶老太太说,要离开青州散散心。
第41章 雪花酥饼()
陶家大太太“暴毙”,陶家自然也要似模似样地给大太太做一场法事,让她好好“下葬”,入土为安。阿洛被这样突然的消息打蒙了,也顾不得大太太平日里教她的闺秀行止,扑在灵前瞧着快要哭昏过去,又缠着老太太说要看大太太最后一眼。一旁的大老爷对着女儿呵斥,你娘走得不好看,你难道连最后一点体面也不给她留吗?阿洛这才跪软在棺材前嘤嘤哭泣。
唯有陶理轩面容冷凝麻木,一举一动都似糊了浆糊的布偶。来客只当他是悲伤过度,积郁于心,纷纷叹他们兄妹不容易。
除去阿洛,最难过的自然是陶三太太。
大太太是他们三房的靠山。这三老爷成日不做正事儿,动不动就“身体虚弱”“卧床不起”。三房平日的花销全靠府里分例的月钱。虽说三老爷的『药』钱都是老太太那头取的,可好歹月钱养着一房人,每月都是捉襟见肘的。
三老爷身子不行,可心还大着,身边的小妾通房也不比二老爷、大老爷少,这么一算花销更是不少。从前,不论大太太有甚么心思,总算是愿意出手帮他们三房一把的,三太太为着大太太的脸面还没少得罪过二太太。这下好了!二房掌家,老太太瞧着也没几年了,三房连个儿子也没有,更是把二房得罪了干净!三太太越想越愁,在大太太灵前一股脑儿地痛哭出来,哭到最后竟然晕过去,抬到房里就有丫头来报说是要生了!
三太太这胎生的委实艰难,她生阿蕴的时候本就伤了身子,此番又是早产,便连生了三天三夜还没生下来。后头实在不行了孩子还是叫产婆压着肚子挤出来的,身下的血汩汩地流了好会儿,喝了『药』才堪堪止住了,这般情形恐怕是往后再不能生产的了。那产婆一瞧,心里直道晦气,嘴上还跟抹了蜜糖一般道,是个姐儿。三太太听了这话气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到洗三那日,三太太连床也没下,她娘家见又是个女娃子也不曾来人,只叫了家仆送来点鸡蛋红糖和油糕,三老爷更是躺在床上装病,只说是头风犯了。一场洗三礼儿办的冷冷清清,只陶老太太和陶二太太为着面子还放了点金银锞子添盆。陶老太太年纪大了,倒也不像从前追着要男娃了,见着小孙女儿心里倒是郁气散了不少,还特意命人融了从前的金首饰给小孙女儿打个长命锁。
这头洗三结束了,葬礼还连着做了七日法事。等葬礼草草办完,陶理轩便请辞了。知道大太太做的那些事儿,他只觉得羞辱。他是心悦意姐儿不错,却没想过用这样下三滥的招式!大太太一向标榜自家是书香名门之后,做出来的事儿却这样令他恶心又失望。他没脸再留在陶家,更没脸见阿蕴和意姐儿。在极寻常的一天,陶理轩便带上两三家仆,拜别了陶老太太。
而大太太被关在陶家后山的小佛堂里,再也没见过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的女儿甚至不知道她还活着。她日日焚香祷告,成日抄经书,也渐渐麻木起来,过了许多年,连自己的姓甚名谁也忘了,为何被禁闭在这儿也全然不记得了。她只依稀记得膝下有过一双儿女,想着便日日都跪着,求佛祖保佑他们一生顺遂。这般过了一辈子。
这头三太太将将生产完这几日连话也不说了,成日里只会呆呆地躺着,沉默不语的。她睡也睡不着,起来又觉得精神差得很。身上恶『露』连绵不绝排不尽,嘴里全是腥味,照照铜镜都觉着自己似个老妪。
隔了半个月,丫鬟守夜时听见里屋有甚么东西重重摔了,吓得忙进去探看,这一看可不得了!三太太自缢了!那丫鬟的尖叫声引来几个婆子,忙齐心协力把三太太救下,又禀了管事儿的二太太,二太太披着外罩听了也吓一跳,连夜请了大夫来看。
不过这事儿瞒着陶老太太,动静也做的小。
陶老太太这一个月来倒是想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嘛!既然大房的事儿也解决了,二房管事儿也管得不错,她就撒开手万事儿交给他们便是了,自己安安心心地养养老比什么都强。好在这阵子除了陶理轩离家的事体叫她难过一下,旁的倒都顺遂,日日和长公主相伴着说会子话,人倒是白胖了些。章修颐这阵子隔几日也会来陶府“探望长公主”,给他瞧了,也说陶老太太精神矍铄。
阿蕴身子养好了些,也能下床走动了,她听闻三太太的事儿也想着要去瞧瞧她,在她跟前尽尽孝。她一只脚将将踏进里屋,给三太太瞧见了便拿了手里的『药』碗朝她头上扔,直把阿蕴额头上磕出了红印子还不够嘴里嘶哑道:“你还有脸来!给我滚出去!滚!滚!滚啊!”满眼的红血丝,人瘦的跟竹竿似的,狰狞可怖,跟地狱来的恶鬼差不多。
阿蕴吓得连忙撩了帘子出去。旁边候着的婆子拿了帕子上前给她擦擦汗,叹息道:“姐儿别怕,太太这几日对谁都是这般的,也就三老爷来了才好些。”意思就是你别往心里去,你娘没针对着你一个人。
阿蕴听她说,也就笑一笑,把手里的糕点给了那婆子,吩咐她好生照料着三太太。她心里也不怎么好受,但也不像从前似的把三太太当回事了。三太太是她的母亲,她不好不探望她,可她也明白三太太当真没拿她当个女儿看过,就连新出生的妹妹她也不待见。阿蕴这才发觉,三太太就是这样的人,偏激狭隘又固执己见,从来都想不开。
阿蕴走两步路,便瞧见三房的一个妾扶着三老爷进了院子,她忙唤道:“爹!”
三老爷见了女儿,细细瞧了她两眼,嘴角『露』出两丝笑纹来对她点点头。阿蕴不常见三老爷,可每次见他,三老爷待她却是很温和的,她心里又温温的。
这头三老爷由着那妾扶着进了三太太的屋子。一进屋便闻见一阵浓厚的熏香味儿,混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病人味儿,不由面『色』泛青。那妾倒是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三太太见是他来了硬是抓着床边起了身,泪眼盈盈道:“老爷总是来瞧我了!妾想你不知多久!”
三老爷此番前来是有因由的,只看着她这颓败的面孔心里就恶心,摆摆手道:“你是我的正妻,我如何能不来瞧你?”又搬了凳子离她不远不近地坐着。
三太太瞧见那妾,便气不打一处来,拔了头上的银簪子就冲着她扔,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暴怒的不像是之前那个楚楚可怜的女人。三老爷怕爱妾伤到身子,忙叫那妾出门等着,又对三太太呵斥道:“你扔她做什么?瞧瞧你这幅样子!哪里像是个当家主母!”
三太太被他一呵,也不敢出声了,只缩在锦被里不说话。三老爷这才说了存在心里那事儿:“我瞧着阿蕴也大了。咱们家等娘没了怕也要分家,我是幺儿得不着甚么便宜,若是再拖着不嫁怕到时候还得咱们自家掏嫁妆银子!”
三太太本是最厌恶听到阿蕴的名头,只觉得这女儿坏了她一辈子,现下听了三老爷的话也觉得没错,这女儿家就是赔钱货!临了了还要他们出嫁妆银子!呸!可她也不敢再『露』出那狰狞的模样,忙点头道:“那老爷想怎么办?”
三老爷捻了胡须道:“大房的闺女还拖着没许人,她可是要给大嫂守孝的!等三年后谁知道娘还在不在!现下我打听到一桩婚事儿,是乡下陈地主家的大儿子,还是正妻嫡出的。那陈家有钱,可在咱们陶家门门前仍是低了一头的,等阿蕴出嫁了还能拿陈家钱补贴补贴我们三房!他们也不敢说什么!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陈家往上数十代都没有一个当官的,比起陶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可陈家有钱啊!三老爷不学无术,身无长物的,除了陶家人这身份光鲜旁的还不如陈家呢!他本是日日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同小妾通房作乐,偶尔还出去和酒肉朋友吃酒玩暗门子,只大多时候还是对外头说是病得厉害!反正就是没法帮家里分担庶务!大房的事儿后,三房陡然没了靠山,他只好考虑起怎么生财了。叫他出去做事儿?那还不如杀了他干净!那就只好卖闺女儿!反正他三房闺女有俩,卖一个不行再卖!
敲定了事儿,三老爷又对着三太太软语一番,等她又依依不舍地躺下了才起身出门。隔两日三老爷便偷偷到外头去,托人找了那陈地主边吃酒边定下了。那陈地主倒也觉得挺合适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