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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送你回府之后,就回去筹备。”闵应都想好了,明日就去禀报皇上,然后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还不等他明日进宫,皇上就先将他宣进了宫。
将穆雨棠送回穆府,闵应兴冲冲的回到王府,想要与周氏商量大婚的事宜,却看到宫里的马车停在荣王府的门外。
一路由乐湛搀着进到正厅,果然。传旨的太监还在那喝着茶候着。
“呦,荣亲王,您可回来了。”
那传旨的太监看到闵应终于回来,一张脸笑的油腻谄媚。
“不知公公”
“皇上口谕,宣荣亲王进宫觐见”
闵应皱着眉头听完。
“今日不是刚刚觐见过,怎么又?”
“圣意难测”
那传旨的公公笑的一脸神秘。
闵应无法,只得随着那公公进了宫。
沛宣殿
此时的皇帝正躺在御塌之上喘着粗气,脸色蜡黄,整个人瘦的有些脱相。
“来了吗?咳咳”
“回皇上,荣亲王还未到,兴许是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李福顺上前安慰道,手里还拿了张帕子,随时帮着皇上擦着嘴角的涎水。
“嗯,扶朕起来”
看到皇上不容置喙的眼神,李公公只得将手里的拂子放置到一边,上前小心的将皇上搀起。
“皇上,荣亲王到了”
门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皇上脸上的神色亮了几分。
“快,宣”
一只手无力的抬起,上面青筋暴起,颤巍巍的指着殿门。
“宣荣亲王觐见”
安置好皇上,李公公才推开殿门,将闵应给请了进来。
行完礼,闵应由着扶他进来的小太监扶起。
“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宣太医?”
将质询的话抛向一旁的李公公,闵应才发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好在李公公如今也如紧绷的玄,根本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
“刚刚请佘院判过来瞧过了”李公公摇了摇头,脸上欲哭无泪的模样让闵应的心沉了又沉。
“先不要说咳咳这些了,小李子,你先出去,朕有话要单独与咳咳,应儿说”
皇上艰难的将话说完,中间停顿休息了好几次。
“是,皇上若是有何吩咐,就让荣亲王唤奴才进来。”
话毕,李福顺退出了大殿,此时皇上的寝殿中只剩下皇上与闵应两人。
“好了如今这殿内没其他咳咳其他人了,你就将脸上的这东西取下来吧。”
听到这话,闵应的拳头突然握起,皇上知道他的失明是装的?
“你这点小伎俩,在朕面前,咳咳还不够看的”
事到如今,闵应只好将覆面的面具摘下,一双星子般的眼睛略带惶恐的看向皇帝。
“你不必用这种目光看着朕,咳咳咳咳朕如果想要治你的欺君之罪,就不会等到这殿中无人之时才让你摘下这面具。”
听到皇上这样说,闵应才长舒了一口气,看来皇上是不会追究了。
“咳咳先前咳咳咳,故意封你为亲王,就是为了测试一下你的心性,没想到你倒是个机灵的,咳咳咳知道用失明来暂避锋芒。”
皇上的话让闵应越听越不明白了,为什么要测试——他?
“咳咳,朕命不久矣,但是这大梁的江山不能落入那不肖子与外贼手里。所以,朕想将皇位传给你,咳咳,你可愿意?”
皇上看着闵应,脸上一派痛苦之色,如今他浑身疼痛,体内犹如有万千蚂蚁在啃噬。
抓着床褥的手,手背青筋暴起,手也隐隐颤抖着。
“不愿意”
闵应回答的爽快,倒是然皇上一个愣怔。
“为何?”
“我怕死”
闵应回答的光棍,倒让皇上一时语塞。
“当了皇帝咳咳就能决定天下之人的生死”看着一脸认真之色的闵应,皇上继续劝说道。
“可是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不是吗?您如今这般模样不就是吗?”
“你放肆!”
皇上脸上浮起两抹潮红之色。
“如今可是朕将这人人争夺的皇位送到你手上你都不要?”
“不要”
“咳咳咳”
皇上低头咳嗦了良久,抬起脸时,脸上已经带了某种坚定。
“既然这样,那你咳咳附耳过来”
虽然脸上满是疑惑之色,但是闵应还是听话的附耳过去。
皇上断断续续的将话说完,已经有些脱力,整个人面色蜡黄的半躺在御塌上。
独留一脸震惊之色的闵应呆愣的半蹲在那里。
“记住了?”
“记住了”
深吸一口气,闵应双目出神的回道。
第八十九章()
从宫中出来;闵应依旧是带着面具让乐湛搀到宫门处。
他就知道;皇上生性多疑;好猜忌。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说出将皇位拱手给他的话。
果然是试探。
连册立八皇子为太子的诏书都拟好了;哼;还大言不惭的说将皇位给他?
闵应在知道;皇上已经知晓他双目失明只是伪装之时;就明白皇上绝非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他说要将皇位给闵应,直接将圣旨甩给他就好,可是还一直追问;那么多的赘述。
若是当时闵应接下了,怕是皇上会立即下旨立他为储,但是这样光明正大的将他推出来;正好给八皇子做了挡箭牌不说。
到时候让他吸引有心之人的注意力;八皇子正好可以在庇护下茁壮成长。
等到闵应与其他有异心之人斗的两败俱伤之时,皇上再让心腹拿出册立八皇子为正统的诏书。
这样;无论皇上到时候还在不在世;都已经替八皇子铺好了路。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闵应觉察出不对之后;断然拒绝了皇位。
这样皇上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直接将册立八皇子为储的圣旨交给闵应;让他辅佐八皇子为帝。
闵应虽然避过了作挡箭牌炮灰的命运,但是这摄政王的难处他也知道。
就算是如今手里有皇上给他的免罪诏书,能保他一时;保不了一世。
若是新帝对他心生不满;随便给他罗织个造反的罪名,就够他阖府上下,人头落地。
历史上只要是暂代皇帝掌权的,不论是王公大臣,还是皇亲国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如今不论闵应怎么选,都已经是步死棋,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起码不用被摆在明面上当活靶子就好。
帝心难测,还真是难测啊。
闵应自嘲的笑着。
他父王之所以一直荣宠不绝,除了那微薄的帝王家的血脉亲情之外,怕就是他那从来就得过且过的性子吧。
荣王闵长岳一直活在太后与皇上的庇佑之下,他们给他什么,他就有什么,从来不会去主动争取。
对于这样一个听话又平庸,手里没有什么实权的弟弟,皇上的猜忌之心也降到了最低。
但是对于藩王,如同淮南郡王一般,还不是得将世子送入京中作为质子,皇上才能放心让他偏居淮南一隅。
与皇上接触的越多,闵应心就越冷。
这是一个眼中只有他的皇权,没有几分情感可言的皇权机器。
闵应如今甚至都有些怀疑三皇子和太子所做的事,皇上是不是早就知晓,只是想让他们互相撕咬,互相消耗罢了。毕竟皇子年纪越来越大,心思也就生的越多,皇上不能,也不会放任。
这样他的皇位也能更加稳固。
大刀阔斧的靠在马车的迎枕上,闵应皱着眉头,乐湛知道此时闵应不想被打扰,所以识相的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没有出声问皇上如此急的宣见到底所为何事。
“让马车行快些”
良久,闵应才开口,随即马车中又陷入一片死寂。
回到王府,闵应先去周氏院子问了安,才回到书房。
皇上突然将这么一个烂摊子扔给闵应,扔的他措手不及。
但是没有办法,他没有理由拒绝,皇上已经给了他一个机会拒绝皇位。若是再推拒这个差事,皇上会直接给他安一个不知好歹的罪名。
到时候还是摆脱不了被收拾的命运。
“王爷,用点鸡汤吧,太王妃亲自下厨做的。”
乐湛端了张托盘推门进来。
看到闵应正在盯着屋顶的横梁,一副出神的模样。
“王爷?”
“哦,什么事?”
看到一脸担忧,又不敢问出口的乐湛,闵应勉强的弯了弯嘴角,安慰的笑道。
“太王妃亲自给您准备的鸡汤,你好歹喝点吧,今日一整日都没用什么”
“好”
听到乐湛这样说,闵应才发觉自己好像真的一整天都没吃什么。
清亮的鸡汤,最上面的油脂已经被细细撇去,上面撒着一撮切的细细的香葱,舀一勺放进嘴里,齿颊间只有鸡汤的鲜亮。
“嗯,不错,就是辛苦娘了”
饮完一碗,闵应感觉自己食指大动,让乐湛去厨房传了饭。
“王爷,您慢点吃,菜还没上完呢。”
乐湛看闵应虽然吃相优雅,但是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不一会儿几样他爱吃的菜就见了底。
不过王府中的菜品虽然种类繁多,但每样也就那一点,夹个几次也就没了。
“王妃说,这个月十八和下个月的初九都是好日子。但是如若选十八的话,这时间上就有些紧了”
乐湛又帮闵应添了碗饭,将周氏刚刚嘱咐他的话一字不漏的与闵应回禀道。
“无妨,多选派些得力的人手准备,就选这个月十八了。”
接过碗,闵应想也不想的道。
今日已经是十一,确实是有些赶了,但是没办法,皇上的身子已经容不得再拖了。
“是,小的这就去回禀太王妃去。”
“随便寻个丫头去就得了”
闵应还有别的事要吩咐。
“王爷?”
“你今晚就飞鸽传书给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刚吩咐到一半,闵应就住了声,然后又突然看着乐湛开口问道。
“什么声音?”
乐湛一脸迷茫。
“你仔细听”
‘咚——咚——咚’
绵长雄浑的钟声响彻整个内城,此时内城中各高门大户中有不少人,也如此刻的闵应一般,正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皇城方向。
“王爷,这这是”乐湛指着皇城方向,手被闵应给拦下。
“应该是了”
这是皇宫宫门处的钟鼓楼上的御钟发出的声响,这钟平日里有专人看护保养,不得随意敲响。
只有皇上,太后,皇后驾崩之时才能敲响。
刚刚那钟响的间隔是九声一间歇。
皇上竟然连今晚都未熬过?
将手中的碗筷放下,闵应瞬间感觉没有了食欲。
“撤下去吧,我去趟后院”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那些在暗处藏了许久的人,这时也应该跳出来了。
但是八皇子今年才三岁,路还走不稳,怎么能掌控这个危机四伏的大梁?
闵应感觉自己实在是任重而道远。
“你听见了?”
三皇子仰头望着不远处依然灯火通明的皇宫,阵阵钟声敲击着他的心脏。
快了,就快了,他很快就可以完成母妃的期许,登基为帝了。
“听见了,殿下”,老六,不,应该称其为六安更为合适,他此时望着远处的火光,眼中的光芒也在跳动着,犹如他此时难以平复的心情。
“六安,你说父皇会把这皇位给我吗?”
三皇子闵恒虽然对皇位一直抱有期待,但是他更希望这皇位是他父皇心甘情愿给他的。
六安没有说话,而是一摆手,身后暗处的黑衣人瞬间占满了这条略显逼仄的巷子。
“开始吧”
收回自己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三皇子脸上的孺慕之情被冷酷所代替。
这一夜,有些人注定无眠。
但是对于那外城中不知情的老百姓来说,明日还得照常早起干活,讨生计,这一夜,可能也就他们能够睡的香甜了。
荣亲王府后门,‘砰砰’的敲门声震醒了刚准备躲懒眯一会儿的守夜婆子。
骂骂咧咧的打开门,那婆子看到那来人的气势,脸上的不耐烦立即消失不见。
“王爷在等着您呢”
那婆子想起先前主子叮嘱她的话,这才赶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如今非常时期,她可得办好差事,在主子面前多露露脸。刚刚一发困竟然都给忘了。
来人浑身裹着宽大的斗篷,从头到脚包裹的严实。
那人被一路引到闵应的书房,直到将书房门关上,他才将脸露出来。
“你来了?”
闵应转过身子,看到满脸紧张,额上已经冒了薄汗的百里景逸,长叹了一口气。
“王爷,三皇子的人已经进宫了”
百里景逸效忠的一直是皇上,若说信任,皇上怕是对他的信任,比对自己那几个儿子都多。
“让他去吧,待尘埃落定之时我们再去。”
看到闵应如此不急不迫的模样,百里景逸只得咬了咬牙,寻了把椅子坐下。
谁让闵应手中拿着皇上的密令呢。
“你就不怕他对八皇子不利?”
还是有些憋不住,百里景逸看着一直面朝着窗,望着外面夜色的闵应道。
“皇上既然连你都安排好了,这保护八皇子的人肯定也早就安排齐全了”
闵应走到桌前,帮百里景逸倒了杯茶,“这点儿六安瓜片还是皇上赐的,我饮着还行,你也尝尝”
百里景逸手里的拳头就一直没有松开过,但是闵应亲自给他斟的茶,他又不能不接。
只得松开拳头接过茶。
带着阵阵茶香的白色雾气萦绕在百里景逸鼻尖,让他感到一阵放松。
宫门处,三皇子的人与守宫门的侍卫起了争执。
在那名侍卫被人给一刀毙命之后,其余的几个侍卫看三皇子的眼神中多了些什么,都唯唯诺诺着不敢上前。
“打开宫门,父皇驾崩,若是其圣体有碍,先拿你们几个是问。”
一改往日的小心谨慎,此刻的三皇子意气风发的很,弯了许久的背,今日也直直的挺起。
整个人一改过去三年的颓废。
“”
看到那几个不识相的侍卫还在互相张望推诿,三皇子冷嗤一声,身后的人一涌而上,合力将宫门给推开。
“父皇,你不是不待见我,说我野心太大吗?你如今也就我这个野心太大的儿子还堪重任,不知你走时是否后悔自己说过这话?”
三皇子一边往皇上的寝殿,沛宣殿走去,一边沿途自言自语的癫笑道。
“殿下,到了”
六安指着沛宣殿门口几个双股战战的太监宫女,道。
“进”
三皇子率先踏进内殿。
第九十章()
殿内;越妃已经在那里等待良久。
她亲眼看着病榻上这个;一生都想要将整个大梁紧紧攥在手中;到死也不肯放下的男人;慢慢咽气;最后不甘的死去;她感觉心里畅快极了。
从未有过的畅快。
没有几分悲痛。
“母妃”
看到越妃;闵恒眼神中的凌厉收敛了不少。
越妃从小对他虽然严苛,但是他明白,慈母多败儿;他母妃是为他好。
“嗯”
越妃看了三皇子一眼,看到他身后带的人手,最后将目光定在六安身上。
看到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