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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毓衍只见过顾氏一回,对谢慕锦则更熟悉一些。
谢慕锦才华横溢,他比许多官场子弟洒脱,也比他们踏实真挚。
孺慕谢慕锦长大的谢筝,自然也与寻常官家女儿不同,便是这份不同,让陆毓衍觉得真实生动。
两年前,谢慕锦对他的寄望是哪怕谢家倒了,他也能护住谢筝,但他今日的答案,是违背了谢慕锦的意思的。
陆家插手齐妃之死,未必能全身而退,到了那时候,陆家遭殃,谢筝还是会失了容身之所。
可陆毓衍更清楚谢筝的性子,那样的容身之处,不是谢筝想要的,一旦有机会,她定是要弄清楚来龙去脉,而不是单纯的活下去。
好在,他的父亲亦有执念,他能做的,就是让父亲的官途更稳,让陆家的底气更足,哪怕去触碰那些不该碰的秘密,也能屹立不倒。
这是他作为陆家的儿子、谢家的东床,该做的该抗的。
拍了拍谢筝的背,手掌握住她的手,陆毓衍道:“该回去了,夜深了,路不好走。”
谢筝应了一声,略想了想,也没挣开,由着陆毓衍牵着。
掌心温暖,一扫秋夜凉意,反倒是热乎乎的,就像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天。
松烟背身站在胡同口,只听见背后悉悉索索的动静,自家爷与谢姑娘说了些什么,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他心痒痒的,几次想回过头去偷看一眼,又怕叫陆毓衍逮个正着,只能强忍着,急得跟猫儿爪了一爪子似的。
这会儿听见脚步声,他才转过身去,快速瞄了一眼,赶紧低下了头。
那两人牵着手哩。
夜色再浓,还是叫他看得一清二楚,松烟暗悄悄想笑,爷这样子叫夫人瞧见了,准乐坏了,要不是不能泄露了谢姑娘的身份,他都想修书一封,给夫人身边的清苒姑娘,叫她说与夫人听嘞。
陆毓衍和谢筝走在前头,松烟不远不近跟着,夜深人静,走的又都是小胡同,倒也没遇见什么人。
谢筝走得不快,陆毓衍迁就着她的步调,听她说些镇江城里的事情,说谢慕锦办过的案子,说顾氏夸过的酒肆茶庄。
“不去想时倒也记不起来,”谢筝叹息一声,“一开始说就一股脑儿都涌出来了,挺想的,你说明日二十七,可今儿个是二十六呀,是断七呀……也挺好的,咱们说明白了,他们在地底下也能心安了吧……”
陆毓衍握紧了谢筝的手,道:“定能心安的。”
到了萧家外头,陆毓衍才松开,道:“明日一早,还要去殿下处说明案情,就不去打搅了。”
谢筝颔首,凤眼一挑,追问道:“你是不是去过镇江?”
桃花眼沉沉湛湛,陆毓衍道:“你打算一直住在萧家?”
谢筝闻言愣怔,她此刻是萧娴的丫鬟,不住在萧家,又要往哪里去?
“出入不便,”陆毓衍缓缓道,“你连去宁国寺都不方便,更别说是回旧都和镇江了。”
谢筝的心沉了沉。
这些不方便,她都是有数的。
这两日要不是陆毓衍借口案子寻她,她就出不得内院。
并非她性情洒脱,受不得内院束缚,而是她也有想做的事情,去宁国寺拜访正恩大师,回旧都向章家妈妈打听状况,给谢慕锦和顾氏磕头上香……
这些事情,萧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再往后说,傅老太太和沈氏正琢磨萧娴的婚事,等萧娴出阁的时候,她又要如何?
作为丫鬟陪嫁过去不合适,留在萧家内院里也不合适……
若是离开萧府,与陆毓衍一道,她出行倒是方便许多。
“我知道你的意思……”谢筝抿唇,沉吟道,“让我想想,也跟萧姐姐商量商量。”
陆毓衍应了一声。
松烟敲了角门,谢筝怀揣着心事进了萧府,走至半途,突又想起那问题来,不由跺了跺脚。
问了几回,竟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真以为他不说,她就猜不到了吗?
陆毓衍准是去过镇江的,要不然,怎么会认得她,怎么会晓得她能骑马,又怎么会知道她的口味喜好?
前回去燕子村,松烟提起来过,陆毓衍出远门时跟着的都是竹雾,竹雾去了好些地方,松烟没说完就叫陆毓衍岔开了话,定然是他怕叫松烟说漏了嘴。
当时瞒着就瞒着了,如今都说开了,还不肯老实交代,难道她会笑话他吗?
一面想,一面眼角眉梢都扬了起来,她是真的会笑的呀。
得一人真心相待,足以叫人喜悦展颜。
她不能辜负,也不愿辜负。
这样的心情,大概就是喜欢吧。
第八十八章 心情()
吹灯时,已经二更过半了。
今夜原本不是谢筝守夜,只是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又有一肚子的话要跟萧娴说,干脆与浅朱换了换,宿在榻子上。
月末的夜色浓得似墨,谢筝眨了眨眼睛,才勉强适应了黑暗。
萧娴没多少睡意,便认真听谢筝说话。
谢筝说段立钧的案子,说楚昱缈的痴心错付,说她与陆毓衍坦言了镇江之事。
一桩桩,一样样的。
姑娘家说话,说到哪儿就算哪儿。
谢筝东一句西一句的,萧娴也没打断她,直到谢筝说完了,她才支着腮帮子问她:“你在犹豫什么?”
谢筝一怔,复又浅浅笑了笑。
萧娴太懂她了,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只是,与其说是犹豫,不如说是彷徨。
定亲那年,谢筝不过九岁,只晓得要与萧姐姐的表兄议亲,那人眼睛好看,个头没比她高多少,旁的事情,她丝毫不懂。
五年之间,她渐渐明白何为闺中心事,何为倾慕神往,但那都是其他人的事情,是话本里的故事,她从未以此来思量过自己的婚事。
今日突然冒出的心思,谢筝知道那是“喜欢”,但依旧叫她迷茫。
“萧姐姐,”谢筝的下颚抵着引枕,凤眼望着萧娴,歪着脑袋问,“与我说说明州城韩家十四郎吧。”
韩家十四郎,正是萧娴在信上提过的属意之人。
谢筝还记得那封信,萧娴洋洋洒洒写了不少,那些喜欢和无奈从浣花笺上跃然而出,落在谢筝心头,沉甸甸的。
只是,文字与亲口讲述是不同的,她想知道,萧娴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萧娴弯着眼笑了。
她的那份倾慕之心,在知道对方早已定亲时就无疾而终了,她感慨过,也放下了,此时能给谢筝一些点拨,也算是不枉费了当时酸甜苦涩、五味俱全的心情了。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是韩家八娘出阁那天……”
韩家是明州世家,一门五进士,如今告老的当家老太爷金榜题名那年,正是傅老太太的长兄傅维任主考,他算起来也是傅维的门生了。
因着这层关系,萧柏在明州上任之后,萧娴与韩家的姑娘们常常往来。
“韩佑霖一直在旧都念书,特特为了八娘出嫁回来。那日外头鞭炮震天,喜娘催嫁,他背着八娘上轿,一身绯衣,我当时就想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我们以前笑那些掷果盈车的人,可直到见了他,我才晓得,若我手上有一颗果子,我也一定朝他掷过去。”
韩佑霖在明州住了三个多月,被韩十娘、十一娘央着一道游船、赴诗会。
“他写诗时,我们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我一眼就瞧见了他,他的手指骨节不明显,细长的,握笔的样子很好看,明州山水如画,他就像融在了那幅画里一样……
我送了十娘一些母亲捎来的茶叶,十娘说他爱茶,请了他来尝,他亲手煮茶,热气氤氲,眉眼温润极了……
直到他要回旧都去了,十一娘让我帮着挑簪子,我才晓得,这是她要送给十四嫂的,那位姑娘出身旧都常家,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定亲了……”
萧娴说得很慢,她自问早看开了,但真的回忆起来,那些往事历历在目,那位如玉般温润,笑起来似清风霁月般的少年,依旧是深深印在她心上,虽然是感慨多余遗憾。
谢筝垂眸,记得当时给萧娴回信时,她很是可惜。
那位常姑娘的祖父正是前任明州知府,在告老前,与韩家定了婚事。
谢筝当时想,若非常知府正好有一位年纪合适的孙女,韩佑霖要娶的说不定就是现任知府萧柏的女儿了。
萧娴对谢筝的这一说法哭笑不得,回信时写了那句“相逢已晚,你又何必惦念”,也正是这一句,最后成了谢筝不满婚约的“证据”。
人生际遇,当真是一言难尽。
“最初时,喜欢他长得好看?”谢筝问道。
萧娴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对呀,真真好看,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心动了,然后才是他的诗、他的笑、他的其他种种……
阿筝,喜欢哪有那么多讲究,就那么一瞬,自个儿就明白了。”
谢筝哑然失笑。
若心动真的有一瞬间,那么她呢,她又是为何对陆毓衍生出了心思?
是他温暖的怀抱,是他细心地让松烟替她准备鞋子足衣,是那个月夜坐在水边的身影……
都不是的。
是那块红玉。
回到京城的那天,在傅老太太的院子外头,他腰间的红玉在她的心上刻下了第一笔。
只是当时的她不懂罢了。
谢筝舒了一口气,“萧姐姐,他让我离开萧家,可我是阿黛呀,我怎么能出入陆家?”
萧娴轻哼,嗔道:“他就一心跟我抢人了,我与你说,便是应了他,也该由他自个儿去琢磨个办法,想不出来,就叫外头说他往表妹院子里伸手吧。不许心软了,反正我想不出来,你也不许想了。”
谢筝叫萧娴说得啼笑皆非,萧娴就是刀子嘴,心里恨不能快些替她解了麻烦,让她出入方便些,能早些,哪怕只是早一些些,弄清镇江之事。
两人又絮絮说了许久,渐渐困意袭来,也不知道说到了哪儿,也不知道是谁也睡着了。
这一夜,谢筝睡得并不踏实。
情绪大起大落,又奔波一整日,与萧娴说到了深夜,原以为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哪知道隔上几刻钟就醒一回,一夜下来,反倒是越发疲惫了。
再睁开眼睛时,天边隐约吐了鱼肚白。
峨眉月透过半启着的窗子撒入,斑斑驳驳的,还不如天色亮些。
拔步床上,萧娴翻了个身,似是在说梦话,模模糊糊的,谢筝也没听明白。
她又闭着眼睛躺了会儿,直到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起身了,这才趿了鞋子起来。
案子结了,这一日谢筝不用出府,陪着萧娴打叶子牌。
阿碧去了趟厨房,听采买的妈妈们说,外头都在谈论易主簿的儿子杀害同窗的事儿,她们晓得姑娘身边的阿黛跟着衍二爷走了几趟衙门,纷纷想打听案情经过,你一言我一语的,吓得阿碧转头就跑。
市井百姓把这案子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御书房里,圣上看完案卷,狠狠摔了茶盏。
第八十九章 姐弟()
前朝龙颜大怒,后宫也跟着风声鹤唳。
淑妃娘娘去皇后跟前问了安,回到韶华宫便关了宫门,称病谢客。
挡住了其他宫妃,却没拦着长安公主和李昀。
李昀入了韶华宫,沿着庑廊走到正殿外头,就听见里头叮铃哐啷响,也不知道又砸了什么东西。
守在殿外的宫女缩了缩脖子,怯怯向李昀行礼。
李昀问道:“皇姐在里头?”
宫女点头,得了李昀授意,进去通传了一声,很快便有大宫女迎出来,请李昀入内。
淑妃坐在靠窗的木炕上,一脸无奈看着长安公主。
地砖上倒了只铜香炉,里头的香灰撒了一地,李昀估摸着是长安打落的。
“娘娘身子不适?”李昀行了礼,在淑妃下首坐了。
淑妃嗔了长安一眼,与李昀道:“我能有哪儿不好的,还不就是叫你们两个给折腾的?都多大的人了,一个两个都不叫我省心!”
李昀垂眸,唇角含笑,一副乖乖听淑妃训话的样子。
长安性子娇,自是不应的,抬声道:“我折腾?我不让您省心?分明是驸马在外头闹得我没脸了!”
淑妃摇了摇头,只问李昀:“刚从御书房出来吧?圣上是不是气急了?”
李昀颔首应了。
圣上看重科举,看重人才培养,国子监是正儿八经念书的地方,却出了这等事情。
易仕源官家出身,不在功课上下功夫,谋害同窗,嫁祸他人,心思歹毒又可恶,简直枉读圣贤书。
易主簿教出这样的儿子来,别说是乌纱帽了,连家产恐怕是都要一并埋进去。
太仆寺卿战战兢兢的,就怕被治一个御下无方之罪。
骂完了易仕源,圣上把段大人叫来骂了一刻钟,说段立钧年纪轻轻,在国子监里就学会了拉党结社,不学无术,整日里胡闹厮混,段大人刚刚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挨了一顿训,回去的时候,连路都走不稳了。
话又说回来,要不是段立钧死了,段家受害,指不定段大人都要左迁降职,而不是骂过了,罚半年俸禄就完事儿了。
这些办完了,圣上的气还没消。
两道口谕,一道到了公主府,把林驸马骂了个狗血淋头,一道到了秦家,让秦骏闭门思过。
段立钧这案子,虽说他死前逍遥的院子是秦骏收下的,但养瘦马一事与案情无关,顺天府可以抹过去,不把秦骏和林驸马的那些事儿留在案卷上。
无奈正是秋闱后的要紧关头,多少双眼睛盯着,杨府尹想隐瞒,也怕惹火烧身。
再者,监察案子的是李昀,若瞒下,李昀这替姐夫收拾烂摊子的口实就落下了。
“你也是,好歹瞒下来……”淑妃一面埋怨李昀,一面朝长安公主那侧抬了抬下颚,意思是那些事情便是不好瞒,好歹要瞒过长安。
话音未落,长安已经跳了起来:“瞒什么呀!小五是我弟弟,不护着我,难道护着他林勉清吗?”
“护着你?”淑妃气笑了,指了李昀与长安道,“看看、看看,怎么护的?今儿个刚晓得事情了,小五转头让人从教坊司挑了五六个模样清俊的乐工送到了公主府,你们两姐弟真是!这像话吗?我都怕叫人笑话死!回头圣上问起来,你们让我如何答呀?”
李昀唇角噙着笑,也不辩驳什么,手执茶壶替淑妃添了一盏大红袍。
长安公主斜挑着凤眼,道:“林勉清敢收秦骏养的瘦马,小五送我几个乐工,又怎么了?他能花天酒地,我还不能听曲唱戏了?小五没当面给他一顿拳脚,已经是给他留了颜面了。”
淑妃握着长安的手拍了拍:“驸马毕竟是个男人,男人都……”
话说了一半,淑妃也自觉不妥,倒像是在埋怨圣上这偌大的后宫一半,便止住了。
长安撅着嘴不说话了。
李昀这才开口,声音温润:“娘娘,林勉清是驸马,他娶了皇姐,自然要与其他男人不同了的。”
长安闻言,深以为然地点头。
淑妃说不过这两人的一通歪理,那乐工都送到公主府了,也没有再叫回来的道理,干脆略过不提,与李昀说起旁的事情:“陆毓衍这人也有些本事,小五,他可当用?”
李昀敛眉,笑容不减,道:“当用不当用,是父皇说了算,我又管不了吏部做事。”
“我哪是那个意思,我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