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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来。”
“信是肯定收了的,却不知道他如何应对的,”陆培静叹了一口气,“我这个身份,这会儿也不合适往前头去,我暂且先在这儿等着,你带个小宫女先过去听风声,有什么状况,让她回来给我传个话。
我猜贤妃娘娘应当已经过去了,后宫如今以她为尊,她要去管寿阳,我却是没那个法子。”
谢筝应了,点了个小宫女,两人一溜烟就往御书房去。
她眼神好,穿过御花园时,远远瞧见对面游廊下,曹贤妃领着一群人走得飞快,只看那脚步,就觉得对方整个人都烧起来一般急切气愤。
谢筝不想跟曹贤妃打照面,便走了另一条小道,避开了人。
御书房里里外外,大戏已经开场了。
寿阳带着意中人过来,侍卫们即便想拦,也只能朝宫女嬷嬷们下手,没有哪个敢真的对寿阳动粗的。
偏偏寿阳身边着一些人,宫女们娇俏,还没碰着就大呼小叫起来,侍卫们只能硬着头皮拦,嬷嬷们更是壮实,抬手几巴掌往拦门的侍卫内侍脸上打,闹得鸡飞狗跳。
程公公勉强拦住了寿阳,又是赔笑脸又是说好话,只盼着寿阳能收敛了脾气。
“公主、公主!”程公公尖着嗓子道,“圣上安养着,您带着人把圣上吵了,那可是”
寿阳扬手就往程公公脸上抓,她指甲修得细长,用力下去就是一道血印子:“拦着我,不让我见母后,等我能见着母后的面了,母后就已经没气了,你现在又拦着不让我见父皇,是不是要再等到父皇没气了才开门呐?
我不管,你滚一边去,反正母后没了,我外祖家也倒了,我什么都不怕,父皇回头要打我罚我,我认了!”
程公公被挠得嗷嗷叫,又不敢退后半步,只能抬着声儿求候在御书房外的几位大臣们:“各位大人,帮着劝劝公主吧,这、这打搅了圣上,实在是”
如今还候着的大臣都是记挂圣上龙体多时了的,同时也各有心思,他们自己不好闯,正盼着寿阳打先锋,哪里会真的拦她。
几人换了个眼神,彼此都拿定主意了,上前来装着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实则帮着阻了内侍和侍卫,给寿阳腾路子。
寿阳折腾了许久,终是寻到个机会,一脚踹在程公公的膝盖上,而后绕过他,重重撞向了御书房大门。
嘭的一声,门开了。
里头想法子拦门的两个小内侍被撞倒在地,一脸惊恐地看着寿阳公主。
寿阳提着裙子往里头跑,身后鱼贯跟进来一群人。
大床上,明黄的幔帐落着,看不出里头状况,寿阳一咬牙,一把撩开帘子。
旭日东升,外头的阳光透过窗棂撒入殿内,随着寿阳的动作,又照亮了幔帐里头。
平躺着的圣上双眼紧闭,脸色灰败,脸颊消瘦内陷,苍老得像是一只脚已经进了棺木的垂死之人。
这个不久前在朝上吐血的圣上都截然不同,更和寿阳印象里的父皇判若两人。
寿阳的心一惊,手臂忍不住发颤,那幔帐又重重垂落了下来。
后头的人没她动作快,一时之间都没瞧见圣上容颜,看着眼前那晃动的明黄色。
有人吞了口唾沫,试探道:“公主,圣上龙体如何?”
寿阳的身子颤了颤,她回转过身来,脸上神色木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发出一个音来。
场面一下子僵住了。
寿阳没说话,其他大人也没哪个再去掀幔帐,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盼着赶紧有个爽快人,出手让大伙儿看看清楚。
程公公扶着腿进来,他顾不上脸上腿上的伤痛,道:“公主,还是退出去吧,这么多人挤在里头,吵了圣上歇息”
见寿阳没理会,程公公又多说了一遍。
寿阳仿若此刻才听见,她涣散的眼神慢慢有了焦点,沉沉看着程公公,咬牙道:“太医呢?让太医进来。”
程公公连连应了几声:“太医就在偏殿候着,奴才这就去请来,还请公主和几位大人移步”
“移什么?”寿阳的声音徒然大了,泪水涌出,“父皇这个样子,你让我出去?你们会伺候人,还能把父皇伺候成这样了?你才滚出去呢!父皇不要你伺候!我是他女儿,我来伺候!”
这话听着没什么错处,真要换作其他时候,还能被人夸几句“公主孝心”,可如今这个状况,比起孝心,所有人更关心的是龙体安康与否,因而都关心圣上到底什么样子了。
“陆培静呢?”寿阳见程公公不动作,抓起几子上的瓷碗就往地上砸,碎片飞溅,划开了她的手背,一时鲜血直流,她压根没管,“陆培静昨日不是见过父皇了吗?她进来了就又走了?她怎么就没管管父皇?枉费父皇这几年宠着她!”
程公公的心慌得厉害,一面怕再有人掀开幔帐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情况,一面又操心贤妃娘娘那儿怎么没还有动静,急切之下,她一把扶住了寿阳的胳膊,道:“公主,您的手受伤了,赶紧先看看伤情吧,您是金枝玉叶”
“我父皇还是真龙天子呢!”寿阳想挥开程公公。
两人推挪间,有嬷嬷宫女上来相帮。
暗悄悄的,也不知道是谁,用力推在了一个粗胖嬷嬷的腰上,让她整个人往龙床上摔去。
只听斯拉一声,幔帐撕裂开来,蒙头盖下来,把圣上遮得严严实实。
“哎呦这样可不行!”
闹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人端着了,借着把幔帐挪开的由头,终是全部掀开了,露出了圣上的脸。
一时间,呼吸都顿住了。
饶是有人知道圣上怕是不好了,但亲眼看到这个样子,还是让几位老大人脚下不稳,摔坐在了地上。
田大人勉强扶住了上峰尚书大人,他多了圣上几眼,整个脑门子都是炸的。
刚寿阳公主还怪罪陆婕妤呢。
陆婕妤可是旧都世家人,跟五殿下一条路上的,昨日瞧见圣上状况,她若是当场嚷嚷开了才是昏了头呢!
第三百二十四章 瑟瑟()
第三百二十五章 围宫()
第三百二十六章 认得()
曹贤妃拍了拍曹文祈的肩:“事出突然,我们走一步算一步。”
曹文祈却不着急,嘿嘿笑了笑:“好歹是占了先机,娘娘去吧。”
这边动了武,另一头,谢筝避了人藏进了偏殿内。
之前,她和小宫女就躲在御书房后窗下,里头的动静大抵都听明白了。
小宫女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瑟瑟发抖,两条腿都是软的。
谢筝知道曹贤妃不好相与,明知道落后一步,拦不住寿阳了,曹贤妃却还是赶来了,定然有她的底气,谢筝防着她要出招。
因着是在外头,远处的那些动静,谢筝比书房里的其他人察觉得要早。
远远的看见银光闪过,一个念头冲入脑海,谢筝一下子就醒悟了。
“她想围宫!”谢筝死死掐住小宫女的手腕,逼着对方冷静下来,“你赶紧回去给娘娘报信,再去给殿下报信,快走,被围了就来不及了。”
小宫女整个人都是懵的,被谢筝一掐,好歹醒过些神来,颤声道:“你怎么办?”
谢筝自然不会走,随口安抚了小宫女几句,催着她快速离开,而后自己便闪身进了偏殿。
曹家和三皇子他们已经是对上了,之后状况如何,只能听胜利者一面之词了,真相到底如何,谁又能说明白?
谢筝不能走,她只有亲眼看着,事后才能告诉李昀和陆毓衍。
李昀若是慢一步,没有拦着这两方,往后要想重新夺去,今日事实的经过是不可缺失的,哪怕是胡编乱造,也要唬住一众人,可若是谢筝能看明白,能知道真实的经过,他们也就无需编造假的了。
毕竟,假的就是假的。
在抽丝剥茧之后,谎言都是被会拆穿的,一如那些想方设法给自己开脱的凶手一般。
何况,这个当口上,曹贤妃、曹文祈可管不上她,他们有的忙了。
很快,外头又是一阵骚动。
谢筝轻手轻脚扒在窗沿边上,透过雕花缝隙往外头看。
太医院、御药房的大人们都赶来了,还没看清御书房的状况,就被曹文祈的人围住了。
魏院判气得哇哇叫:“你们这是做什么?圣上呢?”
曹文祈堆着讥讽一般的笑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众位大人,偏殿里暂且歇一歇吧。”
一群医者哪里是习武之人的对手,只能由着他们半请半压,把人送到偏殿。
谢筝瞧见他们过来,心说不好,赶紧转身往暗处躲去,幸好这偏殿左右五开间,地方宽敞,又有落地罩、幔帐等相隔,哪怕这么多人进来,只要谢筝有心躲,一时也不至于打照面。
曹文祈只赶了人进来,让人前后守住,他不怕这群文弱人硬来。
偏殿大门被紧紧关上,有气性大的,骂骂咧咧着,也有人交头接耳彼此推敲着眼下状况。
“再骂也没用,”练院使看了魏院判一眼,道,“要变天了,又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拦的?你撞死在朝上那是以死进谏,你撞死在这儿,谁记得你啊?可歇着吧。”
魏院判被练院使训了几句,当即也骂不下去了,一屁股坐下生闷气。
练院使不耐烦听他们说话,转身往里走。
眼看着他越来越近,谢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还没想好如何应对,猛得想起一桩事情来。
这位练院使,不正是之前出言提点李昀几句的太医吗?
练院使借莫太医告老一事,让李昀知道傅老太太的死也是莫太医奉命的手笔,这位太医院之首,到底是站在那条路上的,李昀和陆毓衍事后也有细细琢磨过,可一直吃不准。
两厢终是打了照面。
练院使略吃了一惊,轻呼出声。
外头魏院判询问他,练院使赶忙打发道:“无妨,我险些撞了桌脚而已,我歇会儿,你们要吃茶要下棋,自顾自去,莫要来吵我。”
到底位高权重些,练院使这么一说,外头的人也不敢进来打搅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问谢筝:“我认得你,你是谢慕锦的女儿。”
谢筝的眸子骤然一紧,难以置信地看着练院使。
她进宫之后,依旧画着跟许嬷嬷学的妆容,一双凤眼生生画得下垂了几分。
如果练院使说他认得她是陆培静的宫女,亦或是陆毓衍查案时带在身边的阿黛,又或是萧娴的婢女,谢筝都不会吃惊,可偏偏,练院使说的是“谢慕锦的女儿”。
为何认得她?
就如萧柏当日所言,她离京数年,能认得她的人少之又少,哪怕是进了她幼年时曾经三五不时小住的萧府,也只有傅老太太说了一声“像”,那练院使又是
看出了谢筝的疑惑,练院使解释道:“我和谢慕锦有些交情,你满月时我还抱过你。”
这话真假且不论,但还是没说明白,为何练院使会认出来她。
“前回见你,是在萧府吧,老太太过世前,”练院使道,“是老太太跟我说的,你是谢家的。”
这么一提,谢筝倒也记得。
那是元月初五,圣上和陆培静、李昀一道来看望傅老太太,见老太太病重,又请了几位太医来看诊,其中就有练院使。
只不过,当时萧府里因着圣驾,忙碌不已,谢筝一个丫鬟自然不晓得太医们和傅老太太是否说了些什么。
练院使没在意谢筝的防备,在一旁落座,道:“老太太的身体虚弱得厉害,我夏天时也曾给她看过诊,不似油尽灯枯了,按说不该半年就这般
老太太的脉象让我想起了先皇后。
我当年只有个小御医,全靠先皇后器重,才能走得比别人快,若没有娘娘彼时提拔之恩,我这个年纪也坐不稳院使的位子。
可惜当年学艺不够精湛,没发现娘娘脉象中的问题,直到诊了老太太的脉,才忆起那一桩来。
我翻了不少旧档,也看了莫太医给淑妃娘娘开的方子,这才算想明白了。”
谢筝点了点头,想来就是因此,练院使当日才会把发现的线索告知李昀了。
练院使说完,问道:“御书房到底怎么一回事?”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见()
谢筝定了定神,不管练院使站在哪一边,眼下情况都无需瞒他。
“寿阳公主……”谢筝顺着思绪简单说了几句,呼吸之间,突然闻到一股怪异味道,她不由地停了下来,重重吸了吸鼻子。
那味道很淡,若有似无的,饶是谢筝仔细闻了,依旧说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她歪了歪脑袋,问练院使道:“有股味道,您闻到了吗?”
练院使嗅了嗅,摇头道:“大抵是我身上的药材味,我自个儿习惯了,闻不出来。”
谢筝嘴上告罪一声,走近练院使,就着他的袖子又闻了闻,道:“不对。”
她只知不对,也不知是何物。
谢筝还想再分辨一番,突然听见外头一阵骚动声。
练院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筝会意,蹑手蹑脚到了墙边,蹲在了窗下,而后,她的眉头皱了皱。
她听见了陆培静的声音。
殿外,陆培静沉着脸,道:“曹氏,你这一手未免太过匆忙。”
曹贤妃死死咬着唇。
她是在园子里遇见陆培静的,见对方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过来,曹贤妃就知道,自己派去把陆培静拦在殿中的人手迟了一步。
两厢照面,曹贤妃的心思转得飞快,她想引陆培静到御书房前,曹文祈带人守在那儿,一群侍卫看住陆培静总不是难事,可她还没有开口,事情就起了变化。
远远的,一个嬷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来,直到曹贤妃跟前,才扑通跪地,哆哆嗦嗦地想说些什么。
嬷嬷连气都喘不上,几次想开口,都几乎背过去。
这是单嬷嬷,十皇子的乳母。
曹贤妃见清她的模样时,一张脸霎时间就白了,她死死扣住单嬷嬷的肩膀,咬牙道:“怎么回事?”
单嬷嬷喘着大气要开口,肩膀被曹贤妃握得发痛,低呼一声,终是想起陆培静在一旁,她不敢大声禀报,深吸一口气,凑到曹贤妃的耳边:“殿下不见了,到处找了,都没找到……”
眼前几乎是一片黑,曹贤妃的身子重重晃了晃。
她的皇儿不见了?
这个当口上,他去了哪里?
若他不在,这后头的事情要怎么办?
曹贤妃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她不能在陆培静跟前露怯,强忍着追问的心思,她一把推开了单嬷嬷,挺直着背看向陆培静。
陆培静却笑了,笑得高深莫测。
曹贤妃的眼底一片阴郁。
陆培静缓缓上前几步,扫了单嬷嬷一眼,又挪回到了曹贤妃脸上,她毫不回避曹贤妃的视线,只让自己笑得更加愉悦。
她的面上看不出破绽,可陆培静自己知道,她收在袖中的双手,掌心已经掐出了血印子。
事情太突然了,几乎是前一刻她还在跟三皇子虚与委蛇,下一瞬,谢筝就打发了小宫女来报信说曹氏围宫。
这期间满打满算不过半个时辰,但一切,就跟眨了眨眼睛一般。
给李昀去报信的人手能否安然又迅速地把消息递出去,陆培静说不好,她只能做自己能做的。
陆培静猜得到曹贤妃的主意,既然围了宫,那就是都豁出去了,曹贤妃一定会把儿子送上皇位。
十皇子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