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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琅琅抓起了桌子上的团扇,遮住了半脸,缓缓地转过了身子,只见欧阳昱歪在床榻上,一只手臂撑着颈侧,满脸带笑地看着她。
陆琅琅眉眼弯弯,也不说话。
欧阳昱慵懒地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夫人,还不却扇。我可只背了这一首却扇诗。”
陆琅琅笑着拿那扇子轻拍他的脸,“不学无术。”
淡淡的幽香划过鼻端,惹得欧阳昱骨头都酥了。团扇后面的花容月貌,比平日里的英气多了许多的娇媚,他深深地凝视着陆琅琅的脸,只觉得即便所谓的神仙妃子,只怕也不如面前这个贴合他的心意。
他低低地笑出声,声音比平日说话暗哑了些许,“小没良心的,我今日催妆诗、却扇诗可是连背了二十多首,我当年念书要是有这股子劲儿,恐怕早就中状元了。”
陆琅琅调笑他,“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只要能娶到你,怎样都不辛苦。”欧阳昱眼神幽暗,朝着陆琅琅低下头来。
陆琅琅面红心跳,伸手将他一推,“还不去梳洗,一股子酒味。”
欧阳昱笑出了声,伸手在她脸颊上一摸,“我去去就来。”
这个家伙陆琅琅有点紧张,攥着自己的衣领呆了一会。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就这么傻傻地站在桌边半天没动。她视线在房中扫了一圈,居然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也罢,她摸起了桌上的杯子就想喝上一口,凑到了面前才发觉不对,她拿的居然是合卺酒。
“有些事情,一个人做不了;有些酒,一个人喝不得。”随着欧阳昱低沉含笑的声音,陆琅琅被他锁进了怀抱。轻爽的皂角味道和欧阳昱独有的清爽体息,充盈了陆琅琅的鼻端。
“你怎么不穿上衣,小心冻着了。”陆琅琅不敢回头,那锁住自己的胸膛赤…裸而火热,她不由得腰背笔直,哪里都不敢靠。
“反正一会儿还得脱,再说了,我热着呢,一点也不冷。”欧阳昱难得一见她这副乖巧的模样,取来桌上的酒杯递给她。“来,合卺酒,从此同甘共苦,永结同心。”
陆琅琅学着他的样子饮了一半,“有点苦。”
欧阳昱笑道,“这样喝就甜了。”说罢,他将那剩下的合卺酒一饮而尽,低头吻住了陆琅琅。
唇舌相依,甜蜜勾缠,陆琅琅被他撩得神魂颠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锁在喜床上,她还迷迷糊糊地想,到底比自己年长好几年,懂得是比自己多了不少,这样的喝法的确不苦了,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家伙的热情似火,狂浪无边,谁还记得那个酒是什么味道
新婚燕尔()
梨花夜雨未开门;日迟绿窗新人困。镜缄青鸾慵未起;香尽铜鸭尚犹温。
欧阳昱心满意足地欣赏着怀中人的睡姿。陆琅琅的脑袋侧着枕在绣枕上;只余半边粉嘟嘟的小脸面朝着他;香腮上印着轻微的枕痕;像一枝春睡海棠;乌黑浓密的长发顺着那浅红的痕迹蜿蜒在身下;好一个半面风流的闺中娇娘。
欧阳昱不禁自嘲,到了今日,方知道英雄气短是个什么模样;便是把她叫醒,都万分的舍不得。可是这满怀的幽香,他又实在难以自持;什么都不做
陆琅琅是被他给蹭醒了。这个家伙侧身把自己锁在他怀里;在她肩头不轻不重的一口接着一口的咬着。滚热的鼻息喷在自己的颈肩,痒得人简直透到了心底。
“你是小狗吗?一早起来就乱咬人。”陆琅琅微微挣扎了一下。
任由她温润柔腻的体肤在自己怀里摩挲而过;欧阳昱的气息一下子就乱了;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了。他将她狠狠的往怀里一搂;一手托住了她的后颈;人直接堵上了陆琅琅的嘴;像要把她吃进腹中一般深深地吻了下去,直到陆琅琅几乎透不过气来,才放开她。
“要不是今天是成亲第一日;我现在想做的;可不只是咬人。”欧阳昱伏在她耳边笑,强忍着让自己离她远一些,“起来吧,还要给长辈们去请安。”
啊呀,谢老夫人还特地嘱咐让她注意一下,不要闹得太过。可是她被这厮迷得晕头转向,哪里还记得。不过,昨夜虽然闹的时间有点长,但是,应该也不算太过分吧?
“我扶你起来。”欧阳昱搂着她的肩膀。
那床锦被下,她可是一件衣服都没穿,陆琅琅小脸微烫,瞪了他一眼,“不要你扶。”
正说着,她刚腰腿用力,那里一阵异样的酸麻传了过来,整个人不由得歪了下去,正好倒进了欧阳昱的怀里。陆琅琅一阵愕然,没想到自己还有娇弱如此的一天,惹得欧阳昱一阵低笑。
“都怪你!”陆琅琅囧得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怪我,怪我。”欧阳昱伸手在她腰后按捏着,“今晚我慢慢来”
还说!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事儿。陆琅琅拽着锦被,捂住胸口,遮了个严严实实,不然他看。
欧阳昱满脸色气的微笑,反正怎么着都好看。
“将军,夫人,可让婢子进来服侍?”言安在外头听见了屋里的动响,忙轻声问。
陆琅琅不习惯被人看见身体,刚准备找衣服穿,就被欧阳昱按住了,他扬声道,“你去备上热水,让夫人好好泡一泡。”
言安恭声应是。
床前重重的帘幕遮着,陆琅琅也看不清外面的天色,有些担心,“不好吧,要是太晚起,会不会被他们说笑啊?”
欧阳昱索性将她搂在怀里,大手仍在她的腰背按摩着,“放心吧,要说也是说我不知道疼惜你,没事的。家里又没有外人。”
言安跟仆妇们备好了水,便退了出去。欧阳昱亲自抱了她去了侧厢。陆琅琅泡了一会,觉得舒服多了,虽然那腰腿像是被拆过一回又重装了回去,但到底能使上力气了。
待她穿好衣服出来,欧阳昱已经洗漱完毕,坐在铜镜前等着她了。
欧阳昱的身后有窗,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户,映得满室柔光。他见她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镜前的垫子,示意她坐下。
陆琅琅便跪坐了下去。
欧阳昱用蘸了花露的梳子给她梳发,甚至还想给她挽发,可是这种事儿,可比舞枪弄棍难多了,那顺滑的青丝扭了几下就不听话了。欧阳昱无奈,“得了,难怪那些诗里都只提画眉二字,梳头这种事,要是没练过,还真得不成。”
陆琅琅被逗得发笑。
一旁的言安忙上前,“将军,还是让婢子来服侍夫人吧。”
欧阳昱便将那篦子放回妆匣,盘腿斜坐在一旁,眉目生春地看陆琅琅上妆。
言安还是头一回帮陆琅琅梳头,“夫人喜欢什么样的发髻,凌云髻,还是百合髻?”
陆琅琅一看她要去拿那些假髻顿觉头大,“言安,我今日不见外人,梳个方便的就行了。”
“那便梳个回心髻吧。轻巧一些。”言安果然三两下就将她的头发在头顶盘好。
陆琅琅在镜中左右看了看,她还是头一回梳这种妇人发髻,忍不住问欧阳昱,“好看吗?”
欧阳昱笑着点头,“一日赛过一日的好看。”
陆琅琅忍不住斜睨他,眼神都是甜的。
待得陆琅琅妆成,鬓鬟鸦青,娥眉翠黛,双目濛濛如晓星,花钿红唇交相辉映,粉脸旁坠珍珠盈盈,无法细数的风流意态。
便是欧阳昱看着她一笔一笔着妆的,如今也看得痴了。心里更是起了痴念,想将陆琅琅如同画上美人一般,叠起来,藏在怀里,不然别人看见。
旋即他自己也为这个念头好发笑,伸手拉住陆琅琅,“走吧,我们去向长辈们敬茶去。”
两人挽着手快要到隔壁宅子的厅堂时,两人耳力过人,远远就听谢老夫人在里面数落人,“你说你们两个,送琅琅出嫁,琅琅还未怎的,你们两个自己倒哭上了。”
谢老夫人想起昨日的场景,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尤其是那些兴州的夫人们,对陆湛惊若天人,琅琅前脚出了门,后脚就有想给陆湛提亲。毕竟女儿出嫁,母亲没有在堂上,要么就是已经亡故,要么就是身份不是正妻。光冲着陆湛那脸和身段,那垂涎的口水就差点淹了堂屋。
谢老夫人自然是不会向陆湛说这些话的,可是一回想起来,又觉得太过好笑,所以才忍不住打趣几句。
陆湛有些不好意思,谢晗也只呵呵,忙着转移话题,“怎么两人还不过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不知道你们这么想我。”陆琅琅笑盈盈地走了进去。
刚才还在打趣别人的谢老夫人忙道,“快过来让我看看。”生怕她少了块肉似的。
“咳咳,”谢晗斜睨着自己夫人,颇有扳回一城的满足,“还没敬茶呢。”
谢老夫人:哼~
两人跪下,恭敬地给长辈敬茶。四个长辈这才把昨日没完成的任务重新做了一遍,每个人似模似样的将训诫又说了一遍,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般的松了一口气。
欧阳昱扶着陆琅琅从蒲团上起来。陆琅琅憋着嘴,“你们说了半天,我肚子都饿了。你们用过早膳了没,我们一起吃啊!”
于是众人去了膳厅,围成了一桌,热热闹闹地用起了早膳。要不是陆琅琅换了妇人服饰,这场景跟平日并无不同。
陆湛的心情这才好受了许多,“对了,琅琅,昨天那些嫁妆都是童翁翁为你备下的,爹爹给你准备的嫁妆都在登州蓬莱,要给你送到哪里?”
陆琅琅什么时候想过这个,眨巴眨巴眼睛,“不着急吧,我又不缺钱使。”
谢老夫人闻言暗自叹气,待众人用完了早膳,且让他们男人在前面说话,自己把陆琅琅拽到房中。
“他对你可好?晚间,有没有闹得太过?”谢老夫人低声问。
便是陆琅琅向来大方,也有些不好意思,喃喃道,“挺好的。”
谢老夫人见她那娇羞模样,有点好笑,“你刚成亲,这两晚小心些,闹得过了,你身子要受罪的。”
陆琅琅只有点头的份。
谢老夫人便转入正题,“既然成了亲,欧阳如今又是二品武将,日后只会更加显赫。你从小跟着你爹四处跑,不受规矩,也不耐烦规矩,可是这成了亲,就不光是你和欧阳两个人的事情了,他的父母家人、族中亲眷,你都得往来。若是礼数不周,少不得要被人在背后说道。”
“不理那些长舌就是了。”陆琅琅有些不介意。她向来睚眦必报,若是有人背后说她坏话,她必定是要找人麻烦的,可是看在欧阳昱的面子上,不理会他们就是了。
谢老夫人只以为她想的简单,“唉,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哪里是你不理会就行的。凡事都得占据个理字,这样面子才过得去。从今日开始,你白天老老实实地跟着我学礼仪,学管家。好在你婆家是武将世家,估计我教你的这些,也应该够用了。”
陆琅琅心中发苦,她还准备跟欧阳昱出去玩呢。
谢老夫人一看她那个神情,就瞪她,“你给我老实点,瞧你今天早上,恨不能把言安她们那几个侍女有多远甩多远,哪有个大家夫人天天自己搂着袖子上蹿下跳的。别的不说,你先给我把这用人的规矩给立起来,把夫人的架子给我端起来。在外面,你如何耍小六爷的威风我不管,但是要是在内宅你还给我来那套,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陆琅琅被训得老老实实,只好乖乖的跟在谢老夫人跟前,把前面小半年松散掉的规矩一一又捡起来。
这成亲的第一日,才出了喜房,就进学堂,唉
教妻()
待到晚膳过后;陆琅琅头晕脑胀地被欧阳昱拉走了。
谢晗摸着胡子;满意地看着小两口离去;口中却打趣着自家夫人;“都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你这也太心急了。一下子教那么多;也不管她明白不明白。”
谢老夫人想要反驳;可是嘴巴张了又合,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可见这道理都是说给别人听的。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不是一日之功;可轮到自己身上,总恨不能把自己脑袋搬下来,直接按在她脖子上才好。”
众人哈哈大笑。
陆琅琅出了院门;顿时轻快了起来。欧阳昱看她那轻快地像小鸟一般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陆琅琅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欧阳昱抓住她的手问;“就这么不耐烦管家?”
陆琅琅轻咳了一声;回头对言安道;“你们先回去;我跟将军逛逛园子再回去。”
言安领着众侍女行礼称是;先行离开了。
陆琅琅叹了口气;“唉,成亲怎么这么麻烦呢,以前我只要管好自己就好了;现在还得照顾这些认识不认识的。你不知道;阿婆今天教了好多东西,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欧阳昱奇怪,“每个人家都有很多服侍的人,你何为这么烦他们?”
陆琅琅沿着亭廊慢慢走着,“小时候我就跟爹爹相依为命,洗衣做饭都是自己动手。后来爹爹常出门,我也一个人住着,觉得挺好的。每日吃饱喝足,房屋衣衫整洁,剩下的时间就练功读书。有钱就多花点,没钱就吃的简单点。日子很是简单适意。后来跟着爹爹行走各处,见了很多奇人异事,但就是相处,也是几日的功夫,有事说事,无事喝酒,仇深杀人,乔事便打一场。可是今天阿婆跟我说了好多事情,我如今看着言安她们,都不知道她们那娇美可人的脸下面,日后会起怎样的心思。又址场!
欧阳昱哈哈大笑,谢老夫人这就矫枉过正,把她给吓着了。
“你还笑。”陆琅琅气呼呼地跺脚。
欧阳昱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般,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反而另说开去,“我刚懂事的时候,父亲已经赋闲在家,他整日不出门,我虽然常得母亲和嫂嫂们照顾,但其实更多时候,是像个尾巴一样跟在父亲身后,得他教诲最多。我自小性情顽劣,最不耐烦那些以嘘唏呜呼哀哉之类的酸文。反而对父亲口中的铁马金戈、排兵布阵兴趣十足。父亲跟我聊起军中琐事,我能听得饭都不吃,要是不讲完,晚上我可以一直跟着他到内室,不讲完绝对不走,讲完了也要他再讲一个。”
想起欧阳鸿义那时抓狂的样子,欧阳昱不由得哈哈大笑。
陆琅琅不由得想起昨晚的闺中甜蜜的情事,虽知笑话公爹公婆有点不尊敬,但实在是忍不住。
欧阳昱自己也好发笑,“所以,我自小那些经典读得囫囵吞枣,但是军中大小事物却是塞了一肚子。后来我爹觉得没什么可教了,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将我丢进了军中。”
欧阳昱想起了少年时军旅中的往事,笑得有点儿唏嘘。
“怎么,大放异彩,让军中同僚惊为天人?”陆琅琅好奇地追问。
欧阳昱反问道,“你说一个自命不凡、自视甚高的小子进了军营,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陆琅琅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
欧阳昱宠溺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那时吃了不少苦头,跟上司顶嘴不尊军令,挨过军棍;被军中的老油子下绊子,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也曾战事失利,看着军中的兄弟死在了自己的身边。就那样,风里雨里、水里血里,一步一步地趟着过来。”
陆琅琅不笑话他了,有点心疼地看着他,拉着他的手微微地摇晃,算是安慰。欧阳昱望着她,觉得那些因陈年往事而泛起的复杂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只余一片贴心,“所以,不管以前知道还是不知道,都不用害怕,一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