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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的两日,扶疏都在石床上陪伴干娘,给她讲树爷爷说过的故事,和洞内小妖一起,千方百计地逗她开心。虎后扯扯嘴角,还是笑了。
大家都闭口不提璇玑洞外的事,宴席过后,虎王如何,二王子如何,不听也不说,都和他们没关系。
事情在悄然变坏,外出捕猎的小妖们听说,鹤老的话已传遍妖域了,而且经过各方口耳相传、添油加醋,白虎部落的大王子桑裴,赫然成为十恶不赦的代表,听说他不敬祖先、欲杀幼弟,是只六亲不认的老虎,虽然实力强横,天赋卓绝,但是卑鄙无耻、残害小妖,年纪不大,可罪行已然罄竹难书。而且更坏的是,他们立志要一同抵制白虎部落的桑裴,倘若走在路上,一定要揍他一顿,赶出去。
桑裴的名声,坏得不能再坏。
璇玑洞阴云笼罩着,小妖们都不敢吭声,只等着大王子回山,可就算大王子回来了,又有何用?
洞内的夜明珠闪着幽光,扶疏藤枝缠绕在虎后手腕上,虎后要下床,她跟着,要吃饭,她看着,反正就要死缠烂打。直到有一日,虎后说山里闷得很,想出去走走。
扶疏没察觉到不同,就扭着藤子,道:“干娘身体不好,不可以吹风。”
虎后捂嘴,撕心裂肺地咳了一通,一只手咳得都是血,这样还不算,她仰头喷出一口血,道:“可干娘咳咳,快闷死了。”
“干娘!”扶疏被这副场景吓得藤叶直棱棱炸起,嗓音发哆嗦:“行行行,干娘想去哪就去哪,呜呜呜。”
只要干娘好好的,去哪儿都行。
扶疏一根藤枝缠绕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避开小妖们,溜到山下,眼看着越走越深,扶疏被绕得晕乎乎的,想到刚出森林就迷路的可怕境况,害怕得蜷缩起一半的叶子,惶恐不安地跟着干娘走。
不知走了多久,虎后突然定住,扶疏一愣,喜道:“干娘,要回去吗?”回去吧,回去吧,不要再走了呜呜。
“小扶疏。”
“哎?”扶疏抬头,不明所以地拉了拉虎后的手腕。
“咱们娘儿俩说说话吧。”
“好的干娘。”
“以后,干娘不在,你就跟着桑裴哥哥吧,他会将你揽入羽翼下保护,就像保护干娘一样。那小子只是面冷,不是个坏妖,他对干娘很孝顺、对亲近的妖耐心、刻苦上进,是个再好不过的孩子。你、你千万别听信外面的闲话,讨厌他啊,外面的都不是真的”
“我不听闲话,干娘别伤心了。”
“你哥哥他命苦,我死之后,他的命更苦了。可他做错了什么,纵然不是好人,也绝非外界所说的那般不堪”
虎后哽咽不能言,直到说起往事,才笑了笑,轻轻述说桑裴年幼时的事迹,原来淡漠的大王子,小时候也爱哭鼻子
扶疏向往日那般,认真地想记住干娘的话,可越听越难过,心像是被生生挖了一般,混杂着无奈、痛苦、愧疚、失望和决绝。
当感觉到一股孤注一掷的勇气时,整株藤子突然被推到一边,她眼睁睁看着干娘流着眼泪,化为白虎飞蹿而出。
扶疏呆了呆,当即爬起来去追,前面突然升起熊熊烈火,叶子瞬间被烧焦几片,她“呀”地惨叫,惊慌地撤回藤枝,拼命地甩着枝叶将火苗扑灭。隔着烈火,她眼睁睁望着虎后身影渐去渐远。
草木妖除了畏惧食草妖,更畏火。
她总算明白过来,先是不可置信,尔后撕心裂肺地大哭:“干娘,你骗我”
熊熊烈火,阻挡住了扶疏的去路。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在火后跑来跑去。
扶疏抽打着藤条,想让自己冷静。可奈何,她愈急,愈是没办法冷静,她在原地团团打转,有生以来,第一次期待妖皇大人快快出现。
都是她太笨了!如果此刻妖皇大人在,肯定就能想到主意。
此刻,一只雪白老虎在庚辛丘脉里急切地奔跑着,他面前飘着一根树丫,树丫黑色纹理,光华明亮,白虎一路跑一路低低地怒吼,恨不得脚下生风。
参水猴之乱当时已然平定,接到苍木的消息时,他立刻想到自己掉进了虎王和青九的坑,虎王讨厌他,恐怕从未考虑过要立他为少主,所以故意提前了鹤使来访的日期,同时将他支开,好方便下一步行事。想通之后,他并不意外,只是气愤,那些妖把他和母亲当傻瓜欺骗。他担心母亲冲动之下,再被青九坑一把,于是当夜离开战场。
可他晚了一步,事情还是发生,母亲受了重伤。
桑裴目露急色,终于赶到气味最浓郁的地方,却只看到熊熊燃烧不尽的大火,瞥见一株碧幽幽的小藤子,他猛地停下:“母亲呢?”
扶疏也顾不得怕他,咻地一下蹿到他面前,急慌慌地哽咽道:“干娘跑了!”
桑裴紧皱眉头,心底蹿出一股不安,他略略思索,随即大惊失色:“糟了,快走!”
他不似扶疏,担忧的是王后伤心过度,跑了就不再回头。母亲执意跑出去,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鹤老的那几句批语,拜这老头所赐,他遭到整个妖域的厌恶,一路上遇到层出不穷要揍他的妖怪。母亲定然为了解决此事,才出山的。
可解决这件事要怎么做?要么以死明志,要么跑到迦归峰找鹤老理论,无论哪一个法子,对她来说都是死路一条。
脚下打滑了几次、头撞上山脚几次,已经数不清了,跑得磕磕碰碰。他心底烦躁,眼前烦人的雨水突然没有了,他抬头,看见一团圆乎乎的绿叶。
扶疏趴在白虎头上,一条藤枝抓住虎毛,剩下的尽数朝前伸长,每一片叶子都尽量摊平了,织成一个小巧精致的屋檐,虽有丝雨飘来,却无甚妨碍了。
“哥哥,你跑,我来挡雨。”
桑裴张了张嘴,瞥见一双带着焦急之色的浅绿色大眼,心下一动,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目视前方,飞蹿出去。
风更大更疾,吹得叶片往后翻腾,扶疏忍住风割叶片的疼痛,绿色屋檐,稳固坚韧。她痛得难受,又腾不出空,只好想其他的转移注意力,可脑袋里翻来覆去都是干娘,越想心里越害怕。
越跑越快,始终没有见到期待的身影。
庚辛丘脉深邃而曲折,唯当路过偏僻泥泞的山路,才发现一串脚印,浅而稀少,他们沿着脚印跑着,起初看见了鲜血,后来血腥味愈发浓重,沿途的脚印凌乱密集。
看见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桑裴心中一心,顶着狂风暴雨,拼命得加快步伐往前赶。
这些血的气息太熟悉,太熟悉,是母亲是母亲的血。
扶疏一部分叶子忍不住蜷缩着,喉头溢出一声呜咽。
桑裴发出虎啸,快点,再快一点。
日升日落,再到日出时分,雨停风止,天边翻出鱼肚白,大片大片金色倾泻而出,快要跑出庚辛丘脉。地面脚印愈发密集,几乎是爬着前行的,终于——
找到了。
可晚了,一切都晚了!
桑裴木木地看着熟悉身影,他化成人形,拖着万斤的双腿,一步步地往前挪。
明明她就在眼前,可他却觉得好远——远得他这辈子都追不上。再也听不到她熟悉的喝骂,心,仿佛被鞭子狠狠抽打般,一抽一抽的痛。
痛得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举步艰难。
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握起,手背上布满了青筋,桑裴习惯地、极力压抑着情绪。可是,突然间,他蓦然聚力,爆发出此生最强的力量,妖力灌注双脚,忽得往前一蹿,撞开一旁伺立的小白鹤。
桑裴扑到大白虎面前,虎目直勾勾地盯着她,许久,他才恍然惊醒般,右手向往常那般,轻触白虎额前柔软的毛。
“母亲。”我来晚了。
一句四平八稳的话,却让肩上的蠢藤从呆懵中清醒,然后再也压抑不住,嚎啕大哭。
连小白鹤,都因他那看似冷漠,却带着悲痛的颤语,而伤心得红了眼眶。
第128章 草木妖大迁移()
雷声轰鸣;数条银光从天而泻;将妖界照得仿若白昼。
妖林此刻正值几百年来最黑暗的时候,狂风乱卷,草叶纷飞。沙罗树命令所有生灵迁移出去,大树陆续将深埋于地底下错综复杂的树根拔出,土石翻飞;地面不住晃荡。
在这种时刻;草木妖都想留下陪伴沙罗树;却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排成长龙上了古木;古木飞快跑去妖门;排队走出去。
扶疏藤枝彻底放开;密切关注妖林,将落下的草木妖拾捡而起;放到妖门排队的大树上。
有草木妖抱住她的叶子嚎啕大哭,“藤老大,你和沙罗大人都要好好的。”
“不要丢下我们,没有沙罗大人和藤老大;我们就没有家了。答应我们要活着,等事情了了;哪怕妖林毁了;咱们再重建一个;好不好。”
虎后也在迁移的队伍之中;她本来想留下;儿子尚未出关,儿媳又出事,她怎能走的了?还是扶疏亲自劝的她,此事非同小可,并非是虎后能管的,她在,扶疏反而束手束脚,虎后方才答应。
“扶疏,你答应干娘,不管出了何事,都要保住性命,等桑裴那小子回来。”
扶疏忍住泪意,点点头:“干娘我会的。”
梓布在旁边道:“扶疏,你和沙罗大人保重。”
“保重啊!”
风极大,天幕垂下,偶有一两颗星辰,也被大风吹得不见了影子。不过两三个时辰,草木妖就尽数被迁移出去。
从小闹腾到大的家一夕之间空荡荡的,扶疏还有些不习惯,这个时候,也管不了习惯不习惯了。扶疏去找到沙罗树,恳切地道:“树爷爷,他们都搬走了,您也出去吧。”
阴阳交界处,依旧昼夜分明,黑的一半浓浓如墨,白的一半金光万丈。
沙罗树摇晃树冠,“不了,老夫在这里住了上千年,舍不得。”
狂风翻卷树叶,扶疏绕到沙罗树背后,用寻常口吻,干笑着劝他:“树爷爷若是不舍得,等事情结束了再回来嘛。有您在,大家都有盼头,再重新建立一个妖林。”
沙罗树调转了树冠去看她,哈哈笑:“你呀你,跟白虎在一块学狡猾了。可树爷爷毕竟比你多活了千年,小把戏,骗不住老夫的。”
“树爷爷,对不起,我又给您闯祸了。”
扶疏索性不再兜圈子,直接道,“这次的祸,树爷爷帮不了我了,我得自己抗。不过,妖林没有我,损失不了什么。可绝对不能没有您。您出去,大家就还有希望,树爷爷我——”
“别说了,孩子。”沙罗树慈爱地看着扶疏,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哪有丢下自己孩子逃跑的道理?”
“更何况——你犯错,自会有老夫来教训,还轮不到外人。”沙罗树的语气骤然冷厉。
缠天和扶疏的来历如何,沙罗树从来不过问,他只需知道,这两个妖即便有能颠覆妖界的实力,却从不会主动去招惹谁就行了。可是天道
他也能理解天道的做法,任由谁在自己管辖的领地里,突然来了实力超强的不速之客,时刻都有威胁领地安危和主人地位的可能,作为主人寝食难安,警惕起来是应该的。
但是天道的做法未免过激,不是说他不对,只是手法太过激烈,硬生生将原本无害的客人,逼得无路可走,不得不奋起反抗。
尤其在亲自抚养扶疏长大后,沙罗树看得更为清楚,正如人总会有偏心的时候,天道的心也是偏的,他钟爱兽妖,创造的其他生灵,诸如灵兽,山石,花草,灵气,乃至于草木妖,都是为了兽妖而存在。草木妖拥有聚灵、治愈的本领,却不能修炼,只能依附于兽妖。
有草木妖习惯这样的日子,也有不喜的,但在上古时,谁都无法反抗。
缠天是唯一能幻化灵体的草木,也是第一个反抗的。本就身份尴尬,如此一来,就头一个遭到了惩罚。
连心爱的兰花妖都没有保住。
这边,扶疏惊恐的声音在风里传来,“树爷爷!”
沙罗树猛地转回头。
一道雷鸣,妖林亮成格外妖异的惨白,雷却没有降落下来,被上方的封印挡了下,转而去折腾封印了。
这时候的封印,就像一个有裂缝的蛋壳,风和雨狂泄而入,天道以雷为锤,想将蛋壳敲碎。天雷轰击的每一声,都让扶疏提心吊胆。
她收回藤枝,回到灵泉中央,化为灵体从高处跳下来,紧抿着嘴盯头顶上的封印。
握紧拳头,无声地叫了句:“哥哥。”
在卧虎山中,静静坐在摄灵阵中的桑裴似乎有所察觉,睫毛动了动,手上掐印,竟是加快了吞噬灵气的速度。
从妖林开始的异状,顷刻之间,已经遍布了整个妖界,乌云沉沉压地,遍地漆黑之处,只有天的尽头,携带刺眼亮光的雷电灵活游蹿。
怎么回事?莫非又有劫难?
庸陵、四大部落、各大妖族,人心惶惶。
实在不知道这回又发生了什么事,让老天如此震怒,降下这等诡异天象。
“轰隆隆——”黑云里的雷蛇蹿下来一条,撞击在不远处,掀起了滔天巨浪。
四方妖王在诡异天象下聚拢到玄武部落的颛胥汀,询问玄武王,天象猝不及防说变就变,究竟是什么道理?
玄武王对着雷蛇卜算,发觉答案在妖林方向,顿时惊慌失色,“是妖林”
一听闻是妖林出事,睚眦、朱雀王、玄武王和虎王不约而同站起身,各自回自己的部落,领兵进入庸陵。
庸陵、妖林和妖域三方已经联合成一体,休戚与共,无论哪一方出事,其他人都得去帮忙。
四方妖王出发去庸陵时,草木妖也在虎后和梓布的带领下,来到了庸陵。浩浩荡荡的草木妖部队,听说是一回事,真见到了,众妖还是震惊不已。
草木妖体型有大有小,小的都挂在大的枝头上,大的诸如豆豆、香香和柔柔三兄弟、榆钱树、雪松、青柏、银杏、老杨树大树不论高矮,都整齐站在队伍里,声势浩大。
虎后早已派遣小妖通知了庸陵,草木妖迁移到此处,庸陵众妖早已等候多时。为首的夜猫族族长和犬族族长竭力控制住表情,妖林出了那么大的事,都是他们的失误,没有找出妖瘟的罪魁祸首,还连累了妖林的那位。
那可是妖皇大人心尖上的宝贝,再忙再累都要抽时间去陪伴,她要是出事,他们真是万死难以谢罪。
草木妖时间不多,只将弱小的同伴留在庸陵,就按照沙罗树的命令,动身去卧虎山找桑裴。
将草木妖安置妥当,各族族长都派出族内的强者,沿途保护那些草木,跟随他们一道去卧虎山。
卧虎山,崇山峻岭,因在上空俯瞰时,整体形如一头卧地沉睡的猛虎而得名。山上林深不见妖,寂静而神秘。
顶着天雷和黑夜,虎后领着草木妖到了卧虎山山脚下,抬脚想要登山就被禁制阻拦住,刮出两道风刃,算是警告。
虎后冷沉着脸。
当初负责监制卧虎山的两只老妖,听说他们要打扰桑裴修炼,无论如何不愿意配合,带他们进入山中。虎后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带些妖怪,想办法进去。
火把将卧虎山团团围住,虎后望着卧虎山,这时候再让小妖去破阵,显然来不及,只有一种方法了。
有大妖犹豫:“果真要呼唤妖皇?妖皇大人正在修炼,万一”
“叫吧。”虎后闭目,作为母亲,她怎可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