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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出奇的安静，弟弟不知道为什么，愣了一下。
小孩子的感受，最为直观，他们的直觉也是最准的，很多时候，他们能在冥冥中，感知到即将要发生和面对的。
弟弟猛的推了了门。
此时还是清晨，太阳还稀薄，显得有些冷，县里其他人家有的还在睡着，有的干农活的农夫却已经起了。
一片宁静祥和中，一声凄厉的叫声，穿破这片宁静，惊醒了所有沉睡的人。
“爹！”
县里的人全围在这里，显得有些滑稽和凉薄，他们脸没有太多悲伤，即使这个新县令来了之后对他们很好。
“还真是薄命啊。”
“是啊，听说当初还是个状元呢，结果跑到我们这儿，我看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被迫来这儿的吧！”
弟弟通红着眼看向那个嚼舌根的妇人，那妇人说到后面，声音变得激动，有些大，好像突然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一转头看见那新县令的小儿子眼神可怖地看着她，她心里吓了一大跳，却是勉强镇定地说：“你个小兔崽子看什么看，我说的难道不对？”
像是突然觉得自己很有理，她大声地冲周围人说：“他爹啊，肯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来这儿的，看上去是个好人，谁知道干过什么畜生不如都事呢？那些官老爷们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对吧。”
周围人竟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弟弟通红着眼像凶犬一样扑了上去。
屋内，哥哥一直很冷静，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黑衣人，准备了一副上好的棺材。
哥哥一直很冷静的安排着，那些黑衣人也都听他的话。
直到哥哥安顿好了最后一件事，抬头看着因愤怒而扑上去的弟弟，转头对着身后的人说。
“拦住其他人。”
“是！”那些黑衣人站在那里，很有震慑力，其他的村民觉得自己被威胁了，纷纷开始骂，那些黑衣人直接把剑抽了出来，寒光映在他们脸上，他们一下子就安静了。
哥哥神情冷漠地像从地狱出来的杀神。
他走了过去，那妇人力气大的很，弟弟被她狠狠地揪着头发，吃痛却不肯松口，死死地咬着那妇人的胳膊。
哥哥目光一厉，眼神一扫一个黑衣人走了上来，手在妇人身上点了几下，那妇人突然惊恐的发现自己用不上力。
弟弟这才看见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看见这么多人，他突然间有些茫然。
哥哥的声音把他唤醒，那声音像是寒冬腊月的水，凛冽极了：“弟弟，不要愣，打。”
哥哥极为凉薄的声音响起，像是蛊惑一样，弟弟似乎看到了发泄的出口，他开始疯狂地捶打那妇人。
妇人吃痛地叫着，骂得更厉害了，彻底激怒了弟弟，弟弟还是小孩子，拳头没什么力气，他却一直打到那妇人脸上青一块紫一片的，打到自己手臂肿胀，拳头都破了才累的停了下来。
哥哥一直抱臂，冷冷地看着。
第83章 过往（）
哥哥看了弟弟一眼，那一眼，弟弟似乎看见了，却又因为太累了没有太注意。
哥哥走了过去，把弟弟抱了起来，抱到屋里。
他温柔地把弟弟放到了床上。
“哥哥去给你拿药，你先休息，放心，父亲我都已经安顿好了。”
弟弟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那些黑衣人，问哥哥：“哥哥，刚刚那些黑衣人。”
“那些是父亲以前的朋友，知道了父亲的死训来帮忙的。”
“可是。。。。。。”弟弟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
可是那些人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父亲的死讯，就像是，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一样。
“别想那么多了，休息一下吧，醒了之后我给你慢慢讲。”哥哥安慰他。
弟弟此时也感受到了疲劳，他迷迷糊糊地应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却再也没看见哥哥的身影。
他走出家门，县里一片寂静。
有县民倒在地上，血腥味传了很远，弟弟有些想吐。
他疯也是的逃出了这里，全县只余他一个活口，父亲的棺材早已不见。
“哥哥，哥哥。”他逃到了县外的一条官道上，力竭难撑，他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昏之前听见一个人说：“还是来晚了一步，咦，还有活口啊。”
弟弟嘴唇干裂，他的声音微弱极了：“救我。”说完，他就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后来呢？”殷月明问。
“后来。。。。。。”
后来弟弟长大了，他追查当年的真相，发现那个大官在父亲死后不久被查出来贪污，从家里搬出来了一坛又一坛的金子，皇帝龙颜震怒，直接下令满门抄斩。
弟弟站在那个大官曾经住的地方，那里已经被拆掉重新建起了民居，小巷子里还有人家煮饭的香味。
如此祥和静谧，很难让人联系起多年前的那个朱门高墙琉璃瓦的深苑。
可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弟弟的追查似乎来晚了许多，当年的那件事像是被掩藏在深深的雪下一样，无处寻得真相。
人在某个时刻，会突然性的受到某种启发或刺激，而想起一件已经忘记了许久的事。
于是，走投无路中，弟弟突然想起了当年自己被救时隐隐约约听到的话。
“还是来晚了一步，咦，还有活口啊。”
他的双眸突然明亮，弟弟回去找了那个救他的人，那个人似乎料到他会来找他。
“大人，我想知道真相。”
那人却笑了笑，放下了茶杯，一袭青衣衬地他越发的淡泊。
“你确定吗？即使那个真相你会不愿相信。”
弟弟似乎料到了些什么，从小到大，他的直觉都很准。
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要知道真相。”
说到这里，文三顿了顿：“太子殿下有没有兴趣继续听，我这里还有一个故事，同样起承转合万分精彩。”
殷月明笑着点头：“愿闻其详。”
从前有一个贪官，他非常的贪财，胆子也非常的大。
他本来只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少爷，每日吃喝嫖赌花天酒地，和其他纨绔没什么不同。
若说有什么厉害一点，那就是他的赌博之术了。
这个人精于算计，在赌博场上能精准的看到利益最大的那个，他在这里，一步一步算计，贪婪的等待宝贝和财富落入他的口袋。
这个人后来无意间得知了一个宝藏。
那个宝藏被说的很神秘，据说里面有数不尽的财富，据说里面可以满足世人的一切愿望，据说里面有一颗长生不老药。
这个人最开始对这样的宝藏嗤之以鼻，认为是世人瞎诌的一个故事。
直到有一天，他知道了那个宝藏的位置，准确的说，不是那个宝藏的位置，而是有一样东西，把宝藏的位置记录了下来。
这一个有脑子的贪婪之人，他得知那个东西可能在南宋皇宫，于是便借着些小聪明和自己的家世，当上了一个大官。
那样东西在宫里，它可能是一本古籍，可能的一块玉玺，它历史悠久，它平常无奇。
这个人他自己没有办法时常入宫寻找那样东西，但他可以找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
那个人要的皇帝信任，这样才能时常进入御书房；那个人要学富五车，这样他常去皇家的藏书楼才不会让人起疑。
那个人一直在寻找这样的人，终于，他找到了。
那是一个极具才华的人，连中三元，一身正气，浩气凛然。
那个贪婪的人看见了自己的猎物，他聪明的选择果断出手，猎物当时还年轻爪牙尚未长成，便遇到了这个贪婪之人。
这个贪婪之人不断诱之以利，可那个后生仍是果断拒绝，甚至离开了京城，去一个小城池做官。
若非那后生有两个孩子，他或许还要将这件事告诉皇帝。
那个贪婪之人不想杀了这个后生，不是因为欣赏，而是因为这个后生太符合自己的目标，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企图给这个后生一点颜色看看，他污蔑他，说这个后生贪污腐败，这个后生自然被贬，贬到了一个贫瘠的县里。
这个贪婪之人再次向他抛出橄榄枝，可那个后生还是拒绝了。
这彻底激怒了那个贪婪的人。
那个贪婪的人用两个孩子威胁他，要他为自己卖命。
这两个孩子，是后生的亡妻留下的孩子，后生答应过他的亡妻，会保护好这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不能死。
这个后生一夜不眠，他毫无睡意。
到了深更半夜，自己的大儿子突然进来了，坐了下来很是冷静地看着他。
那时的后生已经下定了决心，做出了决定。
见大儿子来，笑着问：“怎么不睡觉？”
大儿子却避开他的话，直直地看着他：“父亲决定了？”
后生一愣，继而笑道：“你们果然听到了。”
他摸了摸大儿子的头：“要好好照顾弟弟啊，他还小，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大儿子还是那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后生却知道，儿子这是生气了。
一个年幼的孩子，却即将要经历生离死别，要学会担起家庭的重担，确实是苦了他。
第84章 另一面（）
大儿子冷静地走出房间，面无表情，这个模样就像是刻在他的脸上了一样，在他后面的人生里，也不怎么消失过。
他走到庭院里，看见一个黑衣人坐在他们家屋顶上，也是一个少年，生的漂亮极了，锦衣华服，眉眼透着淡淡的邪气。
“有趣。”见那个大儿子看了过来，少年笑眯眯地说。
大儿子冷冷地看着他，转身就要离开。
“你这样离开，难道不想为自己父亲报仇了吗？”少年像是知道他的死穴，笑眯眯地一把掐住蛇的七寸。
“你能帮我？”大儿子抬头看着他，屋里传来了踢翻板凳的声音，还有几声痛苦的挣扎声，只是没多久就渐渐沉寂。
大儿子拳头紧握，指甲狠狠地陷进了肉里。
那个少年笑着点头：“对，我能帮你，跟随我，做我的随从，我就帮你。”
大儿子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问道：“那弟弟呢？”
“我只带一个人走。”少年的笑容有些冷酷。
瞥见下面立着的男孩显而易见的动摇，他想了想，似是而非地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们走了之后会有人到这里救他的。”
男孩松了一口气：“你会派人来救他？”
少年却避开了他的话：“怎么样？跟不跟我走，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机会难得，你自己想清楚。”
男孩思考了许久：“我跟你走。”
少年拍了拍衣服，从屋顶跳下来：“那走吧。”
男孩大吃一惊：“现在就走？”
少年挑眉，神色淡漠：“那不然呢？”
“我。。。。。。”
“我的属下，必须百分百服从于我。”少年目光里闪过一丝狠厉。
“我明白了。”男孩回头看了看弟弟所在的房间，转身走到父亲屋子的门口。
“爹，谦一定会为你报仇。”
少年支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突然开口：“罢了，等你明天把这件事处理好我们再走吧。”
男孩大喜：“真的吗？太好了！”
少年笑的有些神秘莫测：“只是，你不能让你的弟弟知道你要离开的这件事，你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明天会有我的人来帮你处理丧礼的事，处理完，立刻离开。”说完，便运起轻功，飞身而去。
“那你为什么说你和你哥哥反目成仇呢？”殷月明笑眯眯地问，文三突然觉得，当年那个少年的笑容怕是和殷月明这个笑别无一二。
“我。。。。。。”文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有些尖锐的问题。
“他明知道父亲要自杀，却不阻止。”文三像是在逃避什么。
殷月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依我看，你说你与他反目成仇，只是气话，不是因为他没有劝阻你的父亲自杀，虽然你因为这件事你怨他，但是你更恼怒的是他当年的不辞而别，当年的隐瞒，当年的抛弃。”殷月明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文三，仿佛要窥破他心底的秘密。
“我知道他在哪里，你去见见他。”殷月明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敲定下来。
“我不去！”文三下意识地拒绝，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
“一，作为下属，不能违抗上级命令；二，师父当年救了你，你并没有为他做过什么，这份恩，你现在有机会报了。”殷月明神色冷冷，文三一阵恍惚，殷月明的表情，和当初夜轻歌收服他们五人时，一模一样。
天命捉弄，文三倒是觉得殷月明和夜轻歌更适合做姐弟。
文三顿了顿，咽了咽，有些艰难地开口：“好。当年的事，也该有个了结了。”
殷月明弯唇：“这就对了。”
于是，这日下朝，殷月明笑眯眯地凑到文谦身边。
“文右相，这几日碧春湖冰层已破，绿水溶溶，湖边也是一副好风光，右相若是有时间，不妨一同游玩？”殷月明手里抓着一个香囊，一抛一抛的。
那香囊有些旧，样式也有些老，只是文谦不是很想看见殷月明，也没六留意他手里那个香囊。
殷月明笑了笑，把香囊塞到文谦手里。
“右相若是有时间，明日便来碧春湖一同游湖吧，我会组一艘画舫，届时还希望文右相给个面子。”说完，他冲文谦眨了眨眼睛，走了。
文谦面色不好，低头刚想扔到手里的香囊，却在视线扫过香囊时猛的顿在那里。
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眼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第二日，碧春湖，画舫。
殷月明坐在那里，换了一身常服，显得像一个如玉公子哥。
他手法娴熟地沏茶，头也不抬：“右相果然守时。”
“客气了。”文谦冷笑，上了船，眼神却在寻找着什么。
“文三，进来吧。”殷月明状似无意，让开了位置，文三走了进来，身体有些僵硬，在殷月明的示意下，面无表情地坐到了殷月明原先坐的位置——文谦的对面。
文谦整个人都怔住了，他喃喃：“弟弟。”
文三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闭嘴！你没资格喊我！”
“我。。。。。。”文谦有些受伤。
文三却像是被激怒了，他站起来，一步一步逼近文谦：“你可知道当初你把我丢在那里，我有多无助？你可知道，我当时差一点就死在了那里？还有，你为什么不在父亲寻死时拦住他？”
文谦被他揪着领子，愣了许久，突然苦笑：“其实我不知道，我以为那个人把你安排的很好，后来我也在不断的找你，可是一直没有找到你，是我的错。”
他闭了闭眼：“你若是怨我，那便杀了我吧，我没有习武的天分，你杀我，轻而易举。”
文三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突然一拳打在文谦脸上。
“混蛋！”
文谦嘴角肿了起来，他刚想笑，就扯到了嘴角，顿时有些吃痛。
“弟弟，终于找到你了。”文谦笑着道。
殷月明在一旁，像个局外人一样，清醒地看着这一切，淡然自若地喝着茶。
“文三，放手。”
文三一愣。
“放手，”殷月明淡淡地放下了茶杯，淡笑，“我还需要右相帮我点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