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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的占有欲总是强烈的,渴求独一无二,尤其是经过驯化后——他们只会伪装成谦逊温和,最擅长掩饰自己的本性,骗得旁人的宠爱,内里却仍旧是逃不脱的狠毒。
雪虽未下大,但对行军之路到底是有阻碍。赵紊在两处藏下私兵,本以为离得近的纡州那边会先到,但未料到先来的却是桓州两万人的。
领兵的人名叫王诀,是个中年男子,样貌平凡不显眼,但才能却不容小觑,赵紊这几年才提拔上来的。
“郡王,已驻扎完毕。”王诀掀开厚实帐篷的门帘,面色严肃地朝赵紊道,“因来时避人,带不得太多军粮,天气又凉,故问郡王何日出兵?”
“王将军。”其他人见他进来,皆拱手称了声将军。
王诀点点头。
他们驻扎之处是个密林,平日里之后柴夫来砍柴,现在雪封了路,又是年末,倒也没什么人过来。
这里是京城,吃不起饭的穷人虽有,但也极少,闻琉下令安的灾民救济又恰好在另一个方向,只要仔细些,就不会露出痕迹。
“再等一天,京城内没有动静,但也不可不防。”赵紊回他,“太子在京城内等着,不耽误事,朝中还没有人和我联系。”
王诀皱眉问:“郡王,那人是否可信?卑职不能拿着兄弟们的命开玩笑。”
赵紊笑道:“自然可信,不用担心。”
王诀是个可信的老实人,如果不是赵紊对他一家有救命之恩,他是不会跟着赵紊做这种反叛之事。
他也没问赵紊朝中那人是谁。
赵紊的手指轻敲着简易木桌,发出声响,他招手让王诀上前。
赵紊坐在一旁,指着皇宫布局图问:“你可知京城守卫最严的是哪扇门?”
王诀想了片刻后回道:“卑职猜是兴庆门,当年安西王派兵从此门攻破,据说宫垣尽毁,只剩残貌,后来三皇子派人修好,想来守卫应该是最多。”
“你说得没错,我当初进京时走的这扇门,确实有不少人把守。”赵紊道,“年关将至,守卫的人应加了不少。不过就算再多,也抵不过我们三万大军。”
王诀有些不明白了:“郡王的意思是?”
赵紊点头道:“从这扇门进。”
在场的诸人皆不明所以,而王诀却摇头说:“卑职觉得不行,当年安西王败了,我们不该走他的老路,实在晦气。”
有人道:“这门当是最牢固的,郡王何解?”
赵紊笑说:“太高看三皇子了。”
第 64 章()
天空阴沉沉;比前几天又冷了几分。街上行人裹紧厚棉衣;背风小跑起来;呆在外边的人少之又少。城门雄伟华丽;高墙厚实;有队兵将正在把守;着铠甲;佩锋利横刀。
闻琉站在一旁的茶楼之上,隔着雕花窗看来往于城内外的人,寒冷的冬风吹入;他倒不嫌凉。
这城门看着高大,实则只是个虚架子。
当年二皇子与三皇子是一丘之貉,两人共同谋害太子;可惜二皇子运气不好;赔了自己的命。
三皇子侥幸躲过一劫,不日之后便即了位。他这人野心勃勃;想要做个万人敬仰的帝王;对旁事都不下心思。
他那时虽快要满十七;虽在宴府中;但手上没有一兵一卒。
做皇帝的三皇子没心思管他这个不求上进的弟弟;却又怕他像二皇子那样有不轨之心;赐他一座雄伟的府邸,让他住了进去,看着像帝王宽厚;实则要把他软禁了起来。
闻琉突然笑了笑;他抬手将窗关了起来,银白袖纹仿佛闪着光,灰色狐裘暖和干净。
三皇子毒发身亡,所有人都在怀疑究竟是太子还是二皇子下的毒,没人想到底下还有个会医术的五皇子——他也不值得怀疑,三皇子的毒中了不止一两年,只不过是没了解药压制,这才慢慢显露症状。
太子和二皇子都没了,这解药自然是不会再有。皇位之争,腌臜手段总是层出不穷。
闻琉转过身,到厅内的圆桌旁坐下。这雅间是隐蔽的,筑得也高,闲杂人等上不来也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一个侍卫走了进来,他跪下道:“宫内已部署完毕,一万大军等候命令。”
“知道了,小心着点。”闻琉点了点头,“唐维回来了吗?”
“正在赶回来,应该快到了。”那侍卫说,“唐大人没找到了确凿证据,但也大致有了个范围。”
唐维被私|下派出去查赵紊与蒙古国的哪位探子接触,现在正往这里赶。
闻琉又道:“他可说了什么?”
侍卫摇头:“唐大人的信今日刚到,他只简单写了李太傅三字,旁的没说。”
闻琉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早有所料,他给倒了杯浅淡的茶水,饮了一口,看着侍卫。
“先前曾与您禀报,”侍卫说,“在诸位大臣府邸布下的暗卫传过消息,前日日有几位大臣向外面递信。”
“李太傅,刘右丞,胡尚书。”他向闻琉报了名字,又迟疑说道,“胡尚书近日行踪可疑,虽没做出格之事,却养了房小妾,是外邦的,我们的人没查出他们两个奇怪,但他本应是最该被盯着的,唐大人之言让我们不敢确认。”
刘右丞是皇上的人,他的信还没送出去闻琉这便已经先有了一份,不值得怀疑。
这侍卫还欲再说,外边又有一人在外道:“主子,唐大人到了。”
闻琉抬眸:“让他进来。”
唐维风尘仆仆赶回来,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肩膀上有雪痕,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来了此处。
“陛下圣安。”唐维跪下道。
闻琉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问:“李太傅吗?”
“谢陛下赐茶。”唐维接了过来,却没立即喝下,他腰间佩着剑,“没查到确凿证据,但也八|九不离十。”
“属下出京查赵郡王消息前曾派人找过辽东王套话,意外听说赵郡王接过京城的来信。他看到了李太傅的字迹,属下心中起疑,却不好凭他一己之言怀疑李太傅,便去了太傅老家,一番走访,见了个病弱卖柴的老头,竟听他说太傅母亲是蒙古国人!”
李太傅德高望重,字写得好,骨气洞达,遒劲郁勃,不少文人争相模仿,这辽东王便是其中一个。他寄情山水字画,辽东的事几乎都是赵紊在帮衬,而他最喜李太傅的字。
唐维口中实在太干,便饮尽手中水又道:“太傅科举出身,属下便私入李家祠堂查其户籍,虽已过去许久,但一切都尚在,可他母亲那却空白一片,没有记载,照理来说这不可能,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该是什么都没有。”
“之后属下又去官府查李太傅父亲婚配,发现一切也被抹了,此等模棱两可的东西皆称不上证据,但却愈发显得李太傅怪异,他平日不常和这些人接触,但总有那么个固定时间,说是出去喝茶,但悄悄见的人竟都是外邦人。”
算上短命的三皇子,李太傅倒是个历经了三朝皇帝的元老。他为人谦逊,忠君为国,只不过与刘郁威性情不合,时常争吵。
闻琉算来算去,也没想到那个探子能是这位。
他的手搭在桌上,心想当初先帝勤政为民,推执手段皆是果决,最后却还是死于安西王战乱中,也是难怪。
如果右丞也不是自己吩咐的,蒙古国岂不是与晖朝两大要臣都私下有协议,朝廷拱手让人,可不是玩笑话那么简单。
而赵紊搭上了蒙古国人,还能套出个李太傅,他也真不是一般的简单。
闻琉说:“你倒是回得及时,若赶上明晚,怕是要进不来了。”
唐维低头犹豫道:“陛下当真准备让他们进京?”
闻琉起初设想便是将这群叛军在京城外围剿,这几天内却是突然变了,唐维方才听侍卫说时便震惊无比。
“时间如此之短,”唐维问,“陛下可是有什么考虑?”
闻琉笑了笑:“有的东西瞒得再紧,也不一定能瞒过世人。若是赵紊在城外逃了,到时所有的错就该归朕了。”
太子活着,皇上为防其夺位,抢先对其下杀手,击毙于京城之外,毁尸首后为自己赢名声。
这样的言论要是传出来,不论闻琉行为是否做得对,怕都是要背上弑兄之名。
唐维稍稍转念一想便猜到了。
于帝王来说,这名声可不太好。
“明年可是要做出兵的,总得先拿点实力出来。”闻琉转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窗,仿佛透过它看见外面的寒冷,“再说了,这城门也该修修了。要是哪天无缘无故倒了,罪责该全在朕身上了。”
赵紊他们既然想过来做个客,他也必须得“好生”招待着。闻琉慢慢抬手放在自己心脏之上,他想自己真是个疯子。
宴卿卿不明白闻琉想做什么,却也不能干涉。太子不会善罢甘休,所有安静都是叛乱前的假象,他要怎么做?闻琉又要做什么?宴卿卿提着心。
时间拖得越久,她心跳得越快。又平静地过了一天之后,宴卿卿觉得精神与心力皆是衰弱下来,她甚至在想太子会不会是赵紊那里出了问题。
赵紊进京的晚上,是个晴朗的夜晚,月光浅浅如一汪淡水。
宴卿卿半眠半醒了半宿,梦太子出了事,又见闻琉流血,刀剑落下的乒乓声把她惊醒。醒来之后才发觉自己只是在做梦。
外头天微微亮,相然在外面敲了门,声音焦急地叫着小姐出事了,声音焦急。
宴卿卿尚是睡眼惺忪,却猛然地心下一沉,撑着手坐了起来。
宴卿卿说:“进来!”
相然提裙过门槛,急匆匆地上前道:“小姐,宫中出事了!”
“怎么了?”宴卿卿的手紧攥着锦衾,她的心跳得飞快,“怎么会这样快!?”
虽知道这事迟早会发生,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小姐快起来,皇上招您去宫中,张总管亲自来传的旨!外面的百姓都已经被吓醒。”相然帮她拿过架子的梅浅色罗裙,脸上焦急,“张总管不许我同您说,但出大事了!!”
宴卿卿扶着额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下了床,让相然给她更衣。
既然来的人是张总管,那胜的该是闻琉,可是能出什么大事让相然急成这样?还不能同她说?百姓惊醒又是怎么回事?太子的人进来了?!宴卿卿满脑的乱心思,越想越不明白。
张总管在外头大厅等候着,见宴卿卿出来后就连忙行礼,他嘴唇尚在哆嗦苍白,连拿拂子的手都一直在抖,却还是开口宴卿卿道:“宴小姐,请随奴才进宫!”
宴卿卿心中觉得他这样子奇怪,却也不耽搁时间,边走边问张总管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皇上要我进宫做什么?”
张总管听见皇上二字,手上的拂子都掉在了地上。
他脸色越加苍白,没了血色,急忙弯腰捡了起来道:“奴才失礼,望宴小姐见谅,皇上想要见您,别的什么都没说宴小姐到宫中就知道了!”
第 65 章()
早晨的冷风在马车外呼啸;宴卿卿坐在马车里;光听着就觉得凉意飕飕。
张总管不愿同她多说;宴卿卿逼问之下才得了句“赵郡王犯了滔天大罪”。
赵紊受太子指示;领兵进京;可不就是要性命的滔天大罪?可宴卿卿觉得没那么简单;她心里有丝乱;明明是太子做了这事,为什么张总管不说他?这时候闻琉见她做什么?
纤细的手指挑开马车帷幔,宴卿卿朝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已经慢慢亮了起来;宫门前有满地的尸体与血,御林军压着投降的战俘走过,整齐的步伐在地上踏出肃穆之声;委实吓人。
这般冻人的天气;就算是人没死在战乱之中,怕也是活不了命的。
宴卿卿心沉了几分;竟有了想要作呕的感觉;她抚住起伏的胸口;咬紧了唇。
当初安西王叛乱之时比这要更加惨烈;不仅是宫内;便连大街上都有这腥红的鲜血;她兄长更是死于一群|奸贼之手。
无人不替宴家惋惜——刚立下大功就身首异处,可谓老天不留人。
“张总管,与我说清这具体事。”宴卿卿望向马车门;“就算你现在不说;到了宫内陛下也不会瞒着,你久居宫中,该知道替主子分忧。”
张总管现在还冻得发抖,方才出来时赶得太急,只是草草披了件厚棉衣,嘴唇已经由白变得青紫。
他在马车外迟疑了片刻,他看了眼马夫,又想到皇上给他的交代,开口对宴卿卿道:“宴小姐可知道路上为什么是这番样子?”
宴卿卿揉着额头回道:“赵郡王领兵进京,直击皇宫,陛下该是有准备的。”
外边的冷风吹得张总管脸都要僵硬,他道:“有再多的准备又哪比得上意外突发?”
“什么意外?”宴卿卿皱了眉,“难道让赵郡王他们逃了?”
“这倒没有,都在天牢里关着,”张总管犹豫说,“陛下想亲自跟您说这件事,奴才不敢多言。”
他的声音里有听不出的后怕,离开时又把白拂落在地上,这可不像是宫中老太监会出的失误。
宴卿卿心中怀疑更甚,可听见闻琉准备亲自同她说,她也不好再问下去。
比起毫不知内情的宴卿卿,张总管要紧张慌乱得多,他出来的时候闻琉胸口还在淌着血,脸上血色全没了。
张总管倒不担心宴卿卿会怪罪于他,宴卿卿不是那种人。
他只怕闻琉那伤太重,撑不下去!谁都没想到赵郡王会突然刺那样厉害的一刀。
闻琉身体就算再怎么强健,要真伤及了底子,也是活不长的。张总管来的路上就一直提着颗心,现在更是急得如滚烫油锅上的蚁虫,头冒冷汗。
马车的轱辘轴不停地转动,马夫为避着这流血的路,走得也不快。
昨夜的事发生得突然,谁都没有预料到,脚步声,撞击声,刀剑声纷纷交杂在一起,血从四处涌出,落满了地。沉重的肃穆被压抑,尖锐的刀剑刺进胸口。
住在城墙边上的百姓是最先知道,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乌泱泱的军队踏进京城,融入浓重的黑暗之中,无人抵挡,剑指皇宫。
越进入宫中,宴卿卿就越发觉得宫内沉闷压抑,等到了闻琉寝宫的时候,她更加被端着血盆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惊得眼皮一跳。
她猛然回头看着张总管,厉声道:“张总管!”
张总管忙忙在一旁跪了下来,急忙道:“宴小姐恕罪!并非奴才不愿说,是皇上不让。”
倘若在宴府跟宴卿卿说了此事,她定会追问下去,若问及太子张总管头低得更下,连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一宫女突然掀开素色帘幔,出来行礼道:“宴小姐,皇上请您进去。”
雕龙纹的门漆着红漆,门上金锁光洁干净,冷风从回廊呼啸而过,太阳刚刚露出个头,此时正是最冷的时候。
宴卿卿随着宫女进了寝殿,殿内跪着一群太医,龙床边上有个老御医,正小心翼翼地往他胸口上撒着金疮药,染血的纱布掉了一地。
闻琉闭眼躺在床上,大冷的冬天里没穿上衣,下半身盖着厚实的棉被,他肌肉遒实,胸膛上却有一个可怖的血窟窿,只差一点,就快碰上要害之处。
他似乎听出了宴卿卿脚步,微微抬眼。
闻琉的嘴唇苍白,扯着嘴角笑了笑,无力地叫了声义姐。
宴卿卿顿觉心疼极了,他这样子像极了幼时被人欺负的样子。她平日对闻琉最是心软,哪见得了他这般虚弱?她上前几步,话还没出口,闻琉又突然开始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