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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无需急着去做,时间忽然被延伸开来,膨胀着,包围着我。我站在窗口看着邻居们纷乱着赶去上班,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同情。
也许我应该好好思考一下,该怎样寻回我的灵魂?
老刘在我清晨醒来时便不见踪影。我对牢厨房的冰箱喊:“老刘,过来跟我开会。”
似乎他躲在了冷冻室里,同他最爱的冰激凌坐在一起。
他没有出现。
我拉开冰箱门,取出一个甜筒,在空中摇晃,又喊:“嘿,老刘,过来跟我开会。”
门口有脚步声,我拖着拖鞋踢踢踏踏走过去,笑:“今天怎么忽然学会走大门了?”
然后我的笑容收回去,看着进门的老妈。
她也看着哦,皱眉:“你在和谁说话?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在家?”
我没回答她,只是默默跟着她。她拎着一篮果蔬,正向厨房走去,边走边发表意见:“你那个钟点工做事情太不仔细,你看看,这墙上有条印子,我上次来就看见,今天来还是老样子明显连擦都没擦过。不是我说你,你也实在太大手大脚,花那么多钱请人做家务,还不如我过来帮你弄,又干净又放心。”
我依例闭紧嘴任她唠叨,她已经站在冰箱前,正检查冰箱里的库存:“啧啧,还在喝可乐!没听专家说么?碳酸类饮料最伤身,又不解渴。唉,怎么上次给你买的杏仁粉还没吃完?展颜,不是我说你,你也那么大了,该懂得保养自己了!”
她将我手上的甜筒没收,扔回冷冻室,顺便检查:“买那么多冰激凌雪糕,这些东西没营养不说,吃多了还伤胃。你本来胃就不好,怎么能吃那么多冷的东西?”
我接过她手中的大包打断她:“您今天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她于是一件件掏出来:“你表弟结婚你也没去。不过总算你记得送礼过去,也算是尽了礼数。看,这是他们的喜糖,现在就吃,吃了沾点喜气,今年你也结婚!”
我苦笑,剥开糖纸,将糖乖乖塞进嘴里。
她又将一堆新鲜蔬菜塞进冰箱:“一起晨练的朋友的亲戚自己种的,没打农药,送了点给我吃,我给你带来了。你啊,多久没回家吃饭了?天天在外头忙来忙去,真不知道你怎么过的日子?”
我看着她又将一只保鲜盒拿出来,打开盖子给我看:“你在家就正好,这个不能放太久,晚上回家赶紧吃了!”
我看着盒子里的内容,新鲜的手打鱼丸,没有任何地方买得到,她亲手做成。
她归置完一切,并不着急坐下休息,又里里外外转悠,如舍监查房:“你这屋子被你住得乱七八糟,怎么你又买了这么多用不着的东西,展颜啊,你这样怎么嫁得出去?谁要你这大手大脚的姑娘?”
我同老妈的思路永远不再一根线上,我亦很久以前就发现,血缘并不能将思路连成一体,血缘只是将我同她的命运连成一体,当她年轻时,她的生活决定我的生活。当她年老时,我的生活影响她的生活。
我是否出嫁,嫁给了谁,绝对关系到了她的睡眠质量。
我将她推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替她倒茶。
她警惕地打量四周:“你没带什么朋友回来住吧?刚才你在跟谁说话呢?”
我在心里答她:“我在同一只魔鬼说话呢,老妈。”
又问:“怎么没去上班啊?”
我又在心里答她:“我已经失业了,老妈。”
这些答案都不能说出口,我沉默的几秒钟里,她已经开始焦虑:“听说现在很多单位都在裁员,你不会是失业了吧?”
真是会猜,不愧是我老妈,永远能歪打正着地道破结果。我想到当年她第一次见张闻,一眼看下来便不再给他好脸色,自此以后孜孜不倦对牢我发令,时时刻刻耳提面命要我同他分手,并且断言,我同他绝不会有好下场。
她说对了,虽然她只是嫌弃他穷,并且,毫无致富的可能。
我可以同她作对,但我不可能同注定的结局作对。她呢?她可以忍受我同她的作对,但,她一定很高兴我最终失恋,虽然她后来并没有流露出欣喜的意思。
我看着她,没有她便没有我。我应该爱她如爱自己,但,我有多久不曾同她一起吃饭?我的世界对她而言,太过遥远。她一直在试图靠近,可惜的是,有一道鸿沟挡住我们的相互接近。
所以我耸一下肩,轻松回答她:“什么失业不失业的?您想的也太多了。我只是早上约了客户谈事情,不想进了公司再过去,晚点出门罢了。您琢磨什么呢?”
她闻言放下心,我都看得出她松一口气的样子:“你不知道,你表姐夫的公司好象亏损得很厉害,就只有裁员了。他倒是留下没走,可是工资打了个七折。这下好了,刚买的大房子,不知道要怎么供呢!”
我心不在焉“嗯”一声,家长里短,与我何干?
但我对上了她关切的眼神,啊,老人家的心思,只怕只在子女身上打转。我终于知道她今日跑来的目的,大约是怕我也会失业或者降薪,特意过来探听口风。
可怜,若她知道实情,只怕会急火攻心,立刻倒下。
她的不争气的女儿,已经堕落到要出售灵魂的地步,并且,不靠谱地在八字缺一撇的状况下,已经辞职不干。
我想,她生我下来,绝不是为了让地狱能多收一个客户。她生我下来,或许是为了让我替她延续她的梦想,她的生命。
我让她失望,我无脸对她说出关于真相的任何一个字。
我套上一个惯用的面具:“时间到了,我要走了。要不要先送你回去?”若无其事,三分不耐,三分着急,再加上一点心不在焉。
谁对自己的老妈不是这个态度?谁都知道,全世界都需要小心伺候,唯有家中老妈,她是那个永远忠心地等着伺候我们的人。
她果然立刻回答:“不用你送,你看你这里乱糟糟的,不帮你收拾好怎么能走?”她看我一眼,又补充:“放心,我不会乱丢乱翻你东西的。真是,越大越难伺候。”
我拉开门,同她说再见,并且第一百次告诉她,我有请钟点工回来做家务这个事实。
她已经埋头拆卸我的沙发套,对我说句“你忙你的去别管我”便继续奋斗。
我跨出门,一眼便见到刚出电梯的方辰杰。
他总是那样,精神奕奕,朝气蓬勃,同我打招呼:“早啊展颜,你要出去?”
我点头,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还未说话,我家老妈已经眼明手快地过来看热闹,谨慎地看,然后发问:“展颜,这位是同事么?”
方辰杰的好处便是,走到哪里都能成功作为未来好女婿讨一切梦想当丈母娘的中老年妇女的欢心。
他在我开口前便自我介绍:“你好阿姨,我叫方辰杰,是展颜的朋友。”
老妈的眼睛一定有一种特殊扫描方式,超越所有x光机同透视仪,她能立刻看出方辰杰绝不同于张闻,是市面上少有的好女婿货色。
所以她笑得满意而知足:“啊,小方啊,快进来坐。家里很乱啊,别介意。”
我听到方辰杰说:“怎么会,我一直觉得展颜很懂生活乐趣,把房子收拾得特别舒服。”熟得好象在这里常进常出。
老妈更是大喜,我同她生活了那么多年,我当然知道她高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一个箭步蹿进客厅,速度之快简直可说她是使用了传说中的轻功。我看到她似千手观音般神速地将拆到一半的沙发套重又装好,这速度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也许一个好女婿人选能激发出所有丈母娘的潜能,我拍着脑袋,替老妈失望。
可惜这一块上好的肥肉,以后并不姓杜。
若她知道她女儿正在迷恋的,是一只魔鬼,不知道会不会哭倒长城?
方辰杰到底见多识广,我猜他应付这种场面已经颇有经验,不慌不忙,将她笼络得高高兴兴,我站在他们热络的谈话圈外,浑似局外人。
我是不孝女,蓄意破坏老妈难得的好心情,横插进他们的来言去语里,硬生生搅局:“妈,我还有事,必须得走了。方辰杰,你是开车来的吧,正好送送我。”
于是他们依依不舍道别,倒似失散多年的母子团圆后再次分离。我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推着方辰杰向外走,受不了自己老妈黏黏糊糊的声声再见,再来,有空过来吃饭。
在电梯里,终于闭嘴的方辰杰忽然“哧”一声笑,我没有好气,报以冷哼。
他拉开车门请我坐进去,终于还是发了句感慨:“你妈妈比你恨嫁得多。”
我说:“喂喂喂,你知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没有恨嫁,我妈妈也没有恨嫁。她只是恨我没有恨嫁。”
他笑:“你不觉得她也很寂寞么?她也可以恨嫁的。”
我沉下脸,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不,简直就是我当年的噩梦。妈妈要改嫁,我就是拖油瓶,无地位,还有可能被后爹欺负,这样的恐惧笼罩我,逼着我自强,一定要很争气,才能让老妈知道,有我一个,足矣。
今日我已无需惧怕她无暇顾我,纵有继父,也不再会有被欺负的可能。但,老妈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又怎能放心让她同一个陌生人生活?
方辰杰太懂察言观色,立刻看出我的不快。静下来。
我转个话题:“一大早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的脸色渐渐沉下来:“我联络不上杜太太,想找你帮忙。”
老妈出场了,要找回灵魂,总要拼上这块碎片,轻松点的情节到这里就又告一段落,后面剧情又要开始虐了,真是鄙视我自己啊!,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90章()
我很感动,一个律师而已,他并不需要这样尽心尽责。但是我亦无能为力,我抱歉回他:“我未必能帮你。”
他沉吟着:“也许你能去看看她?”
我苦笑:“我去过了。她住在另一个世界里,安心又平静,我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回到地球,也许,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着她回来的那天。”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我看着他。他踩了一脚刹车,将车靠边停下。我继续说:“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好好一个人,说自我封闭就谁都不理。听起来多么悲情,可是真的看着她那副悠然的样子,又会觉得把她弄醒回到这个一地鸡毛乱七八糟的世界,会不会也是一件太过残忍的事情?”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掏出烟,点上。
我叹气:“我不明白杜力。笑笑出了事,他反而表现得象个深爱她的丈夫,一个不说话不理睬他的笑笑反而牵住了他,把他拴在她身边了。”
他平静地打断我:“但是杜太太的意愿是同他离婚。我接受她的委托,就是为她办理法律手续,为的就是终结她与杜先生的婚姻关系。虽然她目前的情况不允许她再次重申她的意愿,但我们不能因为杜先生目前的行为改变她的意思。”
我摇头:“方辰杰,你觉得现在的笑笑可以继续她的离婚大战么?她在第一个回合就败下来了,败得甚至不愿意回到现实。我不愿意说,但是事实却是如此,她并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一场真正的割肉剜心的离婚,她给你的委托,该作废了。”
我看着反光镜,他的脸在那里慢慢垮下。但是他忽然振作:“我不相信。展颜,我不相信我认识的杜太太会这样不负责任。”
“我并没有说她不负责任,方辰杰。”我试图说服他:“我绝不会这样说她,因为不负责任的人是杜力。我只是说,笑笑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坚强,因为世界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纯真完美。”
“所以你觉得她会就这样把头埋在沙子里扮鸵鸟?不,我不相信。我也许认识她的时间不如你长,但我从她身上看到的那些特质,我怀疑你并没有看到过。”
“比如?”
“我小的时候有非常严重的肾病,所有人都劝告家母放弃对我的治疗,因为我只会拖垮全家,并且最终会死去。但是所有人都放弃我的时候,我母亲没有放弃我。我永远记得每天夜里她握着我的手,从她温暖而干燥的手心里传递到我身上的,是她的爱与信念。她没有怨天尤人,她也没空怨天尤人。她用了所有方法救治我,为我找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给了我最多的支持。她不肯放弃!所以她用她的手,单枪匹马与死神角力。而结局就是,你看到的,我出乎所有人意料,不可思议地健康地活到现在,并且能再多活许多许多年。
展颜,不瞒你说,我第一次看见杜太太,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我太熟悉的,同我母亲一样的不肯放弃的坚定。”
我怀疑地重复他的话:“不肯放弃的坚定?”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笑笑身上是否会有不肯放弃的坚定?我闭上眼,笑笑的影子就浮现。让人赏心悦目的笑容,甜美纯真。
她是否坚定?
我竟然从未在意过。
但是她当然是坚定的,那么美丽的少女时代,那么多的追求者,她从未对杜力以外的追求者动心过。
而她同杜力的婚姻,最初并未得到她父母的祝福,她是奉子成婚,杜力艰难的创业期,她与他一起挣扎挺过,从无怨言,微笑面对。
我替自己羞愧,我的眼睛瞎了么?就那样一厢情愿地将她的好处一笔勾销着,视而不见。
竟要只认识她不久的方辰杰提点,才能恍然看见。
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回到现实:“好吧,你说的对,她有她的坚定,也有她的韧性。但她现在无法发挥她的坚定与韧性了。她退回一个小小的世界,你我,甚至宝宝,谁也无法把她带出来。所以,我想也许你应该考虑,我是说,替你自己考虑。”
他诧异看着我,我居然有些说不出口:“你为你着想,或者,你应该去同杜力谈谈,对他说,你已经放弃了代表笑笑同他打离婚官司。你,我想你知道的,你有很好的前途,你不应该就此把自己搁进去。”
他看我的眼神,令我闭嘴。
我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无所遁形却偏偏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冷冷问我:“那么你呢?你有没有去跟杜先生道个歉什么的?你只要说两句服软的话,杜先生之前答应给你的条件未必就不能兑现。那样的好前途,你去争取了么?”
我分辨:“我和你不一样!”
他带着夸张的口吻问:“哦?是么?我和你不一样?因为我看上去就是那么受不了诱惑?因为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个看重前途多过看重别的东西的蠢货?”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目瞪口呆。“不,”我在心里说:“那是因为我,我才是那个受不了诱惑,要同地狱作交易的蠢货。”
他静了静心,又用较为温和的声调对我说一遍:“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真的,我觉得自己做得很对,无论结局是怎样的,我都会坦然接受。展颜,别再对我说那样的话,好吗?”
我还能说什么?我只有点头。
他将车重新发动:“走吧。”
我问:“去哪里?”
“杜太太家。”
我不再说话。
杜力又挡在门前。但他今天的神情更为冷峻:“还带上律师了?我说你有完没完了?是不是一定要闹到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