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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呦被说的不好意思了:“我不可爱,你是第一个夸我可爱的人。”
“真的吗?”付雪梨又笑起来,“说明我眼光好啊。”
两个人就这么窝在座位上,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
其实许呦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内向女生,只是略有些慢热。熟了之后,她觉得自己其实也有很多话说。
渐渐地,班上人都满了,还有些嘈杂,老师夹着讲义走上讲台。
许呦快速喝完杯子里剩下的东西,收拾收拾桌面,拿出自己的语文课本。
“诶,那四组后面怎么空了两个位置,坐的谁?”语文老师手指过来,问班长。
“谢辞和宋一帆。”
班长站起来,声音不咸不淡地回答,显然对付这种问题已经很多次了。
语文老师翻了个白眼,也不继续再问。
这两个人,好一点就踩点进教室,坏一点就迟到。
各科老师觉得烦,却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她喝完一口水,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荆轲刺秦王》。
写到一半,教室后门,被砰的一声撞开。
全班视线都看过去,语文老师手一顿,转头。
谢辞和宋一帆,若无其事地顶着全班的目光,一前一后,晃晃悠悠地进来。
语文老师似乎是忍了一下,没发脾气,转过头把黑板上的字继续写完。
许呦胆战心惊地听着后面的动静。
———咣当,咚。
两位大爷拉出椅子,搞出一番不小的声响,终于坐下来。
“你们干什么去了啊,付一瞬事情解决了没?”
付雪梨背靠在谢辞桌子上,压低声音,转头去看他们。
谢辞懒得说话,从抽屉随手翻了一本书,啪的一声甩桌上。
宋一帆抖腿,无所谓地说:“付一瞬算个鸡。巴,我和阿辞找人把他搞了一顿,然后去网吧打游戏了。”
“诶不是,阿辞你真的跟邱青青定了啊。”付雪梨瞅他,“那个女的,一股婊气,我不喜欢。”
“你就是嫉妒别人比你好看。”宋一帆在旁边不以为意。
“不是,宋一帆你不觉得吗?”付雪梨一脸认真,“阿辞把她带出去玩了几次,感觉她很瞧不起我们这些成绩差的。”
宋一帆又不在乎,哦了一声,说:“人家出淤泥而不染嘛。”
谢辞从始至终不说一句话,有些不耐烦了,趴到课桌上准备睡觉。
“好,我们今天来学新课。”
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都安静啊,我来找个人读一下课文。”
嗯
班上瞬间鸦雀无声。
尼玛。
那么长的文言文,非要找人读,有『毛』病啊。
班上大多数人迅速低下头,躲避她巡视的目光。
语文老师扫视了一周,眼睛一亮,指了指坐的端正的许呦问:“那个,后面的女生,早上来的『插』班生吗?”
许呦呆滞了一瞬。等反应过来老师问的她,四面八方都注视着自己,不由羞红了脸,默默站起来,点点头。
“叫什么?”
“许呦。”
“从哪来的?”
“溪州。”
“哎哟,这个地儿啊。”语文老师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南方人,怪不得这么白呢。”
话一落音,全班哄堂大笑。
许呦讷讷地站着,微微低头。
她虽然从小到大成绩优异,算是老师眼里的宠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怕被点起来回答问题,每次一站起来,耳朵都可以红透。
这种乖巧文静的女同学很招语文老师喜欢,她点点头,说:“那你来跟我们把这篇课文读一下。”
夏日的阳光穿过玻璃,空气里一线线光柱,有细小的颗粒沉浮。
许呦校服的袖子被撸到手肘处,『露』出一段瘦弱白皙的手臂。她捧起语文书,从第一行开始念起。
一字一句。
声音带着江南特有的软糯,腔调慢慢的,特别舒缓柔和。
“秦将王翦破赵,虏赵王,尽收其地,进兵北略地,至燕南界”
语文老师边听边点头,脸上皱纹都笑出来了,看的出来很满意。
许呦读的不仅顺畅,许多生涩的字音都咬的很准。
是提前预习的效果。
她读到“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时候,被老师打断。
“停。”语文老师做了个手势,温和地说“你把这句话再念一遍。”
许呦迟疑着:“风萧萧兮”
“是风,feng,后鼻音。”语文老师打断她,和善道:“不是fen,你读成分萧萧了。”
“风、风”
许呦反应了一会,底气不足。
南方人确实常常不分清后鼻音和前鼻音,普通话没北方人说的好。
宋一帆就在许呦身后,听得一清二楚。他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抖着身子。
一旁的谢辞单手撑着头,低垂着眼睛看书上那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咧着嘴也在笑。
两兄弟一笑,其他人也噗噗笑出声。
课堂纪律瞬间被破坏。
语文老师正说着话,发现后面又起喧哗。忍不住大力敲了敲黑板,看那群男生痞痞的样子就来气,“宋一帆!!笑什么笑,你来读!”
宋一帆一秒钟收住笑脸,苦『逼』兮兮地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在笑,我同桌也在笑啊。”
“那你们一起!”
语文老师顺了口气,说:“许呦,你先坐下来。后面的某些人,不想听课就给我睡觉,别破坏课堂纪律!”
许呦虽然被笑得有些难堪,还是心里舒了口气,安安静静坐了下去。
付雪梨蹭过来安慰她,“没关系,小朋友,宋一帆他们就是这么贱习惯了,别放心上。”
许呦点点头,也不恼火,小声说:“我不介意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关系,反正她脾气好。
等了一会,后面两个人,拖拖拉拉站了起来。
“老师,我和谢辞是文盲,能不能放过我们。”
宋一帆大大咧咧地,继续贫。
语文老师眼睛一瞪:“要你们念就念,哪来这么多废话!谢辞先开始。”
谢辞肩膀靠着墙歪着,把书拿到眼前,扫了一眼,懒洋洋地继续念:“分萧萧兮易水寒。”
这句话一出来,全班哄堂大笑。
语文老师怒目圆睁:“你们有完没完?给我好好读!”
许呦低着头,看着语文课本,并没有笑。她被后面那个人故意这么一念,更觉窘迫。
唉。
她有点疲惫。
发了一会呆,宋一帆阴阳怪气的调子让许呦提起点精神,于是又继续握着笔,认真听讲。
好不容易熬完两节语文课,最后一节是自习课。
下课十分钟,各种神魔鬼怪都在闹,桌子板凳被一群打闹的男生搞得移动喧哗。
许呦打开一本文言文注释的课外资料,准备把新课一些重点句子的解释抄写上去。
唰唰唰写了一会,上课铃打响。每个人都回到原位,上厕所的也从走廊上飞跑回教室。
付雪梨从第二节课下了就开始睡觉。
许呦把她放在桌上的书拿过来,顺便帮她也腾了一份笔记上去。
自习课大体还是安静的,偶尔有几声响动。
“喂,换个位置。”谢辞突然发声。
宋一帆莫名其妙,“干嘛。”
谢辞踹了他一脚:“快点,废话那么多。”
然后两人悉悉索索地一阵动静。
许呦笔尖顿了一会,确定没什么事情发生后,才放下心来,继续写作业。
安安静静过了十几分钟。
她的板凳突然被人踢了一脚,伴随着一个声音传来:“喂,我物理作业”
许呦心一抽。
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又没写。
不想打扰别人跟他解释,只好装作听不到的样子,继续抄笔记。
过了一会。
她的板凳又被踢了两脚。
许呦脊背绷直,等他踢完,继续写作业。
宋一帆频频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许呦表情僵硬,一直没理。
直到。
她坐的板凳,被人用脚勾住,猛地往后一拖。
吱吱啦啦一阵刺耳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赶忙扶住桌沿。
第54章 好()
手机被没收; 关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晚上洗了澡; 许呦抱膝坐在窗台边,愣愣出神很久。
路灯的光,昏昏沉沉; 晕染着周遭的杂花草树。
稀疏暗淡的星星; 却一点也照不亮远处漆黑的路。
星期一去上学,许呦眼睛底下阴影很重。
早自习下了,余艺问许呦怎么了; 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许呦强打起精神,摇摇头,“我没事。”
她收拾好东西,出了教室去七班。
许呦等在教室外面,坐在窗边的那个女生探出头说:“谢辞他没来上学。”
“没来?”许呦一愣。她低眼想了想; 又问; “宋一帆来了吗?”
那女生又往后看了一眼,巡视一圈; “没来。”
“。。。。。。。好。”
她拖着脚步回自己的教室。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谢辞一直没来上学。宋一帆也不见人影。
许呦下午又去; 碰上了徐晓成。他正好出教室; 一个转身,看到许呦站在走廊上; 愣了一下。
他还在原地没动; 许呦就走了过来。
她和徐晓成没讲过几句话,但是知道他和谢辞关系好,“同学; 你知不知道这几天谢辞去哪了?”
“啊?”徐晓成笑了一下,语气轻松:“阿辞啊,他最近沉『迷』一款游戏,就翘课去网吧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嫂子你别气,到时候我们帮你骂他。”
“你有谢辞电话吗?”
许呦看着他的眼睛,表情不变。
徐晓成渐渐不笑了。慢慢地,他摇摇头。
“你把手机给我吧,我就和他说几句话。”她的语气很平静。
“不是。。。。。就是。。。。。。”他愈发心虚。
“——我找不到他了。”
这句话,成功扼杀住徐晓成的话头。他半天没吭声。
半晌,徐晓成叹了口气,把手机递出去。
许呦两只手捧着电话,拨了几次,依旧是无人接通,然后忙音。她不信邪,一遍一遍按重拨。
“许呦,别打了。”徐晓成出声。
她像没听到一样,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谢辞不会接的。”他说。
许呦还是没有听,保持着原样,纹丝未动。
“真的,你别打了,没用的。。。。。”
徐晓成不忍看她的表情,慢慢地说:“谢辞,他住院了。”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炸得她瞬间懵了。
住院?
谢辞住院?
看许呦一副精神恍惚,不能言语的模样,徐晓成实在瞒不下去,略带迟疑地跟她说:“我带你去吧。。。。。”
出学校,坐上出租车,到医院。
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说。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雨,暗沉沉地覆盖整个城市的天空,无数颗水珠倾洒碰撞。从车上下来,两个人都没有伞,身上被淋得湿透。
其实,许呦之前想跟谢辞说。
她的手机被没收了,以后可能没办法天天陪他讲话。
她想告诉他,希望他耐心好一点。
她不会约束他什么,但是如果他愿意等,他们高考以后还能在一起。
她会跟他讲,那天晚上挂电话之前,谢辞问过她的答案。
她要亲口跟他说,她不会看不起他,她从来不嫌弃和他有关的一切。
她想帮他变好,就算到最后他只能考三本,也要学着努力地去生活。
她是个对待感情很认真的人,他对她的好,她一直记得。
她担心自己见到他的时候,不能把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告诉他。
她想过他也许会气急败坏,想过他重新和她冷战的模样,想过他死皮赖脸不答应,想过他。。。。
可是她没能想到,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
是他躺在病床上,脆弱得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的模样。
许呦双手捂住嘴,就那么一瞬间,疼得气都不敢喘。
她拼命安慰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别想,不要想。。。。。。
谢辞依旧神智昏沉,戴着吸氧管,手背上『插』。着针头,身边有缠连着电线的仪器在嘀嘀叫。
她慢慢走过去,小腿都在颤,靠近他。
谢辞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再没有看到她欢喜的模样。脆而薄的苍白脸『色』。他闭起眼睛,睫『毛』下有阴影覆盖,仿佛已经入睡。
许呦心脏剧痛,只感觉天旋地转,脚一软,在他的床边蹲下。
身后似乎有人走进来。
她实在受不了这个,声音几近崩溃,叫了一声,“谢辞。。。。。”
“他没生命危险了。”
曾麒麟站在她身后,俯下身,轻声说,“这里不能多待,先出去。”
在医院走廊上的长椅上,呆呆坐了一下午。
曾麒麟在许呦旁边,两腿分开,手撑着头,断断续续地跟她讲。
“我们学校之前和二中有矛盾。。。。。上个周末发生了一点纠纷,后来闹得有点大,他们有一个人喊了社会上的人来。。。。”
“当时有点混『乱』,一个黄『毛』趁着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手里拿着刀子直接捅到谢辞的肚子里。”
说到这里,曾麒麟闭了闭眼,似乎不想再回忆那天的场景。他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人群的尖叫与红『色』的血。
谢辞最后倒在地上的模样。
“是我对不起他。。。。。”曾麒麟喃喃。
许呦精神似乎已经麻木了。她不言不语,双手放到膝盖上。
等身边的人说完,她轻声问了一句,“那个人,进警察局了吗。”
“。。。。。。。”曾麒麟一愣,问“什么?”
“拿刀的人。”
许呦很平静,全神贯注地看着地面,把话又重复了一遍,“他进警察局了吗。”
她身上被淋透了,头发也贴在脸颊两侧,寒气从脚底冒起来。
“进了。”他答。
半晌,她点点头,“好。”
然后两人就不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
窗外的光线慢慢暗了,头顶的白炽灯亮起,惨白惨白。
有不同的人进进出出,来去经过。许呦也不知道最后怎么走的。
关于那天的记忆实在太模糊。
就记得雨淋在身上,好冷。
精神和身体很疲倦,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就像大雪纷飞后的寂静。
——…
没过多久,学校到处都在传这件事情。流传出来的版本很多种,只要是八卦,大家都懒得去细纠故事的真假。
许呦从那天去医院后,就再也没去七班。她下了课就坐在座位上,哪也不去,放学了就直接回家。周围有同学议论起这件事,她就默默离开,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说。
有时候走在路上,会接收到各路探寻的眼光。
其实许呦发现她自己挺坚强的,至少能在同学眼里,老师面前,还有父母面前保持原来的模样,只是话变少了一点。
就这么过了几天,课间休息的时候,徐晓成来找她,说谢辞意识已经恢复了。
再去医院,谢辞已经从重症监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一只手缠满白纱,半靠在床边。
许呦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