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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衣巷崔府,回报消息的人把看到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说了,崔廷微微蹙眉:“你说那妙清女冠接了信笺便闭门谢客,只让顾氏阿沅一人进去了?”
回话的人躬身道:“是,原本今日是十五,正是妙清女冠出关之日,香客们要请她做法祈福,却都被谢绝,说是有要事闭门不出了。”
崔廷思量着,语气沉沉地道:“她是要作何?为何要见妙清女冠?”前两日宫中的事他也知道,也知道王彦与她说的话,原以为她会好好思量再做取舍,却不明白为何她却去了长春观。
小僮正捧着书帛上来,偏头想了想:“莫不是想请妙清女冠替她说情,那位女冠不是深得太后看重么?”
崔廷摇摇头:“妙清女冠道法高深,名扬天下,早已不问这些俗事,与顾氏非亲非故,又怎么可能无端端替她说情,更何况此事她也不好插手。”
小僮凑到他跟前,促狭地道:“那郎君为何不让人告诉沅小姑,你早已做了准备?”一双眼盯着自家那惯常冷着脸的郎君,想看出些什么来。
崔廷却是扫了他一眼,目光冰冷如常:“并非她,不过是不想有如此异能被宫中埋没折辱罢了。”他说着,冷冷淡淡转过脸去,不再理会小僮。
小僮掩着口偷偷笑着,却听侍婢快步进来拜下:“郎君,卢家娴姑子来了,正在拜见大夫人请郎君过去。”
小僮脸色一变,忙转过头看自家郎君,果然原本眼中有一丝暖意的崔廷,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难掩那一脸不耐烦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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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真相()
崔府长房内堂,卢娴娘低眉浅笑,恭敬地与上席坐着的崔大夫人说着话,她的语气温和娴静,坐姿端庄,就连嘴角那抹笑容都让人觉得悦目。
崔大夫人越看越觉得满意,笑得也越发亲切:“你阿娘身子可大好了?前些时日听说她病了,我让人送了些药材过去。”
卢娴娘欠了欠身:“多谢夫人,家母特意让我来谢过夫人的好意。前些时日我大兄从蜀中带回上好的织锦,家母特意吩咐送了与夫人,并不是什么珍稀之物,难得的是花样雅致颜色素净。”
崔大夫人笑呵呵地:“你阿娘总是记得我,有什么都让你送一份来。你大兄带回来的,就留着自己用,还送一份过来做什么。”
卢娴娘抿嘴笑着:“夫人这是哪里话,大兄特意说了要送来,这样的素雅布料也只有夫人能衬得起。”
崔大夫人平日听得好听的话也多了,却就是觉得卢娴娘这样眼高于顶的世家姑子还肯规矩地陪她说话,又讨她开心,真的很合她心意:“来了就留在这里用饭吧,三郎今日也在府里,我让人去叫他过来了。”
卢娴娘娇美的脸上泛出红晕来,羞怯地低下头,声如蚊呐:“叨扰夫人了。”
侍婢进来禀报道:“郎君来了。”
崔大夫人点头:“让他进来,我有话与他说。”她是见惯了事的,哪里会看不出卢氏阿娴那点子心思,还在她与三郎也算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自然乐得成全她。
卢娴娘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低着头,但眼角的余光悄悄瞥向门口处,想看着那冷淡清俊的郎君进来。
脚步声响起,她看见一角石青色袍摆从门外进来,到了堂中停下来,那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响起来:“夫人有事要与我说?”
崔大夫人白了崔廷一眼,这孩子明明看见娴娘在,却视而不见:“阿娴来了,我恰巧想起先前你去荆州不是带了几坛荆州陈酿回来她带回去给她大兄,想要问问你放在哪里,才让人把你叫了来。”
崔廷听得出她的意思,脸色淡淡地:“那几坛陈酿还在库房中,一会我打发人找到送来就是。”说罢转身就要走。
卢娴娘脸色微变,崔大夫人忙叫住他:“你今日在府里也没有要紧的事,就留在这边用饭吧,我留了娴娘一起用饭。”
崔廷停住了步子,目光慢慢转向榻席上坐着的卢娴娘,就那样目不转睛很有些失礼地盯着她看了一会。
卢娴娘原本着急的心瞬时转为惊喜,脸上绯红一片,原本欢喜的眼在看到崔廷那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目光,原本盛放的心花被浇了瓢冰水,凋零一地。她咬着唇,急急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难堪。
崔廷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才向着崔大夫人作揖:“廷想与娴姑子说几句话。”
崔大夫人愣了下,却是笑得开怀:“好,好,我去看看庄子里送来的单子,你们说话吧。”看来过些时日就能上卢家提亲去了,三郎终于开窍了。
崔大夫人带着侍婢出去了,堂中剩下崔廷与卢娴娘,一时间静悄悄的,二人都没有开口。
“三郎可听说了顾氏阿沅的事?”卢娴娘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听说她被皇后看中,要纳为东宫姬妾……”
“阿娴,你放弃吧!”崔廷打断了她的话,沉沉道,“我早已劝过你,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卢娴娘脸色惨白,她没想到崔廷这样直接,娇弱的身子微微一颤,却是鼓起勇气望着崔廷冷清的俊脸:“三郎,那顾家小姑能够预知祸福,若是能够相助崔家是极好的事。不如使了人去顾家求亲,以贵妾身份迎她进门,也算两全其美。”
她一口气说完,毫不退让地望着崔廷,她不信,他还会拒绝。没有人会这样容忍他,连他看上的人都肯收在身边,还能体贴至此。
果然崔廷听了她的话沉默了片刻,就是这片刻让卢娴娘的心又充满了希冀,这才是她原本打算的他不得不需要自己他无法拒绝自己。至于顾沅,那么一个身份低贱的人,真的成了他的妾,还不是任自己处置。
只是她的希望破灭地也极快,崔廷冷冷一笑:“你不要再费心思了,过些时日我就让人去府上解除婚约。”
“为什么?为什么?”卢娴娘已经忍不住眼中的泪,颤着身子站起身来,望住崔廷,“三郎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她已经没了往日端庄娴静高贵不可亲近的样子,脸上只有慌乱痛苦。
崔廷丝毫不为她的眼泪所动,移开目光不再看她:“我早已说过,我与你并非良缘,阿娴还是另觅良人吧。”那张带着眼泪娇柔的脸足以让人怜惜,却独独打动不了崔廷的心。
卢娴娘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可是当日订下了婚约……”
崔廷目光冰冷清澈望着她:“那时候我去湖州,湖州爆发时疫,与府里断了联系,生死不明。阿娴来见夫人,说是与我两情相悦,愿嫁入崔府替我尽孝,夫人联系你未出阁的姑子我连名声都不顾,情深义重,才答允了订下这桩婚事。”
他语气越发冷:“只是我何时与你两情相悦?何时与你私下来往过?为何我却不知?”
卢娴娘已经脸白如纸,摇摇欲坠:“那是因为……因为我倾慕三郎,并无别的意思呀??”她从未想过崔廷会这样揭穿她,她对他那般深情,为何他从不体谅,就算不能对她钟情,也不该推开她呀!
崔廷看着她那副悲伤欲绝的模样,摇了摇头:“阿娴,你别再纠缠了,我从湖州回来时就与你说了,你与我并无可能,要解除婚约,你却一直搪塞推阻,还屡屡用夫人和两家的关系来暗地里阻拦要挟我。”
卢娴娘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她一向柔弱的脸上露出一股疯狂的绝望:“是不是因为顾沅,因为她你才要对我这样决绝?!”
崔廷轻轻叹了口气:“与她无关,与旁人皆无关。阿娴,夫妻一体同心,并非算计可以得来,你算计来的也可以轻易失去,人心情意却是算计得不到的。”
卢娴娘流着泪摇着头:“一定是因为她,你从前对我没有这么狠心……”
崔廷低下头,盯着案几前的那杯浆,微微晃动的浆水中隐约可见他的样子,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如同那个血淋淋的场景一般,漫天盖地都是血,明晃晃的刀光剑影,四下里都是尸首,只有他苟延残喘地活着。而他那位素有贤名的妻室,却是狼狈地卷起细软带着侍婢上了马车仓惶往外逃去,全然不理会他恳求她带上母亲崔大夫人的话,头也不回地远远逃走了。
从前没那么狠心,是因为他还不曾记起来,不曾慢慢把这一点一滴记起来,虽然其他的记忆是一大片空白,但最后的那点记忆却是让他刻骨铭心,他对她没有情意,这一世更不想再娶她!
崔大夫人还在与妯娌说笑着,叮嘱人准备崔廷与卢娴娘爱用的吃食,侍婢却是急急过来报说:“卢家姑子已经回府去了。”
“怎么会回去了?不是留下用饭吗?”崔大夫人惊讶地道。
侍婢道:“不知,卢家姑子走得匆忙,不曾留下话来。”
崔大夫人眉头拧成个结:“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难不成三郎又惹了她了?”她忍不住叹气,自从自家三郎几年前去了湖州,回来染了时疫,大病一场就成了这么个冷冰冰的性子,原本订了的亲事也生了这么多波折,怎么让她不操心,看来还得找三郎说一说,他年纪也不小了,该把婚事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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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寿宴()
暮色初起,华灯初上,建康城中到处高悬彩灯铺开锦绣,百姓纷纷涌上街市赏灯庆贺太后寿辰,宫中盛大的宫宴也已经摆下,昭明宫的宫门已经次第打开来,高大华丽的世家权贵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入宫门,向着琼华殿驶去。
一路清脆的银铃声,马蹄声阵阵渐渐停下,王彦撩开帘子,漫不经心抬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琼华殿,问随车的侍从:“去问问崔三郎和谢五郎可来了?若是不曾来就不急着进去,与那些人坐在一处也是无趣。”
后面的马车正驶过来,谢轩撩开帘子,含笑打量着王彦这辆马车:“彦郎的马车……如何成了这般模样?”
王彦得意洋洋地指着马车四角悬着的镂空银铃:“这可是我才得来的好东西,里面装着蘅芜香,却能不管如何晃动都不会洒,还能有铃声,你看如何?”
谢轩无奈地摇摇头,王彦素性张扬不羁,对着宫中更是不肯有半点低调行事,他温文一笑:“难为你每次都能寻到这些奇怪的物件。”
崔家的马车悄无声息停在了他们身旁,崔廷冷清的俊脸从帘子后露出来,看着他们并不言语。
“三郎来得正好,快瞧瞧我这香囊,可否新奇有趣?”王彦更是一脸骄傲,“这样挂在马车上才叫风雅!”
崔廷俊脸冰冷依旧,只是从口中吐出两个字:“骚包。”
看着王彦那得意的笑脸瞬间紫涨,谢轩大笑起来,道:“走吧,只怕里面就要开宴了。”
三人身姿如松衣带当风向着玉阶上的琼华殿走去,王彦的俊逸不羁,谢轩的俊秀儒雅还有崔廷的俊美冷清如同画中之人一般,引得两侧侍立的宫婢都频频侧目,不由地羞红了脸满眼的爱慕。
王彦一边走着,一边凑近崔廷:“听说前两日,卢氏阿娴去了你府里,还红着眼睛出来了。”他笑容里满满是促狭,“三郎还是这般不知道怜惜佳人呀。”
谢轩听得有些不忍,低声道:“你这又是何苦,不是已经定了亲事,终究是要结亲,莫要太过伤了两家的情分。”
崔廷沉沉看了他们一眼,微微颔首,却并不开口,大步当先向殿门而去,王彦与谢轩只好跟着他一并快步而去。
大殿之中早已摆下众多榻席,南晋诸多权贵皇族与西秦、北魏等国使臣也都早已落座,觥筹交错频频举杯说笑畅饮,连卢家李家庾家和吴郡陆家中人也已经在榻席上,只是她们与权贵皇族中人甚少说话,即便众多人逢迎赔笑,也不过是偶尔回答两句,自有高贵之态。
见他们三人联袂而来,众人都纷纷或是举杯或是欠身:“原来是三位郎君来了。”无论权贵还是皇族,对他们都是满满的笑容与恭敬,只因为王谢崔三家是当之无愧的世家首领,这三位就是三家之中最为优秀的嫡出子弟。
世家的榻席上,庾家卢家与李家子弟都起身与崔廷三人见礼,他们几大世家素来有通家之好,论起来也算是姻亲,自然是十分亲近的,陆靳也起身欠身笑着与他们说上几句话,陆秀羞怯地站在他身后。只有卢家三房的娴娘一直垂着头,并不多看他们,只是她一身湖绿大袖对襟飞绡纱罗裙,乌黑的回心髻上簪着碧玉步摇,悬在她洁白如玉的脸颊边,衬着眉宇间那若有似无的忧愁,看得席上的郎君们都是怜惜不已,忍不住一再注目。
王彦忍不住笑着低声道:“看来是真的伤了美人心了,才会是这样的模样。”
谢轩皱眉:“走吧。”虽然他对卢娴娘有几分欣赏,觉得不似其他姑子那般没什么见识,却还是觉得崔廷自有他的道理,不想多问。
崔廷看也不看卢娴娘那一处,只是走到自己的榻席上坐下,冷冷看着殿中舞伎长袖翻飞作舞。
上席坐着的太子脸色极其阴沉,他目光森冷地打量着下席的各位诸侯王,却始终不曾看到他要找的那一个,他身后坐着的岚姬,一边替他斟着酒,一边轻声地道:“殿下宽心,琅琊王必然不敢违诏,肯定会来的。”
太子的目光转向最上首的榻席中所坐着的谢贵妃,虽然已经是年近中年,却依旧风韵十足,更是有着世家出身的高贵气度,坐在皇上身旁,威仪容貌丝毫不逊于一旁的徐皇后,只有这样的人生出来的皇子才会得到自己父皇的宠爱。他不由地更加恨起来,自己已经是太子了,可是还要这么小心翼翼地度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尽头!
他身边坐着的浔阳公主今日是刻意装扮了一番,只是不再像从前那样穿红着绿,她听说王彦欣赏顾沅的气度,特意穿了一身素面团花大袖衣袍,腰间束着流纨带,只是发髻还是挽了堕马髻,插着白玉发簪,十足十学着顾沅平日的打扮,含羞带怯安静地坐在榻席上,只是那一双眼早就望向王彦的席位上,的心思丝毫不加掩饰。
歌舞升平之时,宦者高声道:“太子殿下进献贺礼。”
一时殿中众人都不由地停下说笑之声,转头看向殿门处,太子高高昂起头,扫视下席一眼,才望向那一处,那可是他精心准备的,早已吩咐人准备下去准备的,即便是琅琊王来了带了再贵重的礼物也绝对无法比得过。
一身明光银鳞甲更显玉树临风的冯文异大步进殿来,向着殿中上席拜倒:“臣冯文异给陛下、太后娘娘见礼,祝太后娘娘长乐未央。”席上陆秀的目光一亮,满是惊喜之色,他竟然来了建康了!
他身后是八名身着甲胄抬着一件盖着织锦的巨大物件的兵士,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兵士抬着那件物件都气喘吁吁脸色红涨,分明十分吃力,慢慢地将那物件放在了殿中。
皇上没有看那寿礼,却是看着下面抱拳拜下的冯文异点点头:“这位将军好风采,在哪一处任职?”
太子没有给冯文异说话的机会,笑着回话:“父皇,他是儿臣门下所出,现在吴郡驻守,是儿臣让他从吴郡送了寿礼来与太后娘娘贺寿的。”说着还不时看一眼那件寿礼,迫不及待想看到掀开织锦被万人惊叹的模样。
皇上的目光却是紧了紧,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不再开口。
太后虽是年近五旬,却精神瞿烁,笑容慈祥和蔼:“太子有心了,特意备下这寿礼,却不知是什么。”
太子此时得意万分,正要吩咐人揭开织锦,却听宦者进来拜下道:“琅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