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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唐船上的手艺没话说,就是这些弯弯道道的他还是有些把不住。一船人的命都捏在手上呢,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随便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往河里一抛,连片衣角子都看不见。”
“不会吧,”许哲不禁毛骨悚然:“再怎么说也是人命,这么不当回事出事了迟到被逮到。当地的县令哪里都是死的啊。”
想起许哲的身份,安师傅有些犹豫,不过想着这半个月的交情,终究还是没有忍得住:“润州这块穷怕了,又净是些血气旺的汉子,就是这边一个女人也能顶江南那边的半个男人。一言不合几两银子要人命的事情不是没有过。县令是狠,不过百姓也不是怂包,真弄起来谁干的过谁还真不好说。”
“说一千道一万的,老百姓也不想提着脑袋过日子,假如真的能填饱肚子,谁耐烦一天到晚的甩狠呢。我们这些跑船的,也就无非小心谨慎四个字。”说完自己倒是笑了:“说起来我们跑船和你们当官也差不大多,都靠着这四个字活命呢。”
许哲也笑了起来:“你跑船看着不对可以战略性转移,我们当官的看着不对硬着头皮还得上。真说起来,还不一定比得过你们跑船的呢。”
“哈哈哈读书人就是懂得多,还战略性转移,就撒丫子跑得了。说着也不丢人,丢脸也比丢命强,你说是吧。来来来,吃吃吃,改天我亲自下水,捉些子稀罕物到时候整一桌好吃的,保证你吃的掉舌头。”
“安师傅这可是你说的,我此去邕城,可是知道邕城离着三岔河不远。那天你有空了下了船就可以往我这里赶,到时候你要是不来就是孙子。”
“我呸还不远,就往你邕城去的那条小河,下条桨板都得被那些烂木头破水草的给勾下水,而且水里泥沙极重,稍大些的船一走就搁浅。我这船再小也有几千公斤的吃水,跑那里面去我抬着船过去啊。”
“那如果我那河能走,你去不去?”
安师傅嗤笑了一声,刚想开口,看着许哲好一会,又夹了筷子肉:“你小子,野心不小啊。”
“不是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么。我总是还不想回去卖红薯的。”许哲抿嘴喝了口酒,缓缓开口:“我虽是江南长大,却也知道润州羔羊子乃是一绝。我就不信不过隔了几百公里路,邕城的羔羊子就不能吃了?”
“不仅是羔羊子,这边的好东西可不少。蜜瓜,药材都是顶好的东西。要不然就这穷巴巴的地方,我才不特意跑过来呢。你只听说过羊羔子,是因为那些蜜瓜除非快马加鞭,一路水运不停,不然不等运到江南就都馊了。”
“现在你到这边来当官,不说别的,保管蜜瓜管够哈哈哈。”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到时候你到我邕城来我送你个一筐两筐的别嫌少啊。”两人笑闹了一番,虽说口无遮拦,毕竟还是有了事情搁在心头,不一会就散了。
这次以后许哲见了安师傅依旧笑眯眯打招呼吹牛聊天不带重样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倒是安师傅心里挂着事情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肆无忌惮,背地里看着许哲没事人一样也不禁嘀咕几句:
“不愧是当官的,心真宽。”
知道7天后许哲一家到达润州,一行人到点下船,安师傅才一把拉过许哲:“许县令,你之前说的话可是真的?”
许哲看着安师傅一本的郑重,知道他这边已经有了结果。自然也严肃起来:“当然是真的了,安师傅你看我像是说谎的样子么。”
“那你可想好了,你那河虽说宽,但是里面烂木头烂水草的可是不少,没个一年半载的别想清空。你可别使了根胡萝卜往驴面前一挂就不管了啊。”
许哲笑眯眯的看着安师傅:“安师傅,我只是提那么一个建议。你大可先看着,你也知道没有一年半载的清不了,那你就站在船上看好我就行,到时候如果水运通了,你自然可以过来嘛。”
“屁,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还水运,光运水还差不多。我老汉也不想管你们这些人精的事情,反正我们老大发话了,半年后去你那边看情况,如果不成当什么事没有,如果成到时候我们就好好聊聊,要知道安家也不是吃素的。”
说完拍拍许哲的肩膀:“包你满意!”
许哲咪咪笑。
第8章()
雍州位于大明朝西南部,整个雍州呈倒三角形状,越往西边越是辽阔,越往东边地域逐渐缩减,至三岔河为雍州边界。以西为雍州,以东则为连平,至三岔河往北去有条支流,顺风行驶近百里就是邕城了。
由于地靠河流,来往交通水运发达,雍州的港口向来是整个雍州的繁华热闹之地。许哲下了船,似乎有种回到江南的感觉。港口上来往商人,货物络绎不绝,不间断有劳力,小贩穿插其中,混杂着雍州地道的口音,奏出一曲繁华景象。
港口差不多能停三到五艘大船,数十艘小船,桨板更是不计其数,来往穿梭在水中。更有脑子活络的载着些许水果补给,也不登船,就在桨板上售卖。需要的人只需要在大船上招招手,便有人划着桨板到面前售卖,相当便捷。
许蒙牛小心的护在许哲身边,春分也默默走在许氏外边,不时抵住来往人群货物的挤压。许哲看着如风中飘摇的几个人,也没有继续观察的心思:
“我们走吧,先找个地方落脚,在去府衙报到。”
大明朝律,新任官员于接受任命起立即出发,按照路途远近划分到达时间。到达后直接去上级府衙报到,府衙确认后赶往最终任命点进行交接。由于县令以上官员都是户部直接安排,因此理论上从接收任命开始就已经是官员了,各级府衙无故不得取缔官员任命。
出了港口便是一片宽阔地,由于来往车辆频繁,地面已经被夯实的很硬实,毫无烟尘飞舞。港口外围一层层的停着牛车,许是有人指挥着,丝毫不见乱象。看见许哲一行人出来,立刻就有眼尖的高喊:“大官人,可要车子,这里离着雍州可是不少的路呢?”
许哲看了二子一眼,后者随即默契的上前,两人就着牛车谈了半天,最终二子一挥手,一行人就自觉的上了车子。
牛车上大概做了一刻钟,就远远的看见雍州的城墙了。车主长期做生意,颇为健谈。因此许哲一行人下了车不需要再额外打听,轻轻松松就找到了雍州府衙。
府衙坐南朝北,门口两座硕大的石头狮子坐镇,铜眼怒张,颇为威风。牌匾上大书四个大字‘雍州府道’,苍劲有力,笔酣墨饱。府道一正两侧三道大门,其中正门紧闭,倒是一道侧门半开,想是方便行走。两个兵士拿着,穿着中间绣有‘府’字的兵服分立两边,看着许哲一行人走进横枪胸前:“干什么的?”
二子自动上前,递上帖子和一封红包:“劳烦,我家主人是新任邕城县令,按律前来拜访,请代为通传。”
两个兵士相互看了一眼,颇为怪异的打量了许哲一眼,其中一个收了东西,“等着,我进去通报。你们站在角落那边,没太阳。”
不多时,就见着兵士出来,“许大人,府道大人请你进去。”
许哲忙整理衣服跟着兵士进入府衙。之前的雍州府衙早已在战乱中破败,现在的这所府衙则是开朝后特意修建,因此还颇为崭新。府衙一进去就可以看见一座空旷的大厅,上书‘明镜高悬’四个大字,也是府道平时受理案件之处,大厅两侧各有小门,兵士领着许哲进了左边的小门。
推开门,就见着一条长长的胡同。胡同两边各有数道小门,应该是府道各部的办公之处。顺着胡同一路走到底,就见着一扇绣了花鸟虫兽的屏风摆在面前,绕过屏风,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
兵士带到这里行了一个礼就下去了,许哲下意识的四处打量了起来。院子和许哲在李明显家看见的书房颇为类似,正对着的是个挂着‘思源堂’牌匾的屋子,两侧各有数间小屋,门都开着,似乎是看见有陌生人进入,不时有笔吏探头观望。
‘思源堂’房门大开,应该是正屋,里面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子,看见许哲进来,立刻站了起来,笑眯眯的摸着胡须子:
“来者可是许哲许延年啊?”
许哲弯腰行了个大礼:“润州许延年,奉命前来报道。”
老者赶忙托住许哲:“使不得,使不得。许县令进来稍做休息。我家上官些许杂务,处理后马上就来。”说着一挥手,就有婢子端上温热的茶水,
“老夫赵兴文,愧居雍州主簿,每每以文章通达者为尊。听闻许县令前来报道,心中仰慕,不由前来叨扰数句了。”
明知道是场面话,许哲还是被这小小的马屁拍的happy了一下。花花轿子人人抬,许哲拿出前世网络注水的手段,和赵主簿你来我往的很是热闹。
倒是赵主簿小小惊讶了一番,本来听说是个寒门子弟,寒窗苦读考取的举人,还以为是个‘两耳不管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哪里想到是个这么能说会道还颇为风趣的家伙。一时间也忘记自己只是前来稍作应对,而深入其中和许哲热烈讨论了起来。
乃至赵太守处理完前院杂务过来‘思源堂’的时候,老远就听见许哲两人不停的说话声和时不时传来的笑声。
“两个人这么热闹呢,看来是一见如故么。”赵太守踏着官步走进屋子,看着一脸红光的主簿,哪里不知道他是真的开心:“辩机和我待在这雍州已有两年,我可不曾见过你这个样子啊。”
赵主簿这才看见太守进屋,赶紧站起来让座:“我倒是想和人聊呢,不过就你这闷葫芦的性子,我也要有的聊才行啊。”
“哎哟,这倒是怪在我身上了。”赵太守无力的耸肩,对着许哲苦笑:“延年倒是给你看笑话了。”
“太守与主簿情深义厚,延年羡慕不已,何来笑话之说。”明朝宗族观念极重,太守与主簿又都姓赵,不用想也知道两人关系匪浅。如许哲与许浩元,以后如果相处可以似太守二人,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两人互相客气了一番,分坐主次,赵主簿借故遁走。太守端起茶碗喝了一小口:“去年我入京述职,临行前拜访卫师府邸,还曾遇见你座师,浅聊几句,真是受益良多呢。”许哲座师是礼部尚书李泽源,也是大明朝儒学扛把子的人物。
“哦?我离京前拜别恩师时也听他说过,太傅卫大人是世间少有豁达之人,恩师常言卫大人‘心胸宽广,为治世能臣也’,实乃我辈之楷模。我原先也是糊涂,今天走到雍州,一路行来看见这繁华景象,方才恍然大悟。”
明显这句话骚到了赵太守的痒处,他摸着胡子颇有得色:“惭愧,惭愧,老夫雍州三年,也只是勉强保住这雍州百姓的饭碗而已。”大明朝风气务实,对于商旅之事也很支持,夸赞一个官员所在地区繁华也是对于这个官员政绩的极大肯定。
说道这里,赵太守神色明显一顿,“延年你接手邕城,可别忘记这每年一次的劳役,现在距离年末可没几个月了,该安排的就要赶紧安排。”
大明朝律法,所有百姓按丁成户,十户为一里,十里为一乡,十乡为一镇,四镇为一县。或开山,或探矿,或治水,或铺路,一年一次,根据人口密集安排劳役,再逐渐按层级摊派下去。若是身残体弱或有特殊情况者,可以以银换役,而秀才以上者不在征兆之列。
江南多富裕,大部分地主商户都是选择以银换役。即便守征劳役,地处江南繁华者多,只要不是探矿开山,总还是愿意去的。不比雍州,山多水阻,加上龙王爷时不时翻身,劳役损失极大,因此百姓普遍不愿服役,因逃役而被罚者不知凡几。
“只是不知道我邕城这次的劳役是那种,也不知道现任邕城县令是何章程。等我去到邕城,和现任县令商议后再向您汇报,老大人你看如何?”虽然不知道赵太守为何要突然提这个话题,许哲还是小心的回答。
赵太守脸色有些微妙:“具体劳役细节向来由各区自己拟定,我这边只是负责审核和下发要求,到是不需要刻意向我汇报。”
“咳,咳,至于之前的邕城县令,由于水土不服,现在已经暂时回乡休养了,延年你无需在意,直接上任就好。”
“回乡修养?”许哲感到一丝不妙。
按着本朝律例,无论是升迁还是下调,前后任之间必须交接,毕竟至少都是一县之长,统领辖区百姓,如果不交接,如何得知辖区内具体情况。这前任县令就算是削为庶民,也得先交接才能离开的。
赵太守面色尴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抿嘴未言。端起茶碗低头放在嘴边,许哲只能起身:“学生还要去兑换官服,老大人暂且留步。”
“不送,不送。”赵太守送许哲至门口,想了想还是开口:“你若是,嗯,算了,去吧。”
许哲满肚子的疑惑,却还是拱手施礼:
“学生告退。”
第9章()
许哲一脑门疑惑的走回驿馆,等看见一个体肥彪健的壮汉时所有疑问迎刃而解。
壮汉名叫郝阳,为西蜀镇典吏次子,身高近一米八,尤为壮硕,浑身上下布满的是腱子肉。拍着胸脯‘邦邦’响:
“从我们知道要有新的青天大老爷来家里就一直等着了,左盼右盼的见不着人,我爹就让我到府衙这边来等,我在这里住了三四天了,总算等到老爷你了。大老爷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去啊,家里还有地等着种呢。”
许蒙牛一把勾过郝阳,“费什么话呢你,先让我家老爷吃个饭。走,咱们哥俩也喝一杯去,我请客。”
听见许蒙牛说请客,郝阳眼神一亮,反手就勾了许蒙牛:“蒙牛大哥,你可是说好的,我要吃肘子。赛味居的肘子在咱们雍州可是一绝,那味道。。。”
“滚滚滚,还赛味居的肘子,你是想吃穷我啊。最多。。。”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许哲摸着下巴上才冒出来的青青胡茬:“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大牛在乡里也没见着这么活泛啊。”
许浩元撇了撇兴趣盎然的许哲:“这大概就是同类相吸吧。”混蛋,我搭讪的时候一句话不吭,大牛那个二愣子上去倒是聊的起劲,所以说没脑子的只能和没脑子的一起搭伙。
两人走到房间,许氏带着春分下去准备饭食物,许浩元则一股脑的将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先前那个县令叫李威,姑苏人士,在邕城做了一年县令,被人称呼为‘青天大老爷’。他被称呼‘青天大老爷’的原因很简单,邕城百姓大多不愿服役,也没有财物可以支撑‘以银换役’,所以这位‘青天大老爷’就自掏私房,帮助邕城境内近万户百姓去年一年的劳役。”
“据说当时说好只是暂借,等来年收成了再还给他。但是今年邕城土龙翻身,作物欠收,别说还债,连今年的劳役也是问题,于是邕城百姓就希望这位‘青天大老爷’再帮自己一次。这不是到点了么,大老爷外出游玩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啧啧’许哲暗暗称奇,果然还是自己见识的少,居然还有这种事情:“那李威家里肯定很有钱。”
“可惜老爷你是个穷货。”许浩元暗暗翻一个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着这么个不着调的事情。
“刚刚大牛和那个郝阳也探了探底,估计是肥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