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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不是淡去，只是因为时间的流逝，深深地埋藏进心里罢了。
“这一千年里，有一件事情，一直都没有发生改变。”蝶翼突然抬起手，他看着凰涅，眼里是没顶的绝望，“我们碰不到对方。”
“啊！”
短促的惊呼过后，凰涅猛然打住了自己的声音，她看着蝶翼，看着这个在往日里嬉皮笑脸，但是现在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的蝶翼，心里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日日相见，却无法碰触到对方。
连一个拥抱，都无法给予对方的，悲哀。
蝶翼微微偏头，靠上暗翼的肩膀，暗翼侧了侧身，将他揽住。
蝶翼脸上露出贪婪的神情来，“起初我们都没有在意，可是后来时间越久，想要抱一下彼此的想法就越加强烈。一千年的修炼，一千年额孤独，我不知道这样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拥有生命，拥有灵魂，却无法相拥。
蝶翼突然笑了一下，对着凰涅，咬了咬下唇，“我其实就是想抱他一下。”
他是器灵，他不懂得人类复杂的感情，一直到今天，他也无法理解俊孤死去的时候，七里爆发出来的那声哀鸣意味着什么，他没有那么多想要的东西，也不明白人类所说的相濡以沫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很简单的，想要抱他一下。
没有任何杂质，干净纯粹的，只是想要一个拥抱。
一个千年未到的拥抱。
“有人告诉我，如果主人晋级神级，那么我们就有可能转化成神器，幻化出实体的人身。”蝶翼的神情突然认真起来，“所以后来，我们选择了你。”
“我？”凰涅眨了眨眼，突出这样一个音节。她的声音突然生涩起来，像是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蝶翼咬着牙，“我当时看到你在绝望走廊里的样子，觉得你可以，所以后来才三番五次的出现在你的面前。”
凰涅轻笑了一下，“只是可惜，好像当时我并没有拿走你们的意思。”
蝶翼的咬牙变成了咬牙切齿，“谁知道你那么油盐不进！要不是后来獠牙追着你跑，说不定你就视我们为浮云，就那么出去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凰涅突然觉得十分好笑，她歪了歪头，又勾了勾唇角，看着对面蝶翼的神情，突然道：“你就那么相信我，可以带着你们升到神阶？”
那可是神阶，不是玄灵这种只有要天赋就能晋级的。
西奥大陆上圣者也不过寥寥，更别提跟传说中的修斯神同阶位的神阶了。进阶神阶，幻化出人身，这于现在是玄灵阶的蝶翼跟暗翼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他们简单的愿望，微渺的希望，无边的绝望。
听着凰涅的问话，蝶翼脸上的表情突然紧张起来，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能么？”
那句话说得很轻，蝶翼知道这希望的渺茫，却又在奢望着不打破自己这仅有的希望。
语气里带着卑微，带着恳求。凰涅一下子明白过来，他不是在问自己可不可能，他是求自己，就算是不可能，也不要说出来。
就算他跟暗翼要在这漫长的时光里，永远的相望却不能相拥，也恳求凰涅，不要说出来。
不要戳着这虚无的念想，不要让他清楚地看到那些不可能，即使是自欺欺人，也给他一个希望。
仅仅因为，他是那么，那么想要抱他一下。
弥散的心间的痛感一点一点蔓延，凰涅眨了眨眼睛，意图开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紧张地看着凰涅的蝶翼突然被往后拉着拉，一直没有开口的暗翼说话了，“没关系，蝶翼，没关系的。”
蝶翼回头，看着暗翼，却见暗翼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可能是因为他总是面瘫，这个笑容略显僵硬，但是一张总也不笑的脸上，突然露出微笑来，就像是太阳，突然从乌云的缝隙里绽出了万张光华一样，灿烂夺目。
蝶翼似乎是看得呆了，不由自主地往暗翼身边靠了靠，脸上露出一个同样的笑容，他使劲地点了点头，大声道：“嗯，没关系！”
没有关系的，就算是不能相拥，就算是永远都要守着这寂寥的绝望，他们也要一直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哪怕只能遥遥相望，一直在一起，就算是失去了碰触到彼此的希望。
直到最后，死亡将他们分开。
他们只是器灵，不懂人类多余的感情，他们只有一个简单的想法，要一直在一起，而在这简单的想法之后，还有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奢望，他们想要拥抱一下彼此。
看着眼前相望的两个人，凰涅再也无法生出要调笑他们的心思来了，心脏似乎被勒上了层层丝线，一圈一圈紧紧地陷进肉里，渐渐有鲜血从深深地勒痕渗出来，窒息感蔓延，她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握紧拳头，指甲几乎陷进皮肉里，却丝毫未觉。
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被深埋已久的东西突然破土而出来，经过漫长的休眠之后，那东西突然钻出土壤，展开枝叶，然后沿着心间的伤痕，一点一点攀爬向上。
转瞬之间，就已经爬满了凰涅的整颗心脏。
她张嘴，声音已经嘶哑的不像话，“蝶翼。”
“嗯？”蝶翼似乎察觉到了凰涅的异常，但是却不明白，她到底为了什么如此异常，只是发出了茫然的疑问。
却听见凰涅道：“我带你们，进阶神阶。”
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身影前所未有的傲然，蝶翼看着她，扎了眨眼。
“你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进阶到神阶，你跟他，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
相望相拥。
第138章 离开识海（）
那一句轻轻的话说出来之后，她的身后突然绽出万丈光华，巨大的凤凰之翼突然展开。
凰涅微微侧身，见到那光亮之后，突然深呼一口气，发出一声不知是伤，还是欣慰的叹息，“原来，你还在。”
那属于凤凰的，华贵灿烂的羽翼并没有因为她的转世而消失，它还在。
它一直都在，只是凰涅之前，从未看到而已。
识海里的黑暗在这一瞬间开始崩塌，蝶翼仓皇地扶着暗翼，大声喊着：“哎！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凰涅对着他微微一笑：“我送你们出去。”
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蝶翼似乎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看了凰涅一眼，又回头去看暗翼，眼里是眷恋和不舍。
“不要看了，以后你们会有很多时间，相拥在一起。”凰涅明白蝶翼的眷恋，一千年了，他只有在今天的时候，才在凰涅的识海里，第一次碰到了暗翼。
蝶翼突然伸出手，在暗翼脸上狠狠捏了一把，道：“你等着，等着爷拥有了身体来临幸你！”
暗翼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明白那个临幸真正的涵义，只是微微笑着，任由蝶翼为非作歹。
凰涅看着暗翼的笑容我有些惋惜。这个老板脸的面瘫只怕从这里出去之后，就又开始面无表情了，这样好看的笑容以后都见不到了，真是太让人伤感了。
装作做样的叹了一口气，凰涅对着还在情意绵绵痴缠的两个人道：“诶呀你们别刺激我孤家寡人，要看出去再看！”
话音刚落，识海深处就亮起一道刺目的银光，那道银光从远方而来，瞬间就已经到了凰涅眼前。
凰涅蝶翼暗翼，还有小狐，连同识海里那些粘稠的黑暗一起，都在一瞬间被吞没。
凰涅闭上双眼，安静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坠，然后轻飘飘地落到了地面上。
四肢五官的感觉在一瞬间恢复，这熟悉的感觉让她轻轻叹慰出声，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觉得可能是躺在一张床上。
身体里的枯竭的灵器已经被补充回来了，伤口貌似也已经愈合，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凰涅睁眼时十分干脆。
头顶上方是一片绿色，凰涅觉得那屋顶很是别致，像是用树搭起来的，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厢凰涅不紧不慢饶有兴致的看着屋顶，那厢耳畔却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哎呀，我说凰涅大小姐，你醒啦？”
凰涅大小姐这种称呼，貌似就一个人用过。
前世时白离非不顾她的反对，非要喊她凰儿，每次叫她的时候她都忍不住搓一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而白离非看到她的窘态，都会很欢快的笑出声来，而现在，白九一有事情就用这种阴阳怪气的声音喊她大小姐，语气里一派怨念。
他这都是些什么毛病？难道就不能好好地喊她凰涅？
凰涅原本是要转头去看身边那人的，想到这里，却突然换了个想法，睁开的双眼索性又重新合上，居然还翻了个身，背对起那人来了。
“嘶”
身后传来人的抽气声，凰涅不用看，也知道他是被自己的动作气到了，唇角微微上扬，突然便觉得心情很是愉快。
但是凰涅的愉快去没有维持多久，白九的下一个动作，就让她脸色大变。
“诶！你做什么？！”
那人伸手将她强行掰过来，将脸伸到她面前，阴森森地笑：“大小姐，好大脾气”
话未说完，就伸手，将凰涅从床上抱了起来。
“你放开！”
凰涅一路惊呼，却拦不住白九的动作。他们俩的身手本就旗鼓相当，凰涅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白九又无意相让，她如何能挣脱他？！
于是，自作自受的凰涅，就被人给扛了出去。
而白九前脚刚出屋门，后脚就有两个人呢一路干嚎着扑进屋子。
那声音，简直是惊天动地。
听着那两个极为熟悉的哭声，凰涅伏在白九怀里，抹了把冷汗，挣扎的动作顿时停止了。
感觉到怀中人安静下来，白九唇角微扬勾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白九脚步轻快，很快走走道一片汪洋水泽旁停了下来，将凰涅放到地面上站稳，他自顾自找了棵树倚着。
凰涅四下打量，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
清澈的湖水，湖水旁是一排粗壮的大树，弯曲的树干上搭着一件一件的木屋这地方，不是迷踪幻境吗？
带着疑惑去看白九，却见白九正望着湖水的方向，嘴角是一贯懒散的笑意。
凰涅满意地点头，很好，看不出一丝焦急也看不出一丝紧张，仿佛她昏迷跟他没有半分关系，一点都不像碧翠丝跟焦格老师那样，不淡定。
白九不说话，凰涅索性也不说话，而是在草地上坐了下来，观看着这地方跟外面亚兰斯帝都白雪漫天截然相反的景色。
而半分钟后，白九自动开口，解答了凰涅的疑惑：“这里是迷踪幻境。”
“怎么回到这里来了？”凰涅懒洋洋地开口，当初潼恩跟那个阿斐能够留在迷踪幻境，现在他们能够再次回来，也不算是太出人意料。
不过凰涅眯起眼睛。白九跟亚兰斯帝都学院的关系，实在是有必要研究一下。
不远处脚步声响起，凰涅侧头去看，却见一个白胡子的老人正向着这个方向走过来。
那人，是埃德蒙校长。
凰涅又是坦然一笑。很好，白九这是打算全都招了？
埃德蒙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灵师长袍，看上去一点校长的架子都没有，嘴角挂着老年人特有的慈祥。
他走到凰涅跟白九身边，先是对着凰涅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后又对着白九一拱手，行了一礼，口中道：“少主。”
这一句话喊得太突然，纵使凰涅已经预料到白九跟埃德蒙关系匪浅，但是，他居然喊白九少主？！
亚兰斯帝都学院的校长大人，居然称呼白九为少主？！
凰涅危险地眯起来眼睛。
埃德蒙似乎是轻笑了一笑，捋着胡须，笑眯眯道：“嗯，老夫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不负责任的老头留下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很不负责任的离开了。
只留下白九，暴露在凰涅危险地目光下。
看着凰涅眯着眼睛的样子，白九轻咳了一声，“咳那什么我”
第139章 尤格利特来信（）
凰涅转头，好笑地看他一眼，又将目光挪回到水光粼粼的湖面上。
迷踪幻境的天空不似外界有阴有晴，这里的天空一直都是浅蓝色，像块通透的琉璃，倒映在水面上的时候，就显得湖水格外潋滟。
“你怎么知道送蝶翼跟暗翼进去，能够破除我的魔障？”凰涅没有质问白九跟学院的关系，而是选择了另外一个话题。
白九也学了她的样子在地上坐下，随意道：“障由心生，这事情谁都知道。你不是那种会沉迷于过去自艾自怜的人，所谓魔障，也不过就是一时看不开罢了。”
若将那所谓的魔障往普通些看，也就只是凰涅心情低落了一下而已。
心情低落时，岂不是正需要朋友的安慰？
白九的理论很简单，凰涅听后一笑。这个人总是如此，懒散到不在乎世间的繁杂，却总能在最重要的时候戳中要害。
或许只有简单的东西，才能够纯粹，才可以永恒吧。
就像是蝶翼跟暗翼，他们或许连什么叫做感情都不清楚，但是想要在一起的心却那么明显，没有其他乱七八糟事物的干扰，简单而纯粹。
凰涅低头，声音低沉似是呢喃，“也是”
只是她想得太多了罢。
万分感慨，只在凰涅心中一转，她复又抬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却突然看到索蓝突然从不远出的树屋里出来。
凰涅没有看到她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只是听到她从树屋出来之后，那阵子在树屋了震天响的苦声，就透过屋门，往这边而来了。
索蓝身后紧跟着的，是碧翠丝跟焦格。
许久未见的焦格，那一把长长的胡子却是不知道那里去了，凰涅看得惊奇，不由自主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但是听到他们的动静，却又苦笑了起来。
这架势，可没有几个人能承担得住。
白九站在她身边问她，“要躲开吗？”
凰涅苦笑：“算了，躲得了一世，躲不了一世。”
姑且让他们俩扑一回吧。
“阿涅——”
“徒儿——”
两人的声音不相上下，凰涅别过头去，不忍看着两个明显会拉低他们这群人的平均智商的家伙。
索蓝一反常态，浅笑着跟在两人身后，似乎是对眼下着情形十分满意。
“阿涅！你醒了！”
碧翠丝一声长吼，一下子扑到了凰涅身上，而后面的焦格因为来的慢了点，没赶上，正在碧翠丝身后急得跳脚。
凰涅身子一晃，差点被扑倒在地，辛亏白九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哭笑不得地安抚完这两个激动的人，一行人重新回到树屋上，在屋里坐下。
碧翠丝仍旧哭哭啼啼地不肯离开凰涅，却被白九领着衣服领子拖到一边去了。
他领着她的时候，像是在领一只猫，空中还不急不缓地说着：“她刚刚醒，精神不是很好，不要这样闹她。”
碧翠丝鼓着眼睛使劲瞪他，奈何白九段数太高，将碧翠丝不满的目光视若无物。
凰涅被索蓝重新摁在床上，她倚着床头，看着白九嘴角挂着浅浅笑意将碧翠丝丢到一边去之后，自己坐在了床边。
等几人都坐定，索蓝站在桌边缓缓开口，“这次事情闹得不小侯肯家族”
她看着凰涅，目光里几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