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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随着戏班而行之时,众人闲话起来,原先戏班里有个唱花旦的,生得最好,性情也风流,在王府唱戏的时候,跟某个管事有些勾连,一天前就没回戏班,只派人送了一笔钱给班主,说不跟着回去了。
班主因知道她向来有跳出这行当之意,且对方又是王府的人,便也一笑了之。
西闲听了后,心中发毛。想到柳姬所带的那“东西”,虽直觉猜到了什么却不敢相信。
对戏班众人,苏霁卿只说西闲是自己同乡的妻子,丈夫本带她过来做买卖,后撇下她去了南边杳无音信,如今要带她过去找寻。
一来苏霁卿的人缘最好,大家都有意照拂。二来,众人走南闯北,听了这样说辞,都明白西闲的“丈夫”必然在江南寻花问柳,哪里还记得家里的妻子,又见西闲有了身孕,便格外怜惜。
这一行人在路上走了近两个月,快过泰州的时候,在一家客栈歇脚。西闲无意中听几个走商的客人在说起雁北王府的奇事。
西闲这才知道,死者并不只是一个,还有真珠院一名侍女,以及奶娘。
至此西闲已经确认,那侍女跟“侧妃”,一定是柳姬的手笔。
但是,奶娘?
起初西闲惊闻消息,痛怒交加,自然以为是柳姬动的手。
可西闲无数次回想奶娘跟自己分别时候的话,奶娘显然比她更清楚柳姬的打算,也很配合柳姬的打算。
所以在柳姬背了那个人进来的时候,奶娘一点儿也不觉着意外,更没有问一声。
西闲还记得她宽厚的手掌握住自己时候的温暖跟不舍。
其实在那会儿,奶娘早知道这一别就是永诀。
毕竟真珠院失火,如果只烧死了侧妃跟一个侍女的话,有些说不过去,但如果连侧妃最亲近的奶娘也因而出事,可信度自然就不消说了。
柳姬并没对奶娘动手,倒不是因为她心慈手软,而是她清楚西闲外柔内刚的性子。
柳姬知道若她敢对奶娘下毒手,西闲绝不会原谅。
那样的话,她非但留不成“后路”,反而会因此而树敌。
但奶娘毕竟是没了。
她让西闲安心的离开,也为了西闲的安全而牺牲了自己。
西闲越想越是不能克制情绪,心潮起伏之际,腹中孩子似乎也有所感知。
当晚折腾了半宿,竟在泰州生下了小泰儿。
当稳婆抱着那小东西给西闲看的时候,向来镇定如她,先前生产都没有晕过去的人,此刻几乎吓的晕厥。
才出生的那孩子实在是太过瘦小了。连见多识广接生了无数婴儿的稳婆都为之愕然,连说从没见过这样小的娃儿,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哭声都微弱的令人心疼。
起初大家无不揪心,生恐如此瘦弱的孩子不好养活。
苏霁卿同戏班主人商议,戏班先自回苏州,他留在泰州,照料西闲跟小孩子。
那段日子对西闲而言,又是心酸,又是甜蜜。
她按捺下所有心绪,一颗心扑在小孩子的身上,几乎日夜无眠,幸而有苏霁卿在身边,又从泰州当地请了两位有经验的奶娘帮忙,在众人的细心看护下,这小家伙也慢慢地开始长身体跟精神,半月后,哭声已经算是响亮了。
苏霁卿怕西闲产后落病,小孩子路上水土不服等等,足足休养了一个月才又启程。
西闲之所以给婴儿起名叫“泰儿”,一来是因为他是在泰州诞生的,二来,想让这从还没出生就九死一生备受波折的小家伙“否极泰来”,从此平安喜乐。
“呜哇”内室又传来泰儿的喃喃声。
西闲忙起身入内,却见小东西闭着双眼,却挥舞着两根细细的小胳膊,睡梦中也不安生。
在他身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泰儿才又睡了过去。西闲松了口气,转身之时,却见苏霁卿站在门口,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从最初在京城直到现在,两个人都经历了太多。
目光相对片刻,西闲先笑了笑,苏霁卿见她笑了,也才随着一笑。
西闲回头看一眼泰儿,道:“三哥,我方才想起这一路过来的辛苦,若不是你冒险救助维护,我们母子只怕早就性命不保了。”
苏霁卿摇头:他早说过了,他不后悔。
甚至庆幸当初随戏班北上之举,庆幸下决心去王府接她之举。
西闲道:“三哥,我有个不情之请。”
苏霁卿道:“是什么?你说就是了。”
“你先答应我。”
苏霁卿无奈:“你知道我什么都会应你的。”
“当年夫人认了我做干女儿,”西闲微笑地望着苏霁卿,温声道:“现在,我想让三哥当泰儿的干爹,不知可不可以?”
第65章 0709一更()
苏霁卿听西闲说了这句;眼眶微微泛红。
其实就在西闲成为了镇北王侧妃之时;苏霁卿就知道今生自己跟她再也无缘。去雁北也是想完成自己的心愿。
后经过那惊魂一夜,一路上相扶相携;患难与共,更亲眼见证了小泰儿的诞生;如今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早已经不止是当初单纯的那点男女之情了。
在苏霁卿伴随西闲来到江南隐居后,对外;他只说西闲是自己的“兄嫂”,兄长因南下办货;嫂子产子无法跟随,所以暂时在这里养身子。
进进出出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以礼相待。心中对她虽然仍有的眷恋牵念斩不断理还乱,却从不曾从言行中表露出一丝一毫。
或许他要做的;唯一能做的;无非就是保护她的周全,让她跟小泰儿平平安安。
如今听西闲要他做小泰儿的干爹,苏霁卿也明白,这是西闲另一种周全自己的方式。
苏霁卿停了停;笑道:“我当然求之不得。”
当日下午,苏霁卿领了一个人来;这人就是当初劝他去雁北的尹西园先生。
毕竟他立刻要回京城去;可如果家中没有男子照料;只留西闲跟泰儿母子在;恐怕生事。
尹西园是个机灵之极的人,在戏班从雁北回江南后,因苏霁卿没有陪同,他询问起班主,得知苏霁卿陪着他同乡的妻子耽搁在泰州了。
尹西园听说西闲产子,便料到一时半会回不来,特派了心腹的家人送了些银两过去给苏霁卿。
那会儿苏霁卿留在泰州,因要给西闲养身子,又雇奶娘之类,花费不少,正有些暗中犯愁,得了尹西园的银子,犹如雪中送炭,顿时解了燃眉之急,苏霁卿心中感激万分。
后来苏霁卿同西闲回来,却并没有让她跟尹西园见面,反避开姑苏这繁盛的地方,悄悄去了古镇。
尹西园是个洒脱的人,也并没有因此而有半点怨言。只是他心中也有些数猜测这位“同乡之妻”,多半就是苏霁卿的心上人而已。
尹西园自己是个擅写戏文的,自然猜得到两人之间一定有一段匪夷所思的纠葛,但他跟苏霁卿是知己之交,所以既然苏霁卿不说,他就不问。
如今苏霁卿要离开一段时间,想来想去,把西闲母子托付给尹西园竟是最好的选择。
乘船而来的路上,尹西园才笑道:“我以为你一辈子也不叫我看见佳人了。”
苏霁卿立刻纠正道:“待见了后,西园兄就随我称呼,以‘嫂子’相呼最好。”
尹西园道:“我本以为你是西厢记里张生得莺莺小姐,怎么现在看来,却像是赵太//祖千里送京娘。”
前面的西厢自然是人尽皆知,后面这个,说的却是宋太//祖赵匡胤没有称帝前的故事,赵匡胤年青之时,救了一位被囚禁的苦命女子京娘,为了保护京娘安全,赵匡胤跟京娘结为异姓兄妹,辗转千里,把京娘送回了她的家乡京城,此事广为流传,成为美谈。
苏霁卿听到“赵太//祖”的话,若有所思,道:“西园抬举我了,我怎能跟太//祖相提并论,赵匡胤千里护京娘,纵然京娘对他心生爱慕,他却仍不为所动,而我恰好相反。”
尹西园听了这话,已确认了苏霁卿的求而不得。但苏霁卿是京内的贵公子,家境极佳,品貌俱上,又能对什么样的女子如此苦恋而不得?甚至对方已经嫁人生子倒是让他好奇起来。
苏霁卿事先已经同西闲说过此事,西闲虽不想见外人,但毕竟是苏霁卿的朋友,也是他担保过的,何况人在异乡,有些外面的事方不方便,的确得有个可靠的人周旋走动。
在码头下船,沿枕水街走到门首,尹西园打量着那精致的门头,笑赞了几句,道:“霁卿知不知道,你没去找我之前,我正寻思着去同里或木渎那边去找个僻静的地方隐居一段时间,又怕你有事找不到我,才又多留了一阵,果然给我猜中了。”
苏霁卿问:“怎么又想隐居?”
尹西园道:“还不是又给人催戏了?欠了好几家的戏文,每天给追着吵嚷,聒噪的我难以安神。”
“好好地怎么又欠了戏?”
“没什么,我花费大。”尹西园冲他一笑。
苏霁卿却跟他一样,都是心思玲珑的,略一想就说道:“当初在泰州,你命人送了那二百两银子,解了我燃眉之急,当时我没多想,后来想想,你是个手头不攒银子的,你哪里来那么多钱?”
尹西园笑道:“我当然有百宝囊,需要了就掏一点出来。”
“所以你才欠了人家的戏?”
尹西园的戏自然有名,那些梨园班头想求还求不到,倘若尹西园主动开口,自然大把的银子送上来。
尹西园见苏霁卿已经猜到,便笑道:“何必在这清净的地方别提这些俗事,横竖我都会给他们的,现在赶紧请我见过嫂夫人吧?”
苏霁卿上前叩门,一名身着灰布麻衣的中年人过来开了门,这却是苏霁卿的贴身仆人忠叔,因可靠干练,先放在这里权当门房。
忠叔请了两人入内,苏霁卿请西园坐了,自己请了西闲出来相见。
尹西园把西闲扫了一眼,含笑上前行礼:“给嫂子请安。”
西闲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物,稍有些不自在,便回了礼:“霁卿已经将先生援手等事告诉了妾身,先生高义,妾身感激不尽,以后也多赖先生照拂。”
她从来都称呼苏霁卿“三哥”,这还是头一次叫他的名字,也是为让尹西园相信两人之间的叔嫂关系罢了。
苏霁卿听着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温温柔柔地吐出,不由失了神。
尹西园却难得的规规矩矩,正色说道:“嫂子千万不用多礼,霁卿的亲戚就是我的亲戚。他回京的这段日子,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做的不好的地方也只管呵斥。”
西闲听了这两句,却觉着心宽了不少,知道是个心无藏私的人。略说两句,仍回内室去了。
次日清早,苏霁卿便要启程回京,西闲送他出了门,想到两人一路从雁北生死相依的情谊,不免也有些离愁别绪。
尹西园送苏霁卿到了码头,叮嘱他一路多加留意保重身体,临别时候苏霁卿道:“西园兄务必记得我的话,一定得照看好他们,要知道,他们母子的性命就是我的性命,他们安好我才安好,他们若有丁点儿闪失,我只能以命相殉。”
尹西园点头道:“实在想不到你也会有这种牵肠挂肚的时候,你放心就是,我好歹也算是半个地头蛇,有我在,保他们平安无事,你安心去办事,速去速回。我保管大大小小一根头发丝也不带少的。”
江南之地最尚才气,尹西园名声最大,上到知州跟各衙官员,下到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他都有交际,苏霁卿自然也知道,闻言才同他洒泪挥别。
当日,尹西园派了个贴身的人回苏州,跟各大戏班的班主交代他要闭关写戏,至少三个月出关,叫他们不要惊恐也不要找寻,不然打扰了他的清净就写不出来了。大家向来知道他的脾气,一概都答应了,反叮嘱那小厮让好生伺候西园先生。
尹西园自己在南浔,于西闲的屋子旁边又另租了一间院落,每日里喝酒赏花弹琴,西闲时不时会从后院听见他拨弄的琴声,只是很少听见完整的一曲,多半是零散的曲调,可虽然如此,却也能听出是极动听悦耳,可见颇有造诣。
日子就如同门前的流水,平缓而清澈的流动,西闲一门心思地照料小泰儿,不知不觉进了九月,小家伙看着没长多少,可力气却又大了好些,每次吃奶都把奶娘咬的很疼。
这天西闲给泰儿换了自己给他裁减的新衣裳,虽然已经尽量合身,却到底有些大了,西闲望着这小家伙裹在里头,乌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显得十分有神,西闲又是喜欢,又有些伤感。
正在这时,外头阿芷欢天喜地地进来道:“西园先生来了!”
西闲抱着泰儿,一时来不及放下,回头看时,尹西园在门外站定,笑道:“嫂夫人好。”
西闲道:“先生来了。阿芷快看茶。”
尹西园笑打量泰儿道:“这就是麟儿?让我看看如何?”
西闲只好走到外间,小心将泰儿递给他,尹西园把泰儿抱在怀中,低头打量,啧啧道:“这孩子龙睛虎目,很有精神呀。”
西闲听他赞美泰儿,虽自己看不出泰儿又瘦又小哪里是什么“龙睛虎目”,但听了这种话,仍是忍不住喜欢,便笑道:“多谢先生吉言。”
尹西园道:“我也稍稍看些周易,对人的面相略有一二研究,我看小公子这面相很是贵气,将来至少是出将入相之选。”
西闲听到最后一句,却并不觉着高兴,只是微笑而已。
两人说话时候,泰儿盯着尹西园,自打出生,他所见过的男子无非是苏霁卿,突然又看见了一个人,大为惊奇,瞪大双眼瞧着西园。
突然泰儿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挣了挣身子,西闲见他仿佛困了,便将他接了过来。
此刻阿芷送了茶上来,对西闲道:“先生送了好些燕窝,鱼胶给奶奶补养身子。”
西闲忙道:“这怎么使得?实在太破费了。”
尹西园笑吟吟道:“我孝敬嫂夫人,还不是理所应当的。”
说到这里,突然掀动鼻子嗅了嗅,又低头瞧了会儿,突然“啊”地一声。
西闲不知如何,回头看时,却见尹西园揪着衣裳道:“这是什么?”
阿芷在旁探头一看,掩口笑道:“哈哈,是不是方才小公子尿了?”
尹西园这才知道吃了童子尿,目瞪口呆。
西闲本想致歉,望着他呆若木鸡的模样,又颇觉好笑,回头看泰儿,却见他仍懒洋洋的,双眼中似乎带着些许笑意。
西闲在南浔陪着泰儿安稳度日的时候,千里之外的京城,发生了一件引发了轩然大波的“小事。”
担任御史台大夫的林牧野,上了一道奏疏。
林御史为人苛直,最爱弹劾人,某官员收受贿赂,某官员礼数不周,某官员多纳了小妾他都要弹劾一下。
大家都是知道的,这本来不足为奇。
但这次,林御史弹劾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镇北王赵宗冕。
林牧野在奏疏上,言辞激烈,弹劾镇北王沉湎酒/色,内宅秽乱,侍妾侧妃相继不明不白的身亡,何况如今还涉及了皇族血脉的湮灭,恳请皇帝彻查此事,追究镇北王的不作为,严惩不贷。
第66章 0709二更()
因为侧妃之事委实太惨;所以尽管朝中大人们并不很喜欢林御史;但在这件事情上,却也不约而同地保持了缄默;没有大规模地跳出来排斥他。
这其实已经算是一种赞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