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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诧异回头,却见身后站着一人。
西闲道:“我先前摘的玫瑰花瓣晒干了,尝着倒也还好。”
“偏你这样玲珑心,”苏舒燕喝了两口,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又问:“你的手怎么样了?”
“不碍事,只是给月季扎了一下,已经好了。”
苏舒燕打量着西闲,见她肤白如雪,眉目如画,天然的风流动人。她不由叹道:“其实我倒是觉着姐姐你不用过于担心。”
西闲道:“怎么?”
苏舒燕道:“你的兰心蕙质自然是不用说了,若再论容貌才德,我觉着这京城里姐姐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而且王爷对你可算是一见倾心,以后娶进了王府一定会百般疼爱,你又何必先想的那样吓人呢?”
西闲听了这种话,笑道:“我有你这心宽就好了。可一来,我是从不信什么一见倾心的,连对方的身世、品性等一概都不知道,单看外貌就喜欢上了?若对方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强盗,贼呢?”
苏舒燕嘟着嘴道:“你怎么老是泼人冷水,明明极好的事,给你一说就不堪起来。何况你也不是强盗贼,以后王爷自会更知道你的好,只会更爱你”
“你好了,越说越离谱。”西闲不得不出声打断了苏舒燕的话。
苏舒燕虽然停了口,仍是一脸的不服似的。
西闲无奈一笑:“另外,你以为镇北王是你我一样深居闺阁,平日里连个男人都见不到?他那种人,什么艳童妖姬没见识过?虽一时看着新鲜,始终有那更新鲜的来取而代之。”
苏舒燕张了张嘴:“可”
西闲摆手:“罢了,好没意思。不要再提了。”
苏舒燕只得答应,过了半晌,突然想起来:“姐姐,我家里来商议这件事,你生没生我们家的气?”
西闲摇了摇头,苏舒燕忙问:“你不生气?为什么?如果是我,我只怕要气死了。”嘴快地说了这句,突然想起上次镇北王的一句话,岂不差点让她伤心欲绝?
林御史跟苏郎中商议过后,便把此事告诉了杨夫人,夫人震惊之极,却也不得不又告诉了西闲。
出乎意料,西闲竟并没有格外震惊跟伤心的模样,反而安抚杨夫人,见女儿如此懂事,倒是又惹得杨夫人落了不少泪。
西闲道:“我知道苏家也是无奈,你三哥哥是极好的人,他这样做自有道理。”
苏舒燕道:“有什么道理,三哥哥是真心喜欢你的,叫我说,何必去想其他,直接把你娶了过门就是了。王爷若是闹,还有太子殿下呢太子不会不管吧?”
西闲听她提到太子,不知不觉面上流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她望着苏舒燕,点头笑道:“是呀,太子。”
苏舒燕见她笑的似是而非,忙问:“我说的是不是很对?找太子是不是好法子?上次在东宫见过太子,仿佛是很和善的人呢,一定可以帮得到咱们。”
第151章 0807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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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苏郎中带了苏霁卿亲自来到林府拜见,林牧野本能地以为两人是为商议亲事而来;只是不知为何苏氏父子的脸色都有些一言难尽。
苏郎中还罢了;苏霁卿通身的沉郁之气;让林御史本能地嗅到什么不对。
果然,才落座不久,苏郎中便道:“林贤弟;你我相交多年;也该知道我的为人。如今有一件为难的事,本不好开口;但就请先恕我无礼吧。”
林牧野见他举手行礼;面带愧色,且话说的郑重;更加狐疑:“可是出了什么事?大人且说就是了。”
苏郎中拧眉:“既然如此,少不得我便说了,本来林苏两家这门亲事很得我意;只是、前两日,霁卿小时候拜过的一位师傅路过京城;因知道了他将成亲;便给算了算;谁知竟算得两个孩子命中犯冲,如果成亲,必然会事事不顺,重则危及性命。所以”
林牧野一肚子狐疑,慢慢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先前已给他们两人批过八字,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又不对了?这种无稽之谈?”
“原先不过是随意走个过场,多半是算的不准,这位师傅是世外高人,他也是一片好心才提醒我们。”苏郎中望着林牧野,“所以我想,不如,不如把这门婚事给取消了。”
“笑话!”林牧野无法置信,拍案而起:“已经下聘过定的事,居然因为一个神棍的不经之谈而要取消?苏兄,你几时变得这样胆小了?这万万不可!”
苏郎中低下头去。
林牧野毕竟是当官的人,倒也不蠢,他看看苏郎中,又看向旁边双目微红的苏霁卿,突然说道:“且慢,苏兄,你向来不是那等一味迷神信鬼之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苏郎中把心一横,起身道:“林大人,此事就这样定了,就当是我苏家对不起你林家,聘礼等物就当作是苏家的赔礼,以后林兄若有差遣,我们也自然”
不等苏郎中说完,林御史呵斥道:“我不想听你这些!儿女婚姻,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原本是两家子郑重商议妥当的,岂有你说悔婚就悔婚的道理?你想悔婚也成,只别拿些子虚乌有的鬼话来糊弄,或者说你其实是嫌弃了我林家所以后悔,若是如此你且直说,我的女儿,就算这辈子嫁不出去,也必不敢高攀!”
“林兄”苏郎中哑然。
苏霁卿在旁边双膝一屈,跪在地上。便把镇北王看上西闲,太子错认舒燕,以及后来他如何用计等等都说了。
末了,苏霁卿红着双眼,道:“我对妹妹的敬爱之心,天日可表,如果不是怕连累父兄家族,我宁死也不肯悔婚。”
林牧野这才明白了一切。他看着地上的苏霁卿,又看向正嗐叹的苏郎中:“霁卿所说,可是当真?”
苏郎中只得点头。
林御史呆了半天:“可、可就算如此又怎么样,两家已经定亲,只叫他们快快成亲就是了,镇北王总不能强抢。”
苏郎中道:“你以为他做不出来?正是怕到时候事情无法收拾,才出此下策。”
“我不信他堂堂王爷能做这种下流之事,”林御史的倔脾气上来,道:“难道就没有国法了?须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倒要试试!”
苏郎中不禁苦笑:“你可知我先前为何不肯告诉你实情,就是知道以你的脾气,必然也是不肯轻易答应息事宁人的。”
苏郎中叹息了声,对苏霁卿道:“你先出去。”苏霁卿起身,默然退了出去。
苏郎中便把太子私下跟自己所说又告知了林牧野:“如果不是霁卿暗中行事,我们倒也可以不去理会,但那会儿太子亲自保证为镇北王玉成姻缘,偏这逆子明明知道他们找的是西闲,却还不知死活就算太子宽仁,镇北王那个性子却令人难以预测,他难道能容忍有人明目张胆地跟他抢西闲?何况如今死扛下去,不免就把镇北王跟太子两方面都得罪了,所以我如此,不仅是为了霁卿着想,也是为了整个苏家,林家着想而已。”
林御史沉默。
苏郎中又道:“其实说起来,王爷战功赫赫,身份尊贵,生得又体面,皇上跟群臣们都赞不绝口,西闲给他当侧妃,也并不辱没了那孩子,比起嫁给霁卿”
林牧野色变道:“我林家没有想要攀龙附凤的人,何况镇北王如果真的能做出强抢臣女的事,这也是违法乱纪,已经是亏了德行,有辱身份。”
“唉,”苏郎中向来知道他的脾气,又好声好气地说道:“你我如今这把年纪,都也是有家室的人,何苦为一口气冒玉石俱焚之险?就算不念别的,你也只疼惜霁卿那小子罢了,谁叫他之前行事莽撞惹出祸端呢。”
林御史心里窝着一口气,但苏郎中百般好言相劝,林御史也知道其中厉害,就算他想死扛,总不能一并连累苏家。
所以到底两家商议,将亲事取消了。
这日午后,突然阴云密布,起了一阵狂风。
西闲瞧着院子里养的那些花还放在外头,被风吹的东倒西歪,折了些茎叶,便让叫几个小厮进来把花搬到屋檐底下。
等了半天仍不见小厮进来,西闲知道家里的仆人忙,这一时半会儿兴许还不在家,于是索性自己下了台阶去搬那花盆。
正于青青带了丫头经过,一眼看见西闲搬花,忙拐进来道:“怎么竟干起这些粗重活来了,还不放下!”
这会儿西闲已经搬了两盆,累的有些气喘,顾不得跟她说话。
于青青忙搭住她的手,对身后的丫头使眼色:“还不去替了姑娘呢?”
丫头才忙转过来帮着,于青青打量西闲的手都给磨红了,便道:“好姑娘,快歇会儿,将来你是要进王府的人,怎么能干这些粗活,要是给王爷知道了,以为我们苛待了姑娘,责怪下来可如何是好。”
西闲听到这里,把手一甩走了开去。
于青青有些讪讪地。
先前苏家来退亲,于青青听了后几乎疯了,暗地里说什么:“从没见过给退亲的,倒是跟那苏家丫头一路货色,是两个‘难兄难弟’。”又说:“这样丢脸的事,我们娘家的人知道了只怕也会笑掉大牙。连我也跟着抬不起头来。”
幸而东来从父亲那里打听了详细,知道是镇北王看上了西闲才逼得苏家如此。
于青青听说西闲将进王府,一则心惊,一则狂喜,心惊的是自己先前多次在西闲面前嚼舌头,兴许得罪了她,狂喜的是自己也终于将是“皇亲国戚”了。
于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这一段时候于青青对西闲格外奉承,想把自己先前亏欠她的补回来,西闲倒仍是跟先前一样淡淡的,也不见格外矜贵或者喜悦。
于青青私下又嘀咕:“可不知镇北王看上了这丫头些什么,整日冷着一张脸,哼,如果不是看在你以后是个王妃,谁懒得奉承。”
此刻给西闲甩手,换作以前于青青一定要大吵起来,但此时却反而笑道:“哟,是我又说错话了
,西闲你担待些,将来成了王妃,可千万也只记得嫂子的好处,别记恨我呢。”
西闲正仍要去搬花,闻言止步。
“嫂子,”她缓缓回头,冷道:“不是每个人都盼着去当什么公主王妃的。”
于青青见她油盐不进似的,心里懊恼非常,偏不敢跟她争执。
正在此刻,却见西闲抬眸看向她身后,于青青回头,惊见竟是苏舒燕,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站在门口,气喘不定。
苏舒燕望着西闲,终于径直走了过来:“三哥哥跟你的婚约取消了是不是?”
西闲道:“是。”
于青青见苏舒燕的神情跟以前大不一样,又听说的是这个,不敢久留,忙叫了那丫头一起偷偷溜走了。
这会儿西闲俯身又抱起了一盆花,转身往廊下去,苏舒燕亦步亦趋跟上:“为什么取消了你可知道?”
西闲拾级而上,回答:“知道。”
苏舒燕死死地望着她平静的脸色,心中似有千万个声音在尖叫,她深吸了一口气:“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王爷”
西闲止步回头:“是在你绝食在家,我去探望的时候三公子跟我说起。”
苏舒燕最后这一句所问,却跟先前那两句毫无关系。
她是想问西闲,从什么时候知道镇北王惦记的是她林西闲而非苏舒燕的。
西闲却果真聪慧非常,且又跟她心有灵犀似的。
听了西闲的回答,苏舒燕眼中似有什么东西潮涌。
西闲却把花儿放下,重下台阶又去搬新的。
苏舒燕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她,见她又抱了两盆,才说道:“你在干什么?”
西闲淡淡道:“要下雨了,不理会的话这些花都会给风吹雨打坏了。”
苏舒燕下意识地说:“这哪里是你干的活?怎么不叫下人。”
西闲回答:“有些活儿是得自己干的,不管愿不愿意。”
苏舒燕直直地望着西闲,突然发现她的手不知给什么弄破了,血渍粘在雪白的瓷盆上显得如此刺眼。
“别弄了,”苏舒燕道:“你、你受伤了。”
西闲却好像并没察觉,又去搬一盆月季,苏舒燕看着她平静的模样,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冲过去将她拉住:“我叫你别弄了!”
西闲给她大力一拉,花盆跌在地上,发出咔啦一声,竟是破了。
苏舒燕定定地看着她:“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西闲望着花盆里歪倒的花:“将心比心,若我是你,我宁愿一辈子不知道。且叫我怎么开口?我更不愿意因此事让你我生出嫌隙。”
“我、我其实早有感觉,只是不敢承认罢了,”苏舒燕吸了吸鼻子,半天才又问道:“你当真不喜欢镇北王?”
“喜欢?”西闲抬头看向别处,“我跟你不一样,你可以选择去喜欢谁,你因为喜欢镇北王可以不在乎其他,但我我不过是想择一心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罢了。镇北王就像是那天的那头狮子,在他身边没有安稳可言。”
苏舒燕聚精会神听着,听到最后一句不禁破涕为笑:“你、也说的太可怕了。”
西闲笑了笑:“可怕吗?我只是说实话罢了,他自己是头狮子,雁北王府里,兴许还有更多豺狼虎豹,所以我不想你为了这样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冒险,只是万万想不到现在竟轮到我。”
听见那声“王爷”,林西闲微震。
正欲把身前这人看清楚,耳畔一声轻笑。
林西闲觉着下颌一松,知是那人撤了手。
这一件小小插曲过后,镇北王仍是上马率领队伍而去。
剩下林西闲抱着苏舒燕,彷徨无措,如梦如幻,直到有人急急道:“林姑娘,果然是你们!”
第152章 0807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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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中;车内西闲也很快平定心绪。同时暗自庆幸好歹还隔着一层车帘,可以假装没听见、不在意;不然的话这张脸竟往哪里搁。
偏偏奶娘迟疑地问:“姑娘;方才我怎么听他们说镇北王”
西闲淡淡道:“我什么也没听见。”
奶娘毕竟知道她的脾气,当下不敢再多嘴。
不多时马车到了苏府;苏霁卿翻身下马,苏府的女人迎了出来;簇拥着西闲入内。
西闲抬头的时候,见门口张灯结彩;原是早就张罗布置妥当,那红绸灯笼照的满地通红,人人笑语欢颜,喜气洋洋。
一路往内,府中更加披红挂彩,花团锦簇;西闲只顾打量,竟连苏霁卿何时不见了都没留意。
内宅之中,朱夫人被族内的女眷们围着;大家说笑,见西闲进门行礼;朱夫人亲自欠身请她过去;抚着她的手道:“你来了就好了;本打算你若不来,我得亲自过去请呢。你母亲如何没来?”
西闲道:“母亲知道伯母必忙,她又帮不上什么,索性只等明儿正日子再来贺喜。”
朱夫人听她应答妥帖,又看她如画一样的眉眼,心中着实怜爱:“好孩子,舒燕盼着你呢,我也就不多留你了,让你们姐妹们多说说体己话去。”
当即叫贴身丫鬟领着西闲去小姐房中。
不多时来至苏舒燕院子,正好苏霁卿从屋内出来,对西闲道:“我怕妹妹等急了,先来跟她说了一声。快进去吧。”
西闲道:“三哥哥也请自便。”苏霁卿后退一步,点点头,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