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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却忽然听见怀夏小声道是:“姐姐,我不是很懂这个。”
饶是何念新平日里伶牙俐齿,而今却有些不知该回些什么。好几种话到嘴边,反复嚼着,却都自觉不合适。还没等何念新掂量出来,怀夏便又道是:“可是只要姐姐告诉我,我都信姐姐的。”
“那是就好像我父王和我阿娘,我的两个爷爷。”何念新只得拿身边人打着比方,“就好像你父皇和他的那群莺莺燕燕?哎不对”
怀夏翻身过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哪怕是在夜里,也掩不住地写满好奇。
“皇家不一样,但我不喜欢皇家那样。”何念新颠三倒四道是。
怀夏也不催,只静静听着。
“我想和你在一块儿一辈子呀,但只想和你,没有别人。比如说,没有你那个要好的皇妹。——你说,是她对你好还是我对你好?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你选哪一个?”
何念新抛了个堪称无理取闹的问题过去,怀夏这回不能不回答了。她眨了眨眼,虽是对这个问题颇为不解,但还是认真地在思考着:“千曲对我很好的,还给了我那令牌。但还是姐姐你最好了。——可是,为什么要从你们当中选一个?”
“”何念新忽然笑了出来。
她侧过身,将怀夏连人带着被抱在了怀中,两人贴得极近,因此何念新每吐露出一个字来,都有热热的气呵在怀夏耳畔:“是姐姐的不好,怀夏可以过几年再想这件事也不迟。如果想不明白的话那就想一辈子,反正姐姐会一直等着的。在那之前,咱们还有正经事要做呢,赶紧休息吧。”
怀夏虽还有不明之处,却也听懂了那句一生的许诺。
她只觉得耳垂发烫,心里嘀咕着都怪念新姐姐往上头吹气,却没将这话说出口,而是点了点头,也重复着:“还有正经事要做呢。”闭上了眼睛。
等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池崖门下有几个弟子正在院子里站成一排,做了坏事似的,各个垂着手,低着头。九王爷面带不悦,却又好似不太乐意同几个半大孩子计较,试图显出几分大度来,两种情绪交织着,便显得颇有些滑稽。
怀夏清了清嗓子,露面问道:“王叔,这是怎么了?”
“昨夜那阵仗,想必你也是听到了的。”九王爷只道是。
“炮仗?”怀夏便脱口而出道是。
“公主师妹,那东西可好玩了!”便立时有一池崖弟子忍不住道是。此人与怀夏倒不怎么相熟,跟着钟萍萍他们几个乱叫怀夏,称呼颇有些不伦不类。
何念新把手指捏得嘎嘣响,作了个威胁的姿势。那师兄便立刻像鹌鹑似的收了声,老老实实地站了回去。
“罢了,左不过是些孩子贪玩。”九王爷摆摆手,“你们若是喜欢玩,本王倒能多送你们些。”
九王爷话音刚落,便见那几个池崖弟子欢呼起来。
怀夏却只觉得谁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顺着那目光瞧去,只见九王爷颇有深意地瞧着她道是:“落在贪玩的孩童手里只是个玩物,落在有心人手里,却未必没有旁的用途。”
已然被这么盯着了,便是个傻子也知道,那有心人指的便是怀夏了。
在与怀夏对视之后,九王爷便收回了自己的注目来,转身喊了几个小厮来,赠了怀夏一行人三箱那等炮仗。怀夏没挪动步子,只听着那几个少年叽叽喳喳,说着他们昨夜是怎么不小心瞧见这藏在角落里的东西的,又说着九王府的炮仗非同凡品,一炸一个大坑在地上。
怀夏冷了脸。
“王叔,你”
还未等怀夏半句话出口,那九王爷便摆了摆手,极为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质问:“公主不必多想,不论本王想做什么,也不会是危害朝廷的事。”
“”怀夏想了想,点了点头,“清平便信王叔这一回了。”心里却记了一笔,今后得时刻关注着九王爷这边的异动。
“待到梁京,替本王问候你父皇的好。”九王爷忽道是。
本在盘算着该如何才能盯住了九王爷的怀夏,闻言一怔,再抬头见她王叔,却见这人神色中竟袒露出几分怀念来。
怀夏只好正经回答道是:“我也不一定着急回宫里,若是我回去了,便替王叔问这声好。”
九王爷摆了摆手,干脆转身走了。
倒是何念新蹦跳着过来,拉着怀夏的手往外跑:“快走快走,姐姐今日和你一起坐马车。咱们出发,上路了!”
***
一行少年人片刻也不愿在路上停留,便急匆匆地向着梁京城赶。来时的马许多是当初从九王爷那儿借的,因此走时这群少年便又得结对了。何念新便趁机上了怀夏的马车,一打门帘,啧啧两声。
“姐姐?”怀夏见何念新蹲在车辕上,正饶有兴致地往里打量什么,颇觉奇怪。这马车明明是前些日子何念新自己收拾的,有什么值得她奇怪的东西吗?
怀夏刚想往里瞧,何念新便赶紧伸出手来,将她扶了上来:“你自己瞧瞧就是了。”
只见马车里多了几个陌生的包袱,想必是九王爷塞的。怀夏挨个打开,包裹里都是些应季的衣衫,每样都是一大一小的两套。
“哎,还有我的一份呢!”何念新自觉地拿了那套大的,桃红的袄子配了件葱绿的褙子。她只瞧了一眼,就立刻给丢下了,“怎么这么丑!”
怀夏心里头也觉得怪难看的,嘴巴上却只道是:“这料子不像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咱俩是去投奔亲戚的落难姐妹,不该穿这些。”说罢,怀夏便将衣裳塞回了包袱里头,随便系上,塞到角落里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几个大包袱一塞,车厢里立时显得狭小了不少。何念新如今长开了不少,手长脚长地,只得在马车里摆出个极为别扭的姿势来,好给怀夏留一个坐得舒服的位置。怀夏瞧着她怪难受的样子,瞥了眼那几个包袱,道是:“毕竟是王叔的一片心意,如若沿途遇见行乞之辈,急需冬衣御寒,咱们便将这衣物赠之吧。王叔心善,如知世上因他而少了几具路旁冻死骨,想必不会责备咱们的。”
虽是说的正经,不过也还只是想把这累赘给丢出去罢了。
何念新转了转眼珠子,却摇头道是:“不必不必,咱们便将这东西带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什么用途?”怀夏不解。
“万一咱们又缺钱了,找个当铺一当,还能换不少银钱呢。”何念新说罢,见怀夏不解的模样,又给她解释了半天什么叫典当。
怀夏离京的一路心事重重,一身嫁衣仿若枷锁,未曾能好好欣赏沿途风景。回去的路上,虽说是知晓自己接下来还有的要忙,但有何念新陪在身边,便不觉得心头轻快了不少,有了闲心拿葱白的手指挑开窗帘子,一路问动问西了。
渐次离着梁京近了,那未歇的战火也愈发地像从未点燃过一般。忙碌着过年的百姓遵循着习俗,在这段日子里忌讳着一切的不吉利。而那些尸骨未寒的战士,便成了一种“不吉利”。
何念新倒是口无遮拦:“我曾经还想过,若是那些战死沙场的边关将士们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呢。不过后来我想了想,不会的吧。”
“为何呢?”怀夏问道。
“虽说总喊着什么保家卫国,其实大家想保的还是家中妻小和乐太平。”何念新往外头张望着,“咱们此番回梁京,最最要紧的,就是将这好不容易保住了的和乐太平给守下来呀。”
话音刚落,外头便有人喊:“何师妹,翻过这座山,咱们就能看到梁京城啦!”
怀夏一听,便叫驾车的赶紧停下,她好下来张望一番。沉沉暮色之中,梁京仿若是垂暮老者,被腐气所遮笼着。原本囚笼一般的高大城门,从这一处看却也让怀夏心生出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触,仿佛能被轻易踏碎似的。
好吃的胖子师兄满眼的馋意,跑来问何念新:“咱们是不是可以吃上皇帝老儿的御膳了?”
“待我成了事,定会叫师兄如愿的。”应声的却是怀夏,小丫头抿唇一笑,扶了扶头上的木簪子,转头对何念新道是,“姐姐,咱们先安置师兄、师姐们,而后便该进城去‘投奔亲戚’了。”
怀夏这人,举手投足具是自小有嬷嬷教导着规矩,不经意间也透露着贵气。偏这一刻,她神色间略带青涩地在学沿途所见的乡野丫头,虽说只能学个三成,但也活泼了不少。
第81章()
梁京城城门。
比四五个人还高的城门下;着鲜亮轻铠的卫兵手持;蹙着眉头;满目皆是不耐的模样;粗鲁地拦着欲进出城门的行人。偶或遇见华贵的车马;只需车马中人露出半张脸来,那些家伙便立时会换上讨好的神色。
怀夏同何念新此时假扮的是来投奔亲戚的小姐妹两个;便抛了行车;互相扶持着;排在进城的队伍里。
怀夏前面站着的是个满身横肉的屠夫,扛着半片刚杀好的生猪;浑身散发着腥臭;身后则是个挑夜香的,佝偻着腰;小心扶着他的两担宝贝。怀夏何时受过这等罪,张张嘴都觉得有浊气往口中冲;只好尽力憋气;一张小脸惨白。
何念新转头瞧见怀夏的模样;立时心疼了起来,低声问道:“你带着帕子没?赶紧捂上。”说着;自己先用袖口给她挡了挡。
那倒夜香的翻了个白眼,声色喑哑;嘀咕着:“哪里来的娇小姐?”
怀夏不愿多搭理,往何念新身边靠了靠;从袖口中摸出一方帕子来。何念新则一边护着怀夏;转过头去;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后面有个膀大腰圆的妇人粗声粗气道是:“呸!今日这是倒了什么邪霉,跟这么个腌臜东西站到一道儿去了。”
进城的长龙拉得老长,如若从半中间退了出去,便又得跟到尾巴上才行。是以周遭人虽是嫌弃,却也不肯让出半步。
何念新低声问怀夏:“要不咱们到后头去?”
怀夏向后张望着,进城的队伍愈发排得长了,便摇了摇头:“不必。”一边说着,她小心地挺直了身子,努力离前面那甩着血水的半片猪和身后的担子都远着些。
那屠夫瞧着凶,却颇为心细地瞧见了怀夏的模样,拢了拢肩上的货,拿得离那两个小姑娘远些,道是:“你二人是哪家的女娃?怎地没个大人陪在身边?”
怀夏刚欲张嘴,便又被那味道给顶了回去,拧着眉低咳两声。何念新赶紧扶她一把,笑嘻嘻道将那套早就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道是:“我这小妹身子不好,还请大哥见谅则个。我二人是打西边逃难来的,到梁京来投奔亲戚。”
“西边?”那屠夫粗眉横挑。
这些平头百姓,多的是下生以来便未曾出过这十里八乡的地界的。何念新只说西边,那屠夫便报了几个村的名字出来,具要出梁京城西门,翻过一个山头才能到得。
何念新摇了摇头:“不是,还要往西呢。”
“怪倒我听你口音这么陌生。”那屠夫点了点头道是,忽然却似想起了什么,倒抽一口凉气,“你、你家那处,可是遭了蛮子的灾?”
“唉,是呀。”何念新摆出苦脸来,长叹一口气,“我苦命的爹娘唉,只留下我们姐妹两个相依为命了。”
那屠夫脸色发青,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是打了个哆嗦。梁京之辈从未见过真正的蛮子,却也听闻过那些家伙的残暴手段。闻说蛮子所过之处,男丁杀光,妇孺抢走,城毁粮绝,想必这两个半大丫头能侥幸活下来多有不易。尤其是那大一点的女娃,脸上还横着一道疤,再切深一点,恐怕她半个脑袋都要没了!
他低声骂了句:“只怪那贤王通敌叛国!”梁京城人,谁不是听着说书人讲三代贤王上阵杀敌的故事长大的?却不料这一代的贤王竟做出这等事来!
何念新当下便有些不乐意了,虽说是知晓那一位正极力抹黑父王的声誉,不该去责备百姓的愚昧。
正待何念新要出声驳斥一二,却见怀中怀夏伸手一阻她,以眼神示意何念新先不多言。
何念新虽不情愿,但心想自家妹妹定有她的打算,便只瘪了瘪嘴。
转头就见怀夏张圆了眼睛,一派天真道是:“这位大哥,你为何说贤王通敌啊?是贤王借兵打退了蛮子,将我姐妹二人救下,还给了我们路上的盘缠,我们姐妹二人才能千里迢迢来梁京呀!”
怀夏声音怯怯地,但却目带敬意,一脸不愿心中的英雄被人扣以污名的模样,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贤王是如何奋勇杀敌,又怎样将她救出来的。
何念新自己都听得津津有味。攻城那日,怀夏一直守在营地里未出,只见过战火燃尽后的断壁残垣罢了。不过那屠夫也一般是从未上过战场的人,被怀夏这跌宕的故事说得一愣一愣地。
渐渐周遭还有旁人也围了上来,当听书一样听怀夏的瞎话。那才刚的大婶也不顾身旁那挑夜香的浑身臭气了,挤了过来,还抹了几滴眼泪:“可怜见的,幸而你姐妹两个逃出来了。”
一旁则另有人问:“那,而今这蛮子,是被打回去了?”
“嗯!”怀夏立刻点头,捧着心口,“有贤王在,我们那儿的人都很安心呢!”
怀夏笑得羞涩,脸颊微红。这般模样也是何念新不曾见的,她只觉得满目都是新鲜,盯着怀夏瞧了很久,甚至连怀夏在说什么都渐渐不去注意了。
守城人注意到了这一处的热闹,本就紧皱的眉头更是拧作一团,举着那,以枪尖虚晃了两下,大声呵斥道:“那边在作甚,都排好队!”
怀夏便立刻不再说了,好像是很害怕似的瞄了那杆铁枪一眼。其余诸人也立时便四散了去,仿若才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只是,怀夏却知道,自己在他们心中埋下了小小一颗种子,只待她多加去浇灌,让这种子慢慢长大发芽,深扎在这梁京城中。
怀夏那令何念新倍感新鲜的模样,一离了人堆便被收了回去。前面的队伍愈发短了,二人离城门越来越近。何念新心中雀跃,已经开始打算着带怀夏从哪里开始玩起才好了。
九王爷仔细给二人所准备的文书毫无破绽,姐妹二人轻易地便混进了城中。那屠夫还好心给她们指路,去寻那个莫须有的亲戚该往哪里走。
何念新颇有些不耐烦,怀夏则仔仔细细问过后还福身道谢,将人送走后才低声对何念新道是:“姐姐,咱们是新入梁京的,不能到处瞎走,自然得问路了。”
“哎呀,我这不是一时忘了嘛。”何念新四下扫看一圈,两人颇有默契地往人少的地方走着,等到周围没人了,何念新才小声道是,“梁京城的路,姐姐比那人可熟多了。”
“姐姐你如何能熟悉梁京的路?咱们不是从外乡来的嘛。”怀夏打算着装傻到底,歪头问何念新。她神色中点了些雀跃,十足像个头一次进城的乡下丫头了。
何念新心口噗通一跳,这回把唇凑到了怀夏耳边才小声道是:“你的这般模样,姐姐以前都未曾见过呢。”
“左不过是些小把戏,常在太后面前装乖弄傻用的。”怀夏收了那模样,也咬着何念新耳朵,立刻把话头一转,“姐姐既熟悉梁京的路,那姐姐便先带我转上一转?”
“好嘞!”何念新脆声应了下来,穿过这偏僻小巷,转头又是人声鼎沸的街。
两人并没有什么可投奔的亲戚,夜间落脚也是想回贤王府上。只是她二人如今一身质朴打扮,不适合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