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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些日子,夜里却再听不到母亲的声响了,她的居所忽然无声无息,仿佛里面住着一个死人。
没了母亲,除了奶母,再没人照管她了。兰姨娘虽不曾苛待了她,一切日常用度照旧,却也从不管她屋子里的事。早先奶母还替她出主意,如何到老太太跟前去争宠。这事不知怎么就被兰姨娘知道了,竟随意寻了个由头,将奶母驱逐出去。她房里的丫头也看出端倪,渐渐不服管束起来。前头人人捧着的四小姐,如今却没人放在眼中了。
闲时,她也听府里人私下讲起,二哥同母亲的旧日仇怨。眼下母亲被关押,父亲又不管府里的事,将来这西府必定是哥哥当家做主,她的前程如何,当真是未卜之数。
顾妩是个没什么主见的懦弱女子,无人照拂之下,便本能的去依附强者。
虽明知二哥与母亲不和,也未必待见自己,还是一心一意的想要投靠,求得他的怜惜照看。
当下,她看着顾思杳,目光之中满是娇怯:“我害怕,不敢一个人去。”
顾思杳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这个妹妹禀性软弱,也一向少去侯府那边,虽是祖母家,竟可谓是人生地不熟。
他虽厌恨程氏,却还不至于将气撒在这个妹妹头上,看着这个如小鹿般可怜兮兮的妹妹,倒也冷硬不起来。
他顿了顿,沉吟道:“我这里还有些事待办,一时走不快。如此,我便叫兰姨娘陪你去。”
说着,便要扬声唤人。
顾妩却不愿同那兰姨娘往来,兰姨娘那妖媚精明的眸子,总是看的她心底发慌。
她猛然跑上前来,抓住顾思杳的胳臂:“不要姨娘,我要二哥哥陪我去。”
顾思杳怔了怔,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上一世,他同这个妹妹也没什么往来,并不知道怎样同她相处。
想到她母亲是为自己设计构陷,她方才落到这般境地,顾思杳却也生出了些微微愧疚。
他点头道:“好,我陪你去。”说着,吩咐人取衣裳。
顾妩看着这个高大峻拔的哥哥,小脸上方才泛出了笑意。
第 81 章()
绿湖取了顾思杳的袍冠过来;服侍顾思杳穿衣。
收拾妥帖;顾思杳便吩咐人备齐了车马;带着顾妩出门。
顾妩亦步亦趋的跟在顾思杳身后;抬头望去;便是顾思杳那昂藏高大的背影。她从来依附人惯了;眼下只将顾思杳当做个靠山;也不管这位异母兄长同自己母亲过往的那些恩怨,一心一意的依靠了上去。
兄妹两个走到坐忘斋门前,家人早已备了车马等候。
顾妩又不肯独自乘车;定要顾思杳陪她。顾思杳见不过一条街的路途,便也不执意骑马,同她一道乘车过去。
其时;侯府众人正在松鹤堂上;闲话家常。
顾琳因着前头失言,这会子一力描补;便同顾婉故作亲近;先一力称赞她模样性情;颇有大家闺范;又问她可有了婆家不曾。
顾婉不好意思;苏氏代她回了。
坐了一会儿;顾忘苦倒先过来了。
顾琳只见一名华服美冠、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进来,登时眼睛一亮,心里便猜这必是侯府的三少爷顾忘苦了。
顾忘苦走到堂上;先与顾王氏见礼;又拜见了太太,同姜红菱、顾婉等人也免不得客套一番。
顾王氏便叫他拜见姑母,嘴里说道:“你姑妈出门的时候,你还不曾出生呢。十多年彼此不曾见过,如今见了,便好生亲热亲热罢。”
顾忘苦扫了一眼堂上这些远来的亲戚,见姑妈顾琳两眼亮晶晶的盯在自己身上,表妹吕云露看了自己一眼,便一脸羞赧的垂下头去,表弟吕仁辉却是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心底不觉冷笑了一声:这家亲戚来时路上,便已私下同他有书信往来。
姑父于任上病逝,吕氏宗族里也没什么可靠的亲戚,故而一家子投奔回来。姑母顾琳不是个安分之人,看信上言辞,虽未明说,但那言下之意,也是不言而喻。
顾忘苦心里想着这些事,走到了顾琳跟前,躬身作揖,道了一声:“姑妈。”
顾琳一面点头笑着,一面眼圈却红了:“念初虽去了,哥哥有你,也是一般了!”说着,便嘴里天花乱坠的说了些溢美之词,又拉着一双儿女与他兄妹相称。
姜红菱在旁坐着,看不上吕家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便侧头同胡惠兰说了几句话。
正当此时,门上的丫头通传道:“二爷同四姑娘来了。”
话音落地,众人便见一丰神俊朗的男子领着一名娇小姑娘,走进门内。
姜红菱一见来人,不觉两颊微微一热,取了茶碗在手,低头吃茶,遮掩了过去。
胡惠兰心里想起些事,正想同她说些什么,却忽见姜红菱脸上现出了一抹绯色,淡淡的不易察觉,细细看去,却如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一般,沁入肌里,明艳不可方物。那双水眸之中,竟似是带上了一丝浅浅的娇羞。
她心头微惊,大约猜到了些什么,只是默然不语。
顾思杳方一踏进屋中,那吕云露当即脸上一热,胸口突突跳了两下,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去,心中暗道:来时母亲只说三表哥如何一表人才,原来这二表哥方才是风流人物呢。想起到侯府之前,母亲同她说过的那件事,她竟有几分作难。
顾王氏见他兄妹两个过来,便拉着顾思杳同顾妩,指着顾琳道:“这是你们姑母。”一面又向顾琳说:“这是你二哥家的两个子女。”
顾琳扫了眼前这对兄妹一眼,眼见顾思杳生的仪表堂堂,俊美不凡,竟把顾忘苦也比了下去,心里不觉念道:倒是我顾家的子孙,果然生的俊俏。
但西府早已分家出去,将来继承祖业,想必落不到这个侄儿头上,那言语便不及同顾忘苦寒暄时亲热,倒还是含笑说道:“这兄妹两个当真是粉雕玉琢的一对,真有几分我二嫂当年的品格。”
顾妩听了这话,面上却有些难看。她母亲乃是续弦程氏,并非当年的二太太。这姑母竟连这个也记不住。
顾思杳活了一世的人,哪里看不出这势力妇人心里打什么主意,同她并没什么亲戚情分,只是随意敷衍了几句。
到了吕仁辉与吕云露相见之时,吕仁辉倒也罢了,吕云露竟露出了几分羞涩忸怩之态。
顾妩在旁瞧着,心里不知为何,竟而生出了几分不悦,小手一伸,拉住了顾思杳的衣袖。
众人只当小孩子心性,顾家的人更是熟知这四姑娘胆小的性子,皆不以为意。
倒是姜红菱在旁看着,将这幅情形收入眼底,柳眉微挑,面色如水。
两府子孙汇集一堂,松鹤堂上一时热闹非凡,众人便坐在一起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
顾王氏问道:“我算着你们还得有三五日的功夫,怎么今儿就到了?”
顾琳便回道:“母亲说的是,原是慢慢走的,谁知路上就出了一件极唬人的事。”说着,便将原委道了出来。
原来吕家众人经由水路转入官道,原本走的是大路。但赶车带路的家人为图快捷,便抄了林间小道,谁知竟遇上了剪径的劫匪。吕家带来的家人不多,更未曾请镖师护持。偌大一家子人,被那起胡匪劫持,抢去了家财不说,看着吕家女眷姿色出众,竟要一并掳去。
正在危急关头,却有一好汉挺枪杀出,单枪匹马一人,竟将那起胡匪杀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那好汉自称亦是江州人士,出外公干回来,路遇此事。听了吕家人说,亦是要到江州去投奔亲戚,便一路护送他们,穿山过林。
因是走了小道,这路上竟快了三日的功夫,便于今日到了江州。
顾琳讲起日前这件事,想起当时情形凶险,不由一张脸煞白,嘴唇哆哆嗦嗦,再也说不下去。
吕云露在旁听着,两眼泛红,抽抽噎噎,似是受惊过度。
顾王氏闻听此事,大吃了一惊,当即斥道:“这青天白日的,竟敢有人来劫持官员家眷,还有王法么?这儿可是江州,不是那乡下地方!”说着,便立时逼人去官府送名帖,要官府出人去擒拿这起胡匪。
还是姜红菱劝道:“老太太莫急,也不在这一时。老爷尚未回来,等老爷回来,请老爷写个贴儿送到官府去,没有不了的事。”
顾王氏听了她的话,方才不动了。
顾琳瞧着,见众人说话皆不好用,唯独这寡媳的话好使,心里暗暗计较。
众人在堂上说话,一时就到了傍晚时候。
姜红菱出去吩咐人在松鹤堂正堂上备办家宴,率领丫头们布置酒席,进进出出走来走去。
胡惠兰因是个外人,在这儿坐着极不自在,见无人理她,便起来去找姜红菱,同她说道:“我在这里不是个事,还是回你屋里去罢。”
姜红菱听着有理,连忙命如素领她回去,又叫如素上厨房吩咐替她另备饭食。
一时里,酒宴齐备,姜红菱便来请众人入席。
其时,顾文成身子不好,在屋中静养,并没有来。顾武德倒出门去了,今日不能来家。顾王氏便也不曾打发人去叫,就同这些小辈们凑了一桌。
顾琳扶着母亲,走到外堂上。
顾王氏便在宴席主位上坐了,拉着顾琳在身旁坐下,其余子侄辈们,方才序齿而坐。
吕家兄妹挨着顾琳,余下便是顾忘苦顾思杳堂兄弟两个,顾妩亦紧紧依附她哥哥。苏氏与顾婉,则在另一侧。
姜红菱便在地下转来转去,一时催人上菜,一时吩咐丫鬟们另备酒茶。
顾王氏便向她点手道:“菱丫头,你也来席上坐。这底下的事,叫丫头婆子们忙去!辛苦了一日了,也该歇歇。”说着,便向顾琳笑道:“念初虽没福,我倒是有福气的,得了这么个能干伶俐的孙媳妇。如今没了她,我连吃饭也不香甜呢。”
顾琳笑了笑,说道:“老太太看在念初的面上,多疼孙媳妇些,也是有的。”
顾王氏说道:“倒也不全是如此,还是这孩子真正的好,不然我哪里会这等喜欢她?她的好处,一时也说不完呢。”
顾琳听着,便不做声了。
姜红菱含笑答应着,便将余下的事交代了几个管事,自家也走到席上坐了。
今日摆宴用的,是一方酸枝木嵌理石面雕海牙圆桌,姜红菱坐在末席上,正与顾思杳相对而坐。
两人不由四目相对,顾思杳向她挑了挑嘴角,姜红菱扫了他一眼,便转头同顾婉说话去了。
侯府众人吃着团圆宴,顾王氏不住张罗着叫各小辈饮酒吃菜。
吕云露在家时,从不曾这等男女杂坐在一处,便有几分扭扭捏捏。她正是韶华芳龄,偏生两个表哥都谈吐不俗,风度超然。她心烦意乱,拿不定主意,也无心吃酒,连外祖母同自己说话,也不曾听到,只是溜着眼睛,一下下的偷瞧着顾思杳。
旁人不曾察觉,那顾妩不知怎么却看了出来,便索罗着顾思杳,一时说太远要他给夹菜,一时又说鱼刺细小求哥哥给剔。顾思杳也不知这妹妹今日为何这等粘他,倒也无暇顾及这席上旁的人事。
姜红菱看在眼中,当即斥责底下服侍的丫头:“四姑娘不方便,你们怎么不上去服侍?”
那些丫鬟见奶奶训斥,连忙上去替顾妩盛汤布菜。
顾思杳抬眼看着姜红菱,眸光微闪。却见她一眼也不瞧自己,只是低头吃菜,间或同顾婉低语几句,又或吩咐丫鬟上点心汤饭,心念一动。
姜红菱正吃着一块八宝鸭块,忽觉右脚边似有动静。她只当谁不留神碰了过来,倒也不放在心上。正要再去拣一枚香煎鸽子蛋,却觉右脚被什么牢牢钳住,拉扯了过去。
她心头一惊,抬头望去,正巧撞上顾思杳的目光。却见他眸光闪烁,带着一抹促狭,当即明白过来,脸上一红,又低下了头去,暗骂了两声“无赖”!
她微微使力,就要将脚抽回来。偏偏顾思杳力气甚大,她试了几试,只是纹丝不动。因恐被人看出了端倪,只得由他去了。
幸而席上众人忙着吃菜闲话,不曾察觉。
顾思杳便扣着姜红菱,时不时厮磨揉蹭。
姜红菱虽是敢大胆同他私会偷情,到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又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又羞又惊。纵有几分香艳缠绵,但更多的还是心惊胆战。
终于,她忍不下去,借着吩咐打散粥饭之事,起身出去。
顾思杳见势如此,方才不情不愿的放开了她。
第 82 章()
姜红菱快步走出大堂;在廊上寻了个听差的仆妇;吩咐了几句;便向左右丫鬟道:“我到外头去醒醒酒;你们不必跟着。老太太若问起来;便说我去净手了;顷刻就回来。”
如锦听命;便答应了下来。
姜红菱迈步下阶,外头天色已然黑透,天上一轮弯月;冷月如霜,星河倒挂。她想起适才堂上那隐秘情//事,两颊烧的厉害;连酒意也涌了上来。她摇了摇头;转了步子,向侯府花园行去。
其时;侯府中有脸面的人皆在堂上吃酒。底下的家人;皆知这位大少奶奶如今是府里最得罪不起的人物;见她出来走动;也无人敢问她的行踪。
姜红菱一路走到花园;只见这园中无有灯火;唯有天上的月光照射,银霜满地,花木扶疏;人声杳然;偶有几分虫吟,倒更添寂寥。
时下正当四月暮春时节,早春开的花虽已渐凋零,但诸如荼蘼、玫瑰、月季、木香等类,却正是热烈灿烂的时候。夜风时来,带着幽幽花香,良辰美景,中人欲醉。
姜红菱漫步其中,被夜风吹得遍体生凉,适才起伏不定的心思也渐渐平复下来。
她摸了摸脸颊,心中微有几分生气,亦有几分不解。
顾思杳一向沉稳内敛,遇事冷静自持,待人接物也从不见他急躁草率,可不知为何偏偏遇到她时,便要生出几分轻狂浮躁来。方才在堂上,竟而在饭桌底下,戏弄起她来。
这若是被人察觉,他们二人要如何收场?
想至此处,姜红菱更后怕起来。
在园中走了几步,四下一片寂然,唯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地下。
上一世,亦是在这里,亦是这样的月夜,顾忘苦险些就淫//辱了她。
忆及前世这段屈辱故事,姜红菱满心不快,就要掉头离去。臂弯处却忽被人拉住,她心中一惊,抬头望去,但见一道峻拔人影擒住了自己。月色之下,影影绰绰,倒也不及看清他的面目。
姜红菱心中又惊又怕,不知这戒备森严的深宅大院之中,竟也会有强人劫匪不成?
她张口欲喊,却想到左近并无一人,就是扯着嗓子呼救,也未必有人能听到。
这微一犹豫,那人已把她拉到了道旁,将她按在了太湖石假山石头壁上。
那人背光而立,面容便不大分明。姜红菱又满心惊骇,已不及细辩他容貌,只见他身形高大,轮廓熟悉,便当又是顾忘苦那厮。惊惧之下,她奋力扎挣起来。那人不许她去,竟而将她拖到了怀中。她更加恐惧起来,抓挠撕扯,泪珠在眼眶中滚来滚去。
那人只是拦着她不准去,倒还不曾动粗,衣裳几乎被她撕烂,颈子上亦被挠出了两道血印,他低低说道:“红菱,是我!”
姜红菱听了这声音,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不觉又怒火中烧,抬手便打了那人一记耳光。
园中寂静,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寂夜。
两人不觉,皆是一怔。
顾思杳怔怔的看着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