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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统,便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苏阁老去找纸笔抓紧写遗诏了;余下众人上来围拥住韩王;询问如何安排皇帝后事及卫太妃如何定罪及此重案其余审讯等事宜;众人看着忙碌;其实目中都遮掩不住的茫然。
皇帝要传位延平郡王众人心中是有准备的;但计划不如变化快,转眼间;风云又翻覆一遍,离帝位几乎只差一步的延平郡王不但出局;还背上了弑君的嫌疑;这要证实,他的罪名比潞王都要严重得多了。
延平郡王自己对此当然是坚不肯认。
他逼急了甚至说道:“我就算心里想过,可真的没干!”
卫太妃无可推卸,则认了自己的罪,但也坚持称延平郡王事前并不知情,一切都是她这个将入土的老妇人一人所为。
大臣们原不怎么相信,但在将卫太妃阖宫宫人都投入诏狱拷打之后,证词互相印证对照,虽有约定行险扶持延平郡王上位以谋大富贵之语,但关于延平郡王切实参与涉入的痕迹,还真的没有。
于星诚作为都察院副都御史,参与了审案,他沉吟着,还是据实而公允地向韩王道:“皇上,据臣所知,延平郡王性情偏懦怯,去年臣在扬州时,以一语便可吓得他不敢攀扯皇上。如他自己所说,弑君的念头他或许有,但论行动的魄力,他恐怕是真的迈不出这一步。”
相比之下,卫太妃虽是女子,然而她已经那把年纪,多活两年少活两年都不那么要紧了,为了孙儿的前程,铤而走险是可能的。并且最重要的是,整桩案件里确实不需要延平郡王伸手做什么,卫太妃在后宫就可以运作完成,他只需要最后被推上位摘果子就行了。
韩王揉了揉眉心——他要烦死了!个个,个个都来找他,这个跟他嘚啵嘚啵一堆,那个跟他嘚啵嘚啵一堆,芝麻大点的事都等着他开口做决策,他离京太久,臣子们都换了大半,他还认得的熟面孔不多了,也不知道哪个靠谱哪个不靠谱,韩王妃又还没来,连后宫一点破事都来找他,他这两日眼都没怎么合,而只要一睁眼,就有无穷的事务来找着他。
总算现在来的于星诚算是自己人,他忿忿地向他抱怨:“这是补偿我?甩包袱给我还差不多!”
于星诚干咳了一声,不好说话,只得当做没听见。
“早知我不该叫镇海去甘肃,他在,我还多个帮手。”韩王想着又后悔。
他继了位后,第一件事是叫人去甘肃迎韩王妃及儿子们来,别人去他不放心,也怕韩王妃谨慎,以为是京里的计策,不敢来,于是特命方寒霄去了。
现在去了两天他就后悔了,他身边别的属臣倒是带了几个来,但都是跟他在甘肃一起窝了这么多年的,论忠心他信得过,但一下子到京里来,许多事总没那么快上手。
“皇上,延平郡王的事——”
韩王挥挥手:“算了,没证据就算了罢!叫他回封地去,以后老实点。”
于星诚整个松了口气,他判案总凭证据说话,虽则延平郡王在这件事里脱不了干系,韩王如果硬要将他打为弑君,他也不能不奉命,但心里就难免有那么点不得劲——他知道这是有点无谓的拧劲,但没办法,他就是这样的人。
当下这个结果传达出去,别的臣子们也都松了口气,他们未必那么在乎严谨的公道正义,但这是个良好的信号,预示着新帝不准备兴大狱,一切将尽量在平稳中过渡。
对于绝大部分臣子们来说,不论他们原来是什么立场,这都是最好的结果了,谁也不想京城风声鹤唳,到处杀得人头滚滚。
中枢的权力在飞快变幻交接着,街面上还算清静,没出什么乱子,但睡一觉起来,就换了个皇帝,许多人心中仍是有种惊惧,不敢出门。
只有一处,空前热闹起来。
平江伯府。
韩王派方寒霄去甘肃接人的时候是有臣子在场的,当时诸人的眼睛就控制不住地睁大了——什么意思?!
韩王妃进京,就要升格成皇后,如此,去接她以及两位同样升格的小皇子们自然是件大大的美差。
这样的美差,韩王不派文臣,不派武将,也不找勋贵,派个中途坠夭几乎不曾进入过权力圈的残废去算怎么回事?!
要说韩王是不重视韩王妃,随手指人敷衍她,那也用不着这么快就派人去接啊。可见夫妻情分应当是甚笃的。
这个消息慢慢流传出去,嗅觉灵敏的人赶忙就上平江伯府来了。
越是没人知道韩王与方寒霄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往上的,其中想象的空间越是大,此时再倒着往回想,于星诚荐“神医”进宫都是方寒霄一起陪着背书的,虽然他默默无言,当时能在宫里的都是顶级权臣,没人注意他,但现在想,却是越想越有意思起来。
方老伯爷对此烦不甚烦,平江伯府还守着孝呢,不但家孝,还添了一层国孝,里外里一片缟素,亏得这些人不嫌晦气,一头热撞了来。
他懒得应付别人的探问,索性命人将角门都闭起,一个外人都不见了。
这所有纷扰,与莹月没有多大影响。
方寒霄前程尽绝,只能困守家中的时候,她没有什么不足,现在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将要扶摇直上,她也不觉得多么飘飘然。
她可忙了。
没有空飘。
薛珍儿来找她,神情复杂地恭喜她,莹月坐在书案前,都很平静又带点敷衍地:“嗯,谢谢。”
薛珍儿:“”
她没好气起来,“我谢谢你!”
要不是方寒霄带着韩王进宫翻了盘,她一家子就全完了,现在薛鸿兴洗刷了罪名,虽然韩王应该知道他们家曾投靠延平郡王的底,以后不太可能重用他,薛鸿兴的都督职位也未必保得住,但至少,一家人总不用担心丢命了。
莹月终于认真地看她一眼,确认她虽然口气不好,但态度并不是讽刺,就道:“不客气。”
她话少,因为心绪还沉浸在自己的剧情里,一时没抽离出来,就显得有点呆。
薛珍儿本就要走,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教训她:“你天天折腾这个干什么,有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莹月具体写的什么,但知道她是个小书虫,天天钻在书堆里。
莹月很诚实地回答她:“可有意思。”
薛珍儿哼了一声:“我就不信你真这么傻。新皇上对大公子的信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些天外面那些热闹你听见没有?我看,方家一门双爵指日可待了,你就一点都不动心?”
莹月道:“哪里,这都是没谱的事儿呢。”不过她知道的内情远比薛珍儿多,方寒霄对韩王夫妇来说,有和别人都不一样的意义,他便是什么功劳都没立,凭当年于韩王丧子病痛中服侍慰藉他那一段,也够搏一场富贵了,所以她也没过分谦虚,只道,“大爷一向就很厉害,不过他有他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
出于莫名的心态——不是真对莹月有恶意,但总之就是想吓唬她,薛珍儿哼了一声,道:“拉倒吧,我看你是分不清轻重缓急。别说我没提醒你,大公子不是池中之物,我早就知道他有重上青云的这一天,你不好好想法子把他看牢了,折腾这些。你等着,扑上来的那些不要脸的妖精多着呢。”
莹月道:“他不会的。”
“那可不一定。”
莹月眼神中微微带了瞪视:“不会。”
薛珍儿撇嘴:“你跟我这儿厉害什么,他真给你带个妹妹回来,你能怎么样?”
莹月顿了一下,慢吞吞地道:“我觉得,可能你比较需要担心这个。”
薛珍儿:“”
毛丫头,可长进了,蔫坏!
把薛珍儿气走之后,莹月的思路也被打断了,花了好久才重新找回了感觉,要说她完全不担心,那其实也不对,无论对方寒霄多么有信心,因爱故生怖,内心深处的一个小角落里,她也不是不警惕的,于是笔下一歪,才纳了个小妾的县太爷下乡途中,遭遇暴动的乡民,仪仗被冲撞散了,本人被掀翻到了河沟里,还挨了个乌眼青
第140章Reens。()
有人欢喜;便有人愁。
韩王妃还在进京的半途上;已经有人要黯然离京了。
延平郡王。
莹月打听到他离京的日子;硬着头皮;前去送别。
她心情很纠结;有一点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她和惜月不算有交锋;互相的试探都保留在一个极克制的范围内,但她明白,惜月就算原来不知道其中的暗涌;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可能不知道了。
惜月见到她,神情果然淡淡地;但总算是开口唤了一声:“三妹妹。”
莹月忙“哎”了一声;把自己准备的送别礼物奉上。
惜月看了一眼,没接;而是又说了一声:“三妹妹;没想到你还会来;我要是不见你呢?”
莹月道:“——我就回去。”
她理亏又老实地;惜月忽然嗤一声笑了;摇头:“三妹妹,你觉得对不起我吗?”
莹月僵着脖子;想点头又点不下去——因为说实话,她觉得也不算。
“这就对了;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惜月又笑了;这一回的笑真切许多,抬手拿过了莹月手里的礼物,没有打开来看,随手交给了旁边侍立的丫头。
莹月正松了口气,但脸颊忽然一痛——让惜月掐了一把,惜月哼笑着道:“但我确实不大痛快,你这个小傻子,长大了,能把我瞒得好苦了。你知道吧,差一点,我就是——嗯。”
她没有说完,但莹月当然确实知道,她怕见惜月,就是觉得自己有点搅和了她的皇后尊位,可是她又很清楚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她如果生怯不来,以后一定会后悔。
“二姐姐,对不起。”她还是道了歉,并伸手抱住了惜月。
这是很小时候才会有的举动了,惜月要强,大一点之后,嫌肉麻,就不肯跟她搂搂抱抱了。
这一回惜月没有躲,而是反手也抱住了她:“不是说了——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莹月的声音里出现了鼻音:“嗯。”
“哭什么,”惜月叹着气,“我还指望以后我受了欺负,你给我撑腰呢,你这样,怎么指望得上。”
莹月忙道:“二姐姐,你有事,一定写信来告诉我,我可以帮到你的。”
惜月翘了嘴角:“嗯。”
她目中闪过一点复杂的光。
这些天里,她其实费了很大力气才压下了心底的不甘与妄念。
她知道她和望月是一样的人,但是,她不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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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平郡王能离京,也就意味着对卫太妃的审讯已经结束,卫太妃本人自然罪无可赦,她宫里的宫人们也跑不了,其中一个宫人供述出了一个奇怪的点:对于卫太妃下药的事,石皇后很可能是知情的。
供诉出来这一点的正是亲手往皇帝药罐里掺不该掺的东西的那个宫人,她当时似乎看见石皇后身边的一个大宫女在门外一闪而过,以至于被抓的时候,她在卫太妃宫里,消息不灵通,还以为是石皇后的宫人回忆起来揭发了她。
石皇后对此坚持不肯承认,这一点证据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但是综合皇帝临终前直接越过她吩咐苏阁老的事,其间的意味,就不一般了。
石皇后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声称自己哀毁过度,此后将闭锁于深宫。
这算是隐形的示弱,大臣们为此有些争执,韩王则举棋不定,最终韩王妃到来后,一语定了结果:“罢了,也是个可怜人。”
为丈夫的心魔挺着苦熬了大半辈子,就算她冷眼旁观了一回,又如何呢。
这对皇帝——现在该称先帝了,来说有些不公,也有些离经叛道,男人们很难理解这种以女人立场站在石皇后角度想事的结论,但韩王妃发了话,韩王就乐意听,众人便也只好偃旗息鼓了。
说到底,属于先帝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韩王——新帝不预备兴大狱,连延平郡王都可以疑罪从无地撵回封地就拉倒,但也有一个人,是他十分在意,乃至要亲自提审的。
吴太监。
先帝困于心魔,玩弄小巧,最终亡于小巧之下,且还去得十分突然,他承认了暗杀朱融钧之事,但其中一些细节,包括吴太监先养在皇陵后又带来京里的那些杀手究竟人数来历几何,都还需要从吴太监的嘴里撬出来。
这件事没有花费什么功夫,一朝天子一朝臣,活着的皇帝才需要效忠,变成了先帝,那就万事皆空,吴太监被太医救回来以后,如竹筒倒豆子般毫无隐瞒地将多年谋划布置全部说了出来,只求不要零碎受罪,能得一个好死。
新帝得位称得上顺利,但也仓促,手里能马上派上用场的人着实不多,于是方寒霄迎回来韩王妃及两位小皇子后,紧接着又接受了剿灭杀手余孽的任务。
新帝自然早已命人围堵了吴太监私宅,但被豢养的杀手不是一般人,嗅得味道不对,提前遁逃了几个,加之凤阳皇陵那边本是森严威崇的先祖陵墓,竟被利用来行见不得光的鬼祟之事,其中也有许多需查探扫尾的地方。
对了,吴太监招了,拿方寒霄练过手这件事,先帝确实不知道,如果先帝知道,未必能允许他们这么做。当时他们练兵有成,接到先帝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暗杀韩王世子,对于常年隐于黑暗中的人来说,这个命令危险,也刺激。
王世子都杀得,找一个伯世子练手试刀又算什么。
一般的勋贵少年娇生惯养,细皮嫩肉,他们还看不上呢。
但此事导致平江伯府格局大变,漕运总兵官直接易了姓,刺激过后,一种隐隐的后怕也涌了上来。方伯爷所以被那么迅速而狂妄的灭口,吴太监真正怕的不是被平江伯府知道真相,而是先帝。
于星诚已经在扬州抓到了他们的尾巴,先帝当时拉了他们一把,但倘若先帝知道他们还有别的破绽留在外面——吴太监心生惶恐,恐怕被当做弃子抛出去,为了掩盖一桩罪恶,最终制造了另一桩。
只是天网恢恢,最终替他敲响了丧钟的,正是他得意时曾随手袭击过的方寒霄。
于是方寒霄在京停留的时间只得三天。
就这三天惊掉了一地眼珠子。
因为他的“哑疾”好了,据说是接韩王妃的路上机缘巧合,遇上了一位神医。
说实话这个借口是太不走心了,有韩王这位“神医”在前,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不论多不走心,成王败寇,一切向来由胜利者书写。
平江伯府就要对外这么宣称,还有韩王妃给背书,新帝看上去也没任何意见,差遣还一样样地派,那股重用提拔之意简直唯恐别人看不出来,那大家除了接受,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只是一些惊吓不可避免。
以平江伯府内部最甚,外人毕竟和方寒霄没那么熟,府里人是知道方寒霄为此付出多大代价又吃过多少苦头的,现在说好就好了——
进府的一路上,诸人向方寒霄行礼打招呼,方寒霄都不用确实说什么话,他只是“嗯”一声,路边就要呆掉一个。
一路行来,场景还挺壮观。
莹月听说了,为了配合,迎出来时也努力睁大了眼睛:“你——你会说话啦!”
她不擅长做戏,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多假。
又假得多可怜可爱。
方寒霄朗声长笑,忽然快走几步,蹲身把她横抱起来,在院子里绕了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