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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哥!”仿佛这面前的人是空气,郭彤直接无视之,径直朝着她身后的男人扑过去了。
饿羊扑虎?
顾东章正好踏上一级台阶,裹成寿桃状的郭彤扑了个空,差点一头向前栽倒。
大『毛』团不满地哼了一声。
“顾大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昨儿个娘还答应我,要是你再不来,便叫我爹亲自去侯府请你过来!”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了嘴。
思茹眉尖抬起。
顾东章面沉似水:“世妹有心了,不知令尊可在府上?”
“你是来找我爹的?”
“正是。”
郭彤极不情愿地扭了扭身子,嗲声嗲气道:“他还不在呢,过会儿才会回来。顾大哥,要不你先上我那儿去坐坐?”
思茹被她这副尊容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郭彤的样貌,也不比自己和思君小哪儿去,至少也得十三四岁了,怎么就跟五六岁孩童一般心智作风呢?
只听顾东章说:“方才我来时,听人说有菩萨显灵,倒想见识一番。”
“……那是,那是她胡扯的!”郭彤杏眼一圆,指着她大声嗔道。
前世身为科班演员,思茹早就练就了所谓睁眼说瞎话的神功,不紧不慢地板着脸道:“郭夫人病重,民女愿以『性』命为注,为夫人施以菩萨所传之术。可是郭大小姐一直拦着不让民女进去,万一贻误了治病良机,那恐怕就连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顾东章面『露』惊讶之『色』:“令堂病重?”
“啊?啊,是啊,是啊。”郭彤埋着头,两只小手在紫金铜炉上来回搓磨。
“那可不得了,可有请大夫?”
“大夫……治不好……”
顾东章痛心疾首:“这不行,即便是死马当活马医,也得让这位姚二小姐进去瞧瞧。”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姚思茹就这样成功混进了刺史府,后面跟着一枚随时要吃人的大寿桃,还有一个等着看她笑话的扫把星。
刺史府虽然翻修得颇为奢华,面积并不大。大寿桃带着他们东一拐西一转,很快来到一座精致的馆阁面前,看样子便是刺史夫人所居之处。
刚到馆外,大『毛』团便“嗷呜”一声就冲了进去。
郭彤一路上心神不定的,此刻慌慌张张道:“顾大哥……还有你们两个,在外面等一会儿,我先进去看看娘。”
她人刚走,姚思茹就长吁了口气,人往墙角松松散散那么一靠,顿时就没了那被观音托梦的神秘气场。直到身边传来一声轻笑,才猛然发觉,扫把星还没走呢!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此人阴魂不散!
“在下有一事敢问小姐。”顾东章身形笔挺,正儿八经地问道,“观音娘娘长得什么样,是男是女,座下几个童子?”
说到”几个童子“时,略微弯腰凑过来。
他不笑的时候,双眼皮又深又宽,瞳『色』如墨,仿佛多了那么点深邃的味道。只是那好死不死的眼尾依旧拉得很长,尾睫弯弯翘起,怎么看都是两个字——轻浮。
思茹没好气道:“她欠你银子?”
顾东章一愣,旋即大笑:“银子也就罢了,她欠我的,可比这重要多了。”
思茹好奇心被他勾起: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只听他娓娓道来:“小姐有所不知,上次观音也给我托梦,说我红鸾星动,三月内只消在自家屋前的水潭边等待,不日便可姻缘美满。可巧不巧,那日我果真见一美人落水,正要施手搭救,却见那美人衣不蔽体,生怕唐突了她,只好回家取了件衣物叫她穿上。谁知那潭中原本住着一只水妖,被观音仙法禁锢多年,正需这美人替她顶缸。那美人得了衣物不告而别,水妖却被终身锁在潭底,她恼极了,恨不得要将我生吞活剥。”
何长顺倒抽一口冷气。
“我怕得很,便梦中再见观音,直问她为何欺骗于我。观音道,姻缘乃是天定,本座只告诉你姻缘就出现在那水潭里,何时说过是美人还是水妖了?我说,水妖尖牙利齿,如何娶得?观音很不负责任地打了一通禅语佛偈,未及我再问,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又恼又怕,却奈何不得,方才听小姐说起她给你托梦一事,才想再去找她讨个说法。”
思茹瞠目结舌,你当真不是编剧转世?
又想起他话中水妖,明里暗里是讽刺自己,还特么顺路揩了趟油,占尽自己便宜,心里不由恨得牙痒痒。
何长顺听得发愣,忍不住『插』话:“人家都说,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怎会这般害人?”
“慎言,慎言!”顾东章道,“各人皆有各人的缘法,人人都道美人难得,我看那水妖或许也有可爱之处。”说完还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思茹。
可爱你个脑袋!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思茹此时大概已经化身那索命的无常恶鬼了。
“什么水妖?什么美人?”郭彤从里面走出来,“顾大哥,你们在说什么?”
思茹皮笑肉不笑:“我们在说小侯爷府上闹鬼,怕是他要被小鬼缠身,近来霉运当头。”
郭彤怒吼:“你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小小年纪,煞气惊人。
何长顺仍旧候在门外,思茹自己提着『药』箱跟随郭彤进去。
甫一踏进刺史夫人吴氏的房间,便觉异香扑鼻,这像是病人的房间么?思茹大致观察了一下,两个丫鬟分立在黄花梨木的架子床左右,水红『色』的销金撒花帐子垂下,看不清床上躺着的人。床脚下,只有一只鞋,她四下找寻了片刻,最后在不远处的茶桌下找到另一只,再仔细一看,那桌面上还有未擦拭干净的油渍……她暗自笑了笑,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
郭彤坐在一边,道:“观音娘娘给你托梦了什么秘术,快些使出来,别磨磨蹭蹭的。我娘还要休息!”
思茹淡定地回:“民女这就先给夫人诊脉。”
她走到帐前蹲下,打开『药』箱,装模作样地将四指搭在吴氏的手腕上。
事实上别说把脉,她连脉在哪儿能『摸』得到都不知道,好在郭彤也是一窍不通。
半晌过后,她痛心疾首地摇摇头,从『药』箱中取出一块布卷,布卷上『插』着一排银针,寒光刺眼。
“喂,你要干嘛!”
“扎针啊。”思茹若无其事道,“观音娘娘说了,郭夫人之病,在于经脉不通,须以针灸治之。”
“扎……扎针?你可别胡来!”
思茹道:“民女都已『性』命担保了,郭大小姐为何还不信?”
郭彤道:“你这贱命,不及我娘一根手指头!”
思茹暗笑,那敢情好,我就扎她一根手指头。
顾东章劝道:“令堂病情危急,已到无人能治的地步,不如就死马当活马医,让她一试又何妨?”
大寿桃哑口无言。
思茹憋着笑,右手挑出一根长针,左手拿住吴氏的小指,心道:罪过,罪过……
那银针慢慢接近指尖,刚轻轻一碰,便听一声惨叫:“啊——”
吴氏猛地从床上弹起,针尖划过床幔,隔着帘子都能感觉到她的怒火。
“来人啊,把这臭丫头给我拖下去往死里打!”
思茹不疾不徐地把银针放回布卷内,收好『药』箱,转身拍拍手:“喏,治好了。”
一室哑然。
“果然观音显灵。”顾东章叹道,“郭夫人既已无恙,本侯也可放心了。”他从未自称“本侯”,如今端出这套做派,颇有些令人忍俊不禁。
说完便正一正衣襟,飘然而去。
思茹有样学样,漫不经心地理理鬓发:“夫人已无大碍,我可以走了吗?哦对,我爹也可以放了吧。”
大寿桃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她从身边熟视无睹地走过去。刚到门口,只听吴氏怒吼一声:“你给我站住!”
思茹回头:“夫人还有何指教?”
吴氏把床帘一扒,指着两个丫鬟破口大骂:“你们是死的吗?听不到我说话吗?!”
丫鬟浑身一激灵,急忙称是,快步上前堵住了思茹的去路。
眼见无路可退,思茹却无心要逃,她怔怔地盯着吴氏的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见那张脸上遍布猩红『色』的斑疹和水疱,有些已经流脓溃烂,极其可怖。
她有密集恐惧症,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看到了?这都是你爹干的好事!你还有脸要走?!”吴氏一面说着,一面不住地往脸上搔痒。
思茹原本就猜到她在装病,却不料她脸上竟是这副光景,又想起方才那桌上的油渍和满屋用来掩饰的熏香,忍不住笑道:“夫人本就热毒郁结,服『药』期间还不知忌口,如今脸上生疮,还怪我爹咯?”
吴氏恨恨道:“你爹庸医害人,你们姚家的人,全是坏胚子,一个比一个贱骨头!”
思茹反唇相讥:“我爹好心为你治病,你不能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安心当条白眼狼啊。”
“我白眼狼?!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好好吃顿饭,姐妹俩跑到人家后院去了,一对贱骨头,真是不知羞耻!我今儿个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你们这种下等人家的野鸡,就甭妄想飞上高枝做那凤凰!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人家小侯爷是什么人?也是你们这种贱胚子能高攀得起的吗?”一通不带喘气地骂完,还不忘关爱地看了一眼自家的大寿桃。
思茹恍然明白过来,到头来竟是为了这茬!
原来这吴氏早已相中顾东章做她女婿,只是那次侯府寿宴后,外面都在传小侯爷已有意中人,这才引得她对姚家百般嫉恨。这次正好请了姚济民替她治病,又不知忌口闹出了疱疹,新仇旧恨一起算,便寻思借着公报私仇整一整姚家。
眼下蠢计败『露』,难不成还想杀人灭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何长顺还在外面蹲着呢,谅她也没这个胆量。
不过皮肉之苦少不得要吃一顿了……
思茹想想自己的屁股,不知是否算得上皮实,能跑还是跑吧……跑不了再认栽。
她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两个丫鬟,拔腿就要向外冲。
吴氏大吼:“抓住这个小贱人!别让她跑了!”
屋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思茹左蹿右闪,正要去开房门,却发现房门自己开了……
郭刺史满面怒容出现在门外:“好好的日子不过,给你们娘俩儿搅和得翻天覆地,还不快把人给放了!”
第15章 医闹()
安阳侯府,一场大雪过后,庭院中恍若梨花盛开。
一位年轻公子踏雪而来,他身披银狐风氅,脚踏凫皮钉靴,浑身上下只能用四个字形容——贵气『逼』人。雪天道路难行,此人步伐不疾不徐,最终停在一块题为“赋闲斋”的牌匾下面,伸出冻得红白相间的指节,轻轻扣了三下房门。
稍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木门应声而开。
“哎哟,是二公子。”开门的人身形很胖,准确地说,已经胖到了长宽不分的地步。
他名叫范白石,原本是侯府总管范喜从一块大白石头下捡回来的弃婴,故而取的这个名字。幼时因瘦弱不堪,旁人常笑他“饭白食”,如今再看,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几乎从会走路那天起,范白石就跟随在小安阳侯身边,至今已是第十六个年头。
卢信停在门口跺了跺脚,将靴子上的积雪抖落,一面笑问道:“范球,顾兄在的吧?”
“在,在,小侯爷在里边作画儿呢。”范白石一笑,脸颊两边的肉堆到了眼下。
屋内暖香怡人,火盆里通红的木炭烧得哔剥作响。卢信把风氅解下,往他手里一放,喜不自胜道:“总算是找到他人了。”
“顾兄!”他大步踏进书房,只见那人仅仅穿了件单薄长衫,手握工笔,临窗而立,正在细细描摹一幅画像。画中女子只有轮廓,还未见其五官,论风姿倒是别具一格。
“顾兄这是在画谁呢?”
“水妖。”顾东章头也不抬地回道。
卢信一愣:“顾兄当真好兴致!”
卢信虽生在祈州,亦知顾东章的丹青堪称一绝,昔日年少时便冠绝京城,不少人愿掷千金求画。
无巧不成书,他此番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个。卢信静静地站在旁边,见他时而精描细图,时而写意泼渲,心中不禁暗暗赞叹其画工之纯熟、心思之奇巧。
顾东章又添了两笔,忽然问:“大雪天的,又是为了董夫子布置的文章而来?”
“非也非也。”卢信嬉皮笑脸地拱手作揖,“今日前来,乃是家父让我来向顾兄求幅丹青大作。”
顾东章笑了下:“我听说卢老爷除了做生意,平日里只喜欢听些小曲儿,养几匹好马,何时也有这等癖好了?”
卢信站得累了,大喇喇往榻上一躺,原形毕『露』:“嗨,我爹的意思就是借去用用,来日定当完璧归赵。他说得含含糊糊的,一会儿上元节灯会,一会儿什么彩云班,我也搞不清这个老家伙究竟在鼓捣些什么,好好儿地突然学起别人附庸风雅来了。”
顾东章倒也大方,随手指着书架上一摞卷轴:“你看上哪幅,自己挑便是。”
卢信嘿嘿一笑:“就你正在画的这个,怎么样?”
“这幅不行。”
“你随便画几笔,我爹也分不出个好歹来。”
“不能因小失大。”顾东章懒洋洋地活动下手腕,“这幅太丑,若是流传出去,往后我那一柜子的字画,恐怕就卖不出去了。”
卢信好奇,伸过头去又看了一眼,画中那“水妖”烟鬟翠黛,巧笑倩兮,哪里丑了?不过倒是眼熟得紧,好像在哪儿见过……他突然想起一桩八卦来:“我说顾兄,听说前两天有个姓姚的姑娘大闹刺史府,你也在场。”
顾东章面无表情,就算默认了。
“可是几个月前在你府中落水那位美人?”
依旧沉默。
“嗨呀,原来顽石竟也有开窍一日!”卢信猛一拍大腿,“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顾东章向他摊开一只手。
卢信:“干嘛?”
“贺礼呢?”
卢信吐吐舌头,决定顾左右而言他:“据说那美人独闯虎『穴』,是为救父,莫非顾兄是去救那未来老丈人的么?”
顾东章淡淡道:“是祖母让去的。”
卢信大惊,这厮平时一声不吭,难道进展如此之快,两家连亲事都说上了?
“看来小弟我不日便能喝到顾兄的喜酒了!”
听他提起姚家,顾东章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搁下画笔,转身走到外间。不多时又回来,手上便多了一枚桃形香囊。
定情信物?还拿来给他展示一下,喂狗粮呢?!卢信一张脸黑了半截。
“你拿去,帮我还给济民医馆那位大小姐。”说完便往前一抛,那香囊在空中划了条弧线,稳稳落在卢信的手心里。
咦?这是吵架了?他拿着香囊反复翻看,绣得还是相当精致的嘛,干嘛说不要就不要了?
“顾兄,这我……不大好说啊……”卢信讪讪地笑,这都是什么破差事?
顾东章重拾画笔,撂下一句:“你只需告诉她,无功不受禄。”
自那日姚思茹“治好”刺史夫人吴氏的病后,郭刺史命人将她完完好好地送回医馆。没过多久,又释放了姚济民,还差人送了些“慰问金”来,以示诚意。姚家上下自然是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