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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冰也忙着接话:“爹,我不想和下人住在一起了。”
她说这话不管不顾的,绣儿瞬间沉了脸,只是闷闷地低头端茶倒水,叫人不易察觉而已。姚济民却是个心细的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沉声道:“这件事就由夫人来定吧。”
得知大权在握,何氏颇有些扬眉吐气,连忙站起身来:“老爷尽管放心,我会分配妥当的。”
林姨娘正要再发话,却听何长顺站在门外连唤了两声“师父”。
姚济民走过去,掀起帘子,问:“医馆里有事?”
一缕冷风嗖地窜进堂屋,何长顺点点头:“刺史府上的人又来了,说啥也要师父去给他们夫人看病。”
第11章 不速之客()
何氏追出来问:“是什么病这么急?”
何长顺回道:“倒也不急,听来请医的家丁说,那刺史夫人白日里茶饭不思,晚上又失眠盗汗,近来竟是连床都下不来了。请了好些大夫去看都不奏效,这才来特地请的师父。”
“什么不奏效?”姚济民冷哼一声,“明明是没一个肯去的。”
门帘大开,西北风灌进来,大家都有些冷,纷纷裹紧了棉袍。思茹想起寿宴上曾见过刺史夫人吴氏一面,那女人脸『色』蜡黄,人也长得精瘦精瘦的,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怪病。
林姨娘抱着热茶暖手,凑上来问:“这是为何?”她家老爷一向不愿意给达官贵人看病是出了名的,可若是别的医馆大夫,一见朝廷四品大员求医,那是恨不得立马贴着脸去巴结奉承,又怎会拒绝?
何长顺将门帘放下,接过话:“这事儿我也打听过了,原是那郭夫人早先三胎生的都是女孩,现下眼看年纪大了,还未得子,便急得很。刚来祈州的时候,四处寻医开求子方子。城里这些医馆,除了咱家,哪个没给她开过方子?谁知那郭夫人心太急,催着人家大夫下猛『药』,各种大补的求子汤当水喝,就这么吃了大半年,搞得内火过旺,才出了这么多『毛』病。”
林姨娘嗤笑:“生不出儿子就瞎折腾,倒是自己活该了。”
何氏问:“既然是知道病根的,怎么没人肯治呢?”
林姨娘眼角一吊,鄙夷地看着她:“虽说是那刺史夫人自己要下猛『药』,『药』方毕竟还是医馆的大夫们开的。如今吃出了『毛』病,谁敢承认自家方子的不是呢?若说是旁人家的方子不好,一来得罪人,二来也暗指刺史夫人病急『乱』投医,不遵医嘱『乱』吃『药』。左右里外都不是人,那头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郭刺史,自然再没人肯去趟这摊浑水。”
也难怪何氏堂堂一个正妻,经常给二房压得抬不起头来。大凡一些需要绕脑子的事情,何氏总是藏不住拙,林氏那股伶俐劲儿一出,又恰好与她形成鲜明对比。
姚济民肯定了她的说法,补充道:“其实这郭夫人的病……虽然知道病因,却不知其深浅,恐怕那些人也并无把握能够根治,所以才能避则避。实在避不过就随便开个调理方子,三五句敷衍过去,总不至于惹祸上身。”
何氏抽了口气:“想不到这里头还这么多名堂!那是不能去……”
“可是爹曾说过,医术乃生人之术。医者救人,不应因其贫富地位或是医治难易而有所分别。”一直沉默的思君忽然开口,“郭夫人求子心切也好,自讨苦吃也罢,终归陷于病痛之中,甚至危及『性』命。我们姚家世代行医济世,又岂能见死不救呢?”
几句话字字珠玑、掷地有声,说得一堂屋内外的人哑口无言。思茹虽然并不觉得姚济民就该当这个出头鸟,但听小白莲这番慷慨陈词,几乎按捺不住要给她大喊一个“好”字!
思君环顾四周,见众人皆愕然,自觉略微不妥,稍稍垂下眼眸,余光还在打量着老爹的神『色』。
姚济民一直以“医者仁心”自居,此时被女儿一顿“教训”,脸『色』白了又红。念及自己一涉私心便置人命于脑后的想法,顿觉得羞愧万分。他向来看重这个女儿品行端方,如今看来,果真应了自己的眼光。此刻又想,若是思君身为男儿,将一身医术传承于她,那该有多好!
他犹疑片刻,讷讷道:“你说得对,是为父错了……竟为一时利弊权衡,忘记先贤圣言!”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思君满脑子圣母仁心,林姨娘却觉得这是个攀附权贵的好机会,也立马怂恿着:“是呀,老爷。大姑娘说得对,先治病救人最要紧。再说那郭大人是什么人?万一他夫人出了什么事,咱们家摊上个见死不救的罪名,只怕也讨不上什么便宜。”
何氏锁着眉头,不知要如何搭话,只见姚济民一挥手:“长顺,收拾下东西,与我去趟刺史府。”
何长顺“哎”一声应下,一双外八字腿迈得飞快。
姚济民那日从刺史府回来已经很晚了,没怎么多谈刺史夫人的病情。家中人相信他医术高超,想来也问题不大,便没把这件事再放心上。
接下来几天,都过得风平浪静。
何氏去看了葫芦姐的宅子后,回来开始张罗分房的事。按寻常人家的规矩,后院自然是给女眷住的。东西两个小院布局相似,各有两间房。东院稍大些分给何氏这房,西院稍小些分给林姨娘那房。这原本也没什么问题,可是还多出个思君,似乎搁哪儿都有人不满意。
论道理思君养在何氏名下,理应住在东院。然而虽说东院宽敞些,其实也就多了一间耳房而已,何氏是打算留给绣儿住的。剩下一间主屋一间厢房,她想着应由自己和思茹住,叫思君去西院与思冰同住一间厢房。房屋不够分,两个庶女共住一间,听上去合情合理。
林姨娘自然第一个不同意,思茹也提出一点顾虑。毕竟姚济民偏疼思君不是一天两天了,处处生怕委屈了她。如今她既然名义上算大房的人,却让她去跟二房挤着住,只怕姚老爹也不会高兴。倘若三言两语扯不清的话,说不定姚老爹发个脾气,何氏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当家大权又给收回去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何氏说:“不去跟二房住,那就还得跟你挤一间,娘是怕你委屈啊!”况且要是让林氏之女一人独住一屋,自己的女儿却要和那小蹄子同住,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思茹的意思是,反正思君已经及笄,过不了几年便得嫁人,何必争一时长短呢?何氏听听也有道理,只要自己这个主母的位置坐得稳,说话有分量,子女嫁娶的事情上她还是有发言权的,到时候再给二房添堵就是。遂决定先做个贤良的样子,叫自己和女儿受些委屈,哄得丈夫满意再说。
是夜,何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一会儿闪过林氏那副嘲笑她的嘴脸,一会儿又闪过新宅子的布局,怎么也安不下神来。
自从她嫁进姚家,先是因战『乱』与丈夫失散两年;而后三年未得男,婆婆强行给丈夫娶了一房小妾。那小妾林氏还是姚母的外甥女,仗着与老太太的关系,进门后便时常给她脸『色』看。每每她在人前说错了话做错了事,都会惹来林氏明里暗里的讽刺讥笑……只怪自己和两个孩子都不得丈夫欢心……
大约到了二更时分,便听到前院那边传来些许轻微响动,大概是正在闭门上『插』销。入冬后病患增多,医馆里经常忙到这个点才关门。想到丈夫十之八九又要去林氏那里,何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裹紧被褥,准备入睡。
“咚咚咚——”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惊破了夜的宁静。
“谁啊,姚大夫都歇息啦,明日再来吧。”陶伯略显苍老的声音在后院听得不大真切。
“梆梆梆梆——”
似乎敲门工具从拳头变成了脚,还不是一只脚……
哪里来的土匪蛮子?即便着急求医,也不该这般浑不讲理!大半夜吵得人睡不着觉……何氏暗骂了几句,翻过身去,把被角往上又扯了扯,半掩住耳朵。
“轰——”
门都被撞开了?何氏惊得从床上立马跳起,随手拿了件夹袄就冲出去。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东西厢房的门一齐开了,几个姑娘和林氏都披着件外衣站在门边,半是疑『惑』半是惊恐地望向她。
“你们都给我回去躺好,别出来瞎掺和。”何氏两手一挥,拿出当家主母的架势,随后一路骂骂咧咧地朝前院走去。
眼见何氏去了,其他人并没有安心睡下,因为医馆那边传来的喧哗声越来越大,还伴着一些什么东西摔碎破裂的声音。
刚刚房门大开,蜡烛被风吹的忽明忽暗,炭火盆也即将燃烧殆尽,整个厢房又冷又昏暗。思君回房后便穿好袄裙和毡靴,在床沿坐下,两道水烟眉快拢成了一团乌云。不过片刻时分,她终于耐不住起身道:“我也去看看。”
思茹忙拦住她:“娘不是叫我们别出去。”若是真遇上了土匪之类的劫店,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可能会成为旁人的负累。但是祈州治安一向不错,怎么会有土匪山贼胆大包天,明目张胆地进城打劫?若不是土匪的话,难不成是医闹?
“可是……”
“你先别急。”思茹走到门边,轻轻开了条缝,仔细听了会儿,“好像……不是土匪……”
“那是什么人?”
呼啸的北风稍稍停息,思茹陆续听到“大人”“坐牢”几个字,心里砰砰直跳,莫非惹上了什么官司?她缓缓回过头来,面『色』相当凝重:“是衙差。”
第12章 明知山有虎()
事出蹊跷,思君捺不住『性』子,说什么也不肯在房内守着,思茹只好舍命陪君子。二人来到医馆后门,里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思茹提着心吊着胆往里扫一眼,惊出一身冷汗。
那不大的屋子里站着四名形态各异的衙差,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一样一个。若不是靠一身官府制服撑着,打眼望去,还以为这四人即将要去唱一出西游记。
姚济民被胖衙差和矮衙差一左一右架住,反手扣着,不自然地佝偻着背,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散开,垂落在脸庞两侧,虽看不清他面部,但感觉像是受了伤。
二人躲在后门外面,角度很小,只能看见半间医馆和这五个人。思茹正想往里再挪一小步,只听那何氏的破锣嗓子突然就炸了开来:“臭他娘的狗官!还有你们这些不得好死的狗腿子!再不放开我家老爷,老娘就跟你们拼了——”
那高衙差凶相毕『露』,当即提步上前,一脚飞踹过去,便听一声重物撞击的闷响,随后哗啦啦啦,像是『药』罐子碎了一地。
“夫人!”姚济民嘶声怒吼,“你们有种冲着我来,别动我夫人!”
思茹倒吸一口冷气,迈步冲进医馆,大喊一声:“住手!”
她环视四周,才发现何氏摔倒在『药』柜前面,神『色』痛苦地按着心口。何长顺蹲在她身边,举着一只算盘,煞有介事地横在胸前,那算盘珠子随着他发抖的双手发出轻微响动。不远处陶伯也倚墙叉坐在地上,喉头上下滚到,苍老的脸上布满了痛心无措的泪水。
高衙差斜睨了她一眼,狞笑着收了脚。
“茹儿……”何氏和姚济民不约而同抬起头,几乎异口同声道,“你快回去……”
“爹,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思君也追进来,急得眼眶通红。
那一旁的瘦衙差一见来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立马收起一对穷凶极恶的鼻孔,嘴角往上一咧,『露』出两排前后交错的大黄牙:“嘿嘿,大哥,姚家这俩小娘子,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
“你小子老实点。”高衙差个儿高,不用抬手轻轻一挥,便打歪了瘦衙差的官帽,一双鹰目顺路在二人身上上下打量。
姚济民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勉力撑起头来:“思君,思茹,你们快回去,这里不用你们管。”
思君一看他满脸是血,心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顿时就断了,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流:“爹,他们为何要抓你?”
“小姐快回去罢,别叫老爷夫人担心。”陶伯也哑声劝道。
高衙差目光阴郁,冷冷道:“自从我们郭大人的夫人吃了姚济民开的『药』方,病情危重,现已昏『迷』不醒。济民医馆庸医误诊,害人『性』命。在下是奉命抓人,我劝两位小姐也别多事。否则小姐千金之躯,哪里磕了碰了,可别怪我们拳脚无眼,再将你们一同抓回去问罪。”
瘦衙差眦着牙一阵『奸』笑。
姚老爹治坏了刺史夫人?思茹的大脑在飞速运行,当时可是刺史府的人主动来求医数次,姚济民才答应去给郭夫人看病。以他的医术和稳重『性』子,倘若那郭夫人病重难治,老爹绝不可能像没事人一样,一句话也没跟家里提起过。他既然什么都没说,郭夫人的病应该没什么大碍才对,又怎么会病情加重呢……
她正理不清个头绪,忽听思君道:“各位官老爷可否听小女一言?家父医术如何,医品如何,祈州城内的百姓都是知道的,官老爷天亮后自可去打听打听。人命至重,这些年家父治病行医,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唯恐一处不慎。此番郭夫人病重,小女虽不明原因,但也可为家父担保,绝不会是家父行医误人,还请官老爷明察。”
这紧要关头,思君居然祭出小白莲之杀手锏——讲道理。
瘦衙差咯咯笑着,目光一闪:“小娘子拿什么担保啊?”
说完便伸手去撩她的衣襟,思君吓得往后一退,却没躲开那只油腻腻的爪子,让他抓住了自己的发梢……思君被当众羞辱,当下悲愤不已,想要挣脱开,头发却被拿人缠在手上,一拉一扯地调戏起来。
欺人太甚!饶是没心没肺的思茹也看不下去,只见她脸『色』蓦地一沉,上前冲着那瘦衙差的裆部就是一脚:“狗东西,放开你的狗爪。”
瘦衙差吃痛,“哎哟”一声弯下腰,捂着下档惨叫不止。
思君这才逃离他的魔爪,站到一边掩面痛哭。
“畜生!”姚济民怒吼一声,目眦尽裂,恨不得要吃了那猥琐至极的衙差,“放下我女儿,我跟你们走!”
“这就对了嘛。”高衙差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痛苦不堪的瘦衙差,满意地拍拍手,朝另外两个衙差道,“还愣着干啥,走啊。”
“爹!”“老爷!”一时间,屋子里哭喊声此起彼伏。
只听布帛撕裂的声音,何氏突然甩开了何长顺的手,几乎又要冲上前去:“求求你们,别带走我家老爷!不是他害的,不是他呀……”
生怕高衙差再回身一脚,思茹忙去拽住她的手臂,这时何长顺也爬起来,从后面抱住她:“姑姑,别去——”
何氏却好似发疯了一般,一边嚎啕着一边奋力往前挣脱 ,奈何身后俩人实在抱得太紧,她耗尽全身力气也动弹不得,只能绝望地看着姚济民被带出医馆……
“爹——”
思茹刚摁住老娘,猛地一回头,才发现小白莲竟然也追了出去,死命拖住那矮衙差的胳膊。矮衙差原本没设防,手里一松,放开了姚济民。只是姚济民双手被绑在背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大吼一声“当心”——
“废物!”
只见高衙差朝着矮衙差啐了一口,然后一把揪住姚思君的衣领,将她凌空拧起,往后用力一扔。思君就像个脱了线的木偶一般,向后飞去,头部不偏不倚撞在了医馆的门框上,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