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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无声沉默,却不知何时雷鸣大作起来,门外也是一阵喧闹,似有太监那公鸭嗓叫起来的声音,唐韵曦眉头微蹙,正欲查看,便听门外一阵敲门声,凌雪华一走进来,目光便往唐韵曦望去,后面还跟着一脸急促的文竹。
“雪华,何事?” 不等她出言,唐韵曦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刚乾清宫传来消息,”凌雪华有点担心唐韵曦接下来的反应,顿了下道:“皇上淋雨昏倒了。”
即便是做了心理铺垫,凌雪华还是眼睁睁看着唐韵曦顷刻间苍白下来的脸色,和忽然往后倒退了一步的模样。不及凌雪华上前去扶,唐韵曦便提着衣裙跑了出去。
大厅里紧接着传来文竹一声惊呼,“娘娘,外面下着大雨呢!” 外面宫人简直乱做一团,喧哗之声四起,等凌雪华匆匆才室内出来,就见文竹带着几个宫人,提着伞一边遮头,一边咬牙冲入了瓢泼的大雨中,后面还跟着一群抬着凤栾的太监。
“怎么回事?”
“郡主,”小碧走过来,脸上仍带着懵然,指着那黑蒙蒙的倾盆大雨,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道“方才皇后娘娘,就这么,就这么冲进雨里了。”
凌雪华蹙眉看着眼前已如天上断了的帘子般的黑雨,夹着簌簌的大风,冰雹般的雨珠刮到脸上都生疼,心里不由一沉,这雨太大了,人转眼就看不到了。
乾清宫此刻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宫门口的太监正惶惶不安,却见一群宫人打南边过来,他疑惑地张望了会儿,依稀瞧见了是八抬明黄的凤栾,赶忙跑到宫内去禀告。
只片刻功夫,外头已然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小德子匆匆出来,见了来人从头到脚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似地,嘴都张大了,饶是他老练也惊得腿软,忙跪下掩去了脸色:“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唐韵曦身子抖得厉害,微颤着唇道:“皇上如何了?”
小德子哪敢耽误,忙回道:“禀娘娘,皇上还没醒,太后娘娘正在里头。”话音刚落,唐韵曦便转身进了殿,身后的文竹还有几个宫人穿着油衣,虽也是湿漉漉的,比起来却是好了许多,只是全都气喘吁吁的。小德子瞧这阵势,往殿里张望了眼,倒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问,他摸了把脸上飘到的雨珠,只在心里暗惊。
乾清宫本是极清净之地,但此刻却是人影幢幢,底下十几个太医跪着低声交谈,一个有些年纪的女医官在龙榻前小心诊脉,太后则一脸忧心忡忡地坐在旁边,见了唐韵曦进来,便招手道:“皇后来哀家这边坐吧。”
女医官刚诊好脉,起身向太后和皇后行礼道,神色谨慎道:“臣观皇上脉象,平日里劳累过多,心神耗损地厉害。”
太后听了,甚是担忧,皇帝勤政乃社稷之福,可若熬坏了身子,可就是天下之不幸了:“要紧吗?”
“虽过多劳累,落下些病根,但皇上正值英年,如朝阳升腾之时,尚不畏耗损,只要好好修养,自会恢复如初。”女医官似斟酌着用词,微提醒道,“皇上平日身体康健,应是不易察觉,可近日似心有郁结横亘其中,无法疏通,皇上又是一味硬撑,才导致一气发作出来。”
太后听皇帝能恢复如初,松了一口气,合掌喃喃了几句佛语,对女医官后面的提醒,显得有些茫然。
唐韵曦却是脸色更差了,手不由紧紧攥住了衣袖,她衣着单薄,又被雨淋得浑身冰冷,那女医官抬头见她这般神色,惊了一跳,手一搭脉就皱起眉头道:“娘娘这是受凉了,需赶快驱寒,否则恐要生病了。”
太后先前一心挂在皇帝身上,如今近看皇后脸色跟白纸一样,也是大吃一惊,不由心疼起来,忙吩咐宫人,人一急躁,语气里不免带了丝迁怒:“还愣着作何,快带皇后回寝宫换衣驱寒,好生歇息。”
两侧宫人吓得唯诺,忙躬身上前来扶皇后,唐韵曦却摇摇头,虽浑身寒意冰冷,却撑着摇摇欲坠,勉力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请太后让臣妾留下照顾皇上。”
面对太后和女医官的劝告,唐韵曦却只深深向太后行了一礼,不肯离开一步。皇后平日素来温和有礼,此刻却是态度坚定,让太后最后也不得不让步,毕竟把皇帝交给皇后照顾,也是最让她放心的,只是叮嘱宫人留心,一旁好生伺候。
夜色渐深,太后看了一眼不依不挠的皇后,便领着一干太医都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唐韵曦和皇帝两人。
唐韵曦轻轻掀开帐帘,文景年在玉枕上沉沉睡着,落在明黄的宽大龙榻上,她的身形显得格外瘦弱。只是几个时辰不见,她的脸色竟白了许多,唐韵曦目光专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心口却像被什么扯住了般的生疼。
文景年的眉头皱得紧紧的,额上满是虚汗,显然睡的十分不安。怕惊扰了她,唐韵曦径直跪在床榻边,心疼地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替她拢在耳后,擦拭去她额上的汗水。
文景年嘴唇微动,像是嘟囔着什么,唐韵曦附身去听了一会儿,声音若有似无的,像是此刻的主人一般没有力气。可她还是在那唇间听清了,两个字,轻轻软软的,却仿佛落到了她心里去,让她不禁咬住了自己微颤的唇。明明心里是欢喜的,不知为何,下一刻,泪滴就从脸颊边滚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女医官是玉妃留下来给景年的,也只有她一个人专为景年诊脉,其他太医只能看看。
第90章 暖汤()
第九十章
文景年是先皇最宠爱的皇子; 自小又长在皇后身边,其身份精贵程度; 甚至不逊于曾经的太子,生活起居更是由皇后亲自派了身边品级最高的嬷嬷精心照料,向来是谨小慎微地郑重对待; 从小到大身体都很康健; 不要说生病,就连个头疼脑热都是少有的。也许正应了那句,越是少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来; 便是病来如山倒。
原本算不上严重的风寒; 可是文景年当天夜里却发起低烧来,一直昏昏沉沉烧了整整三天。即便有太后坐镇,这几日后宫里蔓延的焦虑之态几乎都掩不住,连太监宫女都暗地里唉声叹气的。
更别提承乾殿的满朝文武,接连三日早朝都不见皇帝的踪影; 这宫里传来的消息更是虚虚实实; 免不得捕风捉影。听说皇帝是在后宫处理了一些事后淋雨昏厥,朝野上下猜测不断; 这群泡在经史子集里的老臣们一心扑在治国献策上; 对儿女情长之事; 大多不甚在意。
皇帝自登基以来一直勤勉,主政严谨果断,赏罚分明; 广招天下良士,知人善用,已然颇有一代明君的风范,朝野上下也呈现一派欣欣向荣之状,如今哪个要让他们换个皇帝,他们这群臣子们绝不肯答应。
没想到,如今在边境战事吃紧的关键时刻,皇帝竟因后宫之事忽然病倒,堆积的国事紧急尚且不说,自古这帝王多情,天下可是要大乱的啊。大臣们曾有多欣慰,如今便有千百万倍的惶恐不安,尤其是那些数十年来对皇室一直忠心耿耿的范仲等老臣,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这未来的一代盛世明君,被女色所惑,影响了江山社稷千古大业。此事必须有个终结的法子,后宫之事,他们这些朝臣无法干涉,唯有请奏太后和皇后娘娘处理。
三日来,文景年的寝殿里半夜总是点着十根灯烛,不会明亮地打扰到榻上昏睡的她,却又能让细心的人能觉察到她哪怕一点转醒的迹象。漫漫长夜即将结束,天又一次快亮了,文景年依旧没有苏醒。雕龙的榻边静静靠坐着一个单薄的袅娜身影,借着昏暗的烛光,她轻声地读着书上的字,即便她喉咙已哑,精神也显得颓然困顿,可是肩背依然挺直。
凌雪华是在第三日来探视的,望着眼睛酸涩,面色也失去了往日光泽的唐韵曦,她心里叹了口气,没来由地想起季池瑶曾说过的话,她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唐韵曦,看似温柔谦和的表面下,却是无比的固执。走近她不难,可是想走进她的心却可能要付出比寻常人多数倍的耐心,但若有一天真的走进了她心里,她认定的事,旁人怕是再也动摇不得。
文景年是在第四日的凌晨时分醒过来的,这四日里她做了好多梦,梦里有温柔的母妃,有威严慈祥的父皇,还有好多大臣,太监宫女,在梦里他们唤她皇儿,殿下,陛下,可是没有人唤她的名字。当她神智昏聩地在黑暗中挣扎的时候,她的耳边总有人一声又一声地在轻柔与她说话,那道声音熟悉而动听,好似在黑暗中唯一的安慰,让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抓住。终于黑暗慢慢褪去,眼前变成红彤彤的一片,耳边响起咚咚的心跳,身上却仿佛有千斤的重量,连呼吸都是疲倦不堪,她还是执意想睁开眼睛,去寻那声音的来源。
唐韵曦察觉到了文景年眼皮颤动,手中执着的书恍然掉落,她想要附身上前的,可是因久坐而麻木的姿势,让她一时只能撑在床沿。文景年终于睁开了眼睛,模糊中她看到了满室的烛光,文景年嘴唇微动,她努力想开口说话,可是沉寂了多日的喉咙一时竟发不出声音来。她刚苏醒的身体太虚弱了,想伸手都动弹不得,最终只能看着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朦胧中仿佛有一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希望她可以醒过来。
文景年再次醒来时,满室已是灯火通明,没等她转过头来,太后激动的声音已传来,“皇帝,你可算是醒了,列祖列宗保佑我大文。”太后双手合十,紧接着念了段佛文,长出了一口气道:“以后可不能这样吓唬母后了,母后再派李嬷嬷在你身边伺候着可好,还跟皇帝小时候一样,宫里有谁敢叫皇帝有半点磕绊了,都唯他们是问。”
文景年大病初愈,听了太后慈爱的语气,心下登时温暖了许多,笑着摇头道:“母后,朕长大了,哪里还需要嬷嬷总跟着照料。”
“是啊,皇帝长大了,可是这后宫里头让皇帝不省心的事,如今却也渐涨了。”太后放下慈爱的脸色,语气里透着一丝冷厉,数十年后宫之主的威压,让外头跪着的一众妃嫔,太监宫女都脊背发凉,不敢抬起头来。
文景年眉头微微一皱,看这阵势太后应是知道了什么,她尚自斟酌,便听太后按住了她的手道:“皇帝主持朝堂之事已是弹尽竭虑,这后宫之事,母后此次便替你好好清理,扰乱后宫安宁的人,哀家绝不轻饶,”转头道“李嬷嬷,传她们进来参拜吧。”
只见一众妃嫔莲步轻移地进得大殿来,依次乖顺地俯首跪下,“参见皇上,恭祝皇上龙体安康。” 没有看到想见的那个人,文景年目光一黯,心底升起的那一丝微末的期待,最终沉闷地打在胸口,熟悉却难捱的嘶嘶作痛。这些底下跪着的妃嫔们,是否和自己一样,每次也这般失望,文景年不禁抿紧了唇。
在一众妃嫔堆里跪着的岑清儿,忍着膝盖的麻木,低着头表情淡淡地望着面前的龙榻,直到听到一声清和的“平身”,才慢慢抬起头来,顺着视线投向金色的龙榻上的那个人。原本只是随意的一眼,却教岑青儿不自觉地停住了片刻,眼前这个人脸色苍白安静的模样,不知为何,让她觉得比起平日里那个平淡而疏离的九五之尊,要亲近了许多。
或许往日皇帝面对她的时候,不是真实的性情,可是那又如何,皇帝对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必须执行的任务,即使早就明白赔上的是何种代价。虽每日都这般警醒自己,岑清儿却在此时微微晃神,极少有地卸下了些微的心防。或许这是人的正常反应,眼前的年轻皇帝眉目清秀,气息端和,肌肤甚至因生病而显出淡淡的透明的粉,宁静地看着他们,目光清澈,有着从未有过的认真温和,让她恍然想起了自己那心思善良的妹妹,心竟不由柔软了下来。
文景年一经醒转,便立刻传召了左、右丞相、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等人到上书房议事。待公孙策、周伯韬、汤显等人风尘仆仆入宫觐见,看到皇帝苍白消瘦了一圈的脸庞,却显得比往日更精神凛凛,沉稳坚毅的模样,都不觉放下了心中的忧虑。
“汤显,这份密折是何时递呈的。”
“回皇上,八日前边关快马加急,是上官将军亲派的护卫队送来的,三日前到臣手里,当时皇上正在病中,臣恐密折事关重大,未曾与其他折子共同上呈,只等皇上醒来再亲自上奏,臣自作主张,请皇上降罪。”
文景年摆手道“你做得对,这份折子确关乎重大。”她面色肃穆,即刻提笔拟旨,跪在外头的太监恭敬地躬身进来,文景年面带沉色地写毕,将朱砂笔搁在台案上,道“念予他们听听。”
“奴才遵旨。”太监恭敬地俯首接了圣旨,面朝眼前的大臣们,展开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齐王文景乾英勇善战,指挥有度,即日起加封为征北大将军,统领北境所有兵马。另加封焦广禄、杨晋为卫将军,分领北境东西两路兵马,加封林飞星为中护军,兼越骑校尉,统率南北十二支中郎将。护国公之女上官红英,聪慧明理,巾帼不让须眉,赐婚于齐王文景乾,即日完婚,赏五十坛贡酒随行,待班师回朝之日,再赐宫宴以祝佳姻,钦此。”
周伯韬出列,拱手拜下,“皇上,臣有话要说。”文景年摆手让太监带着圣旨出去,沉声道:“朕知道你要说什么,” 她自龙椅上站起身,走至案边看着他们片刻,才道:“此事不可外传,护国公月前中了带毒的箭,药石无救,恐怕朕这封圣旨抵达之日,便是他……归天之时。”
此番变故甚是急剧,饶是公孙憡也变了脸色,他思量片刻,上前跪道:“皇上圣明,当务之急便是稳住北境军心,齐王乃皇室宗亲,又常年跟随护国公左右,由他执掌北境帅印,最是适当不过。护国公在北境军中威望甚高,此番遭此毒害,实是令臣心痛,更何况北境千千万万的将士,若选在合适的时候发丧,很可能大大激起将士们复仇决战的士气,那时不失为讨伐荣澜的一个好时机。”
周伯韬眉头深锁,目露不忍,欲言又止,汤显在旁用眼神示意他,此刻不宜出口。
文景年负手而立,片刻后才转过头来,看着公孙憡道:“不错。”她一步步走回龙椅,重新坐下,“周伯韬,汤显,你们可有何意见?”
汤显出列跪道:“皇上圣明,臣附议。”
周伯韬躬身拜下,缓缓道:“臣附议。”
文景年执起另外一份奏折,点头道“好,你们退下吧,朕还有些事要处理。”
“遵旨,臣等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伯韬踏出御书房,仰头望着日暮时分的宫廷檐角,绷紧了脊背,心中一时思绪万千。护国公一生忠勇,为大文鞠躬尽瘁,九死一生,没想到英雄暮年,身死人手,归天之时竟连丧礼都不能即时发出。他想起陆成谦说的话,心里已认同了几分,不由得将此刻心中的感慨忧懑,归到公孙憡身上,是他影响了英明仁善的皇帝。
夜色渐沉,掌灯的宫人忙着将烛火燃的更旺些,小德子弓着背端着一盅参汤进来,小步走至一旁恭敬的候着。等到文景年批完一份折子,以手掩口咳了几声,将手伸向茶盏时,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皇上您自醒来后就未进药食,太后娘娘若知晓了,奴才怕是要挨板子了。奴才小命不足惜,皇上龙体安康,关乎天下社稷,还请皇上保重龙体,喝了这碗参茶吧。”
文景年眉头没有松开过,视线不离手中的奏折,道:“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