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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静悄悄的，仍清醒的占不到一半，皆耗尽了力气，吭不出一声来。
言悉哆哆嗦嗦地要直起腰来，却不能如愿，最终一屁股坐到地上，直勾勾地盯着欧阳驰，大口喘着粗气。
“此等内力，古今罕有，我们今天估计要灭门在此了。”常天游捋着白须感叹道。
“那就看造化吧。”常天游身后一个眉目俊俏有些女人相的捕快说道，他虽能勉强站立，双腿却有些发晃，便索性安坐到地上。
“你这功夫”阿比难掩讶异之情。
欧阳驰面色焦急，别的全不理会，厉声问那个黑衣人道：“敖姑娘被你们藏在哪里？”
黑衣大汉冷笑了几声，“你有这等功夫，不拿来对付那妖女，反倒对我们下起手来？哼哼，当今武林真是正道不存，要杀要刮你就来痛快的，把我们都杀了，你自己满世界寻她去吧！”说罢撕开衣襟，露出长满胸毛的胸口，双手背在身后，再不说话。
欧阳驰明知道他在要挟自己，却毫无办法，语气明显软了下来，问道：“那你想让我怎样？”
柒玖、胸前蓄气演假象，舌尖生风画圈套
那黑衣人见欧阳驰一听到敖吉儿受伤的消息，立刻散出了极可怕的杀气，便猜测敖吉对他十分重要，欧阳驰刚收手便迫不及待地向他打听敖吉儿的消息，更叫他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果不其然，欧阳驰被他的话牵制住了，黑衣人于是更加从容不迫，说道：“欧阳少侠你内功高深，刚才那一幕我们都见到了，气息冷艳，却毫无邪意。常青门常老爷子，‘常氏三杰’右林兄、青川兄、劲松兄都能作证，他们都是江湖上衙门口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他们一句话，你自然可以和这对狗男女撇清关系。你是我们这边的人，飞龙帮自然也是清白的，你那位美如天仙的姑娘是我们的人，我们还能难为他么？”
欧阳驰看了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陈洛虞，暗中将周身的真气抽调来护住心口，在别人都以为他还在犹豫些什么的时候，忽然调转身形一掌劈向一旁的韩思若。就如阿比所说，二人交手，胜负只在一瞬间，若有迟疑，哪怕武功再高，也难免会落败。换而言之，越是身经百战的高手，避开危险的本能便越强烈，欧阳驰这一掌十分迅速，韩思若仍没有来得及反应，一手拨开欧阳驰的来掌，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到他的胸口了。
欧阳驰胸前仿佛被无数根钢针刺穿，喉头发甜，几乎要喷出血来。他全身关节散掉了一样，向后飞出三四丈远，落到了常青门的阵营中，常天游跳起伸双手抓住了他，在空中连转了三圈才把力道卸掉，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
“你这是”韩思若表情很是复杂，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好哇，你以为这样就能蒙了老子？”那黑衣人看出欧阳驰是故意受伤，气得脸上发红，“我堂堂百刀门掌门，闯荡江湖二十余载，会被你这小伎俩给骗了？你们飞龙帮果然和这妖女沆瀣一气。总捕头，快将他绑起来。”
欧阳驰勉强支撑起上半身，语气微弱道：“你愿意如何理解，都不关我事我全力迎敌，受了重伤，已是事实咳、咳众捕快都看在眼里，你想随便污蔑飞龙帮，也得问问他们同不同意这些姑且不论，你也必须放敖姑娘出来，她又不是飞龙帮的人，就算有事，也牵扯不到她头上。”
“明眼人谁看不出你为了撇清关系，故意叫她打伤的？假惺惺的有什么用？总捕头，您老明察秋毫，快下令将他绑起来啊。他们都是一伙的，伤得不会很重，若轻信了这小子，被暗地里来一下怎么办？”百刀门掌门肖奇然十分激动，甚至有些失态。
常天游微笑了下，“我刚接他时把了他的脉，他的确是受伤了，肖掌门不必惊慌。”
“即使这样，绑上也是好的，最好制住他的穴道，万一再使出刚刚那一招，我们不好提防。”肖奇然语气稍缓，继续劝道。
安然坐在常天游一旁的那个俊美青年仰天笑道：“肖掌门，我们常青门既不暗箭伤人，也不挟持人质，推己及人，自然顾虑不到这些，请见谅。”
肖奇然顿时又暴跳如雷，“这什么话，右林兄，你这什么话？”
常右林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虽然你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没有证据。以我们看到的来判断，正如这位欧阳兄弟所说，他是全力迎敌而受伤的。他从未做任何帮助那妖女的事情，况且刚刚那一下完全是以性命相博，习武的人都看得出不是演戏，我虽然也怀疑他，现在却只能怀疑他。”
言悉歇了许久，气息恢复平稳，终于能发出声来，便用略有些发抖的嗓音说道：“总捕头，右林兄弟，肖兄弟和我虽然”
常右林根本不等他说完，打断他道：“这里没有言帮主你说话的份，我若是如肖掌门所说，不辨证据乱抓人的话，你就不会好好地坐在这里了。”
言悉听常右林话中有话，心中一惊，好险吓出一头汗来，哪里敢再说什么。
肖奇然自然听不懂这话外音，心思还都在欧阳驰的身上，大声吼道：“迂腐！你当这小子是自己人，我们和他能一样么？”随即指向韩思若和阿比，“这妖女和她的奸夫一会儿不害他的性命，可会要我们好看！”
韩思若听到“她的奸夫”四字，立时怒上眉梢，恶狠狠地瞄着肖奇然的脖颈处。“思若！”阿比见她的样子不对，制止她道。
“你是我的朋友，但他们只是你的朋友，和我没什么关系。”韩思若话说得明白，她不会忌惮欧阳驰等人的性命，将要大开杀戒。
“哼哼，好，接着演，我帮你演。”肖奇然说着将身子转向欧阳驰那边，眼中放着寒光。
“‘吴钩映雪渡关山，夜常漆，梅子雨寒’，梅雨是我的亲娘，吴映雪是我的姨娘，你敢动我，别怪我没提醒你。”欧阳驰知道自己命在旦夕，忽地想起姨娘对自己的嘱托，将她告诉自己的话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二十多年前，“吴钩映雪”这句词在江湖上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随着四大怪侠逐渐销声匿迹，这一句也鲜有人提起，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念出这句来，尤其是提到了自己和梅雨吴映雪的关系，在场的老江湖俱惊诧不已。
肖奇然刚涉足江湖时四大怪侠还未隐退，自然知道欧阳驰话的重量，心下忌惮，本欲发出的攻击便停滞住了。
常天游面色严峻，蹲到欧阳驰身边问他道：“怪不得梅雨真的是你的娘亲？她现在可好？”
欧阳驰一见这位泰斗级别的人物仿佛和自己的母亲有交情，心里有了底，骗他道：“您认识我娘？她很好，说不爱四处走动，与我姨娘在一起。”说着还瞄了肖奇然一眼，肖奇然心中一惊，身子微微后倾，险些退后一步。
常天游的脸离欧阳驰只有不到一尺，正用双温柔的眼看着欧阳驰，仿佛看自己的儿孙一般。欧阳驰这才得以仔细观察他的面容：下巴很宽，令脸看上去方方正正的，脸上微胖，松弛出许多道皱纹，满头白发，胡须也银白了，从容貌上不太好辨别究竟多大，欧阳驰估摸着，他既是常雁溪的爷爷，自然也有六七十岁上下了。
只见常天游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虽没什么欢喜的神情，但气色较之前要好出许多，他伸出微颤的手，抚了抚欧阳驰的额头，“你母亲还在，孩子都这么大了，真好，真好。”
“唉，我二十年前私底下调查一件事，到处碰壁，遇到一个我们家的恩公，他说需要找到天山派‘四大怪侠’中的梅雨女侠才能查明实情天山派‘祖母’夏元艳夏女侠和我是故交，她很疼你母亲，我再三请求才得偿所愿，请到你的母亲帮忙，可你母亲这一走就杳无音讯。夏女侠的女儿吴映雪去寻她，也一去不返夏女侠为这事差点没杀了我，从那时开始便再不与我们常青门往来。唉，夏元艳人虽不错，性格却有些乖僻，我对她虽然有愧，却远不及对你母亲和你姨娘生死未卜来的多，如今知道她们没事，我这些年心中的石块总算是落下了。”
常天游这边如释重负地说着，欧阳驰听罢却有些内疚，可如今再改口说自己的母亲和姨娘都不在世上了，虽然不怕常天游不会保护自己，但对于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来说，喜悲变化还是过于剧烈了些。“这件事后再慢慢向他老人家解释吧。”欧阳驰如是想道。
“总捕头，你你可是捕快，徇私枉法的事”肖奇然惊恐不定地望向常天游。
第61章（）
“你想说什么？”常天游声音虽然与之前一样的慈祥，周遭的气氛却因这句话而变得肃穆威严，仿佛置身幽暗冷寂的公堂之上，毫无辩驳质疑的胆量。
“没没”肖奇然不得不转移话题，“总捕头，我们先专心对付妖女，旁的事过后都好说。”
“哈！好说！看看那边，一会儿你们就跟那叶子一样！”韩思若说罢伸手指向一边的树林，现在虽然已入秋天，叶子还远没到黄的时候，可那片翠绿的林中，确实包裹着一大块枯黄，叶子纷纷凋零，满现衰老疲敝之相。欧阳驰依稀记得，那片林子正是她方才生气时用掌风带过的，功夫的至臻之境便是与环境协调为一，韩思若随手一掌便能到达如此境地，可见在内功运用和立意造势上的造诣。
常天游只知道千面娘娘厉害，但究竟厉害到何种地步，在看到这一幕之前拿捏得并不准，如今摸清了底细，虽然棘手，心下却踏实了，正色面对韩思若，对身后道：“右林，青川，准备迎敌。”
常右林只好站起身来，语气十分无奈，“好，好。唉，我要是这仗活下来，你得允许我再纳个妾。”
常天游听只有常右林一人应声，探气后才发觉常青川并不在，皱了下眉，“青川去哪里了？”
“他虽然话少，骨子里比化德还像江湖人，不用管他，一会儿就赶回来。”常右林说着“刷”地一声拔出了腰间钢刀，对刀小声嘟囔道：“漂亮女人是祸水，上天保佑，这回找个朴实点的。”
气氛渐渐静下来，谁也不敢先起手，静谧之中唯有真气在暗中涌动。
欧阳驰故意轻咳了几声，又清了清嗓子，将杀气冷峻的“大好”氛围全都破坏了，言悉极厌恶地看过来，欧阳驰巴不得他往自己这里看，问他道：“听说这一仗都是言帮主安排的，敢问言帮主，为什么要与千面娘娘为敌？”
言悉啐了一口，“明知故问，他在永和镇杀了我帮近二十口人命，还不够么？”
“你亲眼所见的？”
“放你娘的”言悉见常天游看了自己一眼，立刻把后半段话憋了回去，“我当然是亲眼所见，这还有假？”
“放你娘的狗臭屁！”欧阳驰毫无忌惮地反骂回去，声音虽不大，却带着凌厉的气势，气得言悉满脸通红，却无可奈何。“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在千面娘娘的手底下跑出来？”
“我”言悉正要说，见欧阳驰等永和镇的一干人在场，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改口道：“我是躲在暗处的。”
这句话仿佛让他记起了不好的回忆，表情遂变得十分痛苦悲愤，涕泪喷涌而出，“我们当时琢磨着，这妖女行事怪异，两面三刀，有可能会来偷袭我们，我的一个弟子想出个计策，趁我不备，用药迷翻了我，换上我的衣服叫师兄弟们将自己的头砍去了”
在场所有清醒的人听到此事都不禁骇然。
“他们怕路上遇到埋伏，将我藏起来，所有人假装我被人所杀，打算带着我的假‘尸体’按原路离开，让我在药醒后自己另找道路求请救兵。谁知道，这妖妇那天晚上就找上门来，将我的弟子们杀个干净我当时还怪他们鲁莽，唉，若没有他们这一计，我哪里能活得下来，那天晚上的事没人知晓，这世上便真没人为他们报仇了。”
言悉说得声情并茂，催人泪下，几乎所有人都对代帮主而死的那位兄弟生出同情佩服之意，而对韩思若，则都是群情激奋，横眉对之。
“你的徒弟代你而死的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先和我们说知？”常右林丝毫不为言悉的话所动，静静地问道。
“实不相瞒，”言悉带着哭腔说道，“徒儿做我的替身赴死，虽然不是我的主意，但身为帮主，不能保护好自己门下的人，本来就有错。我觉得说出来实在太过丢人，是以一直隐瞒至今”他说着一双眼要喷出火来，直直瞪向韩思若，咬牙切齿道：“我只想将这个妖妇挫骨扬灰，给我的弟子们报了仇，再在他们坟前向世人公布真相，自裁相报还。”
常化德这时已经恢复了神智，勉强支撑起身体，安慰言悉道：“言兄，你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千错万错，都是这妖女的错，你不必太过自责，你的弟子们是为了你而捐躯的，他们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旁边能说话的豪杰们都跟着接茬，“是啊，都是妖女的错。”“不必自责，杀掉妖女足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言帮主，能屈能伸才是好汉。”
言悉听了这些话，心中舒坦多了，拂去了眼角的泪花，支撑起身子来，“妖女，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百刀门和常青门这些有血性的汉子纷纷站起身来，一个个均做视死如归的拼命状，豪气漫天，势不可挡。
“言帮主，还有一件事我不甚明了，需要向您打听仔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您拼命，仿佛不太划算。”欧阳驰刚刚一直在运气调和，这一会儿工夫已经恢复了五六分的精神，不咳不喘，神色已与未受伤时无异了。
在场稍有些见识的人都是一惊，刚刚欧阳驰被打飞的一幕众人都看在眼里，谁敢说结结实实地中了千面娘娘那么一下还能如此快地就恢复过来。言悉虽然也讶异，却不为此事高兴，反而有些惊恐，皱了皱眉头说道：“假惺惺！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可不指望能借您什么光。”
“好啊，那我就问问，千面娘娘为什么要杀你帮中的人呢？”
这一问不要紧，言悉几乎没跳起来破口大骂，只是介于身为一派的掌门，最终没有失态，眼睛都充血了，咬牙切齿地，丝毫不亚于对千面娘娘的恨说道：“我没记错的话，欧阳兄弟你是飞龙帮的管家，我二儿子被千面娘娘所杀，可是请陈大小姐过去参加葬礼了的，你怎么不知道？好，就算这件事你不知道。你们飞龙帮七月七请我们去赴宴，宴会上这个妖妇装扮成我大儿子的样子，说把我大儿子的皮剥下来盖到身上才能伪装得那么像，你当时可是在场的，还能假装不知道？把你的皮剥下来，你还能活么？她杀了我两个儿子，还要将我们黄彪帮赶尽杀绝，当时你们在做什么？不敢触犯她的淫威，怕连累到自己，不顾江湖道义，屁都不敢放一个。我要不是逃亡路上恰巧碰到化德兄，又有百刀门奇然兄这等真正的汉子相助，指望着你们，哼哼，别说站在这，怕是早被你们抓起来送到这妖女手中了，还谈什么报仇？”
捌拾、天网恢恢疏不漏，世事漫漫勿强求
言悉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道义和风头都抢了去，哪里知道中了欧阳驰的圈套，欧阳驰也不在乎投过来的利剑一般的眼光，只回头问常右林道：“这位捕快，刚刚言帮主所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你可都记下了？”
常右林知道欧阳驰和老爷子的关系非比一般，尤其觉得他正盘算着什么，也不端架子，说道：“叫我右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