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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这么一看,便能生出层云之上的豪气来。
    顾觉非勒马停在萧彻身后一些,只道:“繁华胜往昔,百姓皆安乐。皇上这六年来,想必是励精图治,卓有成效了。”
    “哈哈哈”
    萧彻忍不住就大笑了起来,声音里却是几分叹息。
    “我当年这皇位如何坐上的,你是再清楚不过,又哪里敢有半分的懈怠?这个皇帝,我当得太累了。”
    当皇帝的累,当臣子的便不累了吗?
    在他面前掰扯,有什么用?
    真嫌累,干脆点直接滚吧。
    顾觉非微微笑着,目光里却一片睿智的理解与体恤:“累了皇上您一个,造福的却是天下苍生百姓。至于昔日的那些事情,早都过去了,又何必挂怀?”
    十三年前的那一场宫变,顾氏一门乃是重要力量。
    顾觉非身为顾家嫡长,十分清楚。
    当时顺宣皇帝病重,储位未定。
    皇后出身卫氏一族,乃是如今卫太傅的妹妹卫嫱,膝下七皇子年才五岁,但因为身体太弱,一直有夭折之险,只起了个乳名叫着。
    另有德皇贵妃陈氏所出的四皇子萧齐,向来为先皇所爱。
    萧彻身为先皇的三皇子,生母则是不大受宠的端妃纪氏,本身性格偏向温和,也不很出挑。
    若没那一场宫变,谁也不敢相信,最终登上皇位的竟然是他。
    外面传的是:
    顺宣皇帝病重,四皇子萧齐得知其立下了遗诏,要七皇子继位,怒而生夺位谋逆之心,竟然联合内外,发动宫变,残忍逼杀了皇后卫嫱,连年仅五岁的七皇子都没有放过。
    幸亏顾太师及时赶到,又有永宁长公主携兵而入,四皇子才最终没能得逞。
    只是那个时候,原定继承储位的七皇子已经无救,皇后更已自刎,四皇子又有谋逆之罪,断断不能继承大宝。
    是以,由顾太师牵头,扶立了当时并不出众的三皇子萧彻,才稳定下了朝局。
    至今,已是十三年过去。
    四皇子早就病死狱中,昔年参与宫变的那些人,也在种种的变故之中,化作了尘埃。
    耿耿于怀的,没有机会再开口;从中得利的,自然守口如瓶。
    至于原本就不知道的,以后也永远不会有知道的一天。
    世间事,真相本就没那么要紧。
    顾觉非静默了良久,并未再言语。
    萧彻也是久久伫立,目光缓缓从那繁华帝京重重高墙上收回,落到了大昭寺山前。
    那些人得了顾觉非已经离去的消息,大多已散了,只是仍有几个不甘心,心存怀疑,徘徊在山门。
    “方今京城,人人都盼着你回来。朝野上下,更因为立储之事,相互倾轧,乱成一团。就连原本薛况手底下那些个旧部,也因为朝廷与西域各族议和之事,借着与文官的矛盾,上下折腾”
    桩桩件件,说来都是糟心的事情。
    萧彻终于还是没忍住,冷笑了一声:“他们个个都要逼死朕!”
    这么久了,终于用了一个“朕”字。
    顾觉非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带着些微倒刺的马鞭子,无声无息,也半点引不起旁人注意,颇有些悠闲。
    他只道:“朝中最不缺的就是老糊涂。六年前,皇上不已经很清楚了吗?”
    六年前。
    这明里暗里,又开始骂顾太师了。
    萧彻听得清楚明白。
    “你都决意要回去了,还记恨当年的事?”
    “天衣无缝的计划,险些便功败垂成,我更是事后才知道,世上竟还有老子,巴不得他儿子去死,能在背后狠狠给捅上一刀”
    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顾家嫡长了!
    顾觉非甩了甩马鞭子,也不愿意再提当年的事。
    “时辰也不早了,皇上甩开朝中政事,怕回头又堆起来处理不完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你呢?”萧彻问他。
    顾觉非向山下看了看,已直接调转了马头,只道:“一条老寒腿,他找人明里暗里跟我说过了八百遍。今日他寿辰,便是为面子,也少不得跑一趟回生堂,看看那个姓张的有什么本事,傲气了这十几年。”
    说完,他也没再行礼,打马便往山下去了。
    萧彻知道,这是要去回生堂,会会那个臭脾气的鬼手张,给顾太师求药了。
    到底父子之情,岂是那样容易就没了?
    纵是顾太师背后再给他来上三两刀,也改不了他是顾太师亲手教出来的儿子的事实。
    这样有软肋的顾觉非,也是格外让人安心的。
    周围的侍卫们大多都是这几年新换的,一时都被顾觉非这等近乎蔑视的无礼给吓住,不敢说话。
    只有萧彻,望着那消失的一人一马,只觉那一股疏狂气,一如往昔!
    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他这真性情,也就对着朕,才显露几分了”
    言语里,竟是半点追究的意思都没有。
    山下的道,还有很长很长。
    无数来候顾觉非的人,都扑了个空,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奔回京城去复命,倒让正在为顾太师贺寿的许多人听了,暗自无奈起来。
    前厅里的筵席,已渐渐开了起来,陆九龄与永宁长公主难得凑一起叙说了两句话;后园中也早就布置上了,分了内外两间,瓜果点心都摆了满桌,衣香鬓影,来往则莺声燕语。
    外间坐的都是普通的外命妇,并着些聚拢了说话的官家小姐。
    话题,竟是半句不离顾觉非。
    人如美玉,探花及第,翩翩君子,自己有本事不说,又是顾氏一门的嫡长,未来的掌家人。
    最要紧的是,还未婚娶。
    即便顾觉非已经有二十九岁,可在那诸多的光环之下,照旧许多人盼着嫁。
    六年里,京城的官家小姐,早已经换过了一茬儿。
    当年被顾大公子惊艳得五迷三道的,如今多半都已经嫁了人,为了人母。即便心里还有什么想法,也只好憋着。
    可新换上来的这一茬儿,不又陷进去了吗?
    可算得上是前赴后继了。
    陆锦惜刚与陆九龄分别,才被丫鬟引着,绕着外间走,这一声一声的议论,便从她耳边过去。
    内间还在前面一些。
    屋里早已经坐了朝中的一品诰命与几位国公夫人。
    陆锦惜刚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进门,便听里面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嗓音,长长叹了一声。
    “天可怜见,又是一拨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姑娘。”
    “顾大公子这块硬骨头,竟也有人想啃上两口,真不怕豁了牙!”
第030章越发不堪了() 
那一瞬间;屋里有些安静。
    上首位置高坐的;便是顾太师续弦夫人唐氏;听见这话;眼皮子都跳了一下;差点没端稳小盖钟。
    她循着声音望了过去;便瞧见了坐在左首第一把玫瑰椅上的老妇人。
    定国公夫人;大纪氏。
    今年已有五十多岁了,面容有些苍老,两鬓也发了白;脸上皱纹一条跟着一条。只是她头上依然戴了一套点翠的头面,身上穿的是精致的苏绣,手腕上还挂了一只血玉镯子。
    一眼看过去;就一个字:贵。
    她往左首第一把椅子上一坐;就连卫太傅夫人董氏,都不得不往下挪了;只占了左边第二个位次。
    没办法;谁叫定国公夫人乃是当今太后的姐姐呢?
    当初定国公夫人与太后娘娘一起选秀;太后娘娘因容貌昳丽被留了下来。定国公夫人则普通一些;落了选;回来嫁了如今的定国公周元祐。
    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想到,十三年前;一场宫变,三皇子登基当了皇帝;次年便改了年号。
    定国公一府;便因着太后这一点裙带关系,飞黄腾达。
    定国公夫人纪氏,如今自认是贵妇人当中少见的第一流,本身脾气就火爆,说话更不客气。
    听得外头小姑娘们讨论得热烈,她便忍不住地讽刺了一声。
    只是这一句,却叫众人都尴尬起来。
    她们也都知道顾觉非是块“硬骨头”,可在太师府里,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出来,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就连一向玲珑的唐氏,都被这句话给噎住了。
    她乃是顾承谦续弦的继室,并非顾觉非生母。
    顾觉非乃是顾氏一门的骄傲,她一个继母,从来也少评价这一位的为人。可此刻若是随定国公夫人开口编排,又失了体面,且容易让人误会
    唐氏有些恼了定国公夫人,内心正纠结,还没想好词儿。
    外头,忽然便来了一声带着笑声的通禀:“夫人,大将军夫人来了!”
    是春柳。
    先前被她派去亲迎陆锦惜来此的大丫鬟。
    那一瞬间,唐氏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陆锦惜!
    来得可真是时候!
    她顺势便忽略了定国公夫人的话,忙把茶盏放下,打上首站了起来,笑着便道:“可算是来了,咱们可是盼久了!”
    先前众人坐着的时候,便聊过了不久前长顺街上发生的那一幕。
    对这一位大将军夫人,说不好奇是假的:认识的想知道,她这几年变成了什么模样;不认识的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内间的门开着,门内张开了八扇画屏作为隔断。
    众人全都望了过去,就连方才编排顾觉非的定国公夫人大纪氏也一样。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是吓了一跳!
    来的哪里像个凡人?
    简直神仙妃子。
    冰肌玉骨,琼林玉树般的人儿。
    陆锦惜人打屏风后面绕过来,当然是掐着点来的。
    她觉出里面氛围不大对,才叫丫鬟先通传。
    此刻款款走来,裙裾翩跹,便是水月观音的云裳;腰肢纤细,好似一树扶风弱柳摇摆;粉颈纤细,自是一段月中堆的白雪。
    更不用说,那头上抹额一点,真是“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不对了。
    不认识陆锦惜的,只觉得这一位大将军夫人真是好看得没边儿了;认识陆锦惜的,却是惊叹于她如今从容的气度,还有那好似不老的容颜。
    这气色,这皮肤,竟浑似还在双十年华!
    屋里,安静得能听见针掉下去的声音。
    这气氛,倒比先前定国公夫人开口说顾觉非的时候,还要奇异。
    陆锦惜当然感觉到了。
    只是她同时也抬眼一扫,立时注意到了座中诸位贵妇人的年纪。
    心底,忍不住就狂飙了一把冷汗!
    看来,那便宜死鬼老公薛况太能耐,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屋里这些个命妇,年纪都太大了
    四十来岁的少见,一只手能数过来;剩下的就没低于这个年纪的,五十不算少,六十也不嫌多!
    她一个虚岁二十七的一品诰命,站在屋里,只觉得整个人都拧巴了起来。
    面上的神情,已有些不自然。
    眼见上首便站着位华服的夫人,虽也有些年纪,不过看得出五官很是明媚,尤其是那峨眉淡扫,亦有几分风雅气。
    这该是太师夫人唐氏了。
    于是陆锦惜强行将心内那一股不自然的感觉压了回去,上前两步,欠身道了安:“太师夫人,有礼了。先才路上耽搁,倒不慎来得晚了一些,可算是让大家久等,对不住得很。”
    唐氏这才回过神来。
    她昔年是见过陆锦惜的,却从未觉得陆锦惜漂亮到了这个地步,何曾弱了什么孙雪黛与卫仪?
    有孙雪黛的冰肌玉骨,也有卫仪的秾艳雍容,却偏偏独生出一股仙气儿来。
    上天,当真是更眷顾这些原本就美貌些的人。
    她心内想着,上前来却拉陆锦惜的手:“大将军夫人向来不常来这种场合,如今既然来了,我们这里可都期待得很。况我们也不过是说几嘴的闲话儿,更没要紧事,可不敢说什么等不等的。我们家太师交代了,可要我好生招待你。”
    一面说着,一面已摆手示意,请陆锦惜道:“夫人先请坐。”
    陆锦惜顺着她摆手的方向一看,却是暗惊:这一把椅子,竟是这屋里右首第一把!
    附近的椅子上都已经坐满了人,独独空出了这一把。好似专门留了出来一样。
    不管在什么地方,座次都是能讲出好几番的道理的。
    陆锦惜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也知道这不能乱坐,她忍不住看了唐氏一眼。
    唐氏知道她想什么,只弯了眼眸,眼角的鱼尾纹里,多了些风韵:“这个位置,你坐得。”
    声音里,有着几分兴叹,也有着几分无奈。
    陆锦惜听出来了。
    于是,她一下想了起来:这个位置,她的确是坐得的。
    太师夫人唐氏与太傅董氏都是续弦。
    即便她们是一品诰命,可朝廷但凡有封赏,势必先提一嘴元配夫人。
    更不用说,顾府有个泰山似压在众人头顶的顾觉非,卫家供着个祖宗般的卫仪,还都是元配所出。
    顾觉非是无形之中给人气受,轮到卫仪,便是明里暗里地针对,成了心要继母不好过,多番派人去敲打。
    董氏好好一个太傅续弦,近几年来都被折腾得没了脾气。
    是以此刻,董氏只在陆锦惜斜对面,甚至都没跟定国公夫人争那左首第一头把交椅,只跟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一样,安安静静地坐着。
    陆锦惜终于还是没反对,向唐氏道了一声谢,款款落座。
    白皙的两手,相互交叠覆盖,轻轻地搭在了膝盖上。
    屋内不少人拿眼睛看她,她却跟没看见一样,好似神女像,就这么端端坐着。
    唐氏见了,心里不由赞了一句。
    她已叫人奉热茶上来,便又回了上首坐下,才道:“我们这里方才还在谈论,说等你来了,要好生谢谢。好歹叫刘提督把道让开,不然今儿可不知道有多少要困在道上。”
    不用说,长顺街的事情出名了。
    陆锦惜抬眸,半点也不想话题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只无奈道:“都是长公主赶鸭子上架,可差点没把我吓住。今日是老太师的寿宴,您可别取笑我了,还是聊些旁的吧。”
    众人一时都笑起来。
    说“赶鸭子上架”也的确是没错的,只是陆锦惜这一只“鸭子”有些出人意料罢了。
    但由她说出来,语气里稍带着一些惊魂未定的埋怨,叫人忍俊不禁。
    坐陆锦惜正对面的定国公夫人大纪氏已打量陆锦惜半天,听见这话也绷不住脸了。
    “我们这一帮老太婆,哪里又能找出新话题来聊?就是刚才才提了一嘴顾大公子,这屋里大家都傻了,倒跟我说错话似的!”
    话里隐隐有些夹枪带棒。
    大纪氏说着,便扫了一圈。
    诸位夫人真是都恨不得把她嘴给塞上!
    都是一把的年纪,怎么老给人主人家找不痛快?
    陆锦惜方才在外面,当然是听见了那一句的,可是如今么
    她只一副隐约带着困惑的表情,好像根本不知道她们之前聊的是什么一样。
    人在屋里,却置身事外。
    唐氏笑容变得浅淡了几分:“外头的姑娘们,都是小孩子心性。旁人聊什么,她们也跟着凑热闹罢了,哪里有什么知道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那也不需要她们知道。至于我们家大公子,自来洁身自好,没什么可非议的。”
    “您也甭为他说好话了。”
    反正也不是你儿子,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