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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
抱着虎头鞋的方母早先便听见了方明青开门的声音,只是没有抬头,而听到这一声伯母,猛地抬头,眼睛红肿,也不知哭了多久,半晌,才沙哑着声音道:“何时去的?”
“授命官职后一日。”
含着的泪早已滚落,一个母亲如何能够接受这等丧子之痛。
“我早先便知道了,早先便知道了。”抹了把泪,手里死死拽着虎头鞋,呜咽道:“他活不久的,活不久的……”
许久,方母口中还是念念有词。
这一句句地均是使得方明青的心如针扎、如刀割。其实他何尝是好受的,不说离了自己的家人,独自一人在这异世,无依无靠。他向来是想要混吃等死的,而现在这些莫名的责任落在他的肩头。
他又何尝有罪?
可是,他却必须要承担。因着他接受了这具躯体,他不愿也不能带着这具躯体毫无声息地离开。
“你和他缘何如此相似?”
“我,我也不知,一日醒来,便来到这幅躯体中。”
“什么?”方母放下手中的虎头鞋,抓住眼前之人的肩膀,“那他呢?他去哪里?”
“或许如我一般,或许投胎转世。”方明青实在说不得其他话,在这母亲面前他不愿欺骗,哪怕是善意的。
方母长叹一口气:“时也,命也,他的命本就是我硬留住的。”
说着又絮絮叨叨地讲述起原主的事,时而心酸,时而开怀。原主本就是不足月便出生,孤儿寡母,遭受的流言使其变得敏感而自卑。方母在得知方明青没有考中进士时,心中便是怕极了,怕她的儿子想不开,心中郁结而亡。『药』玉固然功效强大,但终究不能包治百病,尤其是这等心病。
“三年前,『药』师便言,我儿活不过一年。但我不信,苦苦去寻那『药』玉来……”
方明青『摸』了『摸』脖子下的那一块如意玉块,又想起自己送给杜仲的那一小块。
唉,日后尽量用他物换回来罢。
“有道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伯母愿意,我便是伯母的儿子,定报答伯母之情。”
瞧着跪倒在地的方明青,那是自己儿子的身躯,本该是怨恨这个孤魂,可是怎么也怨恨不起来,甚至在见到这幅身躯快活的模样会心生欢喜。方母眼中复杂难辨,这是个好少年郎,比她的儿子要开朗地多,想必这具身子在他手中,存活于世的时间会更长。
“这……”
“我本不是此间之人,来自异世。家中父母具在,有一兄,两侄,故而传承之事,不必担忧。”
一句话,便打消了方母的疑虑,方母点头应允。方明青这才开朗起来,又道,自己年长,便为大兄,原主为其二弟。
而谢锦兰瞧见两人朝那野田行去,便是为这原主筑衣冠冢。
谢锦兰尾随两人到了一处开阔之地,藏好自己,却离那两人甚远,只是遥遥见到方明青开始挖坑,许久,才停下,将方母手中的大木盒放入其中,掩埋,又是竖起一块木牌。期间谢锦兰只听见隐隐约约的话语。
“早备……我儿……”
“……哀。……代替……孝顺……”
……
远远地听不见,谢锦兰也耐心得很。不知过了多久,方明青扶着方母离开了。谢锦兰才靠近那处地方,这显然是土墓,但那本该刻上字的厚实木牌光滑无比。
谢锦兰沉默了许久,朝着方家相反的地方走去了,那里有一片野花。
差不多到了饭点才手捧一束野花,回到方家。而方明青恰好准备去寻她,见她手中的花,便道:“女子都是喜欢花吗?”
谢锦兰点点头,方明青若有所思,便领着谢锦兰回去了。而这时方母并没有在堂屋中,饭菜是刘氏准备的,方初僵硬地抱着怀中的小皇子,冷秋却是不知去哪里了。
一顿饭吃得沉闷。
吃罢饭,谢锦兰便去了那杂物间,细细查看,昨日方母含笑介绍的那双虎头鞋,还有方明青一套旧衣已然是不见了,暗下眼眸,若是没有猜错,那无字墓,或许就是……方明青。
那么方明青躯体里的,到底是何人?
是的,谢锦兰认为有人如她一般借尸还魂,但不同的是,她借的是自己的身躯,而那人借的是别人的躯体。若不是这幅躯体的身亡,前世谢家不会招致方母的报复。
第二十四章()
谢锦兰心中惊疑不定,此番重生而来,谜团重重,也不知是福是祸。但她一向深信事在人为,便按下心思,决定装作与往日一般的模样,再一一试探。但午休后,江氏叔侄的到来,却让她下了一个决定。
“方晴明。”
因着,方家已是没了空房。昨日江氏叔侄在老者家中歇了一宿,今早起来,便办了屋舍。小方村空屋舍实在少得很,也就只剩下村尾的一户,而那户大户已是搬到镇上。不过,这两个不通俗情,手中又握着江府的大半钱财,愣是只用了半日便将那座屋舍买下。
江承佑实在不算得什么聪明人,昨日能够忍下那些困『惑』实属不易。
“方晴……方明青,我江府之事是否与你有关?”
方明青奇怪地瞧了江承佑一眼,实在不明白,为何这江家二少怀疑到他头上,明明他才是被江知府设计牵连其中。
江承佑一向霸道惯了,见方明青奇怪地眼神,又不搭理他,顿时忍不住了,一拳打倒方明青。这方明青好歹也是个男人,如何忍得这等事,起身,一个健步冲到江承佑面前提腿,膝盖击中了江承佑的肚子。虽说方明青气力小,但也是让江承佑这个娇生惯养的少爷难受的很。
“念在你近日的际遇上,我不与你计较。”说完这话便转身走了,瞟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江泽礼,方明青想了想,“你随我来。”
江泽礼皱着眉,丢下捂着肚子嗷嗷叫唤的江承佑,跟在方明青的身后。
“你们……”江承佑缓了一会,感觉好些,便追了上去,可是门却在他面前关上了。江承佑狠狠砸了门板一拳,结果自己的手却疼得很,闯也闯不进去,蹲在门前,一步不移。
而在方母特地为方明青准备的书房里,方明青细细观察着江泽礼,问道:“为何来寻我?”
为何来寻他?
那日断案之后,祖父便将他叫至其床榻前,讲述了一个“断尾求生”的故事。而对于整个江家来说,祖父便是那最引人注目的尾巴。
那场大火发生得无缘无故,熄灭得毫无道理。
祖父却道:“活下去,不要报仇。”
可是整整七十七口人命,他的祖父,小姑,母亲,书童……具是丧命在那场大火里。他若是不报仇,不就成了那不孝不义之徒。
他明白祖父缘何叫了他,而不是年长的小叔。就是怕小叔去报仇,可是祖父老了,看花了眼,他江泽礼虽只有十岁,但顽固的很,不报仇,枉为人。
可是他太小了。
“李正使所指。”
李正使?
方明青心中疑『惑』,李正使不是知晓他的身份,怎么还来给他添麻烦。不过确实,在琅琊府中,也就只有李正使怀疑过他们一行人的身份,连江知府也不曾知晓,这样的掩藏手法还是出自来自宫内的方初。
想要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又听得江泽礼道:“李正使给我二人办了户籍,正是在其名下。”
额,这般岂不成了亲家了?
离开前一日,那李正使说什么也要收了锦兰做义女。那时候方明青可是双手赞成,可现在,原来坑在这里啊,说不得那两个老狐狸达成了什么交易。
“且我愿用江家家财的四分之一,换得方县令与谢小姐的庇护。”
什么捞子的玩意,方明青心中爆了句粗口,连这都与这人说了。
“好说,好说。”实在是心中烦闷,本来看着还顺眼的小子,一点也不顺眼了,“不过,我要三分之一。”
江泽礼人小,养气功夫倒是可以,面上不变:“方县令吃相是否是太难看了?”
方明青摇摇头:“非也非也。我不过是个下等县的县令罢了,还有老母、妻儿要养,实在是捉襟见肘啊。且老人都说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巧,你就在此列。”
江泽礼到底是个孩子,又是个心高气傲的小子,面『色』难看极了,这人怎的如此无赖,圣贤书都读到哪去了。
半晌才咬牙切齿道:“我不需你养,且我饭量不大。”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暴喝,又过了几息,重物落地的声音透过门传了进来。方明青皱眉,快步朝外,打开门。院中,一绿『色』衣物的男子被击倒在地,捂着肚子叫唤着,而那男子面前几步远之处,便是近日神出鬼没的冷秋。
冷秋见方明青出来,转了个身,回到谢锦兰的身后。
谢锦兰瞧见方明青,心中防备,面上娇笑:“江二公子怎死而复生?”
方明青瞧了一眼还不到他胸口的江泽礼,心中愤然,正欲据实相告,可,那江泽礼却是用口型道“保密”,方明青如何瞧不见那眸中的促狭和威胁。
他倒是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但昨日那老者,也是小方村的村长瞧着谢锦兰的模样便有些不对劲。尤其是方母介绍小方昊时,方村长那表情更是精彩。
而在他眼中,谢锦兰不该受流言蜚语的影响。方村长或许不会出门『乱』说,但那些个村中『妇』女哪个不是无聊得很?若不稍加注意,不出一日,这背后便是成片的风言风语,哪怕他现在身负官职。
而这或许就是一个机会,让锦兰不必在此处背上“私奔”的名头。
“锦兰,你可是记错了。这是你的义弟和义侄,今日来接你回去。冷秋你也收拾收拾,好好护着锦兰。”
谢锦兰瞧着方明青不停向她眨眼睛,心中凌然,但也是配合着点头,福了二礼:“义弟。侄儿。”
江泽礼回了一礼,见江承佑还想说什么,赶忙上前,堵住了他的嘴。
江承佑一切不知,他还以为自己仍是那个江家二少。虽说不该妄议长辈,但祖父对小叔实在宠溺过了,以至于二叔如今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心智还如此稚嫩。江泽礼这般想着,看着这个痴长自己四岁的二叔,看来是必须将一些事情告知这二叔。
“明青,你……真好。”果然,以前的乖巧不过是掩饰,竟擅自做了决定。
谢锦兰笑得明艳,方明青却感到一股寒意,但是以其对谢锦兰的信任,丝毫未发现那笑容下的恶意,甚至于心中沾沾自喜。
“那我先回去了。按照俗礼,成亲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这方明青可就不愿意答应了,正在热恋中的男子恨不得和谢锦兰日日黏糊在一起,可又想着这时代对女『性』的束缚,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果然,男人啊,一个也信不得。正如她的父亲谢侍郎当年是如何喜爱薛姨娘,不过因为流言蜚语便将薛姨娘沉入水井。可笑,枉我先前还以为是真心实意,哼,如今看来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
这般想着,谢锦兰笑容更加明艳,欠了个身,就转身回去收拾东西。
方明青还想着再多看自己未来媳『妇』一眼,可是被江承佑拦住了,忽然觉得自己的左眼有些疼痛,抬手一『摸』,更痛了。天哪,自己竟是以这般形象出现在媳『妇』面前。
而江承佑不停追问的话又在耳边如麻雀般惹人心烦,方明青索『性』领着那二人进了书房,商量这江氏叔侄两人的麻烦事
而回到自己房中的谢锦兰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黄澄澄的菜花,心思起伏。
不管如何,这亲是一定要结的。
谢锦兰昨日刚到这方家,包袱也没有拆,故而可以直接拎包便走。
忽然,谢锦兰猛地起身,快步移至柜前,取出两个包袱中较小的那一个。这小包袱里具是方明青给谢锦兰的物品,包括那两个装『药』的木匣子,打开仔细瞧了瞧。
想起那小大夫曾在信中说道“虚不胜补”,谢锦兰便仔细摩挲着那株百年人参,若是用了这等大补之物,那方明青便可呜呼哀哉,且谁也不会怪她,她可是一片“好心”呐。
谢锦兰眯起双眸,挑起嘴角,神『色』阴沉,仿若恶鬼。
乡下人家晚食一向吃得早,黄昏下,江氏叔侄走在前头,方明青和谢锦兰在中间,冷秋远远地跟着。
这是一条土路,昨日的小雨使得其泥泞不堪,心中不爽的江二少爷咒骂起这乡下的糟心玩意,但并没有人搭理他,渐渐地,尾巴翘得更高,骂的越加大声,只是可惜,翻来覆去便是那几个词,最后悻悻地闭上了嘴。
方明青瞧不清谢锦兰的神『色』,只见她一直低着头,便以为谢锦兰也与自己一般心中难舍。
“你且放心不会待很久的,冷秋会护着你,若是不行,我,我便去寻你?”
闻言,谢锦兰抬头,惊喜道:“你来寻我?何时,何日?”
急切的模样让方明青误以为自己是守得云开见明月了,咧开嘴,无限温柔道:“你定。”
“那我要你日日来瞧我。”
第二十五章()
乡间的小路上奔驰着一辆马车,车厢上刻着一个“赵”字。车夫抽打着马儿的屁股,马儿四蹄不断交错着,不过几息,便驶出好远的距离。
马车里的人正是心心念念这新式马车的赵炜,赵炜本欲在方明青回来后第二日便来拜访。可是家中事务缠身,直到今日才得以前来。
“吁—”马儿长长的一声啼叫后,便停在一户青石大院前。
“少爷,到了。”车夫翻身下车,恭敬地立在一旁。
赵炜掀开帘子,细细看了这座年前才修建好的青石大院,莫怪那方明青心思剔透,这寡居在家的方母也不容小觑。
“将车厢里的礼品带好。”
赵炜吩咐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敲了门。
“谁啊?”
这显然是年轻女子的声音,但与之前那位方夫人的显然不同。这位活泼,而那位沉静,果真是得道之后,左拥右抱,好不爽快。
木门被打开,是一位面容姣好但显然也不再年轻的『妇』人。
赵炜一见,心中吃惊,又为自己先前的猜测惭愧。这……该是方伯母?怎如此年轻,与往常所见的村『妇』毫不一致,更有一股韵味在。罪过罪过,怎可这般妄议女子?
这也怪不得赵炜,每一个见过方母的人心中都会有这样的困『惑』。
“晚辈赵炜,来寻正辰弟。”
“来寻明青?请随我来。”方母见人便是三分笑,让人舒快不少。
这院子是典型的农家院子,宽敞带着野趣。老母鸡身后跟着一群小鸡,还开了一块地种植蔬菜。不过空气倒是清新得很,显然主人家很会收拾。
“明青,有人寻你。”方母冲着书房喊道。
房内立刻应了一声。这几日方明青要不待在书房恶补这大康的知识,要不便去寻谢锦兰。
方明青心中疑『惑』是谁来寻他,脚步不停,打开门,一眼便瞧见了院落中锦衣儿郎。
“赵兄。”方明青拱了拱手。
赵炜却连连摇头:“这可使不得,你现在有了官身,而我不过一介商人,如此不可。”
瞧见赵炜这幅模样,方明青劝道:“虽为官身,但与友交,万不得摆谱。”
闻言,赵炜倒是笑了出来,他也不是拘泥礼数之人。但圆滑的商人身份不得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