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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左像是新婚之夜掀起新娘盖头的新郎,又激动又期待,心脏从来没有这么快地跳动过。
一个吻落到了顾左的唇上,陈白的嘴唇和他的人一样,冰冰凉凉,但上面好像有某种醉人的毒。『药』,一旦沾上,便终生难忘。
顾左伸手将陈白抱在怀里,拖到了地上。
他们坐在地上,顾左的双臂环着陈白,陈白第一次没有拒绝顾左的攻势。
陈白还用双手攥着那把蒙古刀,隔在胸膛他们处,硌得两个人生疼,但顾左管不了那么多。
他紧紧地拥着陈白,要把两个人融为一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左放开陈白,陈白大口喘气,顾左却哈哈大笑。
这笑是爽朗的,听得陈白心里都好受了许多。
顾左对着陈白说:“陈白,我此生无憾了。”
高楼宾客是转瞬的兴衰,拥美人在怀,赏风月无边,才是人生乐事。
顾左走了,陈白没再挽留他。
陈白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陈丽珍把他关到屋子里。
他已经能清楚的听到瓢泼大雨中时钟转动的声音。
下雨了,不知道顾左走的时候拿没带雨伞,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雷声和雨声相接,一道闪电之后,灯灭了。
陈白就那么坐着,坐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向来胆子不大,但今天他一点儿都不害怕。这座苍凉衰朽的老宅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却没有丝毫的惧意。
陈白『摸』了『摸』手中的蒙古刀,倚在沙发边上,心跳是平和的。
时钟一声一声地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还没有一点要亮的征兆。
大概是下雨阴天所致。
有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此时天光微明。
第77章 真好()
“是你?”
陈白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黑影; 轻声说。
“为什么会是你?”
那道身影走进,蹲在陈白面前,尽量和他平视:“你以为是谁?”
外面虽是下了大雨,但聂以诚只有肩膀和鞋子上有一点被雨浇过的痕迹,身体的大部分地方还是清清爽爽的。
聂以诚的目光如寒星; 陈白攥紧了手中的蒙古刀; 说:“顾左呢?”
聂以诚伸出手去,像是想『摸』一『摸』陈白的脸; 陈白拔刀出鞘; 直指聂以诚:“别碰我。”
聂以诚有些惊讶地愣了愣; 然后把手放下; 说:“我听你的; 都听你的。我不碰你。”
陈白拿着刀; 将刀柄倚在自己胸膛上,刀尖对着聂以诚。
再一次问道:“顾左呢?”
聂以诚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他的心疼得不行; 他爱的人,拿刀对着他,问另一个人在哪里,要他怎么回答?
更何况那把刀还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他不会回来了。”
“他死了?你害死了他; 是吗?”
聂以诚没有办法回答陈白。顾左和顾右争权,他渔翁得利; 得到了陈白。
这是他和顾右的交易。
他帮助了顾右。
“顾左没你想的那么好,你知道西坤……”这个名字说出口; 聂以诚和陈白都楞了一下。
顿了顿,聂以诚才继续往下说:“你知道西坤为什么会去你的房间?还有梁飞,那场奇怪的绑架,都是顾左计划好的,只不过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梁飞只是颗棋子罢了。”
陈白听了这些,忽然惨淡一笑:“所以,你要把我们吵架、分手的责任推给顾左?”
他把脸转到一边,不想再看聂以诚:“你早干什么去了?我说过,顾左固然不好,但你又比他好多少?”
天『色』越来越明,外面的雨似乎也停了。
“我是什么人你也该看清了,我一点原则都没有,在你有女朋友的时候还会勾。引你,和你上床。”
“是,我知道。”聂以诚迫不及待地说,“我也一样,陈白,我和你一样。”
“高贵的聂大少怎么可能和我一样?”陈白赌气说。
“聂大少”这个称呼一出口,聂以诚和陈白都愣了几秒,这是之前陈白调侃聂以诚的称呼,再次听到,两个人都感慨万千。
于聂以诚是过去珍贵回忆的触发点,于陈白则是下意识里叫出口的惊讶,以及惊讶过后的无尽悲伤。
聂以诚把陈白从过去的世界里拉了出来,蛮横又强硬,可拉出来后就不管了,两个雪人只剩下一个。
陈白还是个防御的姿势,聂以诚将双手放到陈白双臂上,隔着刀,说:“陈白,过去的事,是我错了。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只要是你给我的。”
“为什么是我?聂以诚,在我没爱的时候,你向我要爱;我给你爱了,你又一脚把我踢开。你现在还向我要惩罚?我惩罚你后,你是不是又要把我送进监。狱?——你想要惩罚,该去找警。察,不该找我。”
“只有你能叛我的罪。”聂以诚抓着陈白的双肩,眼神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陈白望着聂以诚的目光,聂以诚的眼神曾经让陈白无比温暖,也曾经狠狠地伤过他。
爱恨都已不在,只剩下巨大的惘然。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你抱一抱我。”陈白忽然说,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听在聂以诚的耳中,却不啻于良言天籁。
他想栖身上前,却被横在二人之间的刀阻断了去路。
聂以诚抬头看陈白,他的眼神中是个坚定的意味,握着刀柄的手丝毫都不抖。
聂以诚说:“只要这是你想要的。”
说完这句,便无所顾忌地,当那把横于二人胸口间的刀不存在,蒙古刀弯弯的刀尖已经扎透了他的西装。
陈白的手没有抖,只是刀柄顶在自己的胸前越来越疼,疼得陈白想喊出声。
但他没有喊出来,因为一个冰凉的嘴唇附了上来,那嘴角还带着陈白最喜欢的微笑。
“我抱到你了。真好。”
聂以诚双臂紧紧地抱着陈白,身体几乎和陈白挨上了,只隔着一个刀柄的长度。
他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陈白,然后头便滑落下去,整个人都倒在陈白身上。
经过一夜暴雨的洗礼,老宅与往日大不相同,桃红柳绿莺啼晓,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只有陈白怀中的人,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顾左是不是也像聂以诚一样呢?陈白想,他这个人的命真不好,聂以诚还能倒在自己的怀里取暖,他呢,可能连再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陈白这么想着,也抱紧了怀里的人,意识混沌地睡了过去。
陈白回到了馨苑,池青为他请来了阿姨,好像怕他轻生似的,又将郑婉秋调来,全天陪伴。
郑婉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很少听到池青用那样的口气说话。
池青对他说:“婉秋,你现在立刻去馨苑,看好陈白,如果他出什么事,你就完了,我也完了。”
事实上池青到顾家老宅的时候,堂堂七尺男儿被吓得腿软,那一刻,他真以为聂以诚和陈白都死了。
陈白洗了澡,他洗得极慢,后来阿姨害怕他出了什么问题,敲了几次门他才出去。
他坐在餐桌旁边,一点胃口都没有。
正在这时,郑婉秋到了。
郑婉秋将高跟鞋一甩,换上拖鞋走到陈白旁边。
郑婉秋的减肥计划实行得不错,她现在是一个娇小苗条,化了妆也能成为女神的人了。
她走到陈白旁边,陈白正对着一桌子饭不知道怎么办,见她来了,便说:“球球来啦,真好。帮我把饭吃了,阿姨辛苦做的。”
郑婉秋拉起旁边的餐椅,坐下,开吃,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每天的减肥节食计划。
陈白看着郑婉秋大口吃饭,好像食欲很好似的,面『色』苍白的笑了一下。
饭后,郑婉秋将『药』物化在白开水里,陈白喝了,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郑婉秋在卧室的地下坐着,无声哭泣。
半个月后,和顾家家主易位的消息一同被爆出的,还有青翰集团聂总住院的消息,有记者拍到聂以诚的秘书金不换出入景康医院,聂以诚疑似患病。
不久青翰集团便出来辟谣,说是聂以诚确实换上了最近的流行『性』感冒,但现在已经无碍。
事实上,聂以诚已经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半个月。
那把刀几乎将聂以诚的心脏通了个对穿,和聂家关系很好的赵金木小赵医生见到聂以诚的伤势,以为他被仇家寻仇。池青也没有多言,没有人知道聂以诚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半个月后,聂以诚终于出了重症监护室,可以在普通病房和金不换交流,处理工作了。
金不换走后,池青问聂以诚,你悔吗?
聂以诚摇摇头,他现在还不太能说话,说多了受不了。
池青又问:“用我把陈白带来吗?”
聂以诚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一个月后,聂以诚已经可以在特护的帮助下下床行走的时候,陈白戴了口罩,出现在景康医院。
他很平静,没有人『逼』他来,也没有人告诉他聂以诚住在哪家医院,他是自己来的。
他给池青打电话,问聂以诚住在哪间病房。
池青听到后差点把手机摔倒地上,问你现在在哪?
陈白说你们没有监视我?
池青心说现在还哪敢啊,他给了陈白聂以诚病房的地址,并给医院打电话,让他们放行陈白。
陈白走到了聂以诚病房外面,他剪了头发,将以前垂到肩下的长发捡到耳下,是个半长不长的长度,和初见聂以诚时一样。
他摘了口罩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开了门。
聂以诚躺在病床上,应该是睡着了。
陈白走到病床前的椅子上坐好,聂以诚比以前瘦多了,几乎脱了形,穿着病号服,看上去攻击『性』少了一些,终于有点温和的样子。
不过陈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状态,聂以诚可以弱一会儿,但不可能弱一辈子。等他身体好了,那些占有欲、控制欲便会回来,这是他与生俱来的特质。
从前陈白选择接受,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不过以聂以诚目前的状态来看,他是一头受了重伤的猛兽,大概要恢复几个月。
陈白看了一会儿聂以诚,想了一会儿,便不在看不再想。
他两手空空而来,在柜子上找到了果篮,拿出一个苹果,削起皮来。
他削得认认真真,专心致志,致力于削出没有断掉的苹果皮。
不过他拿刀的姿势出卖了他,显然他并不经常做这类事,别人拿刀的刀刃都是向内的,而他的刀刃是向外的。
聂以诚睁开眼,便看到陈白坐在他旁边给他削苹果。这是他做了无数次的美梦。
此刻见到真的陈白,他竟也以为是在梦里。
陈白削好了苹果,苹果皮是连续的环状,没有断掉。他有点开心。
“你醒啦?”陈白将果皮丢进垃圾桶,问。
聂以诚说:“别动。”
陈白有点疑『惑』:“为什么?”
第78章 追求()
陈白愣了一下; 随即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他放下水果刀,一手拿了苹果,咬了一口,一手放到聂以诚胳膊上,掐了聂以诚的小臂一下。
以前聂以诚的胳膊是充满力量的; 说不上有多么健硕魁梧; 但也绝不像现在这样,『摸』上去都是骨头; 硌得陈白手疼。
“你疼不疼?”
陈白一边嚼着苹果一边说。
聂以诚摇了摇头; 他的眼中只能看到陈白。眼里如此; 心底也是一样; 再也感觉不出疼痛; 只觉得他在自己眼前; 哪怕只是一瞬也是好的。
陈白见聂以诚只是盯着他看,有点不自在。他是下定了决心才来的,做了见到受伤的聂以诚的打算; 但看到聂以诚如此荏弱的状态,还是心中酸胀。
“你总看我做什么?我是活人,又不会飞。——你想吃苹果?刀在那儿,你自己削。”
聂以诚还是摇头; 他说:“我不想吃苹果。”
“那你想不想吃我?”陈白眼神铮亮,望着聂以诚; 甚至还对他眨眨眼。
聂以诚张开嘴想说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 便呛着了,咳嗽得陈白心疼。
他不知道能不能碰聂以诚,毕竟伤口在胸部,索『性』便不动,静静等着聂以诚咳完。
聂以诚缓过气来,脸上带了点红晕,倒比刚刚毫无血『色』要好上一点。
“你要不要喝水?”陈白啃完了一个苹果,将果核扔到垃圾箱,问。
这回聂以诚没有阻止陈白的动作,可能已经知道这不是梦境了。
“不用,你在这里就好。”
“你这个人呢,就是不够诚实,明明很想吃我,却总装作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你说,是不是?”说完笑了笑,“不过我烂人一个,好像也没资格抱怨你。”
聂以诚拼命摇头,他现在身体抱恙,说话的速度比不上陈白;就是他身体好的时候,也是说不过陈白的。
他说:“你很好,我没见过比你更好的人了。”
陈白问:“哪方面好?长得好,还是功夫好?”
聂以诚的脸好像比刚才更红了:“都好。”
陈白笑得开心,聂以诚也跟着开心。
陈白笑完了,说:“聂以诚,我是凶手,来向你自首了,你想怎么罚我?”
他眉眼生动,说着要罚,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聂以诚心想我怎么舍得罚你,你罚我还差不多。
但他说:“罚你在我身边一辈子。”
陈白不笑了,他有点赖皮地说:“这个不行呢,你哪天觉得我我和别人搞到一起,又要说‘我们完了’。”
“我们完不了,陈白,只要我活着,我们就完不了。”
“你死了呢?”
“我死了,希望有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来爱你。”
“我还以为你要说,同生共死。”
“不,那不现实,说出来除了好听之外也没什么用。我以前确实觉得我们该同生共死,我还觉得……”聂以诚笑了一下,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也不是一个愿意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人。
可如果对象是陈白,他愿意。
“我还觉得,你该只属于我,不管现在,将来,甚至是过去。”
“你真贪心。”陈白笑他。
可人总是贪心的,自己要聂以诚接受他的全部,又何尝不是贪心呢。
“是我给了你贪心的权力,你也给了我的,不是吗?”陈白歪着头问。
“是,我还愿意给你这个权力。只要你愿意要。”
“我不想要了,聂以诚,我们都为贪心付出了代价。你的胸口不疼吗?——别说不,我疼。”
聂以诚是听不得陈白说疼的,当即就要坐起来,可他的胸前还缠着厚厚的绷带,虽说已经比以前好了许多,但到底不方便。
陈白站起来,一边扶着聂以诚倚在床头,一边说:“你说‘我们完了’的时候,我的心一点都不疼,因为已经没有感觉了。”
聂以诚伸手攥住了陈白的手,陈白站在他的床前,没有躲。
“我说那句话的时候,不比你捅了我一刀好受。”聂以诚声音都已经沙哑了。
陈白任聂以诚攥着他的手,默了一会儿。
这算是他们分手以来的第一次交心,甚至可以说是恋爱到现在,第一次□□『裸』地把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