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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软罗烟生扯了下来。
她站在外头白了冯嘉一眼,抬步进去,便有丫头往石凳上铺上一方绢帕供她落座。
而冯嘉一看荣姜来,唬的收住了话,才送到嘴里的糕点也没了味道,又见她连纱都扯坏了,便暗忖才刚的话她听去了多少。
“嘉表妹生了一张巧嘴,可惜了是个女儿身,若不然立于朝堂上,那些御史言官便再不敢多说一句话了,”她挑眉对上冯嘉,“嗯?”
荣媛在下头悄悄的扯了一回她衣角,又几不可见冲她摇头,似乎并不愿与冯嘉为难。可荣婧却不这么想,一听荣姜刁难冯嘉,乐得什么似的,还装糊涂的开口问:“这却是为何?”
荣姜冷哼一声,从鼻子里挤出话音来:“因嘉表妹舌灿生花,他们若开口,嘉表妹一人便可说的他们无言以对了。”
这话其实已经很难听了,她们这样养在闺中的姑娘,平日里弹弹琴做做诗,与姊妹们一处玩闹才是正经的事情,若是能说会道,叫人知道了不免要以“长舌妇”来评论,这名声便很难听了。
冯嘉一时憋红了脸,可荣姜却没打算放过她,本就不痛快,谁叫她正好撞上来呢。她手肘撑在石桌上,托腮去看冯嘉,上下打量了一回啧声道:“不知今日妹妹跟着姨太太去平定伯府上是不是也这么会说话,依我说妹妹该去伯府老夫人那里表演一回。你有这样的好口才,将来嫁过去,姊妹妯娌之间也有个解闷儿的,便是她们府上的太太奶奶们,若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话,也只管请了妹妹代述,多好的事。”
“你!”冯嘉听她越说越难听,面上便很是挂不住,腾的站起身来指着荣姜,半天呵出一句,“你欺人太甚!”
荣姜坐着没有动,就那样看着冯嘉,眼底凝起了冰渣,刺的周围服侍的丫头们通身寒透。跟着冯嘉的丫头便想悄悄的退出去去寻她们太太来解围,却不想荣姜一个茶盏摔在她脚边:“你敢走出去一步,本侯便废了你这双腿。”
冯嘉眉心一动暗道不好,身份都抬出来了,只怕荣姜今日不肯善了。
荣媛看她真动了怒,便低声劝她:“大姐姐不好这样,好歹嘉表妹是客。。。。。。”
“你别说话,”荣姜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给荣婧递个眼色过去,示意她拦住了荣媛。这才再对上冯嘉,“冯嘉,你可知道你伸手所指的是何人?你又可知道,你今日大言不惭的羞辱着的,是何人?”
冯嘉不过是逞口舌之快,无非是嫉妒荣媛依仗出身好,得了太子妃这个名头而已,却并不敢真的去触怒荣姜,于是她就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时不说话。
荣姜其实很见不得小姑娘这样,她犹记得荣婧四岁时吵着要大白驮,她不肯,荣婧就是这样红着眼睛不说话盯着她看,她立时就心软了,拉了大白供她取乐玩耍。
可如今见冯嘉这样,她却只觉好笑,嘲讽似的:“你这个样子倒真像我欺你,”说着叫添香去拧冷帕子来,“给表姑娘敷一敷眼,人前哭红眼也不怕丢了冯府脸面。”
冯嘉一时噎住,她连哭都是错的了?
“冯嘉,本来媛姐儿说的不错,来者是客,我不该为难你,”荣姜说着这话,却表现的很为难似的,“我便不说你敢拿手指着我说我欺人太甚这件事,只说你敢羞辱陛下钦定的太子妃,那就是犯上不敬。我若是一本折子参到陛下面前,怕连你父亲都要落一个‘教女无方’的名声,没什么好果子吃。”冯嘉脸色愈发惨白起来,荣姜却像没看见,“我倒很好奇,究竟是谁教的你这样狂妄。”
“我说的原都是实话!你凭什么参我父亲!”冯嘉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数落荣姜,“你没了兵权就在内宅里耍威风,拿我出气打量我不知道呢?我又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由得你揉搓拿捏,你只管在陛下面前告我啊!别拿着鸡毛当令箭,都被卸了职还这样大的气派,陛下巴不得你送把柄给他,好早日砍了。。。。。。”她因气得很,便越说越没了分寸,跟着的丫头吓得上前捂住她的嘴,还小声叮嘱快别乱说话。
荣媛心里也是一惊,这样的话。。。。。。冯嘉是活腻了不成。她赶紧去看荣姜的脸色,果然是她从未见过的难看。
在她的记忆里,荣姜一直对荣家、对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是极爱护的。换言之,荣家将来可以烂在里子里,荣姜却绝不会允许外人来指手画脚。
她听见荣姜咬牙切齿地对冯嘉的丫头:“现在才想起来捂着你主子的嘴?太晚了点了,”她一挥手打发添香,“快去请两位太太与姨太太来,表姑娘这是魔怔了,在我们姊妹面前这样胡言乱语。”
荣媛赶紧起身往外跨了一步拦住添香,一边规劝着荣姜:“添香去不得。她这一去,嘉表妹就算完了!”
是啊,这样的话传出去,冯嘉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况且荣姜一句“魔怔了”,便是要把冯嘉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她母亲来了能说什么?因冯嘉这样放肆,她只能顺着荣姜的话,说冯嘉的确是中了邪魔怔了。可这人中了邪,就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平定伯府是什么样的人家,难道还会要一个曾经中过邪的姑娘做媳妇吗?
第十六章 英王来了()
荣姜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虽是一时气昏了头,可她也的确是咬紧了牙想要给冯嘉难看的,荣媛劝她的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怎么样两家还有亲戚往来,今次若为了一个冯嘉撕破了脸,以后就再没得走动,只怕淮大太太心里也会存了隔阂。
添香叫荣媛拦着,她自是不敢去推开这位二姑娘,为难的看看荣姜,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冯嘉暗暗松了一口气,却不想荣婧腾的站起身来拔脚就往外头走,还一边说着:“我去请母亲与二婶婶来。”
“你疯了吗!”冯嘉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是要晕死过去,她怎么摊上这样一个没心计的表妹?她一急便伸手去扯荣婧,“我是你亲表姐,你要害死我吗!”
“你话里话外指着我们荣家骂,表姐”荣婧伸手打掉她拽着自己的手,白了她一眼,“我姓荣不姓冯。”
荣媛也是没想到这个妹妹这样能捣乱,她不敢从添香身前让开,唯恐她冲出亭子去,便赶紧吩咐桑柔:“赶紧拦着三姑娘,不能叫她出去。”
桑柔听她吩咐便上去去拦荣婧,嘴里还止不住的劝:“姑娘可不敢这样,大姑娘在气头上,您快别裹乱了呀。”
荣婧小脸一拉,虎着脸往后退一步,质问桑柔:“你敢拦我?”
亭子里众人正闹的不可开交,亭子外马瑞家的老着嗓子朝里头回话:“大姑娘在亭子里吗?英王殿下过府来了,已入了二进院中,点名要见大姑娘,老太爷吩咐人来请大姑娘快去呢。”
几个人便立时都没了动作,荣姜脸色仍旧不好看,沉声回了一句:“知道了,”打发了马瑞家的,又扭头对上添香,“我前头有事,你只管在这里待着,要是表姑娘和她身边服侍的人敢从亭子出去半步,你就传人进来拿了她,就说她偷了我的东西,我要查办她!”
“你敢诬陷我!”冯嘉一时气的跳脚,她怎么也想不到堂堂固宁侯居然这样耍无赖吗?
荣媛知道荣姜必不会轻易罢休,只是见她前面有事要忙无暇顾及冯嘉,便从添香身前绕开,往冯嘉身边去,扯了她一把:“你还敢闹?非要把你交到长辈们面前,才肯安生吗?”
荣姜再不多看她一眼,便急匆匆往二进院去了。
留下冯嘉淌眼抹泪的哭诉荣家姑娘们合起伙来欺负她,荣婧虽然小,却最不待见她这样的人,说好听的也是大家闺秀,却生的这样没骨气,遇事只知道哭闹,没得叫人打脸。
“你再这样哭啼不休的,我可真要请长辈们来做主了,别像是我们欺负了你似的,”她烦闷的捂着耳朵瞪冯嘉,“才刚你牙尖嘴利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欺负人?”
荣媛在一旁拉了她一把,低声斥责她:“你快别气她了。”虽是斥了自己的妹妹,可对冯嘉这样的人,饶是她再好的修养,也待见不起来,对上冯嘉时嗓音里便透着几分冷意,“原就是你没事找事,我不与你计较是一回事,你却越发蹬鼻子上脸,如今惹恼了大姐姐,且有你好果子吃,”听冯嘉收了声,才吩咐人拧帕子来服侍她净面,继而道,“你这张嘴早晚要惹出祸来。如今站在我们荣府里,还敢撒野的混说,冯嘉——”她拖了个音,冯嘉抽泣着扭头看她,便听她开口,“你最好祈祷大姐姐从前头回来心情能好一些,若不然,这件事你绝对不可能善了了。”
再说荣姜这头往二进院去,一进屋就瞧见赵倧与荣国公一左一右坐在上位,又有荣济与荣淮作陪,她虽才生过一场气,却也碍着赵倧在,方稍敛神色,很恭敬的上前与赵倧见了礼。
赵倧却从她一进屋,就感受到她身上的那个戾气,像是要吃人似的,把膝头一偏没受她礼,反倒调侃:“固宁侯原这样记仇啊。”
他此时手指拢于一旁红木桌上,,说完这句话还轻叩了几下,看着荣姜拧眉把目光投过来,轻笑一声没说话。
荣姜却在心里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个遍,面上还得赔笑:“臣怎么敢记殿下的仇,殿下玩笑了。”
“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说着还扭头去看荣国公,“荣公适才没觉得,固宁侯进来的时候,是带着一股戾气而来的吗?”
老爷子瞪了荣姜一眼,荣姜却觉得委屈。这叫她怎么回?说她才刚在内宅跟女客拌嘴吵架来着?说出来她都觉得丢人。
赵倧却仿佛真的在开玩笑,并没有指望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一样,摆摆手叫她坐,才开口:“我今日来,是有一桩事要说与诸位听。”
他说罢屋里静了好一会儿,片刻听荣国公一句“殿下请说”,才肃了面色:“我如今掌宗人府,凡皇族中有过者,皆由我过问。今儿前半天,我看了份折子,是参太子的。”
赵倧话音才落,荣姜便知道他今日来所为何事,下意识的去看荣济,又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嘴片,想说话却不知该如何插话进来。
不想赵倧却好似一直在盯着她,眼见她如此,笑着问她:“荣侯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已经知晓了啊。”
一时几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荣姜身上。她心说与赵倧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便是有什么过节,也是他戏弄她来着,怎么这位殿下回了京,倒像是事事与她为难呢?
其实赵倧还真不是想为难她,只不过为了“有趣”二字。从集英殿晚宴上见她涨红了脸,到当晚魏鸣说她甩脸子使小性,再到今日眼见她一身戾气而来,听了太子的事又咬唇为荣济担忧,他都只觉得这位女侯爷,十分的有趣而已。
荣国公脸色一沉,向荣姜发问:“你怎么知道?”
荣姜噎了好一会儿,看看老爷子,再看看赵倧,怎么看都觉得赵倧眼底含着看戏的意味,她一咬牙低声回道:“这事说起来与内宅有关,您且容我后禀。”
赵倧却一点也不避嫌,端着茶盏吃一口,就问她:“是冯知府家的大姑娘说的吧?”
荣姜几乎要跳起来问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却生生忍住。赵倧那头对上荣国公审视的目光,轻咳一声添上后话,“折子是平定伯上的,参的是太子日前新纳妾室的事儿,原不值什么,”他一顿,也朝荣济看过去,“这不是正赶上礼部拟定了贵府二姑娘出嫁的日子,太子干这个事儿,就实在是可圈可点了。”
第十七章 老太太气厥过去了()
荣济果真面色一沉,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一时不说话。
赵倧也没那个心思去劝他看开些,反倒转头对上荣国公:“说起来贵府和平定伯府。。。。。。也算是宿仇了吧?”
荣姜听出些猫腻来。宿仇?荣家人一向做派正,从不轻易与人结仇,怎么与伯府还有一段她不知道的宿仇吗?眨巴着眼睛去看荣国公,却见他脸色铁青的点点头。
“一则太子这样做很落贵府面子,二则嘛,”赵倧幽幽开口,后又一顿,冷不防再开口时说出的话却把众人都惊着了,“后宫里孙贵妃有了身孕,只怕平定伯要押她这一胎怀的是个男孩儿了。”
“简直是胡闹!”荣国公似乎很是生气,以掌拍案,也不避讳着赵倧仍在场,“太子是中宫嫡出,即便孙贵妃生下儿子又如何?大邺历来立储以嫡以长,怎么也轮不到她肚子里那块肉。我看孙老头是吃了猪油蒙了心,竟也敢算计太子爷了!”
荣济几个赶紧劝他消气,赵倧脸上的笑也渐渐收了,长叹一声:“太子庸碌,若不赖着帝后的情分在,他实在是难以稳坐东宫之位,”他话里话外丝毫不避荣家人,直指太子资质平庸不堪大任,听的荣姜眉心微动,心里也很是惊愕不已,他却继续说,“其实今次的事,要参太子原是应当的,他婚前纳妾,本就是对陛下指婚的一种不敬。只是平定伯动机不纯,无非是想借机打压太子,将来好捧自己外孙上位。”
“殿下的意思是?”荣国公微拧眉,盯着赵倧看了一会儿,一时拿不准他的心思,方开口问了一句。
赵倧却深吸一口气,似乎是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并不妥当,却不得不这样做,只听他道:“我想请荣济出面上禀陛下,太子所纳妾室是府上太太买下来送去的,因是良家女,对方不愿将闺女卖入荣府为婢,所以纳不到二姑娘陪嫁名单里,这才直接送去了太子府,”他再去看荣济脸色,已经是很难看了,他分明感觉得到荣济呼吸都变重了好多,却还是说,“太子原是不愿接纳的,可一则对那姑娘喜爱,二则对荣家尊重,便纳进了太子府。却不想这件事被平定伯拿捏住,这才不得不上禀陛下实情。。。。。。”
“这也太欺负人了!”谁承想赵倧话没说完,荣姜已经肃着面皮打断了他,惹得荣国公与赵倧都将眉头拧了一回,她却犹不自知,继续添上,“太子殿下自己做错了事,却要我们兜着吗?我们媛姐儿就这么没气性吗,人还没进府就要替他周全?”
“闭嘴!”荣国公斥了她一声,“我与你叔父们都没说话,你哪里学的规矩,目无尊长!”
荣姜心底不悦,却不得不闭嘴,面上有些讪讪的。
赵倧却听的眼底闪过一抹赞赏的亮光,只是没接她的话,反而去问荣济:“我知道这件事叫荣家吃亏,所以也不好强求。今次便是来问问你的意思,”他说着又去看荣姜,嘴角微微上扬,“顺道给荣侯赔个不是。”
荣姜却冷哼一声别开脸不肯与他对视。
而那头荣济将手紧握成拳隐在袖下,极力压着那股要冲出来的怒火似的。他去看荣国公,见他虽面色阴沉却还是点了点头,便长出一口气,咬咬牙忍下去,对赵倧道:“殿下是为太子考虑,以国事为重,臣不敢受‘求’之一字。殿下既已开口,臣稍后就拟折子入宫,陈情于陛下。”
赵倧正要开口与他客套几句,说些替太子谢他大义的话,马瑞却跪进了屋里。
荣国公知他不是没眼色的,这样跪进来必定是有极要紧的事要回,便挥挥手叫他起身,问了句:“什么事?”
马瑞没敢抬头,却因赵倧在,很为难似的久久不敢说,荣国公便轻咳了一声:“你只管回你的。”
他这才赶紧拜下去,慌忙的回话:“老太太气厥过去了,二位太太叫我家里的传话出来,请老太爷快请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