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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府?这天下你可以不知道逍遥王,但是没有人不知道百年弓箭世家,南岭独孤府。
众人惊讶地看着少年,眼神莫测。
“我呸!”莲绛叉着腰,扬起漂亮的下巴,冷笑,“那个绿萝卜有我好看吗?还抢新娘,我相公站在这儿,连瞧都没有瞧她一眼!就她那丑不啦叽的样子,还配我相公来抢?送给我家看大门的小黄,都会嫌弃她长得太丑!”
他这一吼,众人目光都落在了碧萝身上。此时她脸一阵青一阵白,偏生被这么多贵戚宾朋看着,且又碍于嫁入皇室的身份,自然是不敢发作。
不知道是谁低声道:“难道这青衣少年就是长生楼那一招斩下妙水人头之人?”
他这话一出,全场犹如炸开的锅!
早在几个月前,就有一个传闻传遍了整个大洲,江湖上几乎人人皆知:让人闻风变色的桃花门妙水弱水姐妹,败在一个神秘青衣少年手下。
少年衣袂飞扬,目光淡然,浑身却透着一股睥睨之气。
“哟,相公。”莲绛将头亲昵地靠在十五肩头,一双媚眼笑得妖娆,“这天下都认识你了哪!”
十五身份一坐实,王府中人个个面色凝重,皆处于戒备状态,而碧萝眼底更是涌起沉沉阴毒,恨不得上去杀十五个痛快,暗夜中,杀手潜伏在四周,欲随时攻击两人。
可莲绛偏偏无视这肃杀的氛围,反而在上面搔首弄姿笑得花枝招展。十五也紧紧拉住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
少年依旧抿唇不语,似不愿多言。
逍遥王走到秋夜一澈身边,附耳道:“这少年身手十分了得,独孤府几百人,都没能将他拦住。而且,他不爱多言,却是言出必行。”
独孤抢他的人,他便单枪匹马地抢了回去!
逍遥王虽是提示秋夜一澈,可言语里却掩不住对十五的赞叹。
“不知十五少侠到孤的王府来有何贵干?”秋夜一澈冰冷开口,胸腔中却莫名难受。
十五依旧不言,旁边的莲绛却是踹了踹脚下的盒子,“今日是秋夜一澈和绿萝卜的大婚,我们夫妻二人,自是来送上一份大礼的。”
那是一个粉色的盒子,上面绸带系成蝴蝶结,十分精致。
红色貂皮披风女子突然侧头凝望少年,那少年亦回望过去,原本冰冷的双瞳却在瞬间溢出温暖色彩,虽然很淡,却足以融化冰雪,那女子当即展颜一笑,灿烂明媚如烟花。
十五,如果你心中没有我,为何茫茫人海,你总是独独看着我?
莲绛轻轻一踹,那沉重的盒子乍然飞起,众人甚至来不及躲避,已经稳稳落在了秋夜一澈和碧萝身前。
盒子砰然落地,溅起一地的爆竹纸屑,秋夜一澈目光却依旧落在十五身上。
“那什么脑袋进了水的,别老盯着我家相公看啊,这天下,我相公除了我,可谁都看不上眼,特别是那种没脑子的人。”莲绛干脆抱着十五的手臂,娇滴滴地说,“我们大老远从南岭赶来送礼,好歹你也要打开看看嘛。”
秋夜一澈的目光这才扫向莲绛,莲绛当即扬起下巴,顺带霸气地朝他竖起了中指。
“这是什么手势?”十五疑惑地看着莲绛漂亮的中指。
“这是”莲绛做了一个羞涩垂眸的表情,“就是滚他全家的意思嘛!”
他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个杀机四伏的地方,一枚针掉地上都足以让人听得清楚。院中人,哪个不是皇亲国戚,算起来,可都是秋夜一澈的亲戚,全是一家子。莲绛这句话,连带把所有在场的人全给骂了一遍!
众人盯着莲绛,皆咬牙切齿。这女人简直就是在老虎头上拔毛,要知道这里可是大燕国,可是帝都长安,可是睿亲王府!她竟敢如此造次。
反倒是逍遥王一脸淡然,因为,他可见识过这个红衣女子更凶残霸道的样子。
“这漂亮女人,是个惹不起的主儿。”他用扇子遮住嘴,小心翼翼地提醒秋夜一澈。
秋夜一澈会意,而脚下的盒子突然动了动,全场人都往后跳了一步,紧张地盯着盒子。
看他们一副紧张的样子,莲绛哈哈大笑,“相公,你看,他们还没有打开盒子,就吓成这德行了,待会儿打开了,是不是会吓得尿裤子。”
众人的脸均是一黑,恨不得用目光将莲绛切成碎片。可那漂亮的美人完全无视他们的目光,反而笑得欢快肆意。
十五都有点担心,莲绛会不会就这么笑昏了过去,只得俯在他耳边道:“笑多了会长皱纹。”
“相公你好讨厌啊!”莲绛举起粉拳轻轻捶了一下十五的肩头,眼底却笑意漾开,眉梢更添一份娇媚。
十五忙移开目光,心道:幸好这家伙戴了面皮出来,要是以真容示人,这还了得。
众人愣愣地瞧着两人打情骂俏,直到盒子里面又有了动静。
沥血剑出鞘,发出一声嗡鸣,在空中荡起一缕红光,那盒子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带着凌厉杀气直逼莲绛。秋夜一澈早有杀莲绛之心。
风声逼近,莲绛喊了声:“相公!”
青衣少年将莲绛往怀里一带,右手袖子迎风鼓动,白皙手掌一个斜飞,凌空对着那飞来之物切了过去。
轰!那盒子在空中发出一声巨响,宛如烟花,瞬间化成粉末,在空中飞舞。
而青衣少年拥着红衣美人,巍然而立,浑身散发着冷寂肃杀的气息。
秋夜一澈俊眉玩味地挑起,看着十五的目光带着灼灼火焰,“的确有意思!”
他刚刚那一剑,虽没有直接刺过去,然而,带起的剑气却足有五分,旁人根本无法躲避。这青衣少年身形未动,只是单手掌风接招。
逍遥王收起扇子赶紧退避一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盒子碎屑,顿时大惊失色。
“防风!”一直未曾说话的碧萝一个踉跄,尖叫着扑向盒子。
那盒子里竟然捆绑着一个人,浑身鲜血淋淋,像是被人生生剥掉了一张皮,骨肉可见,左边肩膀更是被利器戳穿,还被人残忍地用一条麻绳穿过,而那麻绳上全是血泥。再看那捆绑之人,伤口亦是干枯了的泥巴。很显然,他曾经被人活活拖行了十几里路。
他的嘴巴被人生生塞了块石头,防止他难以忍受而咬舌自尽。不仅如此,他的胸口处,被人用匕首生生切了一个心脏的伤口,甚至可以隐约看到里面跳动的心脏。
可是,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法子,这个人偏偏还活着,虽然气若游丝。
院中众人无不露出惊骇之色,就连秋夜一澈都白了脸色。难以置信,这世间竟有如此残忍可怕的手段。
“啊!”碧萝跪在地上,失声尖叫,“防风、防风”她颤抖的声音完全失控地穿过云霄,划破了这个美丽的夜晚。
防风吃力地睁开眼,看了碧萝一眼,却昏死了过去。
“防风!”碧萝浑身发抖,双目充血地盯着十五和莲绛。而这一刻,不知道是烟花映衬,还是因为幻觉,他们发现,高处冷冷俯瞰众人的少年,那薄唇突然动了一下,然后轻轻勾起。
第19章 情愫暗生(6)()
待烟火明亮时,众人终于看清,那少年在笑,他的目光此时落在碧萝扭曲的脸上,黑瞳冰冷,而唇边的笑却十分阴森残忍。那神情,就像地狱的阿修罗在欣赏人类的垂死挣扎。
“满意吗?”这个冷漠的少年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孤高的语调,却带着浓浓的挑衅和轻蔑的嘲讽。他的声音明明清澈干净,却透着丝丝寒意,像毒蛇芯子一样钻入人的心底。
这一刻,所有人恍然大悟,这个屹立在月色之中的少年,内心完全不像他的面容那样,纯良无害,而是像蛇蝎一样阴毒。连那逍遥王都震惊了,目光无法从十五阴森的笑容上挪开。
这个少年,明明是地狱里的恶鬼,根本不是那日冷厉却呆板、言行举止皆透着一份高雅的少年。
十五盯着碧萝,慢慢地欣赏着此时她痛苦、痛恨,甚至绝望的眼神。
防风,我和你说过,要留着你的耳朵听碧萝的惨叫。
刚刚,不过是开始而已。
沐色,你在天之灵,可看到了这么一幕?他们给予你的痛苦,我正一点点地加倍讨回来。
莲绛看着十五唇边的笑,似已感到她此时体内奔腾喧嚣的仇恨,碧色的眼眸里带着不可见的宠溺。他转头看向碧萝,“那个绿萝卜,你别光顾着叫啊,我相公的贺词你还没有看呢!”说着,长袖飞舞,一匹红布从他袖中猎猎飞出,然后唰的一声,贴在了那院中门匾上。
“贱人配狗,天长地久!”几个滚金烫字,大剌剌地落入众人眼睛。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这对男女是彻底来羞辱这场婚礼的。和皇帝不同,他们选择了更直接更极端的方式,面上的嘲弄更是毫不收敛。
明知道这睿亲王府守卫森严胜过皇宫,在他们出现时,更是有上百杀手和锦衣卫暗中潜伏,可他们却毫不畏惧,丝毫不放在眼里。
“胆色过人”逍遥王刚开口,才意识到用词不对,瞟了碧萝一眼,忙改口道:“真是胆大包天!”
碧萝回头一看红布上的那几个字,眼前一黑,随即一甩手中红绫,疯了似的朝莲绛攻击过去,却被秋夜一澈挡住。
秋夜一澈眼底的阴霾浓浓涌起,杀气在他周身滚滚翻腾,如乌云密布的夜空,顷刻就要电闪雷鸣。他身形宛如白鹭掠空,眨眼便站在那房顶的另一端,在夜风和烟花中,与十五遥遥相望。
“传闻长生楼有一少年,神出鬼没,剑术惊为天人。今日,本王也想领教一番!”他手中沥血剑发出幽暗的红光,宛如地狱路口盛开的曼莎珠华,十分妖异。
十五低头,抬起自己的双手,眼底掠过痛苦。如今的双手细长白皙,手腕皮肤完好如雪,不见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当年,她去哪里,都戴着连串的铃铛手链,走路时,发出脆响的碰撞声。
众人都说:胭脂王妃喜欢戴一串串手链,老远听到声响,便知道是胭脂王妃来了。
其实,谁知道,手链下,有着无数道疤痕。
她写信告诉师父:胭脂欲嫁与秋夜一澈为妻,望师父前来主持婚礼。
一月之后,师父风尘仆仆地赶来,却是强烈反对这一门婚事。
她不知道,向来视她为掌上明珠的师父,性格温和的师父,为何如此反对她的婚事。
“我不愿你嫁入皇家!”师父简单一句,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不容违抗,“若你执意嫁他,那你我便断绝师徒关系,你此生都不得用我教你的剑术和医学去助秋夜一澈!”
她不肯断绝师徒关系,更不愿意放弃爱情,当即跪于师父身前,拔出长剑挑断双手各一条经脉。那条经脉,不会让她残废,但是,却让她无法拿起细小如银针的东西,从此,她不能替人针灸;虽能用剑,却再也无法将剑术发挥到极致,因为,剑一快,她的手便握不稳!
师父拂袖而去,那两条伤口却始终无法愈合,最终留下了丑陋的疤痕,不得已,她戴上了铃铛手链,用以掩盖。
她抬头看着秋夜一澈,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隔了十丈,却是相隔八年。
她曾为他自断经脉,而他此时却要讨教她的剑术。
天空霍然一道惊雷,乌云黑压压而来。
“相公。”看出了十五神色不对,莲绛轻声唤道,旋即握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指此时竟冰凉刺骨。
温暖从指间传来,十五看着手心那莹莹白玉的纤手,不由得叹息,莲绛连手都这么美。她看着莲绛,温声道:“去我后面。”
“相公?”莲绛睁大了眼睛,语气中已有了一丝担忧。可看着十五坚定的神色,他只得回头对秋夜一澈道:“可别打太久了,今晚怎么说都是睿亲王您的新婚之夜,可别让那绿萝卜等成了干萝卜哦。”说完,转身站在了十五身后十尺的地方。
秋夜一澈右手微抬,袖袍猎猎,手中红色沥血剑铿然一声,如蛟龙出渊。整片黑云压境的天,瞬间竟被那道红光撕开。随即,红光带着劈天斩地的剑气面朝十五飞去,那白色人影更如行云流水掠近十五,并想闪至她身后,断她后路。
秋夜一澈是想一招置她于死地!“好快!”十五顿时心中暗惊,面色瞬间转白,身子飞快旋转,掌心凝聚真气,带动着鼓动生风的袖子。眼角撇到那抹闪电般转向身后的白影,那凌厉剑气已逼近眉梢,“不好!”再晚一步,她必死无疑。
月光从腰间砰然而出,只听锵的一声,沥血剑和月光相碰,闪耀出灼人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一红一白的两道光,将天空切割成两半,宛如夜幕交替的时刻。
第一剑过去,两人互换位置,迎风凝神站定,秋夜一澈手中沥血剑嗡嗡作响,而他身后,一片红光,杀气凛凛。十五眉目清冷,长发飞舞,手中月光荡起耀眼的清辉,周身寂静淡漠,宛如雨后空山,空茫却无所畏惧。
刚刚那一剑,可谓惊天动地,所有观望的人无不露出惊艳和骇然的神色。这天下,若秋夜一澈剑术敢称第二,却是无人自诩第一。可这少年,在那一剑中,巍然而立,除了些许缭乱的发丝,他周身静然。
“好!”胸腔里的血液莫名奔腾,秋夜一澈看着眼前淡漠的少年,勾唇一笑,“孤多年未曾遇到这样的对手了。十五的身手,果然了得!”传言中的神秘少年,身形快如鬼魅。
十五依旧闭口不言,不肯说一个字。倒是旁侧的莲绛含眸微笑,“我的相公,自是了得!”
面对身前毫无声息的少年,秋夜一澈的剑凛然一纵,人似惊鸿般掠来,剑气如漫天泻落,不给人任何喘息机会,又击向十五。
十五如纸鸢翩然后退,长剑一扫,斩开漫天剑影,而秋夜一澈亦如影随形,缠住十五。两人缠斗起来,两把剑发出声声剑啸,凌厉剑气更是卷席成风,酣战搅得云层卷动,翻滚不止,而他们的脚下,琉璃瓦破碎成片。
“十八式!”剑光突然一闪,两人几乎是同时后掠几步,一缕发丝从秋夜一澈耳边飞落,他冷若冰霜的脸上多了一抹嗜血的疯狂,看着十五的眸子亦多了一分狂热。
十五在秋夜一澈手中过了十八招!
而眼前的少年,衣服多了几道浅浅的口子,周身气息稳定,身子挺拔宛如劲松。而他的双眼,宁静如潭。唯独那手中荡起凛冽清辉的月光,让她有难以忽视的睥睨生气。
这个叫十五的青衣少年,比他想象的更加高深莫测!
两人对视片刻,秋夜一澈手中剑如雷霆般奔向十五。
秋夜一澈越战越勇,剑气如密不通风的墙,可处于包围中的十五神情依旧淡定,手中长剑如蝶穿花,却是只守不攻。秋夜一澈的剑太快,而且攻势强得十五难以逃出。随着双剑相撞响起的嗡鸣声,楼台突然坍塌,两人点足掠向高空。
就在这时,一旁观战的碧萝手中红绫飞出,竟偷袭莲绛的后背。
十五眼角余光捕捉到碧萝凶残的偷袭,而莲绛正凝目注视着她。十五大喊一声:“莲!”自己便顾不得秋夜一澈密如细雨的剑,手中月光反手一斩,截住碧萝的偷袭。她向来清楚,碧萝的红绫深藏剧毒。凌厉剑气逼面而来,十五已无力反击,只待闭上眼睛,准备受秋夜一澈一剑。
而就在这时,一双手拦腰将她抱住,身前一道厚重掌风如热浪翻滚,将那些剑气化成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