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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招移花接木,大阿哥自己的人带丢了自己的军粮,真是连说理的地方也没有。
更叫人不寒而栗的是,如果指使阿布凯的人是索额图,他见了其他皇子该是想趁机为自己沉冤报仇才是。他既然迁怒胤禛,岂不是说,他背后那人是皇太子?
去麻风岭的路上,一路寒风彻骨,兄弟俩木偶似的跟着众人疾驰,脑子里翻江倒海,浑浑噩噩地闪过许多念头。勒马的时候,胤禛才发现手指冻僵了,险些勒不住缰绳从马上摔下来。
“别管了,所有人散开,寻找埋藏军粮的痕迹。要是发现有火烧的痕迹,立刻前来回我。”
众人领命而去。
胤禛这才扶了弟弟的手,靠着旁边一棵胡杨崎岖的树干坐了,浑身打着冷战,轻声说:“我只盼着他还有点良心”
太子截了军粮,肯定不能光明正大地拉回关内去再做他用。可是这整整一万担粮食,既不好储存,也不便运输。往好处想,他会就近找个地方把这些粮食藏起来。做这事的人,多半就是阿布凯,他把粮食藏在六道沟之后立马就被灭口。
往坏处想,他如果真想置大阿哥于绝境,就该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些军粮付之一炬再杀人灭口,才是最保险的。
可是,那是整整一万担军粮啊。皇阿玛抠抠索索,户部上到马齐下到普通的笔帖式兢兢业业,地方上“无日不追呼,无时不敲扑”,几乎动摇国本才攒出来的粮食,没有被敌人截去,反倒毁在了自己人手里。
胤祚红了眼睛,暴躁地跺脚长叹:“他可是太子啊!他都不要这天下,不要这西北之地,那我们还打什么仗?还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吃沙子做什么?”
胤禛仰头冷笑:“正是因为我们一厢情愿地在给人家打天下。他高坐在紫禁城里,自以为大局已定,暗中使些手段排除异己也无伤大雅。”
胤祚顿时哑口无言。
“但是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什么?”
“这天下,是爱新觉罗家的,是皇阿玛的,未必是他的。”
胤祚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四哥”
“老六,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看西游记吗?”胤禛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突然抬眼看他,脸庞紧绷,眼中忽地绽出摄人光彩,淡定自若又气势万千。
胤祚只觉得耳边呼啸了无数个昼夜的风声一停,天地都安静下来了,只听他沉了声音反问道:“打上南天门,挑战漫天神佛。一只猴子能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
他脑子里空白一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边星禪已经用外裳兜着一包泥土快步而来,神色凝重:“我们发现了这个。”
衣裳解开,泥土里掺杂着焦黑的灰烬,偶尔有一两粒未烧透的颗粒,依稀可以看出番麦的轮廓和金黄的色泽,被风一吹,就消散在西北的大漠里。
第126章()
因为有十五看冰灯赏月的期盼;九儿的病倒很快好了起来。
十四那天晚上;天上又飘了点雪花。十五早起;天空灰蒙蒙地结着冰雾。绣瑜没有立即梳妆;而是点了盏茶;披着衣裳往炕上坐了。那块小小的玻璃窗早被宫人擦得透亮;可以清晰地看见院子里一颗苍劲的老松。
劲松染霜更添三分翠;寒梅点雪暗来一脉香。
她不由自主看住了。
竹月正巧捧了早点上来,见此景便斟酌着问:“娘娘可要传画具来?”
绣瑜回神,不由一愣:“免了罢;去采撷松子洗干净了,我有用。”
话音刚落就看见九儿姐妹俩相携而来,问完了安;隔盏茶功夫就要凑过来看一眼外头的天空;连午膳也不曾好好用。姐妹俩嘀嘀咕咕,一会儿担心下雪了出不得门;一会又怕天晴了;晒化了院子里的冰灯。
如此提心吊胆;好容易挨到傍晚;十三十四也来了。兄弟俩鬼鬼祟祟凑在一起;不知商量着什么;一会儿叫拿玻璃瓶来,一会儿叫小太监去捉飞虫;把一屋子宫人指挥得团团乱转。
小太监们抬着箩筐,在小主子们关切的目光中把那些形态各异的灯大爷请了出来;踩着枝桠往树梢上挂。
晕开的火光照亮了那些或是猴儿偷桃;或是莲花出水的轮廓。不一会儿,初春单调寂寥的树林里就变得唯美梦幻起来。偏偏树枝上还放着几个玻璃瓶,里头关着荧光点点的小虫。
不一会儿,绣瑜扶着宫女的手过来,看那些冰灯倒无甚稀奇,倒是对那瓶子颇感诧异:“这季节哪里来的萤火虫?”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结果十三十四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请安,一个五指泛着绿莹莹的光;一个脸上都是一道道发光的印子,笑嘻嘻地露出雪白的牙齿。
众人情不自禁哄堂大笑。绣瑜更是笑弯了腰:“了不得了,本宫屋里前儿丢的荧石粉,总算找着贼了。”说着命人打了水上来给他们俩净脸,又亲自挑了香膏在掌心捂热,替他们抹在脸上。
十四见她妆匣里有一盒珐琅盒子盛着的胭脂,好奇地拿指头去挑,同时余光一瞄十三,见他没有察觉,遂将红红的手指头飞快地往他唇上一抹,转身大笑着蹿了出去。
胤祥愣了一下,对着水银镜一瞧,登时气歪了鼻子。他大喊一声“别跑”,满院子飞奔去捉十四。
两个格格在一旁看热闹。九儿笑得伏倒在绣瑜肩上,瑚图玲阿在一旁跳着脚给胤祥加油打气。
十四跑累了,竟自往亭子里来,一下子扑在绣瑜怀里,把脸埋在她脖颈处,冲哥哥得意地挑眉。
绣瑜岂料突然抓了他两只胳膊,调侃道:“这么喜欢玩胭脂,难怪人家叫你十四妹呢!明明是最小的,倒整日欺负哥哥姐姐。这可被我捉住了,胤祥、小九、小十二,快上来教训他!”
十四顿时愣住了,在额娘身上扭得像麻糖一样,各种求饶,还是被兄姐笑嘻嘻地好生疼爱揉搓了一番。
气氛正其乐融融,白嬷嬷突然过来冲绣瑜耳语几句。她脸上的笑容一滞,把十四交到乳母手里,说:“本宫有事先走一步,你们好生伺候阿哥格格。”
众人忙应了。绣瑜怕乳母宫女护不住他们,特意叫太监侍卫在树底下守着,方罢了。
没了额娘在一边看着,十四立马就要生事,和瑚图玲阿两人吵着要自己去挂那冰灯,胤祥也兴致勃勃地跟在后头出谋划策。
众人劝不得,还是叫十四踩着朱五空的肩膀攀在了树桠上,得意地冲姐姐挑眉:“我说没事吧?这么多人瞧着呢,且摔不着。”
瑚图玲阿摩拳擦掌:“好,那就比比谁先挂完二十盏灯!输了的大叫三声我是小狗。”
十四挂在树枝上嗤笑:“不玩这个。大家都是皇阿玛额娘生的,你是小狗,那爷成什么了?”
瑚图玲阿仰头冷笑,准确地一刀插中十四软肋:“谁要跟你比了,豆芽儿?我跟老十三讲话呢。”
“你!”十四勃然大怒,激动之下就想撩袖子给姐姐展示一下自己锻炼的成果,结果胳膊一伸,撞翻了树枝上的瓶子。那玻璃瓶掉在凸起的树根上,摔了个粉碎。
几只绿莹莹的蛾子没了束缚,打着璇儿到处乱飞。
这玩意儿放在玻璃瓶里,远远地瞧着好看。可要是这黏糊糊、脏兮兮的玩意儿碰他们一下,该多恶心啊!
树下顿时一阵慌乱。九儿尖叫了一声,胤祥下意识拉着她后退,瑚图玲阿忙不急地往小太监身后躲。
唯有十四一个人站在矮树上,手上冰灯光芒四散。那虫子见了光岂有不扑的?两只飞虫啪地一下撞在冰灯外壁上,趴着不动了;还有一只眼神不好的瞎蛾子,挨了一下十四的手背。
他顿时手一缩,丢了灯,闭着眼睛往树下跳。
“别跳!”胤祥急得大喊,那树说高不高,说矮也有半人高,十四短胳膊短腿儿的,万一崴了脚岂不是不值?
好在这时树下掠过一个人影,双手半举,一把接了小阿哥在怀里,连连后退两步才站稳了身形。才一立稳,他就放下十四,退后两步补了个礼:“叩见十三爷、十四爷。九格格、十二格格吉祥。”
第127章(捉虫)()
“给皇阿玛递折子请罪;就说粮草已经全部被土匪焚烧。把阿布凯的尸体带到大阿哥营下;务必让他的亲兵‘不经意中’发现。”
商定了粮草一事的后续对策;正红旗前锋营的众位亲兵惊讶地发现;仅仅一夕之间;两位主子之间仿佛隐隐有了隔阂。虽然遇事仍是有商有量;但兄弟俩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除了公事再没多的交流,把以往那些亲密笑闹的小动作都收了。
这可叫众人摸不着头脑了,以往这两兄弟关系有多好;单看四阿哥的嫡亲大舅子星禪却在六爷身边效力便知了,如今这太阳竟打西边出来了?
队伍又行进了两日,眼见离康熙驻军的土拉不足百里了;夜里扎营;星禪终于忍不住扣了胤禛的营门:“四爷,那边六爷好像喝了些酒;您可要去瞧瞧?”
胤禛忽的起身;复又坐下;只说:“你去瞧瞧;回来报予我知道。”
星禪顿时为难。身后胤祚听了他这绝情的话;仗着酒劲直接掀帘子冲了进去:“莫非从此以后四哥要和我不相往来吗?”
胤禛到底还是未及冠的少年,虽然自有打算;但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喉间酸涩,只对周围伺候的人说:“你们都下去。”
胤祚素来信他服他;积蓄了几天的不满化作的勇气都在刚才那一问中燃烧殆尽;沉默地在他身侧坐了。
就在前天,两人还在兴致勃勃地商量着要把王府建在一起,如何把花园打通方便往来,如何跟皇阿玛裕亲王要银子东西,如何收拾屋子。
才两日的功夫,却成了这个模样,胤禛后悔莫及——胤祚性格单纯通透,最是个容易乐天开朗容易满足的人。他岂能因为一己私欲,拉着弟弟一块儿做这掉脑袋的事情?既然不能,又何苦说出来叫他为难挂心呢?
两人相对沉默半晌,瞧着哥哥倔强消瘦的侧脸,胤祚终究忍不住开口劝道:“四哥,我知道你有大志。你别嫌我这话冒犯,今天我不劝你,日后就再没人敢劝了。”
“皇阿玛做的,真的是天底下头一号的苦差事。你若要走这条路,则比皇阿玛更苦上十倍。他老人家活着一天,你就要提心吊胆;若是将来有一天,皇阿玛不在了,往好处想这天下的担子就都压在你身上了,往坏处想就是身败名裂、累及子孙。”
他说着拿袖子擦了一把脸,在胤禛面前跪下来,颤声道:“四哥,收手吧!”
胤禛一时心乱如麻,差点把太子拿当年算命之事威胁他的事情和盘托出。他们不争,不代表旁人不逼他们。太子和大阿哥针锋相对,渐成水火之势。皇阿玛已经黔驴技穷,君父的威严再只能压制却消除不了这两人的隔阂,才有了这次太子索额图串联土匪之祸。
一旦两位长兄的矛盾爆发,没有哪个皇子能够置身事外,更别提他们永和宫兄弟四人同气连枝,更是绝无幸免之理。
胤禛有心跟他解释,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好半晌才开口道:“‘宁我负人,毋人负我’,与其等着将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如奋力一搏。至少,我必不负天下人。”
昔日曹孟德说“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谋夺汉室江山之心昭然若揭。
如今四哥却说“我必不负天下人”,不忠却未必不义不仁。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古今有志向的人,大抵是大同小异吧。只是无论是谁负谁,要与这天下苍生相提并论,将会耗费怎样的心血啊!
胤祚还想张口说点什么,却被他拍了拍肩膀:“老六,陪四哥喝场酒吧。”
伙房上了酒菜,两人有心大醉一场,可惜这时他们带兵在外,只能小酌而已。等到晚上熄了灯,兄弟俩和衣而卧,却各有心事,辗转反侧。胤祚突然听得他在耳边沉声叮嘱:“将来若是有事,你要把额娘奉养在府中,让她安享荣华。”
胤祚闻言一愣,抽了抽鼻子,冷笑道:“你别说这没良心的话,只要不危及皇阿玛,我必助你。要说将来横竖还有老十四呢。”
“‘危及皇阿玛’?你喝多了吧?”胤禛唯有苦笑,“孙猴子尚且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敢危及皇阿玛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还没生出来呢。”
另一边,承德与前线距离相对较近,绣瑜的家信不过两日功夫就送到了康熙手里。
他拆了信,先是跟绣瑜如出一辙地大骂“老六这个混小子”,而后顿生一阵欣慰。阿哥们一个个儿地都到了成婚的年龄,可宫里的皇孙却不多,截至本次出征之前也只有太子的侧福晋李佳氏生得两个皇孙,另有老大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并老五的格格刘氏怀着胎罢了。
皇家子嗣不盛,已经叫他烦恼好长时间了。没想到老六倒是个争气的,有乃父之风啊。康熙油然升起一股诡异的自豪感,恰好这时又连续有两波传令兵进来报告。两个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头一个是西路费扬古将军以数百人为伏兵,引诱噶尔丹至莫昭多决战,一举破之,歼敌二万有余,噶尔丹与其妻子仓皇而逃,辎重尽失。西路军正趁势追击。
第二个当然是胤禛的折子。虽然马匪胆大包天烧了粮草,但是好歹两个儿子安仁无恙。况且西路大胜,战争胜利近在眼前,粮草的重要性就大大减少了。
康熙顿觉心神大畅,由衷地赞叹道:“这孩子倒是个有福气的。”说着下令道:“传朕旨意,全军开拔,全速追击准噶尔残部。”
中路大军即刻起行,往西南方向疾行一整日。及至晚间安营扎寨,康熙才有空继续阅读绣瑜的信件,听她说起行宫里的雪松,和皇子格格们的趣事。康熙离家已经三月有余,不禁被勾起一点儿女情长的思绪,兴之所至,突然收了那信,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劲松染霜更添三分翠,寒梅点雪暗来一脉香。
康熙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罢了独自站在案前摇头暗笑了一番。
八阿哥跟随康熙在中军大帐,恰好进来送一份要紧的军务文书,却见梁九功守在御帐外头,唯有康熙一人独自立在案前。他只得缓步上前,双手捧着那折子奉到了康熙面前,顺便一瞥案上的文字。
他原以为皇阿玛遣退左右,必定在处理紧急机密的军务,谁知却写了这么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这两个句子,五言不像五言,七言不像七言;诗不诗,词不词;既无韵律,又无平仄;除了对仗工整些,再无甚稀奇,简直像初学对对子的黄口小儿之作,到底有何好处呢?
胤禩不由微微一愣。
康熙接过那折子细读,余光见他往桌上望去,便随口笑问:“你看这句子可好?”
出巡多伦的时候,在比试射箭和秃鹫伤人等事件中,八阿哥无不表现得勇猛果断且低调踏实,顿时刷新了康熙对他的认识。这回出巡,康熙考虑了许久才把年仅十五岁的老八带在身边,原只是想着他母家低微,跟着混一份军功,免得将来封爵跟兄弟们差太远,叫这孩子难堪。
谁曾想,八阿哥处事竟然很是有几分章法,待人接物谈吐有致,处理事务进退得宜,侍奉他这个父皇也尽心尽力。康熙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最后竟然有几分离不开他了;心里对他的评价也从最初的“有些才干”变成了“必成大器”。
三个月朝夕相处下来,原本一年到头见不上几面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