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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求救地看向刘辉，刘辉耸耸肩，摊摊手，“学妹，我看你就乖乖吃面，你这面包就当做下午茶好了。我们的学生会长是说一不二的人啊……”
学生会长？赵茜本就不小的眼睛登时睁得溜圆溜圆！学生会长唉！能是她这种小人物敢得罪的吗？只好耷拉个脑袋，等牛肉面送上来以后，认命地吃面。把牛肉悄悄埋在面条下面，以为这样就没人看见。因为牙齿不好，一吃牛肉就会塞牙，所以她从来就不吃牛肉。
跟刘辉喝着咖啡，偶尔聊几句班上的趣事，聂飞回头就看见她的小动作。“快吃，等会儿我检查。没吃完的话，你下午上课就得迟到了。”
“啊？”还要检查啊？赵茜只好又认命地把牛肉翻出来吃掉。没办法，谁让一中查迟到查的那么严呢？迟到一次就会被全校通报批评，她赵茜的大名还不想被贴在布告栏里啊！
总算是盯着她喝完最后一点面汤，聂飞二人才起身往学校走去。赵茜远远地跟在后面，不愿意跟他们走在一块儿。刘辉示意地撇撇后面，聂飞淡淡一笑，并不说话，依然是迈着大步往前走。
他虽然不明白那一刻心里的痛是为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注定是他的那个“与众不同”。尤其是有脸上的印记，不知为何，他就是心疼地无以复加！中学生不能早恋，如果真的要对她好，只能跟她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过，有距离不代表他会放任不管。
好在，她已经有了一层保护罩——她脸上的印记足以吓退那些视觉系男生的窥视。等到内在系的男生发现她的时候，估计已经晚了。她就像张纯净的白纸，只有火眼金睛的人才能发现。所以聂飞一点都不急着宣布他对她的所有权——即使还不在他手中，他只需要慢慢按照步骤来就可以。
一年一度的校长杯篮球赛，一年一度的校长杯足球赛，一年一度的校长杯排球赛……随着一场场比赛，夏末的日子已近初冬。一个纤细的背影依然孤单的坐在远远的看台上，她坐的地方很高，高到可以越过所有同学的头顶，看到球场上每一个人。俏丽的小脸静静地看着场上，嘴角儿挂着一抹笑，淡淡的，轻轻的。
没错，她就是转世时受了鲜血黥面之刑的西林觉罗兰玉，现在的赵茜。她的右脸上，盘踞着巴掌大的红斑。医学上叫做“鲜红斑痣”，谁又会想到那是从冥界带来的刑罚呢？
从小，多少孩子歧视她，不跟她做朋友。面对没有朋友的生活，面对同学的轻视，她也痛苦过。她不明白，一百万分之一为什么就被她碰上了。她只想当一个什么都不出众的女孩，哪怕一点都不漂亮，也不要做这一百万分之一。
可是痛苦能解决什么呢？
她摇摇头，什么也不能解决。既然他们觉得痛苦，那就让他们痛苦吧。至少老师不嫌弃她，爸爸妈妈不嫌弃她，她就要快乐一点好好活着。也许这是上辈子做了坏事老天给予的惩罚，那就当做是赎罪好了。如果注定她这辈子要孤独一世，那又如何？孤独不可怕，她不是适应良好吗？
那个叫云的男孩，修养真是不错。从来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也从来没听过他大声说话的样子。他好像永远都是那样温柔，对每一个人，也包括对她。
第二次，她在一个同龄的异『性』的眼中看到的不是惊讶，不是嫌弃，不是避开的眼神。所以，谢谢。她在心底这样对他说。第一次的那个聂飞学长，她甚至还没有机会当面对他说谢谢。但是，像他那样被众星捧月的人，应该也不需要她这声可有可无的“谢谢”吧？从那以后，她就常常躲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默默注视他们。因为不需要他们知道，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她心里软弱的地方。
自卑无罪，自怜也无罪，她没有必要提供别人嘲笑的谈资。十四岁是做梦的年龄，她也不能例外。她只是自己偷偷做梦罢了，该走的路她也会好好走下去。她已经问好了妈妈，如果考上大学，是不是就可以给她奖励。妈妈答应她，如果考上重点，就给她一笔钱作为创业的资本。
是啊，她想开家花店，有好多好多的花，各种各样的颜『色』的花。可以去帮新娘子扎花车，做捧花……虽然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经营，但是，她真的好想有这样的花店。
球赛结束了。云下场的时候，早就有三两女孩子迎了上去，递水的递水，擦汗的擦汗，云只是温柔地笑着，并不拒绝。一抬头，便看见那个远在看台最高处的女孩。每一次打球赛，她必然会坐在那里，会一直看完整场比赛才离开。这样的孤单身影，似乎是从初一入学见面那天开始的，已经有两年了吧？不能怪她孤僻离世，实在是她们太不成熟。
他没有多想，和同学们三三两两的回家去了。
赵茜也背起书包缓缓走下看台，向家的方向走去。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已经习惯。
赵茜走路习惯低着头，因为这样就可以不用碰见熟人，可以天马行空的想象。
一辆自行车拐了个弯，停在她面前一米处！视野里突然跳下来一双球鞋！赵茜猛地抬头，才发现是云。“……你好。”呆了很久，终于蹦出了这句话。
杨云本来还很酷很拽地摆着造型，等了半天却只等来赵茜一句“你好”。挫败地甩甩时下正流行的“三七分”，本来想问赵茜为什么每次都来看自己比赛，但是话到嘴边才觉得这样太过自恋了。球场那么大，没人规定谁能看谁不能看。可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说点别的什么好，也是一阵沉默，半晌才接上话。“……嗯，你好。回家吗？”
赵茜点点头。
“那一起走吧。”他转身扶着自行车，欲与她同行。
赵茜却止步不前，“……我们不同路。我家在那边……”她指了一条与他家相反的路。
杨云一下子愣了，尴尬地站在原地，他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呢？这下好了，话都说出去了。“那，我先送你好了。”
赵茜瞪圆了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我家很近，没有危险……你要是……”
杨云本就尴尬，又被赵茜拒绝，心下有些气恼，口气不善道：“要是什么？”
“你要是不想我去看你比赛，我以后不看就是。你不用这样兜弯子，直说……没关系的。”也许是有人说什么了，有人嘲笑什么了吧？我真的已经习惯了，那些所谓的朋友们不都是这样婉转地提醒我不要再靠近他们的吗？
杨云沉下了脸，“谁告诉你我不想你看比赛的？”
赵茜淡淡笑了笑，谁告诉又如何？难道还真的要把真心拿出来让人践踏？“再见。”
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杨云在身后说：“我不管是谁这样说了，不是我说的，我也没有这意思。”
赵茜回头笑了笑，右脸上的红斑在夕阳的余光中刺痛了他的双眼。“谢谢。再见。”
过了一条小马路，又是一条曲折的人行道了。赵茜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那个人，那个她以为快要忘记的人。
“走路不看路，你就不怕撞到电线杆上去？”
“学长？我……有看路啊……”
“刚才那个，是你们班的？”
“哪个？”看看聂飞脸扬的方向，“你说杨云？是啊，我们班的。”
“听说人不错。”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平平如水，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赵茜同学完全没有意识到聂飞这么说的潜在意义。点了点头，“是挺好的。对每个人都很好。”
“他的篮球打得不错？”
赵茜看了看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要她来评价杨云。“也许吧，我看不懂，不知道什么是好。”
“那你在看什么？而且，每一场都看。”
“……”她低下头，静默了良久。聂飞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慢慢地在夕阳的余光中走着。“……很热闹，比在家里看电视，要热闹。”很久以后，她说了这样的话。
聂飞皱皱眉，“走近一点不是更热闹？如果你愿意，也可以上场去玩。”
“我不愿意。”
聂飞叹了口气，“你也不要太压抑自己。如果喜欢，就去玩。别人喜欢不喜欢，你不必在意。”
“学长……谢谢你。”
聂飞『揉』了『揉』她的脑袋，个子，好像高了一点点了。“叫我聂飞就行了，‘学长’‘学长’的，你的学长千儿八百能数的完吗？真心想谢我的话，就好好想想圣诞节送我什么礼物吧。”
“圣诞礼物啊？”赵茜绞着手指头，“哦……”
第61章 初中生涯回忆录（2）（）
杨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开始十分注意起仪表来了。他介意自己上场的姿势不够帅气优美，介意自己的衣服搭配得不够合理，介意自己的发型是不是阳光清爽……
赵茜似乎很喜欢看窗外，没事的时候，总是望着天上发呆。有的时候也会突然很专注地看着什么，可是在他看来，就是六楼的花坛，毕业班，天文台，蓝天和白云。
杨云不知道的是，轮到她坐窗边的那个星期，有个快要高考的人就喜欢站在六楼的花坛边度过课间十分钟。有的时候是发呆，有的时候是靠着跟同学聊天，但是时不时，就会往下看一看，『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来。
等到圣诞节前一天打初中部决赛的时候，杨云的心总算在那一遍又一遍的逡巡中落了下来——她来了，依旧在那个高高的孤单的位子坐着。最终的比赛虽然没有赢，但是杨云的心里却有一丝甜蜜在悄悄潜入……
比赛完了，为了晚上的圣诞晚会，男生女生们都不约而同的回家吃饭洗澡换衣服，准备平安夜的狂欢。教室里，只剩下三两个布置会场的同学还在忙碌。赵茜收拾好书包，看了看手表——
五点半了，妈妈应该回来了吧？不知道她要的蛋糕粉买到没有，水果买齐没有，今晚要烤蛋糕。算算时间，妈妈也快要到家了。今晚是平安夜，应该有好的电影看吧？她要回家，吃着蛋糕和妈妈煮的大餐，喝着可乐看电影！那真是……舒服啊！她站起来，正准备把椅子推到桌子下面，一只修长的手稳稳地按住了椅背——
“晚上……你会来的吧？”
赵茜有点为难地看着他，嗫嚅了好久，才说：“我家里有事，所以……”
“家里会有什么事？今天晚上，是班集体的活动啊。你应该来参加的。”
赵茜盯着地板想了好一会儿，杨云，是出于一片好意吧，但是……“今晚来的同学，一定很多……所以，应该不会有关系吧？也会很热闹啊……”
什么“也会很热闹”？她把她自己看得如此可有可无吗？“赵茜同学，还是来吧，大家在一起会很开心的。”没有她的晚会，是不是一定会不一样，杨云自己也不确定。
“杨云，谢谢你。你的好意，我懂，你真是个善良的好人。”如果你没有被人群伤害，你就不会知道那种痛就是一把锤子，可以一寸寸敲碎你的骨头。赵茜没有再犹豫，背着书包下了楼。
什么“善良的好人”？什么好意她懂？她难道把自己今天的话当做是“日行一善”吗？见鬼的“善良的好人”！他抓起书包追了上去。
刚出了校门，夕阳下，有一抹修长的身影正倚在墙边。他好像又长高了许多。几个月前还只比她高一点点，现在已经比她高了半个头了。
见到赵茜走近，聂飞把书包拢了拢，也站起来。“回家？”
赵茜点点头。聂飞家跟她家在一个小区，所以偶尔“碰巧”遇见了就一起走。聂飞的话不太多，恰巧赵茜也不太喜欢说话，于是两个人有时就什么话都不说。但是今天好像不太一样，聂飞的话似乎特别多。
“喂，答应我的礼物呢？”
赵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打开书包，拿出一个包装很小巧精致的盒子。“圣诞快乐，聂飞学长。”
聂飞接了过去，眉开眼笑。“是什么？”
“……只是一串佛珠，前段时间我妈去峨眉礼佛的时候，我托她在佛前开了光，求平安和顺利。”
聂飞拆开一看，真的是一串紫檀木的佛珠手链，圆润的佛珠在夕阳余晖里折『射』着祥和的光，空气里也散发着淡淡的檀香。他把佛珠戴在左手腕上，也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这是给你的。”
“也有给我的吗？”赵茜战战兢兢地接过，晃了晃，挺沉。打开来一看，是一个小小的音乐盒。虽然这个毒舌的学长见她第一面就说她长得不好看，让她心里难过了好久，但是居然今天也会给她准备礼物，确实让她很意外。
“喜欢吗？”
“喜欢。我喜欢八音盒的声音。特别纯净，特别空灵。谢谢学长。”赵茜也笑着，把音乐盒放进自己的书包里。
聂飞没说，他听到这八音盒的声音，就想到了她，一样的纯净。
“赵茜！”杨云追了一路，终于在街角追了上来。可是，她旁边的男生是谁？看看制服，应该是高中部的学长。他认识赵茜？在这平安夜到来之前两个人见面，是不是有别的意味？
有一种人是这样的，当他手边的东西被别人看中的时候，哪怕他之前觉得这东西有多么不值钱，都会变得珍贵起来。杨云就是这样的人。在他的潜意识里，赵茜是他先发现的“东西”，虽然他也觉得像赵茜这样的女孩哪里都有，一个麦当劳招牌砸下来死了三个女孩中必定有两个是赵茜这样的。但是此刻他却有危机感了！
“学长好。”一中大概是个专门培养上流社会的淑女和绅士的学校，厚厚的一本的校规中，专门有一条要求学弟学妹见到学长学姐必须有礼貌。所以，就算此刻杨云心里有多少疑问，多少不爽，都得向聂飞问好。
聂飞点点头，算是回礼。“有事？”
“我有话对赵茜说。”
聂飞点点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赵茜抬头看看这个倔强的男孩，问：“怎么了？你跑那么远……有什么事吗？”
赵茜说话中的温柔，让聂飞的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这样软腻娇柔得几近撒娇般语气，他一直以为只是对自己才有的“特殊”。难道这个杨云，对她来说也是“特殊”的？聂飞没有做声，且看着两人谈话，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杨云盯了一眼聂飞，很是不满他的不识趣。既然他都说有话要跟赵茜讲，这无关的“第三者”还是应该回避的好。偏偏这个学长硬是杵在这里。“你们认识？他是谁？”
“……”赵茜有点『迷』糊了，“他是聂飞，高三（1）班的，前任学生会会长。”
杨云“哼”了一声。只不过是“前任”学生会会长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刚才我遇到班主任，她说，今晚的晚会全班都得参加。所以，你别迟到了。”杨云脸不红气不喘地“假传圣旨”，说完还有意地瞥了一眼聂飞。
赵茜有点为难地看了看他，久久没有回答。她不想去，是因为在人群里特别容易觉得孤单和无助。那种感觉就像你独自一人站在人流『潮』动，人来人往的街头，明明看着有很多人，却没有一个你认识或者是认识你的感觉。芸芸众生，汲汲营营，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人生道路。所谓缘分，不过是两条相交直线的交点。过了交点，就会越走越远。
“如果不想去，就干脆跟老师请个假就行了。”聂飞凉凉地说。她的眉间，涌起的淡淡清愁，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