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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嘉静静地听着对面的女人说话，女人说话轻声细语的，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她的皮肤保养得很好，不惑之纪依旧漂亮得如双十年华的姑娘。
这个女人是陆雨泽的母亲——赵晗美。
“何老师，在你的眼里，他的所作所为可能很幼稚，可在我的眼里，他还只是个小孩，狂妄自大，总以为自己所向披靡，无所不能。他这个年纪，青春才刚开始，他没有碰过壁，总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地球少了自己就好像不能转了。可就算这样，我还是希望他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被撞得头破血流，哪怕碰了一鼻子灰，比起失败，我希望他不要后悔。”赵晗美一本正经道。
这可能是为人父母的想法吧，说得挺好的，何嘉默默地为这个开明的母亲点了个赞。
“何老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赵晗美脸色突然由肃穆转变成哀伤。
何嘉轻轻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赵晗美叹了一口气，然后口气还不带喘的，嘚吧嘚嘚吧嘚地讲了好大一段话。
何嘉听得有些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赵晗美，在思考着她说的话几成真几成假。
“何老师，你不信？”见何嘉疑狐的样子，赵晗美继续道：“我实话和你说吧，我这个病啊，治不好，雨泽还不知道，我不想告诉他，那死孩子知道了肯定会哭鼻子。”
何嘉点点头，“陆雨泽总会知道的，一直瞒着也不是办法。”
“现在你信了？”赵晗美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看向何嘉。
何嘉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陆阿姨，老一辈的人常说，‘人不能欺负病，否则病会欺负你’，你应该不会开这么恶劣的玩笑吧。”
赵晗美闻言，扑哧一笑，继而哈哈大笑了起来，眼角还挂着泪珠。
何嘉囧得无言以对，愣愣地看着她笑得前俯后仰的，我的天啊，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她为什么要笑成这样夸张啊？
“哎呀，你这孩子真可爱，怎么能那么天真呢？难怪我那缺心眼的儿子会看上你！”赵晗美止住笑意道。
何嘉：“o”可爱？天真？缺心眼？
这画风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诡异啊？
“何老师，刚才那些话是我和你开的玩笑话，我听雨泽说你是个很有趣的人，就想逗逗你，和你开玩笑。哎呦，你这孩子真实诚好骗！”说完，赵晗美又笑了起来。
“”
何嘉的表情有些苦，她万万没想到，陆雨泽的母亲看似温柔，却如此恶趣味。
何嘉：女人果真是善变的动物啊！
何嘉突然想起了她的师姐——覃煜宴，是她躲避不及的瘟疫，她发誓这辈子要是碰到她了，一定要躲得远远的，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她这个人总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何嘉上了好几次当，死死地栽在她手上很多次了，那种被骗的感觉，说实话，跟吃了苍蝇一样。
赵晗美端起桌上的咖啡轻抿了一口，动作极其优雅，让何嘉以为这个女人是个极有涵养的人，可事实，如上所见，恰恰相反，这就不难怪陆雨泽的性格为什么会这么的“幽默”，这就是所谓的“有其子必有其母”吧。
*****
见完赵晗美后，何嘉回到宿舍。
泉儿、尹逸、林沐沐站成一排，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何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三人，“干嘛啊？”
“老师，又有大事发生了！”林沐沐露出惨兮兮的笑。
泉儿抬手捏了何嘉的下巴，左看看，又瞧瞧，端详起她的面容，“何嘉，你说你除了这张脸能人见人爱外，你哪里勾引人了？前不凸后不翘，妩媚二字跟你沾不上边，你怎么就成了勾人的小妖精呢？俞老师死脑筋就算了，为什么你学生也死心塌地爱着你呢？”
尹逸同意地点点头，“如果不是知道你这个人实诚，我还以为你是专门勾引人的狐狸精呢！”
何嘉拍掉泉儿的手，头疼道：“又怎么了？”
“你学生，陆雨泽，他在论坛当众和你表白了，好家伙，一万字的检讨变成了一万字的表白了！这会儿，主任气得快要原地爆炸了吧！”泉儿好笑道，“你这学生太有勇气了，我很喜欢，改天让俞老师请他吃个饭！”
“我想送一首绿光给俞老师，表示淡淡的心疼！”尹逸笑道。
何嘉听得心烦意乱，“我回房间了！”
当看到那篇洋洋洒洒的一万字表白后，何嘉傻眼了。
“我，法二班的陆雨泽，在这里向我的老师道歉。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伤了，对不起！但请相信我，往后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的。老师，我爱你，从零开始，从一而终”
何嘉看不下去了，关了论坛页面，头一下又一下地撞桌子了。
林沐沐见状，上前抱着何嘉，担心道：“老师，你别想不开啊！”
何嘉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眼睛，指着电脑，“这孩子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
林沐沐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何嘉看着林沐沐，指着自己问，“那我是缺德的人吗？”
林沐沐偏头，很认真地想了想。
何嘉瞪了她一眼，“臭丫头，这个问题需要想吗？”
“不不不，老师，我在想，虽然你有时挺腹黑的，但你真的是好人，我觉得陆雨泽会喜欢你挺正常的，我要是他，我也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你的！”
何嘉呵呵地笑了笑，“我谢谢你啊！”
“嘻嘻，不用客气！”
何嘉叹了一口气，扑倒桌上，“苍天啊，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们啊？”
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她又开始撞桌子了。
林沐沐：“……｜｜”
*****
“儿子，吃菜！”
陆雨泽盯着对面给他碗里夹菜的赵晗美，没好气道：“你干嘛来的？”
“今天你生日啊！今年的生日，妈妈陪你过。”赵晗美笑得很是慈祥温柔。
陆雨泽低头吃饭，语气淡淡道：“你别笑，看得我没牛疑赵绻耍 �
“你过的是新历，妈妈给你庆祝的是农历，18岁，你马上就要成年了，这要是搁古代，是要举行成年礼的。”
陆雨泽抬头看着她，“那你直接给我卡里打钱就可以了，我想要什么自己会买，这么多年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那可不行，钱怎么能代表妈妈的心意呢？18岁的生日，妈妈陪你过，你想要什么礼物！”
“那我追我的老师，你答应么？”
“儿子，妈妈很开明的，你喜欢比你大八岁的老师我当然没意见，你以后不想结婚也好、不想生孩子也好，妈妈也没意见，咱们家的孩子这一生活着不是为了传宗接代的，你想做什么事情，你大可放手去做，别怕摔，别怕疼，别怕受伤，别怕失败，更别后悔就行了，人这一生啊，最紧要的是把自己活成你想要的模样。”
陆雨泽闻言，蹙眉地看着她，“妈，你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对劲啊？”
赵晗美笑了笑，“哪儿不对劲啊。妈以前从来没有和你说过大道理，可今天是你生日，这是妈想对你说的话，怎么样，听得是不是很感动，是不是为有我这样开明的妈妈而自豪？”
陆雨泽静静地看着赵晗美，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来，语气淡淡地道：“你说的那些你以前说过，我记得！”要不然我现在会这么大胆地放开手去追何嘉吗？
“啊？我说过吗？哎呀，瞧你妈这记性，越老越糊涂了！”赵晗美笑道。
陆雨泽低头微微笑了笑，“你不一直这样吗？爸老说你出门不带脑子，还忘东忘西的。”
赵晗美笑得更加开心了，“你爸就会说我，他自己不也是，这么大人了，连领带也不会打！”
“妈，我爸呢？”
“他还有项目要做，这次我一个人回来的。”
陆雨泽淡淡地哦了一句，闷头吃饭。
赵晗美眼神温柔地看着陆雨泽，突然道：“儿子，吃完饭后，咱们一起看电影吧！”
“和你？”陆雨泽一脸嫌弃道，“我不要！”
“你那是什么眼神？”赵晗美不可置信道：“你嫌弃我？儿子，你居然嫌弃我？”
陆雨泽无奈地应了下来，“好好好，陪你看！”
“怎么，你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你管不着！”
“臭小子，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秘密了？哼，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想见你心上人，对吗？”
陆雨泽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很是明显。
“行吧，陪妈妈看完电影了，你就可以找她了！”
陆雨泽嗯了一声，赵晗美鄙视道：“重色轻友，有了喜欢的人，连妈妈都不要了！”
*****
这天晚上，何嘉跑完步回来，耳朵上塞着耳塞听着歌，慢悠悠地踱步回宿舍，前脚刚跨进宿舍门，就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何嘉扭头看，只见陆雨泽醉醺醺地站在她跟前望着她，手上还拎着一块蛋糕。
“这么晚了，宿舍快关门了，快回去！”
陆雨泽上前了几步，把蛋糕递给她。
何嘉诧异地看着他。
陆雨泽红着脸笑了笑，“今天我生日，18岁的生日，明天我就成年了，按照法律的规定，是开始承受刑事责任的年龄。”
“那么生日快乐！”
陆雨泽摇摇头，“我你知道我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吗？”
何嘉没有回答，总觉得这个答案并不是一个能让她觉得开心的答案。
“我希望我们能和许广平与鲁迅一样，如果我是许广平的话，我希望你能和鲁迅一样，不要逃避！”陆雨泽含情脉脉地看着何嘉。
“何嘉，年龄不是差距，师生恋也没什么见不了光的，只要两个人能相爱，让那些世俗偏见都统统见鬼去吧！”
何嘉叹了一口气，“陆雨泽同学，你说得很对”
话还没有说完，陆雨泽高兴地上前，想要拥抱何嘉。
何嘉往后退了一步，厉色道：“但是一厢情愿的爱，对另一个人是负担。你爱一个人，很勇敢、很坦荡，也很轰轰烈烈，可是你很自私，因为你只顾自己的占有欲，你只在乎你自己是否能得到，却从不来考虑另一个人的感受！陆雨泽同学，你对我的爱，是负担，我承受不起！”
“负担？那俞暄然呢？他是你老师，他也喜欢你，他也想得到你，那他对你的喜欢呢？”陆雨泽语气咄咄逼人地问道。
“那不同！”何嘉怒道。
“怎么不一样？”
因为我喜欢他，他不是一厢情愿！何嘉没有说出口，反倒说，“陆雨泽同学，你的18岁，我觉得你应该要学会的第一件事是站在他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你逃避我的问题？”陆雨泽失意道：“我知道了，你喜欢他？可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何嘉没有回答，一脸平静道：“陆雨泽同学，你醉了，你该回去！”
“我不回去！我告诉你何嘉，虽然你是我的老师，但是我喜欢你与你身份无关，你拒绝了我也好，你心中有人了也好，我也不可能放弃你的，18岁，我要学会的第一件事是，不留遗憾！”
说完，陆雨泽把蛋糕递到何嘉的手上，低头想要亲她，何嘉往后退了几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陆雨泽苦笑地摇摇头，道了一句晚安，转身离去。
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背影，何嘉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
何嘉再次见到赵晗美是在医院，病房里除了一名护士外，就只有她一个人。
赵晗美看到何嘉后，温柔地笑了笑，“你来了？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叫你过来！”
何嘉摇摇头，看向护士，“她怎么样了？”
“她啊”
护士刚开口，赵晗美打断道：“让我来说吧！”
护士点点头，转身离去。
何嘉看向赵晗美，关心道：“赵阿姨，你身体怎么了？”
赵晗美笑了笑，答非所问，“今晚，那臭小子找你了吧！”
“今天他生日，又喝了点酒，胡言乱语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何嘉静静地望着她，不知道她刻意转移话题是何用意。
“那臭小子啊，脾气随了我，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这样。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吃不了什么苦，不过这小子挺让人欣赏的一点就是敢爱敢追求，但始终是小孩子，你知道小孩子为什么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他最爱的东西吗？因为想自私地占有，自私是小孩子的本性。”
何嘉愣愣地听着她的话，这个女人又在说大道理了，待会会不会像上次一样突然话锋一转笑得啼笑皆非啊。
“今晚你一定拒绝他了，他肯定是不灰心丧气的，对不对！”
真不愧是两母子！儿子想什么做什么，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赵阿姨，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啊那小子以后肯定会有大哭大闹、灰心丧气的时候，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多帮帮他，你别看他平时挺狂妄自大的，其实，他挺弱小的。有时候，我说的话他听不进去，可朋友说的话，他可能会听进去一点，以后啊，你把他当做你朋友，有些话，他宁愿和朋友说也不愿意和父母说，青春期的孩子性格都是这么别扭的。”
何嘉点点头，“赵阿姨，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样的话！”
“我啊”赵晗美叹了口气，语气顿了顿，“上次和你说的话是真的！”
何嘉闻言，如被雷劈中了一般，身体彻底僵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赵晗美微微笑了笑，肯定地点点头。
第56章 傲娇学神（）
*****
赵晗美这次没有说谎。
她做了胃镜，切片镜检之后确诊是胃癌，已分化的腺癌不方便手术，现在在接受放化疗。对胃癌晚期病者来说，接受诊疗的主要目的是提高生存质量，延长生命期限。
“想想也真讽刺，我自己就是一名医生，你知道医生最无奈的事情是什么吗？是治不好身边的人。”赵晗美辛酸道。
何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直静静地听她说，她说了好多关于陆雨泽小时候的事情，她是个专门坑坑儿子的母亲，但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陆雨泽。
直到她困了睡下，她才离去。
赵晗美还没有告诉陆雨泽，至少目前是不打算告诉他的，可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
两天后，陆雨泽还是不可避免地知道了，而且还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的，这让他恼羞成怒，连课都没有上完，直接跑出去了。
冬天的傍晚很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天空彻底就暗下来了。
天空黑压压的一片，阴沉带着阴森，哪怕黄艳艳的华灯照亮了整条街，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要吗？”徐染从口袋里掏出烟，叼起一根，看向如被雷劈得呆滞模样的陆雨泽。
靠着墙壁蹲在地上的陆雨泽摇摇头。
“来都来了，进去吧？”徐染一边对着空气吞云吐雾，一边说。
“我不敢！”陆雨泽呆呆地望着地面，也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腿已经开始麻木了。
徐染瞥了他一眼，“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还有何老师的课呢？我帮你请假！”
陆雨泽没有说完，徐染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医院门口。
“等一下？”陆雨泽突然喊道。
徐染转身看向他，“想进去看了？”
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