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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何说咖啡不加糖更香。”方如笑着说,“你要不要试试?我给你再叫一杯?”
赵云摇头,“一杯就行了,喝多了胃不舒服。”
方如想起来什么,“你那个婆婆什么时候过来这边?”
赵云的表情微变,“十五。”
方如唉声叹气,“老何爸妈离异了,他妈在他还没成年时就去世了,我不知道跟婆婆相处是什么感觉?还真挺羡慕你的。”
赵云的脸扭了扭。
聊了将近一小时,赵云说她要去做头发,问方如去不去。
方如说自己的头发年底才做过,就不做了,她打diàn huà给丈夫何进,声音娇柔,“老公,你来接我好不好?那好,快点啊,哎你还是慢点吧,开车注意安全。”
赵云每次跟方如出来,她都会打diàn huà叫何进来接,称呼一律是老公,一次没改过,“你俩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么腻歪。”
方如白她一眼,笑呵呵的说,“老夫老妻怎么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老何在家都管我叫亲爱的。”
赵云猜方如八成是在扯谎。
但她心里依旧不是滋味,高建国就没跟她说过一句情话,但她面上是不会表现出来的,“我家老高人不像你家老何,嘴笨,他一向是少说多做。”
少说多做,比少做多说要强太多。
方如噎了会儿又笑,“赵云,你和你家高建国一个月来几次?”
赵云差点失手打翻杯子,“问这个干嘛?”
方如满脸的好奇,“这儿就我们两个,跟我说说。”
赵云转着无名指上的钻戒,“挺多的,我没数过,他折腾起来,我完全没法子。”
“那看来男人都差不多。”
方如摇头叹息,“老何三十好几了,还跟年纪轻轻小伙子似的,天天晚上弄到很晚才睡,我真吃不消,有时候我都直接跟他说了,让他上外头找去,你猜他怎么说?”
她笑,『露』出一排参差不齐,沾到些许烟渍的牙齿,“他说他不要别人。”
赵云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高建国跟她一个月下来,也就两三次左右,过程中都不怎么亲她抱她,草草了事冲个澡就睡了。
年轻时候,高建国在她身上不懂得适可而止,什么草垛,小树林,随便哪儿都『乱』来,成熟了以后,心思全扑在事业上。
老话说,有得就有失,还真不假。
每个人都有miàn ju,不止一个,什么时候戴什么样的,永远不会出错。
赵云跟方如各自戴着幸福女人的面||具装了会儿,何进的车往咖啡厅这边开过来了。
何进西装革履,打了发蜡的头发后梳成大背头,一副精英打扮。
方如雀跃的挥挥手,“老公,这里。”
赵云的视线落在何进身上,“你去年不是跟我说他要当副总了吗?现在当上了没有?”
方如的神情不是很好看,转瞬即逝,她叹一口气,“没呢,大公司不像小公司,晋升很难。”
赵云把shou ji放进皮包里面,姿态里尽是优越感,“要不要我回去跟老高提一提?他事业做的大,接触的人多,跟老何的上司也有打交道,他开口,说不定人会卖他个人情。”
方如的神情又变得难看,这次停滞了快一分钟才掩掉,“老何是凭真本事一层层爬上去的。”
赵云在心里讥讽的笑笑,说的好像高建国不是一样。
何进行至桌前,“赵太太。”
赵云礼貌的点头回应。
何进拿起方如放在旁边座椅上的包,方如挽住他的胳膊,俩人并肩往外面走,夫妻恩爱的画面羡煞旁人。
赵云的视线透过窗户往外看,那俩人还是一副模范夫妻样。
坐进车里,方如脸上幸福的笑意消失无影。
何进启动车子,“你一天到晚的装,不累?”
“不装我能怎么样?”方如系上安全带,自嘲的说,“难不成要让赵云她们知道我嘴里宠我爱我的丈夫三天两头的出差,一个月在家的时间都不够十天,就算回来了也是在半夜,回来倒头就睡,碰都不碰我一下?”
说到后面,她浑身颤抖,嘴里出来的声音变得尖细,有些歇斯底里,什么顾家,什么恩爱,什么夫妻情深,全是装的,假的,都是假的!
可悲又凄凉。
车里的俩人一路无话。
何进把方如送到楼底下,“晚上我不回去,你早点睡。”
方如呆愣过后就脱了高跟鞋砸在他的车上,“姓何的,你怎么不死在外头?!”
回答她的是车屁股里喷出来的尾气。
方如单脚绷过去,把那只高跟鞋穿上,她抹把脸,转头时一愣,“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大人吵架?”
高燃干笑,又觉得不合适,就压下嘴角。
方如走进楼道里,发觉那少年的眉眼有点儿熟悉,但她没多想,等到她到家了,才想起来少年像赵云的儿子高兴。
赵云好像跟她说过侄子从县城过来了,不会就是那个少年吧?
方如啊了一声,气的把家里的瓶瓶罐罐全砸的稀巴烂。
高燃上医院拿了检查报告。
封北刚打了个盹,shou ji就响了,他一个激灵,“怎么了?”
高燃说,“小北哥,报告我拿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给我开了些治失眠的『药』,跟你给我的不一样。”
封北闷声抽烟,这个医院说很正常,那个医院说没什么大问题,真他妈的邪门,他半响问,“你昨晚有没有睡觉?”
高燃说,“睡了。”
封北见不着人,不知道他说话时有没有做抓耳朵的小动作,“要是骗我,你就是没屁眼的小狗。”
“……”
小狗就算了,还没屁眼,真狠。
高燃说,“没睡。”
封北没意外,但这一点儿都不影响他“蹭”一下窜上来的火气,“妈的,你跟我说,只要我把有味儿的外套留给你,晚上你闻着味儿就能睡着,我一路冻到家,鼻涕拖两条,快他妈冻成死狗了,你现在给我来这个?存心想气死我是吧?”
他在diàn huà里怒骂,气的不轻,心疼小混蛋。
高燃避开来付钱的人,“消消气嘛,我昨晚不是不想睡,是太冷了。”
封北皱眉,“怎么会冷,你不是说你小叔家开空调了吗?”
高燃说,“我那屋没有。”
封北拔高声音,“被子呢?也没有?”
高燃说,“被子有,就一床,昨晚下大雪降温了,冷得我脑壳疼。”
diàn huà里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才有封北的叹息声,“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高燃无力反驳。
封北沉声说,“晚上等你小叔回来,你跟他把事儿说清楚,空调就不指望了,被子多加一床总可以的吧,要是不行,那你给我个diàn huà,我连夜开车去接你回来。”
高燃愣了愣,“嗯。”
他拿着话筒的手有点儿酸,就换了只,脸贴上去,认真的问,“小北哥,医生开的『药』我要不要吃啊?跟你给的犯不犯冲?”
封北把烟灰弹在烟灰缸里,“这么着吧,先接着吃我给的那瓶,等你回来了再说。”
他说完又补充,“一次一粒,不能多吃,能不吃就不吃。”
高燃说,“我知道的,不是没办法了,我都不吃。”
“小北哥,那个案子的事儿……”
“你别管,让石桥自个想办法去。”封北顿了顿,“曹世原去市里了。”
高燃一惊,“他来市里干什么?”
封北说,“有任务。”
高燃哦了声,那应该不会碰到,“我给家里打diàn huà,没人接,你知道我爸妈跟我『奶』『奶』上哪儿去了吗?”
封北说,“你『奶』『奶』中午差点跑丢了。”
高燃焦急的询问,“怎么回事啊?现在呢?”
“现在人在医院,头磕破了点儿皮,你妈在陪着,你爸装电去了。”
封北说,“中午那会儿,我刚开完会没多久就接到你爸的diàn huà,我带人去找,在城西的巷子里找到了你『奶』『奶』,她嚷嚷着叫我带她去车站,要去找你小叔。”
高燃无语几瞬,“那我『奶』『奶』的头是怎么磕破的?”
“遭扒手扒了。”封北说,“老太太出门前把攒的钱全揣兜里了,还带了陪嫁的皮xiāng zi,全没了。”
高燃咬牙,“人抓到没有?”
封北说还没,“快了,十五你小叔就来接你『奶』『奶』过去,到了自己想去的地儿,兴许能安稳些。”
高燃沉默不语。
不好说,他在小叔家只待了几天,就隐约觉得小叔家不是小婶做主,小叔只是不在意,无所谓。
而小婶似乎也知道是那么回事,她也不在乎,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想开了。
小叔小婶没有共同话题。
高燃挂了diàn huà出来,凉风扑面,他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缩着脖子走进人群里,风被挡去了一部分。
不知道高兴人在哪儿。
高燃买了根糖葫芦边走边吃,快吃完的时候,他决定找人问跆拳道馆的地址,上那儿去看看。
连环凶杀案那次,高燃感觉自己被跟踪的时候,他就想学学跆拳道,一拖再拖,结果就拖到了现在。
这次正好去看一下是什么情况。
“吃糖葫芦不要走神,容易噎着。”
耳边冷不丁的响起一个声音,高燃吓一大跳,他转身,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曹狐狸。
第59章 59()
高燃后退两步,“你怎么会在这儿?”
曹世原手抄在大衣口袋里面; 眼尾上挑; “我在医院碰到了你。”
高燃呆愣; “医院?”
曹世原没什么血『色』的唇轻抿,“去换『药』。”
高燃哦了声; 原来是受伤了啊; 他又跳起来; “你一路跟着我?”
曹世原不答反问,“头疼的原因没有检查出来吧?”
高燃闻言,立即瞪圆眼睛,『毛』骨悚然的倒吸一口气; 还有什么是这只狐狸不知道的?
曹世原的眼帘微阖,“有。”
高燃张大嘴巴。
曹世原看着少年可爱的模样; 唇角微弯; “要想不被人看穿自己的心思; 就藏好了,现在的你显然不能做到这一点。”
他弯了弯腰背; 修长的手指指着少年乌黑发亮的眼睛; “你的心思都在这里。”
高燃哼笑,“刚才你不是说有不知道的吗?既然如此; 说明我还是有藏起来没被你看见的东西。”
曹世原微颔首; “不错。”
高燃咬掉最后一个糖葫芦; 越过狐狸往前走。
曹世原不快不慢的跟上去; 大衣口袋里的shou ji响了; 他拿出来接,明知故问,“封队,有事?”
封北开门见山,“别招他。”
曹世原望着走在前面的纤瘦身影,淡声道,“封队这话从何说起?”
封北在那头发火,“曹世原,别他妈给我来这套,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diàn huà挂断。
封北听着耳朵边的嘟嘟声,气的把diàn huà大力丢桌上,他青着脸低骂一声,狠狠嘬口烟,太阳『穴』胀痛。
不到一分钟,封北的耐心消失殆尽,他去找郑局,“曹队上市里执行什么任务?”
郑局抬头看他一眼,“怎么?”
封北绷着下颚,“问问。”
郑局厉声道,“封队,你到一边待着去,冷静了再过来跟我说话。”
封北抹把脸,身上的暴戾之气一点点褪去。
郑局喝口茶,“曹队底下一诈骗案的据点设在市郊。”
封北说,“派两个人去一趟,再通报市局,让他们做好协助,配合的工作不就可以了,何必亲自过去?”
“他还不是想万无一失。”
郑局放下茶杯,“现在你跟我说说,刚才那一副急慌慌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整的就跟自家媳『妇』要被人抢跑了,天下大『乱』了似的。”
封北的眼角一抽。
郑局就是随口一说,不知道自己离真相如此之近,“我一直忘了问你,上次你来我家吃饭,佳慧送你下楼,你们在楼底下说了什么?怎么才刚过年,她就说想当记者?”
封北愕然,“记者?”
郑局嗯道,“那孩子『性』子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我跟她妈劝了,不听,死活就是要那么干,你帮着劝劝,你的话她听。”
封北皱皱眉头,“郑局,我有心上人,为了她好,我不能再跟她有联系。”
郑局敲桌子,“朋友也不行?”
封北严肃着脸说,“最好不要。”
郑局忽然问,“谁?”
封北正『色』道,“郑局,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向您报告。”
郑局哼了声,“德『性』。”
出了办公室,封北『揉』『揉』额头,曹世原明摆着就是冲那孩子去的,抓准了他不在身边的这个空挡,没安好心,他很忙,抽不开身,真他娘的烦躁。
高燃打了个喷嚏。
曹世原解下围巾递过去,“围上。”
高燃没要。
曹世原不勉强,他将围巾戴回脖子上,垂眼剥了颗糖果放进嘴里,“走吧,请你吃东西。”
高燃闻到了柠檬香,“我不饿。”
话落,肚子呼噜噜叫了,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这是饱了,不是饿的。”
曹世原置若罔闻。
高燃去了高兴去过的那家肯德基,发现高兴之前坐的位子上坐了一对儿情侣,他人不在,八成是去了跆拳道馆。
里面开着空调,温度挺高,人又多,有点儿燥。
高燃买了鸡腿跟可乐,自己付的钱。
曹世原没说什么,他吃的喝的一样都没点,只是解开大衣的扣子,叠着长腿坐在少年对面,挺直的背部随意后仰,双手指缝交叉着放在腹部,一派优雅。
曹世原气质好,一举一动都很赏心悦目,他的骨子里散发着一种富家公子的贵气,不知情的,绝不会把他往常年跟各类罪犯打交道的刑警上面联想,他像个搞科研的,或是个大学教授,知识渊博,风度翩翩,同时又深藏不『露』。
高燃啃两口鸡腿的功夫,他就沾了曹世原的光,连带着成为周围人打量的对象,都是女的,目光或大胆直接,或羞涩腼腆。
“你不吃东西,干嘛还坐这里?”
曹世原说,“我有在吃。”
高燃看狐狸一边脸颊鼓着个小包,糖哪儿不能吃,“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曹世原一脸“是又如何”的表情。
高燃翻白眼。
曹世原明目张胆的盯着少年,目光扫过他明朗的眉眼,微翘的鼻尖,颜『色』红润的嘴唇,瘦白的下巴,细长漂亮的脖子,再往下是一截有点起球的蓝『色』粗线『毛』衣,“你的气『色』很差,封队没把你照顾好。”
高燃啃着鸡腿,心说这不是废话吗,昨晚一晚上没睡,能好才怪。
“昨晚彻夜未眠?”
曹世原在少年惊讶的目光里说,“我去年给你的提议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高燃想起来是说的熏香的事儿,他继续啃鸡腿,没给回应。
去狐狸家,跟狐狸共处一室,这种行为对高燃来说,挑战的难度太高了,风险也很大,他对未知的东西抱有极强的排斥跟戒备心理。
一块帕子递到高燃眼前,他抬头,眉『毛』揪在一起,“你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