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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一个踉跄,杜婉词跌坐回椅中。杜恒言卑鄙地用一个八九岁的小娃娃套住了太子!
再想到太子刚才特地来和她提及子瞻哥哥与寿阳郡主的婚事,杜婉词直觉自己好像陷入了看不见边际的沼泽地,一直往里头陷,眼前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殿中一时乱成一团。
*
林承彦收拾妥当以后,便带着林老相公的帖子去吴家拜访,当年爹爹来益州任知州的时候,吴振是爹爹最为亲近的谋士,十二年以后,一切都物是人非,爹爹已经成了益州山纹上的枯骨,而吴振住进了爹爹曾经的州衙。
招待林承彦的是吴家的管家,听林承彦说是京城林家,忙请了林承彦进去入座,自去了后院找老爷。
吴振正在扳着脸数落自家的不孝子三天两头在闹市里纵马,见管家匆匆过来,压下了火气,问:“什么事儿?”
管家来不及擦额上的汗,赶紧禀道:“老爷,京城林家的小郎君拜访,老奴引他进了前厅里候着。”
“爹,什么林家?”吴家幼子吴麒麟见爹爹听了“京城林家”便面色凝重起来,好奇道:“林老相公的孙子吗?”
吴振瞪了儿子一眼,扔下话“好好跪着!”跟着管家去了前厅。
走到前厅廊下的时候,轻轻在窗纸上捅了一个洞,见到里面一个宽肩窄腰的小郎君缓缓地拿着茶盖拨着茶沫子,仅是一个背影,吴振却仿然受了眸中刺激一般,脚步不由后腿两步。
管家轻声问道:“老爷?”
林承彦自来耳力极好,听到外头有动静,知道定然是有人在窥视,越发漫不经心地喝起了茶。
吴振到了门口,便朗声笑道:“可是慕俞?前日里我收到京城老相公的来信,说你要来,我让人一直候在城门外,不想竟然还错过了!”
林承彦起身作揖,笑道:“师伯客气了,小侄也是刚刚才到,冒昧前来叨扰,还望师伯勿怪。”
吴振挥着大手摇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慕俞可是一人前来,不妨就住在我这州衙中吧,也好有人照料衣食起居。”
面前的小郎君剑眉星目,背脊挺直,七分肖像其父,吴振不由便想到了尚待字闺中的女儿敏敏。
“多谢师伯好意,只是慕俞此次乃携家带口而来,人数众多,倒是不好叨扰师伯,已经在麋鹿巷子里租赁了一个小院落,尚可落脚。”
吴振讶然,“不知慕俞所娶的是哪家的闺秀?”老相公竟然给慕俞娶了妻,他不会不知道,眼下势单力薄的林家,有一门得力的姻亲是多么的重要。
慕俞挠头笑道,面上带了几分少年人的青涩,“不瞒师伯,是怀化大将军府中的嫡长女。”
吴振胸口倒吸一口凉气,“杜家?出了一位太子妃的杜家?”他虽然远在益州,但是太子娶正妃这等大事,还是知道的。太子妃出自杜府,爹爹是三品怀化大将军杜呈砚,娘亲是肃王府的昭城郡主,慕俞说他的妻子是嫡长女?
慕俞笑道:“正是岳家!”
吴振心中的震惊已然无法用言语形容,直到送走了林承彦,仍旧坐在前厅中出神,他一直一位这几年林老相公退居乡野,在朝中的势力势必凋零,即便有一些门生故旧,也不过是念着一点昔日的情面,不成想,林家竟还有做太子殿下的连襟的资格与能力!
杜家?吴振眸子里深沉沉的,让管家将儿子提溜过来,拿着慕俞递上来的拜帖,恨铁不成钢地道:“人家比你还小上一两岁,就成了太子的连襟!你看看你,整天只知道在街上纵马!”
吴麒麟倒是好脾气,也不恼,接了爹爹手中的帖子来看,“爹爹,既是太子的连襟,什么样的官做不了,干嘛千里迢迢地跑来益州?”
吴振带着儿子去了书房,望着太师椅后头墙壁上挂着的一副黑峻峻的松涛万壑图,沉声道:“林老相公在信中和我说,将孙儿送到我这来历练,我原先以为,他是想将林承彦送到我跟前来,让我看顾,可现在看来,林承彦此行怕是另有目的。”
吴麒麟嗤笑道:“爹爹,若是孩儿,定当安安心心地在京城享荣华富贵,左右太子就他一个连襟,还能不提携提携。”在吴麒麟看来,林承彦这辈子只要抱住太子的大腿,哪怕一事无成,也定当是高官厚禄!
吴振看了一眼儿子尚显稚嫩的面容,将心里的隐忧藏了下去,淡道:“你既知道他的身份,平日里便与他多走动走动,趁着他在益州期间,务必也要给你自己搭一条天梯出来!”
吴麒麟嘻嘻笑道:“爹,你放心,你儿子聪明着呢!”
吴振正与吴麒麟在书房中密议如何与林承彦搞好关系,而益州的东大街上,吴家的小娘子吴敏敏却与杜恒言起了冲突。
原本今日慕俞出门后,杜恒言和诗诗也出了门,二人戴着幂蓠,由林叁叔驾着车,来到了东大街上,挑了好些杯盏碗具,又买了六十斤的棉花,让弹棉花的匠人弹五床八斤的盖被来,再弹五床四斤的薄絮,又挑了好些样式的细棉布做被单被套。
等这些东西全都买齐后,让林叁叔带着店伙计先将东西送到了家中,杜恒言和诗诗又去成衣铺子里看衣裳。
益州自然是蜀锦最出名,杜恒言虽然以前也常见,但是来到了益州,还是准备多买几件蜀锦的襦裙,杜恒言让掌柜的拿出一件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又拿出一件八达晕锦裙子,看着牡丹、菊花、宝相花等花纹在圆形、方形、多边几何形图案骨架中的旋转、拼合和团叠,竟是比在京中她以前穿的还要繁丽。
诗诗也笑道:“主子,奴婢在京中也鲜少见到这般艳丽的织物,一直都以为京中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不想这益州还有更好看的!”
一旁的掌柜听她们如此说,捻须笑道:“不瞒二位,每年送往京中的蜀锦,虽也是上乘,但是更上乘的大抵还在益州呢!”
杜恒言奇道:“这又是何故?”
掌柜的压低了声音道:“最先过目的可不是京中的贵人们啊!”
杜恒言了然,山高皇帝远,京城又与蜀地隔了千山万水,可不是益州的土皇帝们先摘了又大又鲜的桃子。
杜恒言正看着,发现一件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十分繁丽,笑道:“这件包起来吧!”
“掌柜的,等一等,这件我家小娘子要了!”
杜恒言右边新进来的一对主仆毫不客气地截货道,那掌柜的见到来人,忙上前十分恭迎地道:“小娘子的眼光自来敏锐,这件成衣今个才挂上的!”忙让伙计去取下来。
诗诗跟了杜恒言一月有余,已然十分忠心,见有人欺负她家主子,不满道:“这是我家夫人先看上的!”
只见那约十四五岁的小娘子微微一笑,对着身后的女使道:“如画,去付钱!”
那叫如画的,轻轻白了诗诗一眼,上前对掌柜的道:“掌柜的多少钱,我家小娘子要了!”
诗诗正要上前理论,杜恒言拉了她一把,淡道:“看看别的吧!”
那女使见这边这般好讲话,哼了一声:“还是你家夫人有眼色!”
诗诗气得咬了唇,委屈道:“主子!”杜恒言见她眼睛都快掉泪了,莞尔笑道:“罢了,不过一件衣裳。”说着,便准备带着诗诗走。她们初来乍到,不宜结下梁子。
门口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掌柜的,我出两倍的银钱,这件锦衫我们买了!”
杜恒言抬眼一看,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竟是慕俞。
第一百零一章()
掌柜的听她们话音似乎是从汴京城一带过来的;此时再见知州府上的小娘子抿着唇;看向这二人的眼神丝毫没有善意;心里一凉;他知道官府的人自来不好沾惹;何况又是益州的土皇帝吴知州家的小娘子。
杜恒言便听着掌柜的打着呵呵笑道;“二位小娘子都看重这件锦衫;实是对我锦绣坊绣娘们的赏识。我愿意以半价让与二位。”
吴敏敏身边的女使九九嘻笑了一声,问道:“掌柜的,衣裳只有一件;说什么二位?”眼里却是势在必得。
掌柜的摇头笑道:“不过我刚才话还没说完这件衣裳只是样品,今日挂上去的时候,伙计不小心指甲挂了滑丝;若是二位喜欢;我让绣娘赶工,过五日;送到二位的府上如何?”
九九自幼跟着吴敏敏在益州城中长大;虽然是吴敏敏身边的女使;但是吴家只有一个嫡女;吴夫人将妾出的庶女压制的死死的;使得即便是嫡女身边的女使也比吴府的庶女更骄纵。
听了掌柜的话;九九二话不说,上来就夺了那件锦衫,待看到背面果然有两三道滑丝才死心。
吴敏敏也看见了;淡道:“既是如此;掌柜的五日后送件新的来知州府吧!”说着,眼睛淡淡地扫了杜恒言和慕俞一眼,便旖旖然走了。
掌柜的一直送到门口,喊着“慢走,慢走!”
回头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摇头叹道:“二位有所不知,这是吴知州府上的小娘子,在益州城里,也等同于公主了。”
林承彦皱眉道:“难道吴知州府上的小娘子和小郎君在益州城里都这般无忌?”
掌柜的忙“嘘”了一声,示意林承彦声音小点,叹道:“二位在益州城住下去便知道了,不知二位住在哪里,我五日后好送衣裳过去。”
杜恒言笑道:“不用了掌柜,你再寻些旁的给我看看吧!”不过一件锦衫,杜恒言并没当回事儿。
回去的路上,杜恒言问慕俞找吴知州谈的如何,慕俞道:“我看吴师伯似乎更看重我太子连襟的身份,而不是林家长孙。”
那便是已然忘记了林家当初的栽培了,杜恒言安慰道:“也难怪,十多年了,他在益州霸守一方,权势动人心。”
林承彦不以为然道:“不碍事,不管他是看重我什么,只要他还忌惮就行,过两日,我摸清了益州匪寇的情况,再请求吴知州让我在州衙里当一个小吏。”
说到这里,林承彦牵着恒言的手,讨好地笑道:“这一回还多亏了夫人呢,不然为夫怕是在益州城中不受待见了。”
杜恒言娇嗔了他一眼,两人又在东大街上买了一些香烛、纸糊的金元宝,准备十五中元日那夜祭奠先祖。
杜恒言一路上观察着干果店、腊货房、医药局、粮店、米面房、绸缎庄、茶叶店,街面上的酒幌儿、门脸儿和骑马楼让她看得心里心里痒的,拽了拽慕俞的手,笑道:“慕俞,我们开个门面吧!”
慕俞见她一来益州第一件事儿便是想着挣钱,宠溺地笑道:“我家夫人当真掉到钱眼儿里了!”
杜恒言顺势装腔装调地道:“夫君忙着家国大事,为妻只好经营一家老小的生计了,不然哪一日儿夫君鲤越龙门了,回过头来才发现哎呀,我家夫人都熬成黄脸婆了,再纳小怎么办,我呀,当然要自力更生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顺带嘛,要通过夫君的钱袋扼住夫君的咽喉。”
林承彦一时哭笑不得,揽了杜恒言的腰道:“阿言,你又说胡话,便是七八十,你也是个美人儿!”
他说的异常真挚,杜恒言望着他如墨的眼睛,忽地便红了脸,嗔道:“在街上呢!”
身后的诗诗忍不住用帕子掩了唇。
林承彦捏了捏阿言的脸,问道:“还是开涮锅店吗?”
杜恒言摇头:“涮锅店无趣,不如开个杂货铺子吧!”她一路走来,看着百姓买卖用的成串的铁钱,想起来这个时代因为铜矿紧缺,朝廷限制蜀地一带的流通货币是铁钱,这便造成蜀地与周围地区用铜钱的百姓货物流通起来比较困难。
杂货铺子什么都有,又新鲜又好玩!
林承彦见她一提挣钱的事儿,眸子便亮晶晶的,笑道:“阿言喜欢便好!”
当天回去杜恒言便筹划起来开铺子的事儿。
不想第二日,麋鹿巷子的慕庐里便收到了知州府上的帖子,说是吴夫人得知慕俞和夫人来了益州,准备办个家宴,请慕俞和恒言一定要赴宴。
林承彦拿了帖子去给恒言看,恒言正拉着诗诗在分析东大街上哪儿适合开铺子,便见慕俞进来,诗诗微微屈膝,立即带着牙人那里拿的铺面位置分布图出去了。
杜恒言接过慕俞递过来的烫金的帖子,里外看了看,笑道:“这么快我们又要和吴敏敏见面了,看来这回我少不得要沾婉婉的光了!”
第二日杜恒言特地换了一身金丝绿纹昙花雨丝襦裙,外头穿了一件缎织掐花对襟外裳,一双蝶穿牡丹重台高履,马车哒哒地到了州府的时候,慕俞抱了她下来,吴家大门外已经候着吴振和吴麒麟,杜恒言和慕俞相视一眼,皆心下了然。
太子连襟的名头果然名不虚传。
吴振忙带着儿子上前道:“这是犬子麒麟,慕俞和侄息里面请。”
几人到了二重月门,又有吴夫人带着家中女眷和几个年纪稍小的庶子在候着,吴刘氏一看到恒言,便上前握了她的手,一双温和的眼睛笑融融地看着杜恒言,“真是个美人胚子,杜将军真是好福气,生得侄息和太子妃娘娘这么一对如珠如玉的美娇娘。我家敏敏可生生的被比下去了。”
杜恒言笑着说:“伯母谬赞!”放佛不曾看到吴刘氏身边的女孩儿已然睁圆的眼。
吴刘氏丝毫没有察觉到女儿的异样,拉了女儿到前头来,道:“这是我家小女敏敏,我家这闺女窝在益州城里,从没见过世面,以后还望侄息多多提点提点。”
杜恒言这才客气地看了一眼吴敏敏,眼里便蕴起了一层笑意:“吴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这么当口,昨日跟着吴敏敏出去的女使九九已经吓得双腿发颤,竟,竟然是太子妃娘娘的嫡亲妹子!
吴刘氏后知后觉地发现女儿的不安,一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可是我家敏敏冲撞了侄息?”
“伯母严重了,敏敏妹妹性子烂漫,何谈冲撞,不过昨日里头在街上见过一面罢了。”
见杜恒言说的自然,神情不似作伪,吴刘氏便也不再追问,邀请杜恒言和慕俞去赴宴。
宴席上,杜恒言发现吴振这些年似乎纳了四五房小妾,想来这日子过的高枕无忧,一时心下奇怪,蜀地的匪寇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其中又以益州为最,怎地,吴振倒像是丝毫没有受匪寇的影响一样。
杜恒言见宴席中上来的歌舞乐伎,笑道:“这是哪儿请来的,竟可以和京城的樊楼相媲美了。”
吴夫人见杜恒言喜欢,也十分欢喜,笑道:“这是这些年我闲来无事,收了一些乐坊的女孩子来家中,请人的,侄息若是喜欢,不若一会挑一两个带回去伺候?”
这是送给慕俞的还是送的细作?
今个吴家备的是百花酿,十分绵柔甘甜,杜恒言一连喝了两杯,见吴刘氏出言送乐伎给她,险些喷了酒,忙推道:“既是伯母的心头好,恒言哪敢夺了,左右日后也在益州常住了,若是想看了便厚着脸皮来叨扰伯母,还望伯母到时候莫嫌弃。”
吴刘氏见她说以后常来,连道:“好,好,好,侄息若是想来,直接过来便是。”
诗诗见她还要喝,矮身在她跟前道:“主子,莫贪杯!”
杜恒言这才觉得脸上微微烫,想来这酒约莫还是有些后劲的,只得住了,吴刘氏见她停了酒盏,又叫人给她送奶茶上来,笑道:“这奶茶的做法还是从丹国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