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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止考试的铃声终于大振,一片哀叹声中,早有人越过了人群,将满满的答卷呈交了上去。昝三邻不是第一个走出考场的人,即便借着座位的优势可以第一个踏出考场,只是他习惯了隐忍,且不喜欢引人注目,磨磨蹭蹭地收拾完了桌子上的东西,才交卷走出了考场。
林荫下邱粤正与金鑫攀谈,见到了昝三邻出来,邱粤便踢了一脚金鑫的屁股,赶走了得意洋洋的金鑫,才笑盈盈地迎上前,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昝三邻,不满地道:“考个试至于把门关得这么紧么?我就看有人中途上厕所了,下回不许戒水,听到了没!”
物理竞赛长达两个小时,昝三邻吃过早餐后,再也不愿多喝一口水,生恐水喝多了影响考试,不管邱粤怎么劝就是不听。
一连灌下几口矿泉水的昝三邻乖乖地应了一声“好”,见他认错态度良好,邱粤才有点满意地点点头,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口罩戴上!”
昝三邻无奈地看着这个霸道的家伙,三月份的天,柳絮还不是高发期,可是粤地温度高,风一吹来,依旧有零零散散的柳絮飘在空气中,市一中早有人戴起了口罩,尤其像对柳絮过敏的人群,像陆杰,天气一转暖,口罩几乎从不离身,还曾因此发狠过要砍光沉鱼湖岸畔所有的柳树。
“快戴上口罩!”邱粤见他发怔,皱着眉把手探到他的裤兜里,果然找到了口罩,认真地替他戴上之后审视了一下,才满意的笑了笑。
昝三邻觉得这丁点的柳絮根本威胁不了他的健康,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就戴上口罩,偏偏邱粤小题大做,说什么也不准许他掉以轻心,而当昝三邻拿他也没戴口罩反驳时,他拍拍自己的胸腔,回以“呼吸系统良好,不信你摸摸”为由,应是抓着昝三邻的手揩自己的油一把,着实令昝三邻无言以对,对他的双向标准一点办法也没有。
“嗨!”有人缓步过来轻悠悠地打了声招呼,昝三邻回过头,田心颜缓步上前与他俩打招呼,眼睛偏偏只凝视着邱粤一人,眼角眉梢全带着娇艳的笑意,林稍的风抚过她长长的秀发,几缕发丝调皮地滑过她红润的脸颊,她抬起白皙纤细的手,轻轻地将发丝桎梏在小巧的耳朵后,声音轻轻柔柔,带着一丝矜持,“好久不见。”
田心颜喜欢文科,偏偏邱粤选了理科,自然而额的,她为他不惜违抗了父母之命改了选课,于是她进了4班理科班,邱粤因为缺考,上个学期也没来,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他了,偏偏这个学期他回来了,虽然调到了慢班,她坚信,他会回到火箭班的。
田心颜知道自己在理科班里成绩不算突出,偏偏选修理科的大多是男生,于是她也有点莫名其妙地得到了这次物理竞赛三个名额中的一个,大概是班上爱慕者忍痛割爱相让的吧,可她心里眼中只有眼前这人,阔别大半年,邱粤愈加成熟英俊,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男人味,远远看着,她几乎要软倒在这浓郁的雄性荷尔蒙气味里。
“是啊,考得怎样?”邱粤朝她一笑,不等她回复,伸出长臂揽过昝三邻的肩膀,道,“美女,不好意思,我们有事先走一步,有空一定找你们出来吃饭唱k,到时候别推辞忙啊。”
田心颜嗫嚅着双唇欲言又止,只能怔怔的看着那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远,柔和的太阳洒落在他们的身上,金灿灿的,像镀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她美目划过黯然之色,眼前的画面如同色彩鲜艳的油画一般,只是不知谁家巧手能将这宁静和谐的画卷绘入纸卷里供人欣赏称赞。
校外,阿伟已经等候多时了,昝三邻许久不见他,这个以前沉默寡言的青年变得更沉默了,只在开车门时对昝三邻点了点头,此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昝三邻想问他阿莲过得怎样,转念一想,阿伟一直在练车场工作,阿莲坐完月子也依旧替练车场做饭,即便是多子花销大,日子总不至于太艰难。
汽车一路奔驰到了郊外,虽然是跟练车场同一个方向,却在某道交叉路口拐了进去,再在桃花绿水中行驶了十来分钟,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小村庄。
昝三邻早被来时的风景迷醉了双眼,几乎怀疑到了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夹道桃花灼灼,蜂围蝶阵,如果不是生怕惊扰了这美景,他都要喊停下去亲自闻闻空气里花粉的香味了。
“喜欢吗?”邱粤宠溺地将昝三邻揽在怀中,贴着他的耳朵问。
“嗯!”昝三邻重重地点点头,惊喜地下了车,环顾四周,确认脚下是坚实的土壤,眼眸里尽是神采飞扬的光芒,高兴地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远处炊烟袅袅,鸡犬相鸣,俨然就是中学时脑海中勾勒了无数遍的桃源村嘛!
“王南帮我找的,”邱粤拉住他的手,笑道,“走,先去看看咱们的家。”前面的碎石小路太窄,是人为的将田埂矿修而成,地基不稳,轿车开不过去,不过粗略估量一下距离,徒步走到有人烟的地方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昝三邻却止住了脚步,笑盈盈地看着他:“咱们的……家?”对于“家”的渴求,大概谁也没有昝三邻来的强烈,而能与邱粤共享的家,是他此生最为期盼的归宿。
“当然,”三月份中午的阳光开始刺眼了,邱粤把手做伞状放到他的额上遮住太阳的直晒,“我在这里置办了一处宅院,以后周日就可以到这边住了!”
昝三邻定定看着他,前些日子里,邱粤拿着他的身份证办了个新户口本,户主写的是昝三邻的名字,出生地由百花镇上湖村直接改成了h市郊区某村庄,如果没意外的话,眼前的这个村庄,就是新户口本上写的“绿穰村”了吧。
邱粤原本要打趣他几句,却见昝三邻垂着眼,隐约可见湿湿润润的光泽,心里掠过一丝揪心的疼,拉住少年的手,认真地道:“我是担心哪一天我又不在了,你不至于流离失所。”邱粤早就仔细地问过了昝三邻,两人分开之后他是怎么过的,昝三邻悉数告诉了他,除却隐瞒了一些事实,诸如赵嘉楷找上门、去横店营生等,知道这个人爱护着自己就够了,那些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们消散在这大好的春|光之下吧。
他说得伤感,昝三邻也急了,问:“你姐姐还会找上来吗?”他明明说了他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问题的!
“她敢来就好了,”邱粤冷冷一笑,“我会让她后悔再踏入h市的!”他说得决绝,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计策套邱湘踏入陷阱,昝三邻不想他们姊弟俩关系闹僵,本要劝服他消消怨气,只是想到自己也与家人闹僵,根本没什么立场说大义凛然的话,劝解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全部吞了回去。
“别提那个女人了,”邱粤一边拉他一起走,一边指着前方道,“拐上那道斜坡,咱们的家就到了。”昝三邻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斜坡不高,黄泥路铺着碎石,却抑制不住几丛野草的疯长,两旁只有几株孤零零的老树点缀着,树下阴影处被人圈出了一块地儿圈养几只雪白的鹅,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正拿着煮熟的食物喂它们,似乎也听到了远处邱粤的声音,也顺着声响打量着来客。
快到斜坡时,那个喂鹅的小孩早就撒腿跑了,那身过大的棉袄约束了小孩的步伐,踉跄地摔了一跤,不似别的小孩那样嚎啕大哭吸引关注的目光,而是颤巍巍的爬了起来,提着过长的棉袄下摆,闪入了一户矮房人家。
靠进市区的农村,虽然是小孩,也不该有这么怕生,昝三邻暗想。
不过此时他的全副身心都被眼前的新家所占据,这是一栋半新不旧的三层楼房,房子外头没有装上瓷片,风吹日晒的,有一面已经长了灰黑的霉,院子很大,只有当中的一块地面打上水泥,两侧荒地长满了长长的狗尾巴草。
邱粤开了大门,客厅的家具却是全新的,散发着松木的清香,电器一应俱全,地板也很干净,不像院子那样狼藉。
客厅侧有一间厨房,厨具都是新的,虽然没有油烟味,灶边却放着干草与枯柴,显然已被有心人准备妥当了需求。
“二楼也有一间现代化的厨房,”邱粤笑道,“不过我更喜欢吃柴火煮出来的饭菜,”他看着昝三邻,“以后你做饭,我给你打下手。”去年端午节时,他在上湖村住了几天,吃上了正宗的农家小菜,此后念念不忘,柴火烧出来的饭菜色香味无法形容,尤其是汤类,大小火是烹饪的制胜点,什么时候该大火烹煮,什么时候该细火慢炖,火候没掌握好,熬出来的汤也是失了醇味,是任何文明电器类做不出的味道。每每喝上一碗这样的汤,邱粤就要一边回味一边赞叹,古人诚不欺我,此汤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两人又上了二楼,正厅不算大,有两间客房,一间书房,书房搁置了一部台式电脑,网线也已经拉上,不过昝三邻对上网没多大兴致,倒是目光被两个高大的木质书柜吸引,一个象牙色欧风,一个棕红色国风,虽然没有放一本书,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三楼的客厅更小,布置得像两个人的咖啡馆,主卧足够大,那张双人大床也足够吸引人的眼光,像他们两人在上面怎样翻滚都不必担心摔下地板了。昝三邻脸上莫名地染上了红霞,骂了一句“下流”,便转去了阳台,阳台只有一盆半死不活的芦荟,大概是前女主人留下来的吧,有几根叶子明显被刀刃割下来,应该是拿去做美容了的。
“怎么就下流了!”追过来的邱粤义正词严地道,“食色性也!孔圣人的话,怎么会是下流的呢!”他说的坦荡荡,丝毫不掩饰摆下这张大床的意图。
昝三邻觉得在性|事这方面永远无法与邱粤好好沟通!
估摸完了该怎么布置阳台之后,昝三邻转头想去看另一间运动房,刚才只草草打量了一眼就走,现在想想,似乎有篮球板、跑步机、沙袋,不知自己送的哑铃,邱粤带来了没有。
邱粤一把拉他入怀,双手撑在阳台护墙上,将他圈在两臂之间,盯着他的眼睛,也不逼问孔圣人到底下不下流的话了,笑道:“新家喜欢吗?”
“嗯!”昝三邻点点头,眉宇淡淡,瞳眸闪闪,一张一翕的唇诱|惑着居高临下的人,“喜欢!”新居一房独高,周围只有三户黄泥矮墙的人家,远处有一片清池,几只白毛红爪的鹅在戏水,隐隐有孩童嬉闹的声音,更远的地方,桃花在阳光下晕出了氤氲之气,祥和得不像是浮躁人间的村庄,这样的地方,昝三邻怎么会不喜欢呢?
邱粤差点就把持不住又要缠着他来个天荒地老的长吻,不过既然怀中人介意白日宣淫,他只好怏怏地松开了禁锢,反正来日方长,他们有的是足够的时间一起探讨成人话题。
第112章 狡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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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节前夕,全校学生紧锣密鼓的以自愿为原则捐款购买礼物送给授课老师做节日礼物,高一(3)班的生活委员叫罗丹丹,她认真地将筹来的钱一笔一笔地记录在案,三俩十、五十、一百,甚至有人捐了五百,她咋咋舌,合上本子,找姚慕青合计买什么礼物。
姚慕青看了一眼筹款名单,嘴角抽了抽,五百筹款前面的名字尤为刺眼,于是懒懒的给出了一些建议,无非是鲜花与蛋糕这些常年必送的礼品,这次筹款不菲,还可以再送一些丝巾钱包什么的,总之买什么都可以,就是别找她一起去挑选!姚慕青语气坚决,大概是碰也不想碰一下宋俊楠捐赠出的五百大元,仿佛那钱就是他本人似的。
罗丹丹也没想跟她一起去挑选礼物,她目光瞟到了教室后排一个男生身上,他托着腮随意翻看着书本,风从敞开的窗吹进来,抚动他额上的碎发,晕出一圈五彩光泽。
小鹿乱撞的心仿佛要跳出胸口,罗丹丹明白那是什么情绪,白皙的脸颊已然染上少女怀|春的红意,她强自克制内心的潮动,来到袁天哲的课桌前,如此这般轻声细语地陈述了大致意思,邀请副班长一同选购教师节礼物,如此天经地义的分内事怎容他拒绝呢?
可她错了,甩手副班长做得得心应手的袁天哲看也不看她一眼,换了另一手托腮,连婉拒的借口也无须找,只冷冷地丢了一句“没空”,继续把书页翻得刷刷响。
罗丹丹的眸光黯然明灭了一下,胸中的爱意愈加浓郁了一分,名为初恋苦中带涩的滋味蔓延到蓓蕾,少女怀|春总是诗,原来是如此的让人难以忘怀。
昝三邻吃惊地看着跟前这个双手合十的生活委员恳求的眼神,拒绝的话终归咽回肚子,颔首应承了下来。他脑海中全然没有怜香惜玉的概念,只想若然这样特殊的节日,他最想致敬的莫过于陈老师与叶老师夫妻俩,若非没有他俩为他着想替他争取,他也不可能安心坐在市一中的教室里朝着梦想的大门前进。
此前,昝三邻甚至不曾有过赠送礼物感谢恩师的念想,淳朴如他,能想得到的不过是依赖自己的努力赢得一纸迈入名校的通知书,以此感激恩师的期待。他从来没有想过送礼可以如此约定俗成堂而皇之地进行,百花镇中兢兢业业授课的教师并不比市一中的老师差,却从来没收过学生的一朵花一块蛋糕,或许有收过纸质并不好且音乐很单调的贺卡,也许也收过喷有劣质香气的明信片,心满意足的脸上露出的笑容依旧是欣慰的灿烂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这就是小地方与大城市的区别,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维持在所谓的平等原则上的赤|裸|裸的倾斜秤杆。
昝三邻无力更改这里的法则,他在适应这里的法则,他也在坚持自己的原则。所以在得知自愿捐款的缘由时,他只是错愕了一下,也很爽快的掏钱,即便是额数最少的20元,即便那一刻,心还是没由来的疼了一下。20元,对大城市的学生而言,不过是一本包装华丽的画册杂志或是一张畅游小西湖一小时的船艇票价格而已,然则对昝三邻而言,却是半个月的早餐。应承与罗丹丹一同去选购教师节礼物,便想借机也购买一份赠送给百花三中的恩师,聊表寸心。
晚自习前,请了假的罗丹丹按约定来到校门口,打眼一瞧,昝三邻已等候多时,旁边还站着一脸不耐的袁天哲。罗丹丹一颗芳心又不争气地捣鼓如雷起来,轻碎的步伐下意识的加快,赶到他们跟前时,她低垂着头,甚至不敢问袁天哲为什么变更了主意,又愿意一同出来选购礼物了。
“走吧。”袁天哲面无表情地道,压根没认真听罗丹丹因迟到表示歉意的话。
门口保安扫了一眼通行条便放他们出去了,他在此工作几年,教师节前夕外出购礼的盛况,他早已司空见惯了。
校门口侧设有公交站点,也有不少的出租车候在一旁等到生意上门,罗丹丹只顾雀跃地跟在袁天哲身后,臆想那堵宽厚的后背可供自己依靠的情形,待上了公交车,才恍过了神,有点小失落,她鲜少搭乘公交,那浓郁的汽油味夹杂着不知什么化学混合物的浑浊味深深刺激着她的嗅觉,她自认为不属于娇生贵养一类,但让她混身于这处境,确非绅士应有的风度。
公车上还有空位,刚吃完晚饭的昝三邻更不愿意坐着,那段晕车的记忆太过鲜明,其实刚一上车,他就开始觉得胃在痉|挛,隐隐还有反刍的趋势。
“你晕车?”袁天哲皱眉,将他带到空调口下,按下他坐在位置上,转头对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