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钱慧雨站直后踉跄了一下,原来刚才躲藏的时候腿脚都软了。她心里惦记母亲和嫂子,季元湛一走开就急忙跑向精舍,“小七、凝湘,回头见。”
“我也要去找蓝姨娘。青婵,你不来?”穆凝湘问。
许青婵挽住了她;“今儿个我和哥哥是单陪祖父进香,我带了个丫头;她爬山的时候崴了脚;我就让她留在下面看车子。大雄宝殿里碰见慧雨我才跟她一起来禅院的。”
“哦,那你要不要去找老太爷和六哥?他们应该没事儿;方才我听方丈说只这里遭贼。”
许青婵道:“好啊。慧雨把我撇下了,我怕落单,索性跟着你。哎;刚才真是吓死本姑娘了。”
两人一起来到蓝姨娘歇息的房间。
蓝姨娘和她的丫头都刚醒;一脸迷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完穆凝湘和许青婵的解释才大惊失色。
这间房只她们主仆俩;她睡下前让丫头守门,丫头却也睡了;醒来告诉她;听见有人敲门,她开了条缝;就被一道黑影蒙住脸,之后就不省人事。。。。。。真不敢想,太可怕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蓝姨娘顾不得头上假髻松脱,后怕地将腕间缠绕的佛珠捧在心口,“天可怜见,一定是佛祖显灵,消弭了那些人的心中戾气。”
穆凝湘也拨弄着腕珠,这紫檀佛珠是蓝姨娘送的。蓝姨娘说,那些头扎白布巾的恶人,心中有戾气。当时府兵未到,他们想要伤害个把女子真是易如反掌。
但没人这么做。下药为的是迷倒大家不节外生枝,黑脸男人嘴上说得刻薄,依然是不伤害女流的。这真是楚奕钧口中残酷血腥的谦益党人?
如果是,只能说明谦益党人与传言并不一致。
“哎呀姨娘,是世子爷劝服的他们。”许青婵说。她近来常去行署找穆凝湘玩,与蓝姨娘已熟稔。
“也对。不过,如果他们不是惦念着英烈圣僧们,如何勾得起心中善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大家重整妆容,蓝姨娘打算下山,又不放心许青婵独自一人,便先送她去找许老太爷和许铉。
“老太爷一把年纪了,还亲自进香。”蓝姨娘边走边感叹,“真是虔诚的老人家。”
许青婵回答,“是啊,祖父年年如此,雷打不动、风雨无阻。父亲劝他他哪里听,还说,他离驾鹤归西早着,哪怕下冰雹下刀子,他老人家也要顶着石臼爬山。”
大家都笑了。蓝姨娘笑道,“石臼多沉哪。真下刀子,姑娘让下人架口大锅倒扣过来抬在老太爷头顶,老人家必定满意。”
“好主意。”许青婵一本正经地道,“回去就叫他们打制。”
穆凝湘忍俊不禁地摇头,“看你皮的。刚才吓得只会哭,这会儿又活蹦乱跳了。”
她注意到了,古早世家这次来的不多,也就许钱两家。其余像白家、楚家、赵家等,或联姻或追随,纷纷站在了皇室一边。今日的追思节,说到底,敏感的安佑帝是不喜的,所以他们识趣地没有露面。
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执拗地坚守对旧主情感的老辈人,比如许钱两家的老太爷,这样的人是越来越少了。钱老太爷和许老太爷一样做过东魏末年的翰林,算是同僚。
许老太爷脾气古怪,只带了他格外喜爱的许铉兄妹外加一些心腹家丁。而那半旧掉毛的象牙翠毫笔,类似的东西,只怕钱老太爷也有。。。。。。
“祖父在那里。”思索间听见许青婵欢叫,“姨娘,不用再送我了。凝湘,回家别忘记给我写信,有好玩的也一并寄来哦。”
穆凝湘摇着帕子,“还用说?几日前你就开始念叨这话,我都能背下来了喂喂,走慢点,仔细绊着。”
许青婵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许老太爷,他身边不远处一个黛青直裰的年轻人快步迎向她,是许铉。
许铉扶住妹妹,对穆凝湘拱了拱手,穆凝湘冲他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位银发祖父。许老太爷打扮极其素净,身穿浆洗笔挺的玄色布袍,颈子上挂着长长的佛珠,正神情激动地与一个人说话。
“那不是世子爷吗?”蓝姨娘指着那道颀长的背影,季元湛面向许老太爷,微微弯腰,令老人听清自己的话。
“他们都逃走了,仔细搜过,没有半个暗藏在此。”季元湛说,“还有半日,我和杨都尉会带人严加把守,老太爷放心。”
许老太爷双目微红,声音略微发抖,“世子好口才,这般处理亦是最恰当的。。。。。。”
穆凝湘对许铉兄妹再度挥手,随蓝姨娘离开了山寺。山门那里又有杜辉王裕带了几名王府护卫等候,她已不吃惊了。季元湛说过上下山保镖寸步不离,真是言出必行。
这人心思周密、毫无疏漏,令她想起了楚尉霆。如果面对熊熊火把的是他,十四舅舅会同样周旋吗。
许青婵说过,许老太爷性子执拗,对新朝廷的一切都格外挑剔。可方才,老人家望着季元湛,满眼都是敬佩。这敬佩发自内心,绝非因为对方的高贵血统。
季元湛,不一样的世子。
。。。。。
第二天,穆凝湘临上马车时才发现,送行的人里多了季元湛。
不是泛泛的送行。他带了几十名护卫,其中就有杜辉和王裕,两人见到她还恭敬地行礼。
“我等随世子爷一路护送元洪世子和姑娘,”杜辉解释,“路过燕州时先将姑娘送回家。”然后,他们再把季元洪送到京城,确保季元洪平安进宫交差。
穆凝湘望向季元洪乘坐的豪华马车,他和季元湛立在车外说笑,声音很大。
“真舍不得走。梅州真是好地方,山美水美人也美,红杏香中歌舞绿杨影里秋千,本世子是流连忘返、忘返流连啊,啊哈哈哈。。。。。。”
穆凝湘在心里撇嘴。一成不变的还是很多的,比如季元洪,风流不减前世。
他随身携带中选名单,经过昨日惊险,季元湛必定改了主意,打算亲自护送,生怕他半路上再遭遇那些捉摸不透的白布巾男子。
蓝姨娘将穆凝湘送上马车,塞了个大包裹,里面都是吃食,满口不住叮嘱,说着说着眼圈儿还红了。
“近千里呢,路上务必小心,能不下车就不下车。”蓝姨娘越说声音越低,“本来我还不太放心,贤王世子他,呃,比较。。。。。。”
贪色。严轼恒让穆凝湘跟着贤王世子的车队,虽然安全,可蓝姨娘却担心别的。
季元洪会不会盯上穆凝湘?小姑娘在行署很乖,从不踏足署衙或者季元洪居住的院落,但她生得俊俏,难保季元洪看见了没有非分之想。
蓝姨娘心善且谨小慎微,穆凝湘要真因此而被季元洪垂涎,便只能做个妾。女孩儿住在她家却有此结局,等老爷回京了她怎么跟夫人交代。
现在有季元湛陪同,蓝姨娘觉得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庆怡王世子的人品她是信得过的,他护送她和穆凝湘上山,根本不多看小姑娘一眼。
“姨娘别担心。”
穆凝湘笑嘻嘻地指着自己的脸。黄巴巴的干枯皮肤,颧骨鼻梁处遍布淡淡的雀斑。牡丹哥哥教她的神奇化妆术真好,看上去很自然。她戴着幕离,杜辉和王裕看到了一定会吃惊。
“那位爷怎会忍受我这副样子。再说人家是世子,我一个寻常官家女儿,吃住都不在一起的,只是马车跟着车队走,压根儿不会和他打照面。”
防人之心不可无,季元湛就是不来她也打算扮丑。
蓝姨娘哭笑不得,“还真是丑了不少。你这孩子古灵精怪,哪儿学的这些对了,老爷也派了两个衙役,到家写封平安信,让他们捎回来。”
“嗯!让姨娘费心了。”
一时严家下人来禀,穆姑娘的行李都扛到车上了。
穆凝湘的行李比来时多得多,梅州与她要好的小姐们送了不少东西,严轼恒蓝姨娘添了些,外加楚老夫人让楚夫人带过来沉甸甸的两箱。任由外孙女住在女婿朋友家,虽编了借口跟外人解释,楚老夫人还是想找补点面子回来。
蓝姨娘又叮嘱几句才下车。
车队终于开动了。这一次,季元湛没有骑马,而是和季元洪一起坐在车里。穆凝湘的马车两侧分别骑行着杜辉、王裕等护卫,初一和十五则紧跟两位世子的车。此外还有十来辆大车,有下人乘坐的,以及行李车。
马车越行越快,穆凝湘将车窗帘子掀开一条缝,笑着看一闪而过的街景。真是归心似箭,终于可以回家了!
“姑娘,”杜鹃却有些纳闷,“怎么不见十四老爷,他不是说今儿会来送你么?”
穆凝湘放下帘子,微微脸红,“他忙得很,时候儿到了就得出发,我又不好等他。”
上次和楚尉霆分手,他说又要忙几天,如果腾得出空闲就来送她。人家有自己的事嘛。
这样想着,还是有一丝丝失落。不知道要再过多久才能见到楚尉霆。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就停了。
“远未出城啊。”穆凝湘掀帘看,“这不是铜雀大街么。”
向季元洪的马车那边张望,惊讶得差点喊出来。
季元洪和季元湛已下了车,他们停在一间热闹的酒楼前,三层包厢的窗口,有人在笑眯眯地冲他们招手。
第57章()
“那不是十四老爷吗?”杜鹃也看到了楚尉霆;“原来他有应酬;怪不得没来。”
窗口的男子很快就都下楼,将季元洪季元湛围了起来,个个热情而恭敬。楚尉霆被人群挡住,从马车这个角度看不见他了。
穆凝湘重新坐好。刚才她看见几张熟面孔,都是富贵之家的长随。季元洪的送别宴够多的了,这些老爷真是依依惜别。
楚尉霆不知为何被他们拖了去。显然这宴席他并非主角;但碍于情面又走不脱。
“该不会让十四老爷出银子?”杜鹃愤愤地道,“真讨厌;耽误人赚钱还要人赔钱。”这酒楼隔壁可不就是清风茶楼吗。
“希望不是这样。”穆凝湘说;“而且十四舅舅又不仅仅是做生意的。”
楚尉霆的身份是来自江州的大户子弟,给人以博闻多识、交游广阔的印象。记得楚夫人提过;他和几位王爷都有交情,“可惜老太爷老夫人早早地没了,诺大家业都靠他一人打理;倒无暇考功名了;唉;有个掌家内助就好了;男人呢还是该读书举业;走仕途。”
楚夫人的话里不无惋惜,当时她想给楚尉霆安排一门亲事;楚尉霆婉言拒绝了。
“两位世子被请进了酒楼。”杜鹃一直扒着车窗瞅;“看样子是要吃喝一顿。那咱们怎么办,只能等在车里吗?”
一群人都上去了。有护卫对为首的车夫吩咐几句;十几辆车慢慢向前驶,转入一条胡同。胡同一侧载满了茂密的刺槐,车夫们将车子停靠在清凉的绿荫下。
穆凝湘乘坐的这辆,驾车的是穆泽,也跟着慢慢停下,隔着帘子道,“姑娘,咱们得停一会儿了。”
“好,知道了。”
穆凝湘说完,打开蓝姨娘送的小食盒,对杜鹃道,“那就等着。谁叫我们沾人家王府车队的光。不过,这酒席事先没打招呼,我猜两位世子也就略坐一坐,喝几杯送行酒意思一下,不会太久的。”
“这么多应酬真是麻烦。”杜鹃很不高兴,她知道主子是多么渴盼早点儿回到老爷太太身边。
穆凝湘拿小竹签叉了颗蜜渍乌梅递给杜鹃,“不差这一时。兴许吃完几颗梅子就能走了。”
杜鹃的乌梅核儿还没吐出来,窗下有人敲车壁。
“穆姑娘。”这是初一,“世子爷让小人跟姑娘带句话。姑娘稍安勿躁,上面几位老爷敬一圈儿酒就下来。”
初一口里的世子爷当然是季元湛了。这意思和她料想的一样。这桌席面是那些紧赶着送行、没排到跟前儿的老爷们备下的。贤王在京里如日中天,贤王世子自然人人巴结,敬上一杯酒,交情三分厚。
穆凝湘笑着道谢,又拿一盒果子赏初一,初一死活不接,一溜小跑奔走了。
“元湛世子好细心的人。”杜鹃竖起大拇指,“十四老爷却对姑娘不管不问的,有点奇怪。”
“呃,你这话说的。不能怪十四舅舅,你自己也说了,人家是有应酬。”
不多久又有人敲车壁。穆凝湘听见穆泽惊喜地唤,“十四老爷。”
“奴婢刚才错啦。”杜鹃笑道,“说早了。果然不愧是十四老爷。”
穆凝湘赶紧跳下马车,迎上那个笑容温暖的锦衣男子。一步步走过去,自己都觉得脚步轻快。原来她真的十分期盼他,这份挂念连杜鹃都看出来了。
“湘湘,”楚尉霆伸手扶稳她,“刚才那么多人顾不上,现在才捉空出来看看你,没生我气。”
穆凝湘站直身子微笑,“当然没有啦。对了十四舅舅,楼上的席面是不是记在你账上。”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时的楚尉霆才是她所熟悉的。刚才瞥见的,窗口站着的他,同样的容颜与衣装,就是没有现在这份温雅与亲切。
楚尉霆笑了起来,“不是。湘湘这么心疼我的银子,好贴心。”
穆凝湘脸一红,习惯地去揉鼻尖,楚尉霆拉住她袖子,“别碰脸。尽量不要出汗,会把妆弄花的。”
画成了丑巴巴的小麻雀,当然,还是很可爱。牡丹教她的化妆术只是最简单的一种,最怕见水。不错嘛,走到哪里都知道防备。
穆凝湘急忙以帕子扇风,“我知道了。十四舅舅,你还是回去陪贵客。元湛世子方才差人来说了,他们很快就完事儿,我不着急。”
楚尉霆抿了抿唇。元湛二字从这张小嘴里吐出来,真是听得心里甜甜的,又有点刺刺的。
不自觉地说话就带了点酸,“世子待你很好?我都听说了,昨儿在玉澄山,你们遇到了”
“嘘。”穆凝湘摆手,“他不让我们声张。十四舅舅,等你来我家,有机会我再跟你细说。好惊险的,世子真是智勇双全。”
她想起许老太爷激动而崇敬地和季元湛说话的样子。不但聪明,还平易近人,绝无骄矜之气,他是她见过最合格的皇室子弟了。
楚尉霆紧了紧牙。明明夸的也是他,可他怎么心里这么不是滋味。
“难道我就不智勇双全。”他扳起了脸。
“那不一样,十四舅舅,我觉得你比他”
穆凝湘正要说“更圆滑老道一些”,楚尉霆咳嗽一声打断她,“不说那些了。湘湘,你要走了,送你一样东西。”
他掏出个小巧的描金漆盒,“回家好好儿练练,我好容易教会你的绝技,不要荒废了。”
穆凝湘打开盒盖,里头是一副白玉雕的小骰子,做得十分精致,漆盒底部镶着一行小小的篆字,这是梅州一家有名的玉器铺子。一定是他特别定制的。
“喜欢吗?”楚尉霆盯着黄脸小姑娘翘起的嘴角。
“喜欢!这下路上有得玩了。”穆凝湘喜滋滋地说。
楚尉霆虚点她额头,“多记着点儿本少好处。”
“忘不了。”送骰子原来是这个意思。嗐,就是什么都不送她也忘不了他啊。没有他,她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轻松脱离楚家。
“那我走了。”楚尉霆靠近一步,压低了声音,“湘湘,记着我那天的话。”
就是他给她画完像说的话,要她乖乖的等着他去燕州找她。暧昧而含义丰富
穆凝湘抬头瞪他,楚尉霆哈哈大笑,转身走了。淡绿色槐花随风飘落,颀长身影好似临雪而去。
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