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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啊……会做出这种事情也并不奇怪。本来就有前科不是吗?坐在书桌前发呆的李知之甚至勾起了一抹堪称温柔的微笑,只是他的眼神不似往日有神,空洞游离得如同一抹孤魂——他也的确是。
偷拍,或是如同变。态一样地收集他用过的东西,这样病态的行为李知之并不讨厌。也许是因为他的经历导致他比一般人更渴望关爱与在于,也许是因为那个人是他认识了十五年的阿望。
唯一让他心头震动的只有一点——无论出发点是什么,阿望欺骗了他。
……三天吗?
桌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秒针每一次转动就意味着他距离那个最后时限又近了一步。从他的死亡开始,这个世界似乎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说李知之在很早以前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那么他从未想过的,便是他会接受阿望,并且曾想过就这么与他一直在一起的这件事。
三天,或许足够他准备一次离别了。
此生唯一的一次,他完全做好了准备,并且安然接受、并不觉得遗憾的离别。
在他回来之前……李知之慢慢地拆开了从走出那个房间起,就一直捏在手里的信封——就在刚刚,他回想起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他小时候曾写过的一封信。
也许是用了什么不科学的手段保存着,明明过了十几年,信封却毫无老化泛黄,看起来就像是昨天才从文具店里买来的一样。
塞在里面的信纸被仔细地叠成了三段,李知之小心翼翼地将它展开,铺平,『露』出里面的内容。上面的铅笔字迹清晰而幼稚,歪歪扭扭的字体一看就出自孩子之手。
【给死神:
死神你好,我叫李知之,今年七岁了。我的『奶』『奶』生病了,病得很严zhong,我每天都很担心她。『奶』『奶』跟我说,她没办法再zhàogu我了,她会跟着你走。听说你是很厉hài的神,你已经这么厉hài了,可不可以不要带走我的『奶』『奶』?我会很听话,每天好好收拾玩具,再也不任『性』了。你可以让『奶』『奶』留下来陪我吗?我只有『奶』『奶』了,我不想变成一个人。xièxiè你。
李知之】
因为他当时才上一年级,还有许多字没有学过,只能用拼音代替。可是就这么一封短短的信,当时的他却也很努力地写了好久,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将他所有的希望与期待全都写进了这封幼稚的信。
只有小孩子才会做出这种天真的事情,不是吗?
李知之忍不住就回想起了当时『奶』『奶』病重的那段时间,从盲目乐观地相信『奶』『奶』一定会病好,变得忧郁沉默终日仓惶害怕『奶』『奶』随时就离开他——他越来越沉默,到了最后,『奶』『奶』走了,只留下了一个孤僻、消极的孤儿李知之。
再也不会人会陪着他了,即使有,那也一定是短暂的、终将会结束的陪伴。李知之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从此将那份渴望埋在了心底。
直到遇到了阿望。
他遇到自己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是来陪你的。你不要担心,我永远都不会走的。”
“怎么办呢?阿望……从始至终你都坚持着你的承诺,可我却第二次地想要擅自说出再见。你会一如既往地纵容我吗?你会好好地与我离别吗?”
他如同哽咽一般、小声地自言自语,手指摩挲着那封年代久远的信,想着如果自己此时还有眼泪的话,应该已经把这信纸完全浸湿了。
而在他弓着背、几乎整个人趴进桌子的背影之后,不知何时,已经沉默地站了一个人。
来人就只是默默地伫立在门边,静静地、深深地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仿佛要将他永远地刻在心上,不肯忘记任何一点细节,也不肯放他离去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写哭(。
虽然我觉得应该有很多人都猜到了,但是他们相识的过程是绝对不会有人猜到的
第76章()
没有人愿意做先开口说话的那个人。
即使李知之已经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视线; 即使来人已经看出他伏着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这一份令人窒息、煎熬的沉默却依旧没有没打破。明明是两个日夜都生活在一起的人,明明是两颗亲密无比的心——
却在此时此刻; 隔起了一段无法打破的距离。
终于; 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一般,他们的其中一个开口中止了死寂。
“那是……知之给我写的第一封信。”
向来都是稳重无比、巨山崩于前也岿然不动的那个人; 唯独会在李知之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发颤的声音。他仿佛在惧怕着什么。
“——不是。”李知之蓦然攥紧了手,“这是我写给死神的信; 不是给你写的。”他的声音轻得如同一片羽『毛』; 却重重地落在阿望的心上。
“……或者说; 你就是这个死神吗?阿望?并非和我一样的、普通的人类,而是掌管了灵魂去留、拥有一定特权的神明——是这样吗?阿望?”
他没有回头,因而也没有看到阿望仿佛释然、却又带着悲怆的目光。
“……抱歉。”他几度张嘴; 却又惶然地闭上,最终只艰难地挤出了一句道歉。
这一句意味着许多的道歉,却几乎等同于承认。即使早已经相信了另一个死神的话,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在听到那一句道歉时,李知之仍然觉得难以置信,只想发疯似的大喊一句这不可能是真的。
怎么可能呢?
他强忍住心中的波澜起伏; 试图找回原本与阿望对话时的语气,“比起道歉,坦然承认才是第一件该做的事情……?”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把心中的酸涩复杂夹入了这玩笑一般的话里。
“……对不起——”
再也无法忍受两人之间隔着如此大的距离; 阿望几大步一下子就走近了他,弯下腰——紧紧地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后背上。
“对不起……”他把头抵在李知之的背上,闭上双眼,“对不起,欺骗了你这么久,对不起,隐瞒了你这么久。对不起——明知道这双手从开始就不配拥抱你,却还是贪心地不想把你放走。”
“如果不想直接承认的话,”李知之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眼眶酸涩,心脏仿佛被手掐住一般难受,“那就和我说说,你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死神,是怎么会认识我这一个渺小的人类的?”
他明明一直都非常信任这个人,觉得全世界唯有阿望不可能背叛他——谁能想到这场相遇从一开始带着谎言?
最熟悉他的阿望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自贬的语气是在生气,可他却无法反驳,只能惶然不安地将他抱得更紧。那些秘密在他肚子里憋了太久,久到他几乎快遗忘了。
就在李知之等到以为他仍旧不愿意说出口时,阿望那艰涩、低沉的声音,才在他身后缓慢地响起。
“知之父母的灵魂,是我带走的。”
作为死神,回收灵魂是他们生存着的唯一意义。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任何一个角落里都在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死亡。无论是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备受关注的,默默无闻的,任何年龄、任何『性』别、任何种族、任何死法,死亡就是生命的终点,这无可置疑。
肉。体死去,灵魂没有了栖身之所。为了不让它们徘徊人间扰『乱』凡尘秩序,就会由死神出面,牵引着无去向的灵魂去到它们本该前往的“天堂”或是“地狱”。那里并非实际存在着的,也无法作为灵魂的栖息地,更像是一个短期中转站——让灵魂们洗净过去,再一次投胎转世。
这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成为死神、总共收集了多少个灵魂,像是这一类的问题他从未想过,也从不放在心上;按部就班地带走灵魂,毫无感情地进行本职工作,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死神。
死亡对他来说稀疏平常,就像是人类体内的细胞无时不刻不再进行分裂一般,平凡得不会有人去深究它的意义。
直到——他带走了那两个因谋杀而死去的灵魂。
虽然他很少接收被杀害的灵魂,却也并不觉得这有任何特殊。难得的是那两个灵魂在死后仍保留着一丝作为人类的记忆,明明别的都不记得了,却念念不忘地叫着他们留在人间的孩子的姓名,甚至还请求他带他们去见孩子最后一面。
他当然是拒绝了,冷淡地道若是有缘的话,也许再过几十年他也会将他们的孩子一起接走。之后他尽职地将那两个灵魂送到了他们该去的地方,转头便把这事忘掉。
没过多久,他察觉到了他负责的区域里即将又有一个人离世,便提前一步地等候在那个苍老的灵魂身边。
那个垂死的老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身边是握着他的手的老伴,以及一个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起来茫然无措的孩子。
他毫无感情地浮在这一家人上方的空气之中,静静地等待着老人腐朽的躯体彻底死去——可他没想到的是,老人弥留之际叫着的名字,却有一丝熟悉。
是那两个灵魂的孩子。
冷眼旁观一切、淡漠无情的死神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兴趣:看起来他和这个家庭——不,是那个孩子——似乎挺有缘分。不久前他带走的那两个灵魂是这孩子的父母,而他即将带走的这个灵魂,则是这个孩子的爷爷。
“爷爷……要离开我了吗?”他听到那个稚嫩的孩子懵懂发问,明明还不理解死亡的含义,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悲伤。而这个孩子没能等到爷爷的回答——因为死神的镰刀已然准时地挥下,残忍地带走了那个没能将遗言说出口的灵魂。
将死亡视作平常的死神匆匆离去,他也不太清楚,明明只是再如往常一样的工作,可方才心中涌起的那一股奇妙而陌生的感情,究竟为何?
也许是这份感情太过让他无法理解,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也没想明白的举动:他偷偷地,开始去偷窥那个幼小人类的生活。
双亲皆是被他带走,而爷爷离去之后,那孩子的身边就只剩下了一个『奶』『奶』。没有朋友,总是独自一人地在家里玩着玩具——即使如此,一旦扑进『奶』『奶』怀里撒娇,那孩子的脸上便会绽放出不输给太阳的灿烂笑容。
那个笑脸可爱得即使是只与死亡相伴的死神都忍不住生出怜惜之心,甚至是产生了想要守护他的想法。
然而不久之后,他便嗅到了那孩子唯一的亲人身上传来的死亡气息——那个老人,也就快撑不下去了。
『奶』『奶』一天一天地变得病重,那孩子的笑脸也越来越少,最后几乎完全消失不见。他感到惋惜,甚至觉得痛心,可却没有任何办法——他是个死神啊,只会挥下镰刀带走灵魂,却无法让死去的人停留在世间。
这样的感情在他看到那孩子写给他的信件之时达到了沸点。
“我会很听话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带走我的『奶』『奶』?”
他无从考证那么小的孩子究竟从哪里听到了死神这个单词——也许是周边亲人接连不断的离世让他变得早熟,也许是他真的察觉到了自己带来的那股沉重的、腐败的死亡气息。
那封指名道姓、充满哀求却又直白得仿佛控诉的信,第一次让他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质疑。
原来死亡,是这么让人难过的一件事吗?
原来他一直做的,并不是稀疏平常、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而是会让人带来深切的哀伤、甚至是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痛的事情吗?
带走灵魂——真的是正确的吗?
他无法得出答案,也无法将这个疑问对任何同僚诉说。他只是矛盾着、疑『惑』着,在接连不断的反问与揪心的自责之中带走了那个孩子唯一一个亲人的灵魂。
再然后……
他再也放不下那个独身一人的孩子了。
他看着那个原本还偶尔『露』出笑容的孩子永远地沉默了下去,孤僻,阴暗,目光死气沉沉;他看着那个明明还不到十岁的孩子给自己造了一个茧,变得不再相信任何人,甚至是排斥任何接近他、想要帮助他的人。
“我没有亲人,也不需要朋友。”
“没有人会永远陪着我——所以,我一个人就可以。”
那个孩子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样消极的、令人心疼着急的话语,就像是反复地在他原本冷漠无情的心中扎出一个空空的大洞——他的自责、愧疚、心疼、自我疑问,终于在某一天纠集起来,气势汹汹地『逼』迫着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既然他带走了那些本应该陪伴他长大的人,那么,就让他来陪着他、直到那孩子健康快乐地长大成人,享受着他本应该快乐平凡的人生,直到他慢慢苍老,直到迎接死亡为止。
伪装成人类,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他精心挑选了一个与那孩子同岁的、即将死去的孩子,在将那个灵魂带走时保留了他的躯体,并且模仿出心跳、呼吸与活人的温度,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假扮成了一个人类。
——然后找到他,认真地、许下自己的承诺。
“我……是来陪你的。”
他认真地看着那孩子眼中的疑『惑』、冷漠、排斥与不信任,又在心底重复了一遍。
第77章()
死亡; 对人类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在默默注视着李知之的时候、在开始与李知之接触之后,他深深地理解了这一点,并且越发感到沉重与愧疚。
如果能让那张脸再一次『露』出那个笑容就好了——
伪装成人类的他无法使用更多的力量; 白天陪着李知之; 他便在夜间离去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寸步不理地陪伴,温柔体贴地照料; 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是他必须做的。
他花了几乎五年才挤进李知之严防死守、紧紧闭合的心里。那种感觉就像是等待千万年的冰川融化; 无法指望阳光; 只能义无反顾地用心口的温度去慢慢捂化。
在李知之被他逗得又好气又好笑; 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时,他忽然觉得也许自己所图谋的并非只是单纯的补偿,更多出别的什么。
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 李知之开始依赖他,信任他了,从不肯多说一句话变得会抓着他高谈阔论一番;他慢慢地从那些死亡形成的阴影圈中走了出来,逐渐变得开朗、自信; 越来越受人喜爱。
而相反的,他却开始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看到李知之与别人交谈,他会莫名的生出烦躁;而那种烦躁在李知之对别的人『露』出笑容时立即加剧成了愤怒——那些人凭什么?!那本该是属于他、为他绽放的笑脸……
是他付出了努力; 好不容易来换来的奖励。
奇怪。
死神会有这样剧烈的感情吗?还是说,他伪装成了人类之后,就会连那份丰富细腻的感情也一起模仿出来。可每一次见到李知之时,胸膛之中逐渐加快鼓动的心脏、缓慢开始升温的皮肤——没有哪一次的反应是完全相同的; 完全无法模仿。
好想带走他,让他成为独属于自己的灵魂……
脆弱的心脏被这个突如其来、却又早有预兆的念头反复炙烤着,烧得他彻夜难眠,仿佛只有立即冲到隔壁房间里去立即拥抱那个正在熟睡之中的人类,才能得以缓解——他立即脱离了那具躯体,以神的状态出现。第一次